「佐佐木刑警,以上就是事件的詳細經過。」

「在監犯逃獄的時候,真正的連續殺人犯就出現在北川當哉附近,並傷害了你們的朋友。而當北川當哉成功打敗殺人犯,正要捉拿他的時候,武內業就忽然出現,並殺害了真正的殺人犯。其後你們打算鎮壓他的時候卻被打敗,粉髮的少女更被帶走,現在不知去向,而唯一的線索就是武內業留下的這條謎題。然後武內業是魔人而非人類……」佐佐木刑警向舞複述一次事情的概要,眉頭便一皺。

「也許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接受,但都是真的。」

「我相信妳的話,否則就沒有人能解釋小巷裏的戰鬥痕跡。想不到這種事情竟然會出現在現實裏……」佐佐木刑警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看着審問室的天花,眉頭又皺起來︰「按照我所見到的,相信一般子彈根本傷害不到你們,加上昨天你們鎮壓監犯時的從容,應該一半的力量也沒有出吧。那麼出動整個警察隊都敵不過妳一人,估計要匹敵妳一人,就已經要出動國防級的武裝。而既然武內業是連妳也感到棘手的對手,恐怕我們在這件事情上都無法幫上甚麼忙。」

「即是說全權交給我們處理?」





「對。既然他說要毀滅這座城市,我們就不能坐以待斃。但我們必須在法律規定下行動,上層亦不會相信我們的話,出動國防軍事,那麼我們就甚麼都做不到,只能依靠你們。希望妳能諒解。」

「我也明白。政府辦事總是較麻煩一點的。」

「就是這回事。至於有着你們這一個武裝集團的事我也會隻眼開隻眼閉,不會把你們賣給國家的。要是有甚麼能幫上忙的地方就盡管說,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話,我們都會盡力幫忙。」

「事實上我剛好就有件事情想拜託,是封鎖情報。昨天在小巷裏戰鬥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路人見到,或聽到武內業的話。如果只是被當作電影拍攝還好,要是搖言散播出去,我擔心會造成恐慌。」

「那樣的確會好麻煩,我明白了。馬上就請部下去做。」





「真的幫大忙了。謝謝你的合作。至於戰鬥痕跡的隱蔽工程就交給我們吧。」舞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多得佐佐木刑警明白事理,事情比預料中更早完成,接下來就把精力集中到解謎吧。

「對了,不知道北川當哉在那之後怎樣?」

呃……差一點就忘了。舞嘆了口氣,佐佐木刑警的臉色也跟着變,最少在舞眼中,當哉而在的精神狀態簡直是糟糕極了。舞把當哉的情況如實告訴佐佐木刑警,他的臉色也絕不好看︰「北川當哉……這樣子說不定比上一次還要差……」

「上一次?那是甚麼意思?」


※※※※






午飯吃過了,家務也做完了,好像沒有事情可以做了。未央伸個懶腰,看看當哉,他就呆呆地站在父母、艾美的房間前,不知道他正在想着母親,還是艾美呢?雖然奈良老師說要由自己治療他的心靈,但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樣做啊……未央嘆一口氣,即使想煮他與艾美一起選的料理書裏的料理給他作晚餐,關鍵的料理書又在昨天戰鬥時不知道被弄到哪裏去了。

也許,現在只要靜靜地陪伴他就足夠了。未央細步走到當哉旁邊,他卻沒有察覺到,只是一直凝視着房間。忽然他又走了幾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前,好像回憶着甚麼似的,但再看着他一會兒,他又像甚麼都沒有想過……

滋滋……滋滋……

有電話?未央看看當哉,見他沒有半點反應,便到沙發前取出手袋裏的手機來——風見同學,這還真是罕見的來電︰「喂喂。」

「一宮同學,我剛到了樓下,可以下來聊一聊嗎?是關於當哉的。」

「關於當哉?」未央回頭看一看,當哉依然呆呆地看着房間,走開一會兒應該不要緊吧︰「我跟當哉說一聲就過來。」

未央收起手機,跟當哉說一聲,他也沒有多少反應,不過他應該有聽到吧。未央提起小手袋離開北川家,走到樓下,舞就靠着牆壁等着,臉色也不太好看,該不是當哉身上又有甚麼麻煩吧……





「一宮同學,接下來可能會談得久一點,我們先過去附近的公園吧。」舞帶着未央走到附近的公園,到自動販賣機隨便買兩罐飲料,把其中一罐交給未央,坐到一旁的長椅上,喝下一小口,終於打開話題︰「由一宮同學妳來看,當哉的精神狀態如何?」

「當哉的精神狀態?」未央喝一小口飲料,想一想︰「看起來非常脆弱,好像十分需要人在身邊支持一樣。不過他變得冷靜了,如果是平時的話相信會一直急着要找艾美的。」

「如果與他母親死的時候相比呢?」

他母親死的時候!就想着為甚麼風見同學忽然說想聊聊當哉的事,原來是聽說了當時的事情。未央輕輕放下飲料,想一想,也許因為當時大家才剛升上中學,年紀仍然很輕,所以當哉見到母親被殺的時候,他彷彿就要崩潰了。精神也理所當然地脆弱極了。當時他一整日都把自己困在房間裏,不開燈,不走出來,學也不上,不跟人說話。一整日不是躲在牆角,就是卷縮在被子裏。不敢睜開眼睛,不願接受這個沒有母親的世界,然而一熟睡,卻又夢見母親被殺的畫面,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哭醒。這個循環足足維持了兩個星期,當中一口食物都沒有吃過。直至兩星期後,他的身體終於支持不住,才願意進食第一口飯。未央說着說着,只是回憶起也熱淚盈眶︰「見到他願意吃飯的時候真的高興極了。」

「因為他會睹物思人,所以我們都盡可能不讓他見到母親的東西,連他曾經最喜歡的食物也要避免給他吃。直至數個月後他開始振作起來,才開始減少對他的照顧……也許該說是他不想再麻煩他人,所以不讓他人照顧才對。記得他當時還對自己說過甚麼的,讓我想一想……」

「是不是『不會再讓重視的人受苦』?」

「對!為甚麼妳會知道的?」





「只是猜的。因為比起他自己,他似乎更害怕見到別人受傷。」舞喝一小口飲料,這樣就一切都明白了。原來之前他說「不想再見到任何人被殺」的真正原因是來自母親被殺……但這樣就更放不下現在的他︰「一宮同學,果然現在的當哉不是真正的他。」

未央看着舞,整個人怔住了︰「現在的當哉不是當哉?他是假冒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現在的他正欺騙着自己。他對自己說的『不會再讓重視的人受苦』不是兒戲的話,那是誓言!所以現在的他才會如此痛苦。」

當哉正在痛苦?未央想一想他看着房間時的樣子,他想念着艾美的樣子,果真如風見同學所說,當哉正壓抑着自己。這樣一來,自己見看到他成長卻高興不起來的原因也明確了,哪裏有人看到心上人自欺欺人會高興?「真是的,明明只是個當哉卻要裝聰明,乖乖的做個笨蛋不就好了。」

「就是的,又要給人麻煩。一於上去罵他一頓。」

「嗯。」

二人一口把飲料飲完,丟進自動販賣機旁的垃圾桶,一鼓作氣回到北川家門前,互望一眼,舞就一手打開門,甩掉鞋子便筆直往當哉的方向走去︰「笨蛋當哉!」

「哪有人一走進別人家就叫別人笨蛋的。」





「明明是笨蛋卻要裝聰明,不是笨蛋是甚麼。」

「誰也沒有裝過吧。」

「裝着吧。明明是個不自量力的笨蛋卻說自己太弱小,所以不會上戰場。」

「那只是醒悟了而已,總比當絆腳石要好吧。」

「所以就要背叛自己說過的話,背叛自己發過的誓嗎?」舞狠狠地抓住當哉的前襟,瞪着他的臉看,之前每句他都裝着冷靜,看來今次說中他的要害,臉色都變了。

「妳究竟明白我的甚麼,知道我的甚麼……!」當哉一手抓住舞的手腕,他的力量更是大的很,心靈動搖得很,那麼就更肯定是說對了。

「不過是失敗了一次,就變成膽小鬼了?」





「誰!」

「明明就是。完全不像你般放棄了前進,只想着站在安全的位置。」

「明白了自己有多少能耐,留在適合自己的位置有甚麼錯!」

「你就是這樣對外說,一直催眠自己,欺騙自己,最終迷失自我的!」

「不過是認識了一個月,別裝作很了解我!」

「最少比現在的你了解你。」舞的拳頭「噗」的一聲打在胸口上,使當哉鬆開手,輕輕後退了一步,但是……這一拳真的很輕,輕得完全感覺不到力量,胸口卻痛得像要裂開似的,她在拳頭上作了甚麼手腳?當哉盯着舞的臉看,明明她說了這麼多挑釁的話,被拳頭打中的也是自己,甚麼痛的卻像是她一樣?

「變強吧。」舞眨眨眼睛,表情更是柔和得很,她這算甚麼意思?當哉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舞轉過身去,才發現未央正站在大門前不遠處,可是……為甚麼她一直站在那邊不過來?

「當哉,看着現在的你真的很痛苦……請快點變回原來的當哉。我會等着你的。」

未央,為甚麼連妳都這樣說?當哉看着看着,未央就與舞會合,走出去了。這算怎樣?為甚麼大家都是這樣?當哉一腳踢向茶几,「噗」的一聲坐到沙發上︰「究竟我錯了甚麼!」

自從她們離開,這兩天當哉就再沒有見過她們的身影,也沒有半通聯絡。星期一早上回到學校,向來早到校的舞完全不正視自己一眼,未央則到上課前最後一刻才回來,而且二人一到了午休就馬上失去了蹤影。舞或許是去了辦WAMF的工作,但未央就奇怪了。原以為她去了做足球部的工作,夏井卻說她今天一早就向足球申請了休假,說有別的緊要事要辦,最少數個月內都不會出現,如此一來未央的行蹤就完全成了一個謎。除了她們都回避着自己,實在想不到第二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