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香消玉殞(下)
 
我們回到班房時,我感到周遭的氣氛變得異樣,曾倩萍與管佳莉雙目紅腫,宋蓮的臉上亦有明顯的傷痕,再加上昨天的集體逃學事件,班上不少同學均對我們感到好奇,想問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坐在我前方的成敏研,不斷纏著我追問。
 
我道:「唔好問喇!好奇害死貓,我唔想害咗妳啊!」
 
的確這件事情錯綜複雜,由宛琳珊向我求助、到發現周平泰有問題、最後還發展到尋找顧琛琛的下落,當中還涉及到黑社會,宛琳珊選擇抽身離去,其實非常明智。
 




上課期間,我發現藏在書包內的手機震過不停,在午飯的時候,我才可以察看是誰致電給我,原來肥佬陞已經找了我很多次。
 
我致電給肥佬陞,肥佬陞說他收到消息,數字幫在元朗有一個以廢棄農舍改建成的集中營,內裡禁錮了好多他們誘騙回來的少女。
 
我聞言大吃一驚,連忙問道:「肥佬陞,依單料堅唔堅啊?你喺邊度收返你架?」
 
肥佬陞沈吟了一會,道:「我都覺得今次有啲奇怪,依單消息唔知源頭喺邊度?但係今朝早就傳得好厲害。」
 
我心想:「數字幫最近咁多動作,應該都得罪好多幫派,可能喺其他幫會放啲風聲出嚟。」
 




午飯的時候,我、管佳莉、布正麗和呂靜宜四人坐在寶石餐廳商議顧琛琛的事情時,說出了這個消息。
 
布正麗道:「吓!依個消息堅定流啊?」
 
我道:「唔理堅定流,既然江湖熱傳緊依個消息,警方唔可以唔理依件事,佢地點都會做下野。」
 
此時,呂靜宜提出了一個問題,她道:「其實你地有無諗過,顧琛琛可能已經…唔喺到?」
 
呂靜宜此言一出,布正麗與管佳莉一時間都變得沉默起來,我相信她們二人曾經想過這最壞的可能性。
 




我打破沉默道:「依一個係我地最唔想見到嘅情況,但係我地依家做唔到任何野去改變啲咩?與期我地抱住依個最壞嘅打算,都不如喺依段時間以平常心去等待最後嘅結果。」
 
布正麗依舊不發一言,管佳莉則聞言點頭應道:「成皇志,你講得啱,我地唔應該諗太多,我地樂觀啲去面對啦!」
 
我道:「雖然警察應該會知道依個消息,但係我地去問下佢地嘅進度都好,不過最衰我無房侍農嘅電話,如果唔係我可以打電話問佢。」
 
呂靜宜道:「我有大表姨電話,不如我打畀佢問下啦?」
 
我道:「好喎!妳大表姨仲高級過房侍農,妳問佢就更加好喇!」
 
呂靜宜致電給她的大表姨,她道:「喂!大表姨啊!靜宜啊!我地有尋日嗰單案嘅情報啊!…哦!係,妳做緊野啊?哦,好喔!我等妳電話喔!我唔阻妳喇!」
 
我們三人一臉期待地等待著呂靜宜的消息,呂靜宜瞧著我們道:「大表姨應該係行動緊,唔知會唔會真係去救顧琛琛呢?」
 
布正麗道:「放學我地去警署等消息。」




 
午飯後的課堂,我根本心不在焉,我的心神被顧琛琛的事情纏繞,我與顧琛琛交情不深經已如此,布正麗與管佳莉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放學後,我們一行四人再次到達了梨木樹的警署,那些警員認出呂靜宜,對我們均客客氣氣。
 
呂靜宜問道:「阿SIR,請問水桂麗總督察喺唔喺到啊?」
 
「哦!妳想搵Madam Sui啊?今日有聯合行動喎?妳地無睇新聞咩?」
 
「無啊!咩事啊?」
 
「本來我地唔適宜同妳講嘅,但係見妳係Madam Sui嘅親戚,我就破例同妳講啦!我地收到料數字幫收埋啲女仔係元朗,於是今朝我地幾個警區採取聯合行動,突擊搜尋全港多個由數字幫經營嘅場所。」
 
布正麗聞言,立時追問道:「咁你地有無搵到一個叫做顧琛琛嘅女仔啊!」
 




「依層我唔清楚喎!咦!房侍農返嚟喇!妳地問下佢啦!」那名警員指向門口。
 
我們四人瞧向剛回到警署的房侍農,房侍農看見我們,立時現出詫異之色,道:「又係你地四隻野啊?」
 
布正麗追問道:「喂!房侍農,搵到琛琛未啊?」
 
「妳個死靚妹,咁鬼無禮貌,阿SIR都唔叫一聲!」
 
管佳莉道:「阿SIR,請問你有無顧琛琛嘅消息啊?」
 
房侍農道:「嗯!咁就差唔多。」
 
房侍農翻開了文件夾,看了數片,才道:「顧琛琛…顧琛琛?咦!無喎!我地今日係數字幫度等救返咁多個女仔出嚟,無一個叫做顧琛琛喎!」
 
布正麗追問道:「點會無啊?你有無睇漏咗啊?」




 
房侍農白了布正麗一眼,道:「阿SIR無老花無睇漏,依啲老泥妹可能晨早就死咗啦!」
 
布正麗激動道:「死差佬,你講咩啊?琛琛仲未死架!」
 
管佳莉與呂靜宜合力拉著布正麗,以防她一時衝動在警署襲警。
 
房侍農見狀搖了搖頭,道:「阿叔大把手尾要做,唔同你地顛。」
 
布正麗頹然道:「點會咁架?點解仲未搵到琛琛嘅?唔通琛琛已經…」
 
我們三人默不作聲,如果警方這麼高調搜尋數字幫多處據點也未找到人,那麼顧琛琛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此時,一名警員問道:「喂!你地係咪搵緊一個叫顧琛琛嘅女仔啊?」
 




布正麗聞言道:「係啊?你地搵到佢喇!」
 
那名警員神色異樣,欲言又止道:「搵係搵到,之不過…」
 
那名警員並不是說發現到顧琛琛的屍體,只是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有點異常,被人發現送了入醫院。
 
我們聞言均放下了心頭大石,只要活著,什麼也可以重新來過。
 
四十分鐘後,我們按照那名警員的指示,連同榮仔到達了荃灣仁濟醫院。
 
我們走出了升降機,已經聽到一把淒厲的女聲在走廊裡迴盪。
 
布正麗與榮仔走在最前,管佳莉、我與呂靜宜跟在她們身後,敞開了病房門,杯子、枕頭、厠紙等雜物從病房中飛出,幸好我們沒有被扔中。
 
我們走進房間裡,舉目橫掃水平視線只看到一位護士與兩名女警,並不見顧琛琛的蹤影,我們見她們三人的焦點放在床下,於是循著她們的視線瞧去,發現一個體型異常瘦削的人,雙手抱膝蜷曲著身子側臥在床下。
 
我們逐漸走近,布正麗與管佳莉輕聲喚道:「琛琛,琛琛。」
 
榮仔亦喚道:「家姐,家姐,我係榮仔啊!」
 
那人聞聲全身發顫,緩緩別過頭來,她瞧見我們,立時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驚呼。
 
我與那人打了個照面亦嚇了一驚,自從顧琛琛在中一離開了吳林紫娣後,我便沒有再遇過她,我記憶中的顧琛琛,身型與楊鳳瑤相若,都是那種嬌小型,樣子可愛甜美,性格脾性與布正麗有點相似,有點冒進衝動,是一名挺有朝氣的女生。
 
可是入目的這個人並沒有以上的任何一種特徵,她身型枯瘦、手腳纖幼得好像非洲那些飢民一樣;兩頰下陷,雙目無神;頭髮稀疏,有些地方還瞧見頭皮;她嘴唇震顫,缺少了幾顆牙齒,我還留意到她的指甲均已脫落,手腳外露的地方有不少結了痂的傷疤。
 
榮仔涕淚縱橫,哭道:「家姐啊!」
 
管佳莉含淚凝噎,用手掩著嘴巴,一時間難以作聲
 
布正麗淚眼婆娑,不解道:「琛琛,我啊!布甸啊!妳記唔記得我啊?究竟…發生啲咩事啊?」
 
布正麗伸出手想撫向顧琛琛的臉頰,顧琛琛見狀再發出了一聲驚呼,挪動著身子,避開布正麗的手。
 
其中一名女警問道:「你地係顧琛琛邊個啊?」
 
我道:「我地係佢朋友啊!嗰個細路叫顧晉榮,係佢細佬嚟架!」
 
「佢父母呢?」
 
我道:「佢地父母離咗婚,佢阿爸長期係大陸,好難聯絡到佢。」
 
「咁啊!」
 
我瞥了榮仔一眼,道:「Madam,有啲咩野,我地出去先講啦!」
 
兩名Madam嗯了一聲。
 
我和呂靜宜跟隨兩名Madam走出了病房。
 
我問道:「Madam,究竟顧琛琛發生咗啲咩事?點解佢會攪成咁嘅?」
 
其中一名外表較年長的女警,皺著眉道:「你唔係嗰個顧琛琛嘅直系親屬,我地唔係好方便同你講。」
 
我道:「我明白,但係都希望妳地體諒下,顧琛琛細佬仲讀緊六年級,唔通妳地將顧琛琛嘅野,直接同佢講咩?」
 
那位較年輕的女警,道:「睇你個樣都唔大得過房入面個細路好多咋喎?你幾大啊?」
 
「就嚟十六,但係我思想較為成熟,我接受到個真相,可以處理依件事嘅!」
 
那名較年長的女警,打量了我一會,才道:「睇你個款都幾老成下,一時搵唔到佢父母都無法,好啦!件事係咁嘅…」
 
原來大概中午的時候,有人發現全裸的顧琛琛暈倒在荃灣德華公園,她被送進仁濟醫院時,除了身體異常虛弱外,精神還處於極度驚惶的狀態下,醫生要為她注射鎮定劑,才可以為她檢查身體,發現她的身上有很多傷口,下體、肛門撕裂,而且血液裡還含有海洛英的成份,相信遭人虐打、強暴了一段日子。
 
儘管呂靜宜並不認識顧琛琛,但聞得顧琛琛的悽慘遭遇亦不禁掉下淚來。
 
我憤然道:「咁妳地拉咗湯仲謀同周平泰依兩條仆街返嚟未喔?」
 
年長女警搖頭,道:「我地仲未同到受害人落口供住,不過會有相關同事跟進。」
 
我們又問了其中一名巡房的醫生,究竟顧琛琛的情況如何?
 
得到的答覆是要留待進一步的觀察,不過暫時看來顧琛琛在肉體和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日後可能會有很多後遺症。
 
此時,我們聽到病房來傳來了管佳莉的驚呼聲道:「琛琛,妳做咩啊?」
 
我們立時打開房門,走進病房內。
 
我看到顧琛琛以一排殘缺不全的牙齒,咬著布正麗的手,鮮血沿著顧琛琛的嘴角滴下,但淚眼迷離的布正麗只是一臉溫柔地以另一隻手撫著顧琛琛的臉頰,安慰道:「琛琛,依家無事架喇!無人再傷害妳架!」
 
神智不清的顧琛琛,眼神漸漸回復一點澄明,她鬆開了口,打量著眼前的布正麗,片晌才發出微弱而顫抖的聲音:「布…甸。」
 
布正麗含淚點頭,道:「嗯!我係布甸啊!」
 
顧琛琛又轉向榮仔,艱難地舉起手,指向榮仔道:「榮…」
 
榮仔哽咽道:「家姐,係啊!我係榮仔。」
 
話畢兩姐弟相擁而泣。
 
兩小時後,除了榮仔外,我們四人一同離開了仁濟醫院。
 
布正麗道:「我依家返去幫琛琛同榮仔執啲衣物、日用品咁,琛琛依家咁嘅情況,佢好需要人陪係佢身邊,我打算請幾日假,照顧佢地。」
 
管佳莉亦道:「布甸,妳咁樣做會唔會太辛苦啊?」
 
「依啲算得係咩喔?我地兩姊妹之前反咗面,成年幾無見,我仲以為…以後都見佢唔到,依家我仲可以見到佢,為佢做返啲野,我…」布正麗說到後來有點哽咽。
 
管佳莉點頭道:「布甸,我同琛琛都係好朋友,不如我地輪換下,咁妳唔駛咁辛苦啦?」
 
呂靜宜亦道:「我可以叫媽咪煲啲滋補養身嘅湯水,畀琛琛調理一下身體。」
 
布正麗道:「好啊!琛琛知道有咁多人關心佢,佢一定會好快好返。」
 
我道:「雖然琛琛有啲咁不幸嘅經歷,但係佢仲後生,我地多啲關心佢,佢應該好快無事,重新開始。」
 
此時,布正麗倏地卻步,眼眸內迸發出仇恨的火焰,咬牙切齒道:「湯仲謀…」
 
我循她的視線瞧去,一名一頭金髮的俊秀青年站在醫院門口的對面馬路,倚著欄杆抽菸。
 
當他發現布正麗瞧著他,他嘴角上揚向布正麗揮手。
 
布正麗罵了一聲人渣,便想朝湯仲謀的方向衝過去。
 
我連忙握著布正麗的手腕,勸道:「唔好衝動,依啲野留番畀警察做啦!」
 
一輛小巴停泊在醫院門口落客,阻隔了我們的視線,當小巴駛離後,湯仲謀已經失去了蹤影。
 
不知怎的,我心生不祥之兆,我覺得事情還沒有結束。
 
隨著時間過去,顧琛琛身體的外傷漸漸痊癒,在布正麗等人的關懷下,顧琛琛的精神狀態雖比初入院時有所進步,但也是時好時壞、反反復復的。
 
在我撞傷頭顱入院時,我誤以為白無常的那位醫生恰好也是顧琛琛的主診醫生,他叫黎柱國。
 
黎柱國道:「病人嘅外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但係佢患上創傷性後遺症,加上佢曾經有一段時間服食過海洛英,我建議佢去戒毒中心接受治療。」
 
布正麗問道:「醫生,琛琛依家咁嘅精神狀況一個人去戒毒中心,我驚佢頂唔住啊!」
 
黎柱國點頭道:「依層我都考慮過,我觀察過佢毒癮都唔係好深,可以接受美沙酮代用治療,當然係要嗰邊醫生診斷後再決定啦!」
 
黎柱國走後,我向布正麗問道:「係呢?顧琛琛依家點啊?」
 
布正麗道:「比起兩個禮拜前,佢算好咗,但係當我問佢究竟發生過咩事?佢唔係好想再講。」
 
「咁就弊喇!之前聽呂靜宜個總督察表姨講,警方曾經搵過周平泰同湯仲謀返去協助調查,湯仲謀堅稱佢同顧琛琛分手咗一段時間,顧琛琛之後發生咗啲咩事,佢咩都唔知道,如果琛琛落唔到口供,警方唔夠證據起訴佢地兩個。」
 
布正麗怒道:「佢兩個仆街咁對琛琛,點可以畀佢地逍遙法外架?我一定要勸到琛琛講出真相,指證佢地。」
 
翌日,我再到醫院探望顧琛琛時,聽到病房傳來激烈的爭吵。
 
顧琛琛哀求道:「布甸,我唔想諗番起,妳…唔好迫我。」
 
布正麗握著顧琛琛的手,柔聲道:「琛琛,成件事妳無錯啊!錯嘅係佢地,妳唔講個真相出嚟,就係認同佢地對妳做嘅野係啱架喇!」
 
管佳莉道:「琛琛,布甸講得啱啊!無論係點,我地都永遠喺妳身邊支持妳,妳勇敢啲講個真相出嚟啦!」
 
在布正麗與管佳莉的多番遊說下,顧琛琛終於同意讓布正麗與管佳莉的陪伴下向警方說出事發的經過。
 
呂靜宜在這兩星期經常送上呂伯母的愛心湯水,得到了顧琛琛的信任,可以留在病房陪同顧琛琛。
 
我搭著榮仔的肩膀,道:「我地去食啲野,再買啲生果返嚟,妳家姐食多啲生果對身體好啊!」
 
我拉著榮仔離去,目的是保護他,她姐姐的遭遇太可怕了,現在他年紀太小了,不適宜讓他知道真相。
 
我們去了一間茶餐廳吃飯,我見榮仔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所點的火腿通粉只是吃了一口,便沒有再碰。
 
我問道:「咩啊?榮仔,碟通粉好難食咩?」
 
榮仔搖頭,一臉認真道:「志哥,我想同家姐出返口氣,搵湯仲謀同周平泰報仇。」
 
我叱道:「你傻咗啊?講埋啲咁嘅野!我明白你好錫你家姐,好想保護佢,但係湯仲謀同周平泰犯咗法,件事就交畀警察去處理啦!依家你家姐最需要你係佢身邊支持佢,如果你出咗啲咩事,你叫你家姐點算啊?」
 
榮仔默然地點了點頭,我撫了他的頭一下,安慰道:「畀啲時間你家姐啦!過多排,佢就會無事。你如果想妳家姐好,就畀心機讀書,將來大過搵多啲錢,改善你地嘅生活,你家姐仲後生,啲唔開心嘅野好快就過去,你乖,唔好再亂諗野喇!知唔知道啊?」
 
我們結帳後,到街市買了些水果,回到醫院時,在醫院大門與怒氣沖沖的布正麗擦身而過。
 
我向著逐漸走遠的布正麗喊道:「喂!布正麗,妳去邊度啊?」
 
布正麗沒有理會我,逕自越走越遠,我害怕她又要去幹什麼驚險事,於是我把那袋水果交給了榮仔道:「你上去睇你家姐,我去睇下布甸做啲咩?」
 
我朝著遠去的布正麗身後一直跑,我不知道她要到何處,她一直走我便一直跟隨。
 
當她走到了一個公園便停了下來,彎著腰喘著氣,過了一會,她瞥了我一眼,道:「我想殺咗湯仲謀同周平泰嗰兩條仆街啊!」
 
「究竟發生咩事啊?」
 
布正麗悲憤交集,道:「佢地禽獸都不如,居然咁樣對琛琛…」
 
布正麗向我轉述顧琛琛失蹤期間的遭遇:
 
顧琛琛與湯仲謀同居不久,湯仲謀便和周平泰等人在她面前合演了一場大龍鳳,周平泰與其他人到了他們的住處,說湯仲謀欠他們很多錢,還不了錢便把他大卸八塊投進海裡餵魚,一直暗戀湯仲謀多時的顧琛琛,這時已經深愛著湯仲謀,為了保住湯仲謀,顧琛琛答應周平泰錢債肉償,顧琛琛當起了迎送肉體的生涯,湯仲謀對她說了很多甜言蜜語,說他不會辜負她,他將來有錢,他倆合力弄些小生意,他為他們的未來勾劃出一幅美好藍圖。
 
可是某一天她發現她並不是湯仲謀唯一的女人,她質問湯仲謀,對方直言無諱,只是把她當成搖錢樹,她很心痛、很悲傷、很憤怒,她掌摑了對方一巴,換來了對方一輪暴打。
 
這一刻她心死,她醒覺,她決定離開他。
 
但當她離開時,她被周平泰的伙伴捉走了,再把她帶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說她簽下了欠單,還差他們很多錢,要還清欠債才可以離去。
 
她不依,她反抗換來對方的虐打,她再倔強也只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女,敵不過數名大漢的拳頭,她只好屈服。
 
這天開始,她什麼客也要接,不管是地盆佬、賣魚佬,只要付得起錢,甚至是乞丐、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均可以把她作賤。
 
她容忍不了,她偷偷逃走,走了沒有多遠,被人抓回來,再毒打一番,再為她注射了海洛英,他們還在她的身體上刺上了各種侮辱的騰圖,最後把她關在狗籠裡,成了他們的隨意褻玩的性奴。
 
當她的毒癮發作,她哀求他們,願意做任何事去換取那些小小的白色粉末。
 
染上了毒癮被關在只能屈膝坐著的鐵籠裡,吃喝拉睡均在這一米立方的空間內,她過著亳無尊嚴、畜生不如的生活,他們並沒有底線去把自身的慾望、盡情發洩在她身上,暴打、性虐,只要他們想得出,便做得到。
 
她清醒時,有時想念著世上唯一的弟弟榮仔、有時亦會想念著那位認識多年情如姊妹的布甸,她很後悔之前對他們不夠好,不知道能否再與他們見面?
 
她不願意過著比畜生還沒有尊嚴的子,她想咬舌自盡,被他們發現了,他們把她的牙齒拔去,她身體虛弱得連自殺也沒有力氣。
 
時間對她來說並沒有意義,這段日子不知道持續到何時?
 
當她聽到不斷有人問她叫什麼名字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被人任意猥褻的玩具,她說出了那個久違的名字——顧琛琛。
 
原本從顧琛琛的傷勢,我便推測到她應該受到非人的對待,但當我聽到布正麗的轉述,我還是異常震驚。
 
布正麗說畢,她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我問道:「妳諗住依家去搵湯仲謀報仇?」
 
布正麗從牙縫迸出了一句話:「我想殺咗佢兩個仆街。」
 
我安慰道:「琛琛依家最需要嘅唔係報仇,而係妳同榮仔喺佢嘅身邊支持佢,懲治周平泰同湯仲謀就交畀法律啦!」
 
良久,布正麗才嗯了一聲,她道:「多謝你,依次好多謝你地嘅幫忙。」
 
「多咩謝喔!顧琛琛以前同我一班,榮仔同我細佬又係老死,我點可以唔幫手啊?」
 
三天後,顧琛琛終於出院,這天我們陪她到梨木樹警署去錄一份詳細的口供。
 
布正麗三女陪同顧琛琛進入了口供房,我與榮仔則在房外靜候。
 
我瞧見房侍農打開了方向報的波經鑽研,他道:「足總盃,曼聯對車仔,曼聯作客仲要讓波,莊家今次派錢,就重插下盤,上次輸咗,今次要嬴返晒。」
 
我道:「房沙展,我之前都同你講咗今年曼聯三冠王喎!你畀錢莊家賺,咁又何苦呢?」
 
「邊個?邊條粉腸喺阿叔度緊波嘅時候,阿支阿佐摩洛哥?」
 
房侍農回頭瞧見我,指著我罵道:「又係你條打壞,唔識波你就收聲啦!上次曼聯主場都嬴唔到車仔,今場係足總盃重賽,輪到車仔主場,我聽你講買曼聯就真係老襯喇!」
 
此時,布正麗四人從口供房走出來,我道:「唉!啲錢係你唔係我,你喜歡啦!房沙展。」
 
房侍農親吻了掛在頸上的白玉觀音一下,喃喃自語道:「觀音娘娘在上,保祐弟子一鋪翻身。」
 
我們離開了警署,管佳莉道:「琛琛,妳放心,頭先嗰位Madam都話,周平泰好大機會入罪,不過湯仲謀…」
 
布正麗插言道:「湯仲謀做咁多傷天害理嘅野,妳慌佢遲下唔駛坐咩?」
 
呂靜宜道:「係呢!琛琛,妳之後有咩打算?我媽咪都識一啲校長,如果妳想讀番書,佢可以幫妳引薦架?」
 
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調養,顧琛琛的身體與精神狀況都有很大的改善,她開始進行戒毒療程,呂伯母知道顧琛琛的事後,還資助她換上假牙,只是顧琛琛頭皮上有些毛囊細胞壞死,頭上有些地方沒有了頭髮,所以她一直戴上帽子遮掩。
 
顧琛琛道:「靜宜,好多謝妳同伯母嘅照顧,妳地已經為我做咗好多喇!我唔想再麻煩妳地。」
 
我向呂靜宜道:「琛琛依家最需要嘅係休息,等佢調理好身體,先至決定啦!」
 
布正麗道:「榮仔,你以後要乖,聽家姐話啊!知唔知?」
 
榮仔頜首道:「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咁保護家姐,邊個蝦家姐,我就打邊個,就算講家姐一句壞話都唔得。」
 
顧琛琛問道:「榮仔,啲人點…講我啊?」
 
顧琛琛這件事已經吸引了傳媒,電視及報章均有報導,為了不讓顧琛琛受到影響,我們並沒有在她面前提起,亦沒有讓她接觸報紙及電視。榮仔的同學知道他姐姐的事,他們帶上有色眼鏡去看待,說了一些過份的說話,讓榮仔、阿興與他們大打了一場。
 
「榮仔作個比喻嘖!啲人又要關心扑頭黨、又要關心居港權,邊得閒理其他野喔!」我向榮仔打了一個眼色。
 
榮仔會意,道:「係啊!比喻嚟咋!」
 
當我們快要走到顧琛琛居住的大廈時,走在最前方的我,發現前方貼滿街招,內容居然是關於顧琛琛的,我立時擋在前面,道:「喔!前面爆水管啊!行第二邊。」
 
榮仔道:「志哥,我地今朝行落嚟都無事?」
 
布正麗的視線越過了我的肩膀,她的臉色微微一變,我相信她已經察覺到那些街招,她連忙道:「係啊!嗰邊爆水管啊!我地行另一邊。」
 
於是我們走了一條距離較遠的路回去顧琛琛的家,在快要到達顧琛琛所居住的大廈時,有兩名男街坊迎面而來,他們各拿著一張傳單細閱:
 
「嘩!條女十六歲咋!阿差又上過、南亞仔又上過,嘩!連屎忽都畀人玩埋?咁激?堅定流啊?」
 
「你睇,有晒相架!成個石梨都睇埋佢全相,佢啲野畀人知道晒,第時邊會有傻仔肯要啊?」
 
「嘩!你睇依度話條女畀人係個胸到紋咗免費雞啊、任玩任砌、公厠依啲字係身上喎!依啲紋身跟成世都幾慘吓!」
 
「挑,有佢慘啊!九成係啲老泥妹唔帶眼識人,抵撚死啦!」
 
顧琛琛聞言全身發顫,雙手放在胸前,想掩飾什麼似的。
 
兩名男街坊瞟了顧琛琛一眼,布正麗喝道:「望乜撚野啊?」
 
其中一名男街坊反唇相譏道:「咩啊?望下都唔得啊?唔通相裡面條囡係妳啊?」
 
布正麗罵道:「你老母嚟架!望,再唔走打撚柒你啊!」
 
管佳莉搭著顧琛琛的肩膀,安慰道:「琛琛無事架!我地返屋企啦!」
 
顧琛琛抖得很厲害,呂靜宜在另一邊扶著她,不讓她看見沿途的街招。
 
可是當我們走到了顧琛琛居住的大廈前,一陣風把那些傳單捲上了半空,一張又一張附上顧琛琛裸照的傳單落在受害者的面前。
 
那些街坊議論紛紛道:
 
「個女仔又吸毒又濫交,都唔慌係好人啦!」
 
「依度話佢有性病添啊!」
 
「唓!痴埋啲臭飛度,預咗有今日啦!」
 
旁人的二次傷害,終於讓受害者承受不了,顧琛琛跪在地上,崩潰痛哭。
 
此情此境與大時代裡,丁益蟹迫死方敏的情形一樣。
 
布正麗歇斯底里大罵道:「你地係咪人嚟架,啲說話難聽到咁,如果件事發生係你或者係你屋企人身上仲講唔講得出依啲說話啊?」
 
管佳莉、呂靜宜、榮仔護送著崩潰的顧琛琛先行回家。
 
我叮囑他們無論如何一定要看管好顧琛琛,不要讓她做傻事。
 
我與布正麗則清除附近所有傳單與街招。
 
一小時後,我們回到了顧琛琛的家,我們看到走廊被人用紅字寫上「歡迎任何國藉男士光顧、免費雞、公厠、隨便玩、咩花招都得。」
 
走進屋內,我發現一把菜刀掉在地上,榮仔擁著顧琛琛哭道:「家姐,阿媽走咗,阿爸唔理我地,妳死咗,我無晒屋企人,如果妳死咗,我都一齊死。」
 
管佳莉安慰道:「琛琛,妳之前咪話過搬去牛頭角個姨婆到嘅,搬咗去無人會再講妳啲野架!」
 
呂靜宜亦道:「係啊!香港人好善忙架!好快咩事都唔記得架!」
 
我害怕方敏的事件再次重演,一直擋在大門口,道:「係囉!琛琛依家已經係谷底架啦!湯仲謀佢地驚,先至會出依招,佢地無其他招架啦!妳捱埋依一關,就到佢地輸,我知妳好叻、好堅強,妳唔會輸畀佢地架!」
 
布正麗走上前握著顧琛琛的手,道:「琛琛,無論係點,我地一定係妳身邊支持妳,妳一定唔可以輸畀湯仲謀佢地啊!」
 
顧琛琛含淚點頭道:「多謝妳啊!布甸,妳永遠都係我嘅好姊妹嚟架!」
 
布正麗道:「大家好姊妹,唔駛講多謝。」
 
顧琛琛道:「莉莉,好多謝妳。」
 
管佳莉上前輕擁了顧琛琛一下,道:「我地係好姊妹嚟架嘛。」
 
顧琛琛轉向呂靜宜道:「靜宜,我地雖然唔係識咗好耐,但係我都當妳係好姊妹。」
 
呂靜宜走上前輕擁了顧琛琛一下。
 
顧琛琛道:「成皇志,多謝你一直照顧榮仔,佢當咗你係佢哥哥。」
 
我繼續擋在門前,笑道:「我都當佢係我細佬咁。」
 
由於害怕顧琛琛兩姊弟被搔擾,我們護送他們到了他們的姨婆的家暫住。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惡夢,讓我從半夜裡驚醒,正當我仍舊被夢中可怕的情景纏繞之際,手提電話突然響起,我按下了通話掣,電話彼端傳來了呂靜宜的哭聲。
 
我立時問道:「咩事啊?呂靜宜?妳仲咩喊啊?究竟發生咗咩事啊?」
 
片晌,呂靜宜才止住了哭聲,哽咽道:「琛琛…琛琛佢…死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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