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1998

嘭!
 
我的後腦撞落地上,一陣劇痛透過痛楚神經從著地處電射到整個腦袋,我雙手捂住後腦在地上翻滾。
 
那種痛楚讓我不禁發出痛苦呻吟:「啊…呀!好痛…」
 
四周傳來了一陣怪叫和訕笑聲:「哈哈!傻仔啊!」
 




未幾,我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眼前出現了一道光束,一把聲音響起:「喂!你知唔知自己叫咩名?」
 
我挪動了一下身體,感到身下的地方鬆鬆軟軟的,我好像躺在一張床上,下意識答道:「成…成皇志。」
 
「佢點樣啊?」一把很熟悉的聲音響起。
 
那把問我名字的男聲再響起,道:「婆婆,放心,無緊要。」
 




我的意識開始凝聚,後腦依舊疼痛,眼前景象朦朦朧朧聚焦起來,有個一身白衣披頭散髮的男人打量著我,他的身影重疊,就像動畫那些高速移動的角色,出現殘影一樣,我嚇了一跳,心想:「唔通依個就係黑白無常裡面嘅白無常?」
 
「白無常」再問我:「記唔記得頭先發生咩事?」
 
我按了按太陽穴,忍受著頭痛:「我喺尖沙咀太陽力寶廣場嘅天台跳落嚟。」
 
「白無常」訝道:「吓?咩話?你點會喺太陽力寶跳落嚟?你再諗真啲。」
 
我聞言不禁心中一虛,聽聞自殺的人會被打落十八層地獄的。
 




一念及此,我不禁踟躕,欲言又止:「唔……」
 
「白無常」再問:「你今年幾多歲?」
 
「三十三歲。」
 
「白無常」詫異道:「你…你點會係三十三歲?」
 
「白無常」生出的反應,不禁讓我認真地想了想,恍然道:「三十三歲半。」
 
此時,那把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點解阿志會咁架?」
 
我循聲望去,雖然視線仍舊朦朧,但我依稀認出那人居然是我的阿婆,還有站在阿婆身邊的阿公。
 
阿婆和阿公仙遊多年,但容顏比離世前年輕得多。原來人死後,會變得年青。他們應該想不到我會這麼快來陪他們吧!




 
正當我想喊他們之際,我感到我的胃非常難受,肚內的壓力向上湧,讓我禁不住嘔吐,而我嘔吐的方向正好向著「白無常」,「白無常」閃避不及,中個正著。
 
「白無常」驚叫,而正巧我在這時再度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度恢復意職,後腦的痛楚開始舒緩,而眼前的景象亦清晰得多了。
 
頭上有一把吊扇在轉動,我則躺在一張白色床上,有一位穿著小學生校服的男孩坐在我床邊玩GAME BOY。
 
那男孩發現我盯著他,他放下手中的GAME BOY,道:「阿哥,你醒喇!」
 
我淚盈於睫,道:「興,點解你會嚟咗架?你同我都嚟咗,咁阿媽點算啊?」
 
「阿媽,晏啲都會嚟啊!」
 




阿興的話讓我愣住,片晌才道:「阿媽都嚟?」
 
阿興狐疑地瞥了我一眼,嗯了一聲。
 
我潸然淚下,哭道:「點解你地要咁傻啊?一日最衰都係我,係我累咗你地。」
 
是我連累了他們,他們接受不了我逝世的事實,所以與我一樣,選擇了輕生。
 
我拭去淚水,摸了摸阿興的頭,哽咽道:「嗯,我地三個人一條命,無野可以再分開我地。」
 
阿興用奇怪的目光瞧了我一下,便繼續玩他的GAME BOY。
 
這時我掃視了四周一眼,發現四周的裝潢佈置很像一間房,我左右兩邊各有兩張床,床上均躺著一個人,喃喃道:「地獄點會咁似一間病房?唔通依度係一個中轉站,等遲啲我地見完閻王先作出安排?」
 
阿興把焦點由手中的GAME BOY轉移到我身上,臉上現出同情之色道:「原來阿婆真係無講錯,你真係跌壞腦。」




 
「依度唔係地獄,唔通係天堂?」
 
阿興沒好氣地道:「醫院啊!依度係醫院。」
 
醫院?我在醫院不意外,但我是從天台跳下來的,應該已經摔死,內臟、骨頭應該摔散了,如果跌落廣東道途中,撞倒了窗櫺等硬物,我應該已經手斷腳斷、甚至身首異處,怎麼可能這麼完整?我現在只是頭痛頭暈作嘔,難道我是進入了半死不活的彌留狀態,我的魂魄在醫院裡飄飄盪盪?
 
此時,我瞥見了放在床頭櫃的方向日報,它頭版只是寫了二十一個大字「本報全體員工祝賀國慶四十九年、香港回歸一周年」。
 
「妖!依家啲報紙佬文筆差、多錯字都算,連標題都打錯,咩一周年?廿年都嚟緊啦!」
 
我瞧見報紙左上角的日期,居然標示出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
 
我放下報紙,抱怨道:「攪咩啊?十幾年前嘅報紙仲乜仲放喺到?」
 




阿興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道:「今日架!」
 
「唔好玩啦!今日?一九九八年喎?今日。」
 
阿興喊道:「今日咪一九九八年十月一號囉!」
 
我詫異地瞧著阿興,喃喃道:「今日係一九九八年十月一號?」
 
倏地,我滿腹疑惑,首先,眼前的阿興實在太年輕,我年長他五年,他應該二十八歲,不會是個小學生;其次,我迷糊間見到已逝去的阿婆阿公;第三,今日報紙顯示的日期居然是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難道我…
 
一念及此,我連忙鞋也不穿衝入洗手間,看到鏡子呈現的景象,我立時嚇了一跳,不禁發出一聲驚叫,自言自語地道:「無可能架,依個點會係我嚟?」
 
鏡子裡的我一臉稚氣,面形瘦削,額上和左邊臉頰均長了一顆青春豆,那張熟悉的面孔,無疑就是十五歲的我。
 
難道我回到了一九九八年?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床上,此時,阿媽、阿婆和阿公亦來到,阿媽一臉擔憂問我:「阿志,你見點啊?」
 
經歷了生離死別,驀然見回至親,我不禁掉下淚來,抱住阿媽哭道:「媽!」
 
阿媽撫著我的頭,一臉關懷,安慰道:「點啊!係咪好痛啊?」
 
我搖了搖頭,道:「個頭有啲痛。」
 
「仲有無見邊到唔妥?」
 
「無咩?仲有啲想作嘔咁嘖!」
 
阿婆道:「阿志,你都十幾歲人啦,唔好咁樣攬住阿媽扭計,人地見到就醜死鬼喇。」
 
我鬆開手,看了看阿婆,又瞧了瞧阿公,不禁再度掉淚,道:「阿…阿婆,阿公,可以見…見番你地實在太好喇!」
 
阿婆阿公有點愕然,此時「白無常」再度出現,「白無常」當然不是「白無常」,他是一位男醫生,不過留著一頭散亂的長髮,看起來有點可怕。
 
阿婆問道:「我係成皇志阿婆,成皇志點樣啊?佢話頭痛同作嘔喎!」
 
男醫生冷冷地盯了我一眼,道:「無咩野,佢後腦著地,有啲輕微嘅腦震盪嘖,作嘔同頭痛都係正常嘅徵狀,留院住幾日觀察下啦!」
 
看見男醫生神色不善,相信是惱我嘔到他一身嘔吐物吧!
 
阿婆走時,道:「阿志,我聽日煲啲老火湯嚟攞畀你飲。」
 
「哦,唔該阿婆。」
 
阿媽道:「我叫阿興執啲衫褲畀你,你有啲咩野需要?阿興借部GAME BOY畀阿哥打下解悶。」
 
阿興心不甘情不願把GAME BOY遞給我,我見狀,笑道:「唔駛喇!你畀咗我,你打咩?」
 
阿興道:「屋企有playstation,我打playstation。」
 
我接受了阿興的好意,道:「多謝!」
 
他們走了後,我把頭埋在被窩裡偷泣。
 
無論我變成怎樣,只要我一有事,他們一定會出現在我身邊,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從前,我真的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今後,我要好好對待他們。
 
我開啟了阿興的GAME BOY解悶,玩了一會孖寶兄弟,再玩了一會俄羅斯方塊、電單車、空手道,但不知是否因為畫面質素的問題,還是玩法過於簡單無甚變化的關係,我總是提不起勁,有很多高登仔還說什麼以前的GAME比現在的GAME好玩得多,但這刻的我難以苟同。
 
想起高登,我立時從床頭櫃找出手機打算上網,才發現我的手機不是IPHONE,而是一部三星的牛魔王,牛魔王是一部內置手機(*那個年代的內置手機是沒有SIM卡的),不要說上網,甚至連短訊亦不能發送出去,只能夠打出打入,但以當時來說,這部手機很受歡迎,除了因為這部可揩的手機外型時尚輕巧(以當年來說),而且還找了天王dawn來做代言,拍了一連串的廣告作宣傳。
 
好無聊啊!於是我拿起了報紙翻了兩翻,那些已逝的名人及息影的明星,這刻均活躍在傳媒的鎂光燈下,好像六叔、梅姐、哥哥等;另外我又看到李華度在巴塞踢球、施丹在祖雲達斯的消息,不禁笑道:「哈哈!好似睇緊高橋洋一嘅足球小將。」
 
翻了一會報紙,我有點倦,於是我把報紙放在一旁,倒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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