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竟然浮現「入女廁會被警察叔叔拘捕」之類的童年滑稽聽聞,可在這不受法律約束的異空間,根本談不上什麼規範。

      前方的女廁,或許沒有上鎖……裏面也不應有人吧……

      「嗯……冇辦法喇……」我連害羞也欠奉,拔腿往廁所裏走,來到女廁門口,一手握著門把──

      「吚呀──」

      女廁的門被我輕易推開,在電筒照明下,門內的設備映入眼簾。







      就是,最正常學校裏的女生洗手間結構,沒有什麼奇怪的……洗手間呈方形,大概有正常客廳的大小……近門的是兩個洗手盆和一面大鏡子,角落有一個垃圾桶,盡頭就是三個緊閉的廁格。

      不幸的是,在缺乏燈光情況下,廁所簡直是夢魘之首。我瞄著手錶,此際是「18:31」。還未到7時,夜幕已經低垂,廢棄醫院迎來了最危險的時刻。

      之前光是日間已經詭異重重,真是無法想像絕對無光的醫院,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真的可以逃出這裏嗎……

      一進入漆黑的女廁,儘管察覺不到任何人,卻瞬間感到一陣濕冷的詭祕。我跌跌撞撞的衝往最左邊的廁格,間隔門一推而開──





      裏面,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關上蓋的白色馬桶。

      我關上廁格門,因為終於擁有獨處的喘息空間而放鬆不少。

      「呼哧……呼哧……」

      我此時方感覺到雙腿的痛楚,只是皮外傷被褲子遮蓋罷了……傷口似乎是在逃避瘋子時墮下造成的,並非很嚴重,卻需要清潔處理……紙巾……對,紙巾……

      手隨即往褲袋裏竄,搜尋著紙巾。日常我總會帶備一包Tampo紙巾,有此反應也正常不過……





      等等。

      我恍然若失的,搜索著空空如也的右邊褲袋,疑問油然而生:手機呢?我非常確定,Iphone5應該在右褲袋的……

      我搜索著左邊褲袋、後袋,也找不到那部該死的手機。老實說,在這煉獄中丟失手機對我影響不大──我不解的是,明明第一次來到隧道還有手機的……為何丟失了……

      不,還有一個可能:襯衫口袋。

      一想到這個,手便伸往襯衫的袋子搜索起來……

      「嗯?」我失聲道,用電筒照射著口袋裏涼涼的東西……

      不是手機。但是,怎麼可能是這物事?

      我從口袋端出一個金屬的圈圈,一頭霧水。仔細端詳,它只是個用十數個普通萬字夾弄成的銀色圈,大小剛好可以套進手腕。





      印象中,我不可能有這種無聊的東西……難道是小穎有意或無意弄進去的嗎?

      或許,就是小女孩無稽的玩意而已,還是還給她吧……待會向她罰款1500,嗯。

      我將萬字夾圈塞回口袋,此時內心平靜了不少,心跳也恢復正常速度。我坐在廁板上,用電筒照射著廁格門的蒼白,細想著剛才發生什麼事……

      一聽到儲物櫃,便聯想到了4B班的那個鐵皮櫃……可是,只是平凡不過的青春回憶而已,怎麼會感到了絕頂悲傷和歉疚,口裏重複著「對唔住」之類的話──

      「嗚嗚……」

      四肢瞬間僵硬並且雞皮疙瘩起來。我一聲不吭的,戰競留意著門外的低呼聲……

      是誰?





      「嗚嗚……救……我……」

      柔弱的女聲,在門外迴盪著,像是年輕女性的聲音。

      待瞬間的慄然消逝,我才醒覺過來:那似乎並非什麼驚悚危險的聲音,反而更像受害者的呼救。

      是誰呢?韻初似乎不會來到廁所……難道是芊琴?

      想到這裏,我連忙拉開廁格門,燈光立時照亮了最血腥的畫面。

      「啊……」我感覺到的,除了噁心便是切膚之痛。

      原來我剛才闖進女廁時沒發現,洗手盆底下躺著一名長髮女生──看上去更像無辜的生還者,跟我無異。

      她看上去年齡比我稍大,可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衣著──身上滿是鮮血……血肉模糊的身上隱約是數個刀傷。她的臉沾滿了污血,乏力的叫著「救命」,狀甚惹人心疼。





      我猶疑半秒,果斷的來到她面前:「你……點解會……」

      「救……救……」她的眼角飆出眼淚,露出奄奄一息的疲態。

      儘管我考過急救牌,對止血、清理傷口的程序頗為熟悉,然而她的傷口似乎太多了……感覺像是被誰用刀重創過似的……似乎很難止住……

      於是,我束手無策,唯有安撫著陌生女子:「你等等,我去搵人幫──」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薄弱的女孩聲音,讓我脊背泛起一陣悚然。

      「Appliances have gone berserk…… I cannot keep up……」

      淌血女生的臉容更添繃緊,我卻渾然不敢回眸,靜聽著背後的歌聲。





      「Treading on people's toes…… Snot-nosed little punk……」

      身後,大概是廁格位置,傳來了歌聲,似乎是一名少女在哼著歌。歌聲本來悅耳不已,然而在傷者生死未卜,血流成河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有閒情唱歌……

      到底背後是誰……

      「And I can't face the evening straight…… And you can't offer me escape……」

      「救……」洗手盆下的女生柔弱的呼叫著,我不自覺的抬頭往洗手盆上的玻璃鏡一瞧。在電筒微光下,骯髒的鏡子映照出我身後廁格的情況。

      角落的那個廁格的門敞開著,裏面是……是……

      我吞下一口口水,四肢瞬間再次僵硬起來,無法給予任何反應。

      廁格門內站著一個女孩。

      她留著及胸的長髮──純白色的頭髮……圓滾滾的啡紅色雙眸空洞不已,如沒靈魂的空殼……

      驀然,記憶如潮水般襲來,我記起最為恐怖的事情,血液注入冰水般的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