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話:《名單》

 
看著別人被唾棄,真的那麼有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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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use I can't face the evening straight……」





      我屏住氣息,不敢吸進一口氣,只因空氣瀰漫著萬般詭異。

      門外的女孩歌聲一句一句滲進太平間,天真無邪的音韻與滿地血腥塑成最諷刺的畫面。

      她的聲音,我不可能會認錯。  

      我瞬間抓緊身旁芊琴的手,這次終於抓對了手臂……嗯。

      黑暗中傳來芊琴詫異的語氣:「天翔你做咩又──」





      「唔好出聲,」我壓低嗓子,「佢黎啦。」

      誰也知悉,我所指的正是詭異的白髮女孩──茹霜。大夥人之中僅我和咸爺目睹過她,因此我有必要提醒芊琴等人提高警覺。

        只要稍一不慎暴露位置,迎接我們的想必是恐怖的嗜血盛宴,而我們隨時淪為太平間裏被虐殺的一份子。

        眾人知悉危機來臨後,也不敢吭聲的躲在鐵櫃之間,儘量降低被發現的機會。

        數秒過後,某個身影跌跌撞撞的闖進了太平間。我在黑茫茫裏仍能判斷這人「跌跌撞撞」,是因為不斷聽到失足跌地的「噗噗」聲,還有異常急促的喘息,儼如跑了一場渣打24公里馬拉松似的。





      這人……會否是茹霜?會否是追趕那對男女的傢伙?

      驀然,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周遭的漆黑被白光劃破,那應是電筒發出的蒼白燈光。提著電筒的人徐徐從鐵門走進來,雙腿竟不發出絲毫聲響,就如從不著地似的……

      「And you can't offer me escape……」白光方向傳來詭異女聲,我恍然大悟的,忖度著當下的局勢。

      手提電筒哼著歌的女孩百分之二百是茹霜,而跌跌撞撞而喘息不已的是另有其人,但是是誰呢──

      那「疑似茹霜」的女孩提著電筒走到屍體堆的面前,煞白的光線照亮太平間內的情況。我勉力目睹外面的情形,心裏慄然一寒。

      女孩右手提著似乎是電筒的發光器材,左手抓著一本A6大小的純白色線圈簿子,簿子頁面伸出一把刀子。蒼白的亂髮半掩蒼白的臉龐,淌血的嘴角揭示著淌血的怨恨。

      茹霜哼著詭異的旋律,走近跌倒地上的一名幼小男生。他在染血地板上痛苦呻吟,四肢掙扎不斷。他應該是剛才闖進來,跌跌撞撞的人──





      待我看清他的模樣時,被嚇得啞然無聲,四肢僵直又痲痹。

      慘白光線下,幼小的男孩身穿便服,身軀甚至比小穎還要矮小,顯示他大概只有十歲左右。他的臉頰染滿血紅,右眼位置剩下噁心的血洞,眼球似乎被誰拔掉了。可最使我發毛的,是那不斷淌血的雙腿……

      天,這想必是我十多年來看過最變態的畫面,身為少年的我太年輕了。

      男孩的雙腳腳掌不翼而飛,下腿的缺口湧出如泉的濃血,似乎雙腿是被誰砍掉的。男孩在地板如缺水的魚掙扎著,雙手拼命往前爬動,絕望的低聲哭喊:「救我……救……我……」

      我迅速掩住芊琴的雙眸,怕她目睹如斯慘烈殘忍的畫面。這一次,我沒有反胃感,只有無盡寒意和欲哭之感。

      難道是茹霜砍了他的雙腿……這是多麼的變態血腥,多麼的令人骨寒毛豎……

      若果我沒忖測錯誤,這名男孩是剛才兩名男女的同伴,而他們三人同時遇上了殺人狂茹霜。由於男孩被茹霜砍斷雙腿,兩名男女為存活而不惜丟棄男孩,率先逃進太平間「明哲保身」。

      「唔……唔……」身後傳來極微弱的聲線,沒猜錯應該是千琳。她跟我一樣,想必也目睹孤立無援的男孩,想必也心生憐憫,想必也欲撲出去拯救他……





      然後,想必也「明哲保身」,留在隱蔽的位置見證悲劇萌芽。

      好一句「明哲保身」,聽起來果真合理化了隔岸觀火的冷漠。

      「唔……唔好過黎……」斷腳男孩在地板亂動著,似是懼怕下秒會被茹霜砍成肉碎──她真的做得出,我已在底層廁所目睹一遍。

      茹霜步近男孩,他倆距離我們僅數米的距離。可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卻從預料中脫軌了。

      「弟弟,唔洗驚。」茹霜突然面露微笑,在男孩身旁蹺腳坐了下來,就如在地鐵車廂找個位置坐下般安然。茹霜翻開了手上的線圈簿子,那想必是我們尋覓中的日記。

      那本簿子隨時暗藏事情的真相。

      「求……求你唔好殺我……」男孩吞吞吐吐,絕望的淚流滿血紅地板。





      茹霜彷如聽不見男孩的話似的,又翻了數頁日記,不冷不暖的說:「比同伴離棄既感覺,係咪好微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