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階上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土氣的深啡皮鞋,染血的白色襯衫……卻沒有頭。

      是慘死的衡叔,他想必是於樓梯處被茹霜虐殺致身首異處……這畫面驚駭卻屬意料之內……使我骨寒毛豎的是屍體身旁的女人。

      「嘻嘻……個臭男人比條女殺咗……」OL女跪在衡叔的屍身旁,從屍體的西褲口袋抽出黑色的錢包,「係錢……唔洗OT就有錢……嘻嘻嘻嘻……」

      「翔哥哥……個姐姐……好得人驚……」小穎的臉色蒼白如紙,芊琴亦慄然的緊抓我手臂發顫。

      我盯著OL女從衡叔的錢包掏出一張又一張啡色鈔票,一張又一張信用卡,臉被塗上中六合彩頭獎般的喜悅狂喜。





      「嘻嘻嘻嘻……係錢……可以請多兩日假,去多兩次旅行……」OL女猥瑣的摩擦著手上的數張匯豐500元鈔票,亢奮得吐出舌頭,懶理我們三人,亦懶理身旁那具斷頭的冰冷軀體。

      不因同伴死去而有絲毫惋惜,反而是不盡的喜悅,因別人受苦而獲利的喜悅。

      多麼令人心寒。

      如此泯滅人性的貪婪心態,到底是可恨,抑或可憐?

      「天翔……下層……」芊琴緊張的拉著我的衣袖,我亦聽到下層樓梯的怪響。待電筒照亮了下層的梯級,我徹底的呆住,小穎亦禁不住尖叫。





      下層樓梯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其外表的詭異程度難以用言語描繪。

      純白的襯衫,純白的褲子,純白的鞋子,可全身染滿血紅,我不敢說那些血液屬於多少個受害者。他留著短短的黑髮,戴著一個……白底黑紋的中國面譜,遮掩了外表和神緒。他如蠟像般站在梯級上,帶著白色面譜的詭臉抬高朝向我們。

      我發誓,面譜在漆黑中的驚嚇程度比任何小丑面具高十倍。這傢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他左手抓著電筒,右手提著一支長斧頭,沾血的消防斧頭,血還在刀尖滴落著,是無數死者的吶喊。

      死神。





      我的拳頭瞬間握緊,除恐懼蔓生的寒心,就是知己被宰殺的恨。

      這面譜怪人就是斧頭男,將屍體逐一拖走,將文杰殘殺掉的斧頭男。

      可不論多麼的痛恨,左腿行動不便,加上要保護兩名女孩,此際非復仇之時。

      即使面譜男一動不動,我卻感到他面譜背後的煞氣,以及燃眉的危機。

      沒時間了。

      電光火石之際,我牽著小穎和芊琴,踏步往上層飆。保住性命要緊,要不然怎對得住咸爺和千琳?

      我回頭向OL呼喊,希望她自行逃走。儘管她當下的癲狂行為多麼下流,我卻不忍再目睹死亡,而這已算盡人事了──

      面譜男無聲無息的徐步往OL位置走著,如深宵的死魂般鬼竄。





      正往8樓跑動的我們聽到身後的斧頭摩地聲,揭示斧頭男正步步逼近,然而OL女還沉醉於鈔票之中,完全沒有發現面譜男的威脅。

      她……瘋了?

      我顧不了那麼多,難道我要回頭長篇大論說服她離開嗎──

      「翔哥哥,我地要救個姐姐……」小穎竟停下來,我和芊琴亦被迫擱住腳步。

      什麼?

      我六神無主的凝望靠近OL女的面譜男:「個姐姐……應該痴咗線──」

      「都要救架!」小穎的反應讓我驚詫不已。





      「唔好咁正義啦!」我對小穎激動的罵道,「保住條命要緊啊──」

      小穎哭了。

      不要哭,唯獨你的眼淚不能掉下。

      「你……已經為條命而放棄身邊既人兩次……你仲忍心放棄第三次咩?」小穎的話竟使我視線朦朧。

      第一次,眼白白躲於床底,看著文杰被斬死。

      第二次,為保護重要的人,丟下咸爺和千琳逃走。

      一個初中小妹妹的唾罵,竟讓雙眸無地自容的沾濕。

      「穎妹!」芊琴呼喊著,這時我方發現小穎竟獨自靠近OL女,而斧頭男已步至OL女面前,是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