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灑進窗內,眾人卻毫無關窗的意欲,是走廊氣氛太詭異的關係。

      我錯愕的盯著James,腦海縈迴著那番詭異的話。

      我不會走,這裏是我的歸宿。

      什麼安和醫院是「歸宿」……就像被鬼俯身的人在胡言亂語般……

      試問他又怎可能屬於這嗜血的陰間?





      「Jame……Jame仔你講咩……」千琳臉色慘白的瞧著James。她似乎不再自尋短見,精神卻恍惚依舊。

      「小琴已經搵到逃走方法,我地12點前趕去隧道就翻到現實架喇……你咁都要放棄?」我瞪著James,內心滿懷詫異。

      說起來,James在重遇我們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情?為何他與文杰、韻初失散了?他又會否發現了什麼事情,卻不告知我們?

      James不聲不吭,短刀仍插在他的肩膀上,他卻視若無睹,任由血緩緩淌下。

      「點解James哥哥……唔一齊走……」小穎結結巴巴的說,「時間已經無多……」





      「走啊!快D啊!」我盡最後一口氣,對James厲聲道──

      「唔走啊!唔走啊!唔走啊!」James睜眼尖叫,吐出舌頭,臉露亢奮的模樣,是最詭異的景象。

      我不禁愣住。

      那病態的笑顏,跟瓏老師的詭笑如出一轍……它絕不可能屬於James──我是指,精神狀態正常的錢傲軒。

      這傢伙……瘋掉了。





      「嗚嗚……」小穎被James嚇得竄進我懷裏,我則瞧著手錶,久久不語。

      「唔走啊……嘻嘻……」James喘息著,笑容詭異得我不敢直視。

      理性告訴我,當下必須放棄James,帶同千琳和小穎一同離開……James似乎喪失了理性,若硬要說服他一同出發前往隧道,必然會耗費很多時間……時間迫近23:37,再不立即起行,誰也走不了。

      可情感上,我又怎可能丟低James自行離開,他好歹是我的鄰座,共同經歷了很多──

      「翔仔,你同小穎走先喇!」千琳突然說,「我等陣會同James趕上你地,你地出發先喇,如果唔係大家都走唔到……」

      「你點肯定你說服到呢條友?」我皺著眉,沒好氣的指著James。

      「小琳盡量喇……如果說服唔到,我都唔走喇……」千琳拉扯著裙子,臉露難色,「我只係唔想James搞到你地走唔到……」

      我不禁一愣,卻迅速觸摸到千琳的心態。她本來因愧疚尋死,能否離開於她而言實無分別。相反她真正著緊的,是能否跟James在一起。





      剩下的時間實在太少了,根本沒有猶疑的空間……

      活該的。

      「小琳,James就拜託你喇!」

      「嗯……」千琳低聲道。

      「垃圾James你同我聽住,」我對James吼道,「你等陣唔趕上黎,我唔會放過你!」

      「嘻嘻嘻嘻……」James以詭祕的笑容回應。

      我將鐵棍、對講機和萬字夾鍊塞進袋子,背起小穎步向走廊的對開門。





      自欺欺人。

      「翔哥哥……真係要拋低哥哥同姐姐?」小穎手執電筒照著前方,聲線盡是猶疑與傷感。

      我壓抑著情緒,頭也沒回的敞開對開門,撲面而來的不只是焦煙,還有侷促的窒息感。

      內心絕對清楚,他倆是不太可能趕上我們的了,什麼稍後趕上只是令心裏好過點……

      可我更確定,我必須把小穎救回去,不能讓芊琴有事……

      最沉痛的取捨。

      時間只剩下20分鐘而已。

      我和小穎迅速來到後樓梯,梯級滿佈污血和亂髮,灰煙比剛才濃烈得多,近乎要把視線蓋過,火勢蔓延得很快──





      什麼。

      上層樓梯是一陣詭異的吼叫,似乎不只由一人發出──如果「他們」是人的話。

      恐懼隨煙霧滲進毛孔,覓不到釋放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