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像瑪麗醫院如此具規模的醫院,主樓也只有8層左右。這所安和醫院,大概屬於中小形規模而已,誰又會預計它有10層之高?抑或,只是這個禿頭男胡言亂語?

      「我係咪死咗喇……死咗喇……」禿頭男人雙目呆滯,卻散發著異樣的恐懼。我大惑不解的用電筒照射著他面前的地板,那些噁心詭異的黑髮和血。

      「條友一定係賭皇馬贏英超輸曬D錢。」文杰輕聲對我倆道,我輕聲對他笑道:「垃圾杰,皇馬踢意甲架,英你個超。」

      「吖係喎,你唔講我都唔記得咗──」

      James示意我倆閉嘴,然後對男人道:「你知唔知道我地係邊個?」





      男人愣住,蒼白的臉朝著我們,紅寶石般的雙眸不像屬於活人似的:「你地係……痴線佬……係……係痴線佬。」

      「有口話人。」文杰冷嘲道,可男人卻手指我們身旁的儲物櫃,全身顫抖不已:「大家都痴線……痴曬線……」

      「哇……」文杰失聲的嚷叫,待我往儲物櫃看過去時,渾身如浸進冰水般雞皮疙瘩。

      昏暗的光線之中,是個完全敞開的大型落地儲物櫃,應是用作儲放煮食材料的。

      而我隱約目睹櫃子內,塞進了至少三、四具屍體。他們都是男人,都是身穿白色制服,身上卻是極多的瘀傷、刀痕……最驚心動魄的,莫過於他們都沒有雙眼。





      或者說,原本眼眸的位置僅剩下恐怖的血洞,剩下血肉模糊的神經組織。他們擁擠的被塞在櫃子裏,四肢因空間不足而嚴重扭曲,姿態詭異不已,產生一種噁心的違和感……

      「係你殺佢地?」James蹲下身,對男人莞爾一笑,語氣簡直像是在問小妹妹要不要吃糖似的,對屍體的恐怖嘔心置若罔聞。

      如有機會離開恐怖空間,我有責任帶James驗一下腦,檢查一下他到底哪條神經線出了問題。

      「係佢地迫我!係佢地迫我……」禿頭男人雙目瞪大,聲嘶力竭的喊叫,語氣充滿怨恨,「出面既人都痴曬線,我地先將自己困係度,點知連自己友都痴曬線,然後襲擊我!你地係出面入黎,一定都係痴線佬!」

      我雞皮疙瘩的吸了一口氣,因為櫃子裏的屍體應該就是他口中的「自己友」,而這些人都被他殺掉了,哪管原因是出於自衛。





      誰知,James卻揚起嘴角,說出最匪夷所思的一句話:「咁我地帶你上10樓。」

      「唔好!唔好!」男人絕望的吼叫,「我去過10樓……唔好唔好唔好唔好!」

      「點解。」James不慌不忙的道,男人卻結結巴巴的說吐出一句話。

      「10樓……係地獄。」

      「地獄」,是字面意思抑或比喻而已?

      驀然,男人雙手往雙眸戳去,我立時瞭解他的舉動意義何在,內心是徹底的一寒。還未來得及掩眼,男人的左眼位置湧出血泉,血淋淋的手沾滿了鮮血。

      「我忍唔到!好痛……好痛……」他手抓一顆噁心的眼球,接著是淒厲的喊叫。我們都被眼前畫面嚇得掩臉,唯獨James一臉泰然的,盯著男人將右眼眼球徒手扯出,地上是大量的血液。

      「係上帝既懲罰,係上帝既懲罰!」男人痛苦的喊叫,將手上的眼球捏爆,「上帝將我丟棄於地獄!撒旦會折磨我地!我係咪死咗?我係咪死咗……」





      「你……你死咗喇。」文杰開玩笑的道,男人卻癲狂的抓起桌子上的一把染血的菜刀──那應該曾被他用作斬殺同伴。

      「你呃我!我冇死!我冇死冇死冇死冇死冇死冇死冇死冇死!」拔掉雙眼的男人跑向我們,手上的菜刀胡亂揮舞!

      「走。」James淡然的道,明明情況危急非常。

      「跑啦,仲睇!」文杰於電光火石之間拉著我跑出廚房,速度比起他逃離訓導主任捉拿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James最後一個奔出廚房,並且猛力的將門關上──

      「我冇死!冇死!冇死!冇死!」門內的禿頭男人趕及將手指伸出門縫,嘗試將門推開,似乎想斬殺我們……

      我眼看弱質的James無法獨力擋住,連忙撞到門上,嘗試將門強行關上,將男人困在廚房裏。可是,他的手指仍然夾在門縫,即使我倆花多少力勁也無力關上──

      「啪!」





      怎麼了?

      我和James退後,盯著倏然關上的門,提著一把刀刃,氣急敗壞的文杰,還有地上的……兩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