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紙團的手微微顫抖,悚然從頭頂蔓延至腳尖。

      「點解寫咗你個名既……」小穎緊張得咬著右手食指,甚至忘了抹去臉頰的淚。

      我不予回應,當下理智已如層層疊般被疑惑肆意推跌。

      若果當晚我沒有踏上那輛該死的137號電車,就不會被送到這絕望煉獄,當下就不用像個傻瓜一樣,研究著廁所裏的紙為何寫上了自己姓名了。

      到了這個地步,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小穎扯著我的衣袖,心有餘悸的將視線落在關掉的馬桶上……

      對於為何有死人頭置於馬桶裏等問題,我已經不欲深究──即使深究亦不會找到答案。

      由於自身對廢棄醫院的環境已特別畏懼,再加上從不間斷的謎題,累積的精神壓力已準備將我迫瘋。

      受夠了,若果這是一個Creator為我安排的遊戲,真的想quit game──

      「翔哥哥……我地不如翻去搵兩位姐姐先……呢度好得人驚……」





      我終究回過神來,注視著花容失色的小穎,微微一笑:「嗯。」

      先不管手上的紙張是什麼來的……待會再跟千琳及芊琴討論一下吧。

      我小心翼翼的掀開廁格門,靜靜觀察門外的環境……沒有人。待我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卻被小穎從後拉住了。

      「做咩?」我疑惑地回眸,只見小穎煞有介事地輕咬下唇,睜眼看著我,很是天真純情的模樣。

      「翔哥哥……」她欲言又止的鼓著臉,散發著可愛的氣質,「你覺得呢……」





      「我覺得自己charm唔charm?都charm架。」我伸了伸舌頭,若非顧及小穎只是個柔弱的初中生,才不會費神開玩笑──根本不可能有絲毫心情。

      「喂呀,你夠啦垃圾自戀狂。」小穎不知第幾次狠戳我的小腹,數秒後卻失聲笑了,「其實呢……哥哥係咪冇暗戀過韻初姐姐?」

      天,傻妹你這條問題真是問得太合事宜,驚天地泣鬼神。

      「其實係非洲,每六十秒就有一分鐘過去。」我沒好氣的回應,準備步出廁所──

      「哥哥鍾意既,其實係咪芊琴姐姐啊。」

      我愣在門前,再次轉身呆望著小穎。明明是簡單不過的問題,卻使時間凝固,一切言語啃在喉嚨裏。

      「我見哥哥好緊張佢咁……佢一定係你好重要既人啦?」小穎臉色泛紅的嘟著嘴,似乎期待著我的答案。

      數秒悄悄溜走,我仍舊不聲不吭,心裏是莫名的震撼。或許,是因為我從未問過自己這問題。





      「嗯……Sorry囉,咁問人地私人野好似有D奇怪……」小穎歪頭苦笑,「其實我係想提提你,等陣記得同芊琴姐姐講聲對唔住姐。」

      聽罷,腦海再度浮現剛才芊琴按著胸口流淚的苦狀,那是我一手造成的……

      「有D說話,若果唔立即講出口,之後未必有機會架啦。」小穎嘟著嘴。

      「嗯,我應承你。」我對小穎一笑,內心不禁狐疑,怎麼她一直對道歉這件事耿耿於懷……這其實與她有何相干?

      我拿著電筒與紙團,牽著小穎步出女廁,中途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似乎那不速之客已遠離我們了。

      我拉開了女廁的大門,電筒隨即照亮了洗手間外的走廊──

      「吓……」小穎抓著我的右手,慄然注視著空空如也的走廊,我亦是一臉的震驚。





      剛才……走廊地上不是有一句屍體的嗎……現在卻什麼也沒有,除了駭人的血跡。

      屍體……再次消失了?

      「會唔會……係頭先果個陌生人做既?」小穎戰戰兢兢的左顧右盼。我思索片刻,卻很快打消了繼續深究的念頭──倒不如儘快找到芊琴等人吧。

      我牽著小穎步出走廊,再次回到死寂之中,走廊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腦海不禁浮現中四某夜凌晨,與死黨文杰偷偷闖入班房喝Apple Cider,當時候4樓走廊同樣是如此的靜謐無光……

      但是,現在這條走廊卻置於地獄之中。

      我和小穎如履薄冰的在走廊輕步前進,慎防造成聲響暴露行蹤。我非常清楚,丁點差池便可導致自己身首異處……

      到了。

      我輕輕推開洗衣房的門,前一秒還擔憂門內會否是意想不到的驚嚇畫面。誠然,若果我是電影導演,也絕對會加插Jump Scare在這一幕吧──





      芊琴和千琳坐在數部洗衣機前,可芊琴坐在角落面朝灰白的牆壁,而千琳則顧著我:「翔仔,你地頭先──」

      「傻妹流鼻血,所以耽誤咗D時間。」我關上洗衣房的門,小穎白了我一眼:「哼,傻你個妹,傻阿哥就有你份。」

      「你地睇上去好似兩兄妹。」千琳苦笑著,「我頭先同小琴一五一十交代曬成件事,不過小琴似乎需要D時間消化,我地比佢靜下啦。」

      我看著坐在角落的芊琴,她一聲不吭的面對牆壁,身體微微顫抖。我注意到她身上只穿著粉紅色制服,黑色冷衫卻被丟在千琳身旁了。

      看她悶悶不樂的神態,是否在等待著什麼……難道,是在等我向她道歉?

      我抵不住尷尬的氣氛,終究低頭啟齒:「小琴──」

      「翔仔,你手上面果一團紙……係咩黎?」千琳手指我手上的A6線圈單行紙,露出大惑不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