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一九六八年的千闕與少姻(一)


一九六七年,在香港長達八個月的六七暴動剛剛完結,世人只知道有不同的爆炸事件和示威,可是門者卻知道,有部份破壞,是由門者與門者之間的戰鬥所做成的。炸彈爆炸,只不過是政府用作掩飾的說話。


那時的科技並不先進,而攝影技術對比現時,既不普及,質素亦低上幾十倍。這是個簡單的時代,只要政府、傳媒說著相似的說話,人們就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而在一九六八年的一月,剛剛完了農曆新年,漫天喜慶,身為高階三門者的千闕和中階三門者的少姻亦剛剛搬進位於長沙灣的新居,一個由他們所租的唐樓單位,單位不算十分寬敞,約有二百呎。但對二人來說,只要有對方,早已心感滿足。






「老婆,我打算去搵返份工做,你意下如何呀?」已成高階三門者的千闕,身穿極簡單樸素的衣服,沒有催動氣勢,依然給人一種攝人的氣魄。千闕高大威猛,肌肉充滿著力量--當然,他雙手當真擁有像無窮的力量,一雙有神的深黑眼睛,鷹鼻,笑容和譪可親,很難令人信服他,曾殺千人。


「都好呀,反正家中既剩餘唔算多。不過暴動剛剛先完結,怕唔怕會有任何意外?」樣貌清秀的少姻,即使不施脂粉,皮膚依然白裡透紅,一雙溫柔似水的大眼睛,配上那迷人的櫻桃小咀和瓜子臉蛋,不論走到哪裡,不下於任何電影明星。


「應該唔會有事,放心,反正我都只係打算做下散工,並非有關門者界既工作。」千闕情深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少姻,雖然相愛多年,但情感依然不變。二人在這間小而簡陋的房屋中,寫出最浪漫、最讓人羨慕的戀曲。






「老公,萬事要小心,不過呢道係香港,只要我地一直隱藏氣息就應該無大問題。」少姻面上掛著如陽光般溫暖的微笑,配上她清純的氣質,一直令千闕百看不厭。


她的微笑,令千闕忍不著上前,雙手繞過她的纖腰,再把她拉向自己身體,而少姻亦整個人依靠在他的胸膛。以前,在族人面前可是個有如辣椒般的少姻,在千闕面前,就化身成為一隻嬌柔小貓。


「知道啦,老婆。」千闕在少姻額上輕輕一吻,再用右手溫柔地托著她的下巴,嘴邊充滿著幸福地四唇相接。「趁時候尚早,我出去試試啦。」






「嗯。小心呀,老公。」二人依然相敬如賓,即使未真正進行婚禮,但二人已認定對方為自己的終生伴侶,此志不渝。


千闕打開木造的屋門,利用自己的感知力,知道四周都沒有人能夠看見自己,便直接從四樓跳到地上。「咁樣快得多麻,哈。」幸好那時只是清晨五時,沒有人看到,否則,正常人從四樓跳下來,怎會絲毫無損。


擺脫三門者的尊貴身份,隱藏自己的氣息和能力,不論對千闕和少姻都是一個嶄新的體驗,因為這代表著他們從小而來的習慣,由來到香港時就需要改變。


千闕看到街上各式各樣的招聘單張,正當別人要走得極近才看到詳細資料,站在幾十米外的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紥鐵?需要捱得苦同體力好既人。照計,應該難唔到我既,就去一去呢個地址試試啦。」


紮鐵,指在建造一個由鋼筯和鐵線紥成的骨架,用作加強建築物的承托力,是一項極辛苦的地盤工程工作,除了需要極大的體力去搬不同的金屬和鋼筯,更需要極大的忍耐力,忍受日曬雨淋,忍受被太陽曬得灼熱的金屬。而且,由於工作地方環境惡劣,容易發生意外,當中不少工人會踏中地面上突出的鐵枝或鋼筯,直接貫穿腳掌,甚至永久失去一定的工作能力。






正當千闕走到位於觀塘的一個工程地盤,他有禮地問向在這處看似是負責人的工頭。「唔該,請問係咪黃生?我係黎應徵紥鐵既。」


那位黃先生身型肥胖,衣衫襤褸,噴出一口煙,像掃描器般把千闕由上至下看了一次。「嗯。睇你都算大隻既,入去啦,人工你知啦麻?」


「知道知道,每日個半。」


「係呀,拿拿聲入去開工啦。」黃先生沙啞的聲音與他的身型極之匹配,而且動作粗魯,言語非常粗俗,說話時他那個大肚腩亦有一定波幅地搖擺。「八仔,過黎教教佢。」


隨著黃先生的叫喊,一名叫做八仔的地盤工人跑了過來。「點呀,老細?」






「條友高高大大,應該幾捱得。渣渣臨帶佢上去頂位,幫手拉鐵線架啦。」


「得得得。喂,靚仔,點嗌你呀?」那名叫做八仔的男人,身高約一八零,一身棕色而粗糙健碩的肌肉,兩手戴著厚厚的勞工手套,上身赤裸,只有一條白色毛巾掛在自己的頸部,一條短褲配上工人鞋,是那時標準的工人套裝。他面上的笑容卻是令人感到親切,他亦是工人所稱的工頭。


「八哥,你好,我叫千闕。」千闕和八仔高度相約,八仔在地盤中已是最高最健碩,想不到竟有看似威猛而英氣的男人前來。即使千闕身穿一件素色衣服,亦遮不住他結實似鋼的肌肉。


「千闕,哈,好呀。睇落都幾大隻,黎得呢道呢,就最緊要搬搬抬抬,同埋夠力拉鐵線造架,睇你一身肌肉,應該有做開呢類野啦。」說話豪邁的八仔,不禁令千闕想起斯龍。


千闕微笑著:「我諗呢樣都應該無問題。」






事實上,對千闕而言,即使是數十米粗的鋼筯,他亦有辦法一拳打凹,更不必提及這些粗不及手臂的鐵枝。


「拿,千闕,我地宜家要做既叫做『開料』,即係要揀唔同既鐵柱鐵枝配合返則師既需要,不過你初學,只需要跟我地指示做,有冇問題?」八仔向千闕輕輕簡介工作,對千闕來說,其實八仔並不需要這麼做,八仔確實為人友善。


「係既,八哥。」千闕的禮貌加上他英偉俊俏的外表,令八仔不禁大笑著。


「哈哈,呀千闕,其實係地盤呢,就唔需要咁好禮貌既,你唔講粗口,唔大聲少少,人地鬼會理你咩。總之,你宜家爬架爬到最頂,嘗試將其他鐵枝屈紥,圍住我地揀好左既鐵柱,織成一個架啦。上面有少少師傅再教你架啦,上到去搵個叫大支野既男人啦。」粗獷的八仔把千闕送走後,抽出一根煙,大口大口地抽著。


「哈,有趣有趣。」千闕懷著一個學習的心情,看著先前八仔所指向的棚架,只有約十多米高,便以一個輕巧的手法沿著鐵架的外圍爬到最頂,正當他爬到上去之時,竟嚇壞了一個在千闕落腳點附近的粗豪男人。






「我頂你呀。爬梯係果邊呀,銀樣,你爬外架上黎,係咪想死呀?你呀媽,定係你想嚇叉死我呀?百街!」那個粗豪男人坐在這鐵架外圍的附近正在休息,誰不知有人竟從自己身後爬過來,令他嚇得連煙頭都掉到地面。


正當千闕回望時,才發覺在旁邊真的有一條爬梯,他完完全全誤會了八仔的意思。「唔好意思呀,新黎唔識規矩。我想搵一個叫做大支野既人,請問你識佢嗎?」


「我就係大支野啦百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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