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一九六八年的千闕與少姻(四)


「哈。」千闕蹲下來,便和平仔站立著的高度相約,他用右手摸著面前小毛孩的額頭。「叫我千闕叔叔啦。小朋友,你叫咩名?」


「我叫黃平,婆婆叫我做平仔。」平仔看到瀟灑俊朗的千闕,雙眼更是發光。由小起,平仔便立志要當上一個除暴安良的好警察,練得一身肌肉,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真漢子。面前的千闕就是平仔一直心中的幻想。


「婆婆,平仔,不如係道食餐便飯啦。老婆,加多少少米飯,好嗎?」千闕待人真誠,從不吝嗇。溫柔的少姻又豈會拒絕千闕的要求,而平仔聽到千闕這樣說,亦興奮得拉著婆婆說好。






「呀少姻,千闕,我地兩個呀,一老,一嫩,會唔會好阻住你地呀?」雖然黃婆婆知道自己的愛孫十分希望自己點頭,可是她亦曾經年輕,害怕阻礙他們的二人世界。


「只係食餐便飯,唔洗咁介意既婆婆。」財富和名利,千闕亦曾經擁有過。身為門者家族中的天才,和世上第十個高階三門者,基本上,當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時,他只希望能夠平平凡凡地與少姻活下去,相宿相棲。


「咁呀,今日,我同平仔呢,就打搞晒啦。」黃婆婆摸著平仔的軍裝頭,而平仔亦露出了一個期待的笑容。






那餐便飯,他們一同嘗試少姻首次親自下廚的結果,味道和賣相上,雖然都有點奇怪,但他們依然裝作無事,千闕亦把那道番茄炸豆腐食清光。幸好,有那道菜心,即使沒有加任何調味料,菜心原來的鮮甜亦已足夠。


千闕向著三人說了今日在地盤遇到和做過的事,當然撇除了大枝野希望拜師學藝一事,至少,他不想在平仔和黃婆婆面前說出有關門者和靈力的事。對常人而言,知道門者界的事情,從來都只會帶來惡運。


而同時,平仔不斷追問著如何才可以像千闕一樣高大威猛,千闕便說除了要飲食均衡,亦要多做不同類型的運動。此後,千闕更將他從前要執行任務時所看過的風景和人事,以說故事的方式,有形有色地逐一描述給他們兩婆孫聽,令二人聽得入神,就像他們亦在經歷一樣的畫面。






那時候,只有少數家庭擁有電視,所以用餐時,大多數都會一起聊天說地,不論是八卦又好,是自己遇到的事又好,溝通,就是他們最大的樂趣。


四人就像一個三代同堂的家庭,那時候的小孩就在這樣和鄰居相親相愛的情況之下成長,對世界充滿著愛與希望。


直至八時左右,黃婆婆和平仔二人便慢慢走回自己的家中,準備休息。在他們離去之時,千闕和少姻看見矮小的平仔一直都扶著黃婆婆,二人的背影是多麼的溫馨,這個畫面又是多麼的唯美。


「老公。」


「嗯?」






「你估我地第時既子女,會唔會好似平仔咁孝順?」少姻靠著千闕肩膀上,甜蜜地幻想著二人以後的生活,並幻想著二人的愛情結晶。


「一定會。」千闕吻了她的額頭,二人甜笑著。


「第時我地如果無論生仔又好,生女都好,不如就叫真鳳。老公,可以嗎?」少姻雙眼柔情如水,叫千闕如何捨得拒絕。


「可以,只要老婆想,就可以。真鳳,係指真龍族同鳳凰族?」


「嗯。既然我同你都可以相愛,我希望兩大門者家族都可以放低一直以黎既成見,變得和平,變得友好。而真鳳,就係最好既證明。」






聽到此番說話,千闕亦深深地感受到少姻對各自的家族能夠接受他們愛情的渴望,他,又怎會不想呢。「我都希望我可以見証呢一日。」


少姻感到千闕話中的沉重,便說著一些輕鬆的話題,希望能減輕他心中的擔子。「老公,好似平仔咁,如果生仔,乳名就叫鳳仔;如果生女,乳名就叫鳳女,你話咁樣好唔好呀?」


「哈,好呀,只要你開心就好。時候都唔早,我地瞓啦。」千闕知道少姻的心意,亦沒有再想著家族之事。


「嗯。」少姻走上前,輕輕關上那道木門,怕那聲響會吵到其他鄰居,然後吹熄那個火水燈,二人亦正式上床休息。


就這樣,平平凡凡地過了一個月。千闕因要去到不同的地盤中工作,負責各式各樣的工作,除了紥鐵之外,還負責搬抬水泥、混凝土等工作,亦因此認識更多更多的人,當中包括有大小型貨車司機、其他工人、餐廳中的侍應等等;而少姻亦與兩婆孫感情越來越好,久不久也會一起吃飯閒聊,同樓層的其他人亦對親切美麗的少姻極有好感,既有吸引人的氣質,素有愛心,見識淵博,對比其他人,就像是出口成文,更有不少樓上樓下的鄰居笑稱她為順寧道小姐。






那天,千闕跟隨八仔和大支野,和其餘十多個工人去到位於太子的地盤工作。途中,千闕看到了一名熟悉的貨車司機大陸偉,正被一名警察攔著追問。


大陸偉得此名,是因為他十分喜愛北上尋歡。在那個六七十年代,香港人,並非普普通通的三個字,更是一個氣派的象徵,去到中國內地的的士高和不同酒場,人人都會覺得香港人見識特別廣闊,特別吸引。


雖然千闕等人與大陸偉有著一段距離,但他仍然聽到大陸偉和那警察的對話。


「喂,你想係道落貨,有冇睇到路牌呀?你有冇車牌呀?」那樣子嚴肅的警察以一個凶惡的語氣對著大陸偉喝著。


「你好你好,差大佬,我有牌架,仲有『派』添呀。」大陸偉平常對人呼呼喝喝,可是面對著比任何人都更霸道的警察,他亦表現出帶點戰戰競競。






「咁得啦,有派就得啦。繼續啦。」那名警察聽到大陸偉的回答,就不再理會他胡亂泊在行人路邊,方便下貨到地盤。


此時,千闕他們亦走到大陸偉的旁邊。「有事發生?」


「挑,邊會有咩事姐千闕,果班銀樣過黎擺下款咋麻。」大陸偉在警察過後,又回復了正常。八仔先叫其他人走進地盤內休息及準備工作,只剩下千闕、大支野、八仔和大陸偉。


千闕忍不住問道:「岩岩你話有牌又有派,係咩意思呢?」


「咁都比你條友仔聽到,咪叉同人講呀。」大陸偉眼見面前三人都是重情重義的人,鬼鬼崇崇地望向四周,確認沒有人後,叫他們靠近一點,才輕聲續道:「拿,袋錢落你地袋呀。所謂既有牌,係指你有車牌,有派呢,就即係你有派錢,派比各區既警察。」


「派錢比警察?」千闕不知道為什麼要派錢。


「呀挑,千闕,醒目少少啦百街。」大陸偉在恥笑著天真幼稚的千闕,心想著,枉你身型健碩,頭腦卻簡單得很。「人地話波大無腦,原來係真架挑。哈哈。」


「喂,百街仔,咪咁話千闕好喎。佢係個正直大俠型男人,好無?咪教壞佢呀,大,陸,偉。」大支野一直都誤以為千闕是位隱世武俠,而在這個地盤中,只有自己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而且這個月來亦嘗試教授自己不同的內功,如何打坐,如何感受天地靈氣,使自己身體確確實實變好。


當然,千闕只不過是教他養生的太極,而非什麼內功心法。大支野根本不是門者之材,所以與他二人之時,只教他呼吸的方法,教他如何有效地放鬆自己的肌肉,因為他長期在地盤工作,肌肉雖然結實,可是根本沒有好好放鬆,繼續下去,肌肉只會不斷勞損。


大陸偉卻認真地與千闕說著:「係呢一個香港,警察,咪就係攞左正牌既古惑仔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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