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星期六都比較早下課,可是蘇梓我最後也無法避免被孔穎君訓話,結果到下午五點多才能夠離開。這間時候下山的小巴班次稀疏,蘇梓我唯有走路下山,反正天色還亮。

可是一離開校門,路上環境就越來越昏暗;馬路旁的街燈亮了起來,斜坡上的樹林亦有昆蟲鳴叫。直到回神過來,蘇梓我發現眨眼間已經夜幕低垂。

蘇梓我看著手錶,明明還是五點半,怎麼天會黑得像夜晚一樣?

「不對,秒針沒有在動,是手錶壞了嗎?」

蘇梓我在自言自語,但有一點他無法想通。就算現在已經夜晚,可是放學時還是大白天,沒理由會走到天黑的啊?



於是他周圍看,想找路人問一下時間,卻發現行人路上只有自己一人。而且不只行人路,就連旁邊馬路走了幾分鐘都沒有見到汽車駛過,感覺就像是深夜的無人街道。

看見飛蟲圍繞街燈飛,一片寂寞,蘇梓我便自言自語:

「這個情境如果山邊有烏鴉叫的話應該更有氣氛吧……」

就在這時候,斜坡上的榕樹頂突然發出嘶嘶叫聲;只見樹葉抖動,卻不見聲音主人。不過仔細凝看,蘇梓我發現樹葉裡面一雙金紅色的眼睛同樣盯著自己,令人毛骨悚然。

「怪物?」



──說不定在放學後你就會被怪物殺死呢。

蘇梓我想起今早夏思思的話,馬上心虛起來,只好加速腳步盡快下山。

但是下山的路一直繞在斜坡之下,就算蘇梓我一直走,樹上黑影亦只是從一棵樹躍到另一棵,一直緊隨他的腳步。直到蘇梓我抬頭察看,林中金紅色的眼球已經增加至十數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明明我又沒有做壞事,追著我想幹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數隻金紅眼的怪物突然從樹影躍出,一同撲向蘇梓我的頭頂!蘇梓我當然拔腿逃跑,豈料轉彎之後竟是死胡同──數十棵大樹擋住去路,但明明山路應該沒有死胡同才對!



來不及找原因,擋路的樹後又冒出了數隻金紅眼的怪物。不對,說是惡魔應該比較貼切。那些生物的高度只有半個成年人,可是五官怪異,頭上長角,雙眼發光;雖然手短腳短,不過背後長有一對蝙蝠翼,使牠們能夠高速飛行。

蘇梓我不懂得那些生物正是魔界的下等惡魔「紅眼鬼」,牠們都收到消息知道蘇梓我的靈魂沾有撒旦的血,價值連城,於是連群結黨希望分一杯羹。

──吼!

一聲怒吼,從後追趕的紅眼鬼突然加速把蘇梓我大力撲倒!蘇梓我馬上爬起來,卻發現雙手雙腳已經被另外的紅眼鬼捉住!其中更有一隻紅眼鬼後抓抓緊蘇梓我的頭髮,連同其餘四隻一起往相反方向拉扯,似乎要活生生地將蘇梓我五馬分屍!

「啊啊啊!」

紅眼鬼猛地拍打翅膀,用盡混身氣力將蘇梓我拉扯到半空;蘇梓我聽見關節快要斷開的聲音,而項頸感覺亦將要被扯斷!

就在他被拉扯到無法呼吸之際,砰的一聲,蘇梓我又被拋回馬路上──忽然間五隻紅眼鬼同時鬆開了手。

究竟發生什麼事?蘇梓我一方面慶幸自己四肢依然完整無缺,另一方面看見在場二十多隻的紅眼鬼全部神色慌張,非常不安。



噠噠噠、噠噠噠。紅眼鬼群亂跳亂跑,其中一隻更把同伴推開飛走,接著全數一起拍翼四散竄逃!

無論如何,總比被那些怪物五馬分屍的好。於是蘇梓站回起來,拍打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塵。

──你就是沾有撒旦大人血的靈魂嗎?

「欸?」蘇梓我抬頭一看,見到一個男人正在對自己問話。

「不好意思,忘記了人類的規矩呢。」陌生男人說:「我叫比夫龍,是來領取你靈魂的惡魔。」

這頭繼承「比夫龍」名號的大惡魔,其實正正就是剛才那些紅眼鬼落荒而逃的原因──因為他是「擁有爵位的惡魔」。

擁有爵位的惡魔與下等惡魔完全是不同檔次,甚至不能比較。在惡魔的世界,地位、魔力就是絕對的象徵。剛剛紅眼鬼群探知到比夫龍男爵的魔力迫近,自然不敢跟比夫龍爭奪獵物。



然而,也許蘇梓我不知道比夫龍的厲害,但他看見比夫龍亦當場嚇呆。原因是,當比夫龍把頭轉側,蘇梓我竟看見眼前這頭怪物居然前後有兩個臉孔!

還以為雙面人只是一個比喻,殊不知真的有個雙面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比夫龍冷笑一聲,便單刀直入,「來把靈魂獻上吧。」

接著比夫龍舉起右手使出「死靈術」,剎那間便有十數隻屍鬼在行人路上破土爬出!每隻屍鬼都握著一把大鐮刀,名副其實是要來收割靈魂。

這時候被嚇得目瞪口呆的蘇梓我雖然想跑,但偏偏雙腳不聽使喚,大概是被嚇傻了。看見屍鬼一步一步迫近,蘇梓我雙手不斷亂抓頭髮,但根本不可能想到對抗之術。

蘇梓我心想:「莫非自己今天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回家路上!我可不想死啊!昨晚才騙了一隻女魔回家,我可還沒有享受過啊!」

──遇上生命危險的話,記得要找家中的女僕幫忙喔。

又想起夏思思的話,難道她是他媽的先知嗎?於是蘇梓我孤注一擲,仰天大叫:



「娜瑪!我以契約主的身分命令妳立即趕來救駕!」

一陣狂風,屍鬼群忽然停止了腳步;牠們緩緩退後,有些更用鐮刀挖地鑽回土中!這也不能怪牠們,正如之前的解釋,一切都是求生本能。

「唉……」

天空飛來一團黑霧,在黑霧裡面的,是一個拿著掃把的女僕。也許魔女的掃把能夠飛天,不過娜瑪的掃把還真的是用來掃地的。

「我很忙的啊……」娜瑪依舊穿著粉紅色的圍裙,好不願意地降臨到蘇梓我面前,而且一臉無辜。

「阿斯摩太……子爵閣下。」比夫龍驚道。

不說不知,其實娜瑪同樣是擁有爵位的惡魔,而且比起比夫龍還要高出一級。



於是比夫龍恭敬地問候娜瑪:「閣下也想得到沾有撒旦大人血的靈魂嗎?」

「唉……」然而娜瑪只是垂頭喪氣,知道自己借刀殺人之計失敗,沒心情回應對方的話。

「還有那個……閣下一身打扮是……?」

「別問了!」娜瑪斬釘截鐵道:「我不是喜歡才穿成這樣的!」

蘇梓我看到兩隻惡魔對話,好不耐煩,便對娜瑪呼喝:「別那樣囉唆!快來替主人報仇,給那頭雙面怪物一個教訓吧!」

「唉……」娜瑪只好擺出戰鬥架勢,無奈地跟比夫龍說:「多多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