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有人在我旁邊的桌子上用力拍了一下。
 
被拍擊聲吵聲的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發覺自己正身處課室裡面,大部份同學都已經吃完午飯回來。


看看四周,我疑心暗起,剛才明明在天台昏了過去,怎麼又回到自己的位子?
 
難道剛才的都是夢?




 
 
 
 
 
那怪漢,那紅眼……紅眼!
 
 
 
 




 
想起自己瞳孔可能已經變得血紅,我連忙把左眼閉上,站起身來想去洗手間看看,卻發覺正我旁邊的女同學,正給幾個男生圍住。
 
「妳竟敢不把我放在眼內!」一人對著女同學怒吼,我單著眼一看,怒叫者正是班上的惡霸,名字我卻想不起來。
 
惡霸長得比同級的男生都要高大壯碩,平常作威作福,不知道今天為甚麼挑上那位女同學。
 
不過,這些都跟我沒關係。
 
「你們可以讓開嗎?」我向他們問道




 
「你是甚麼東西?要我們讓路給你,看不到我們正在教訓她嗎?」惡霸的一個童黨推了我一下。
 
「我要上洗手間啊,可以讓我先去嗎?」我稍微把頭別過,避免別人看到我臉上異樣。
 
誰料他們竟把這別頭動作,當作是不屑一顧的意思,只聽得惡霸低呼一聲,餘人便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圍成半圓不讓我離去。
 
其他同學司空見慣,全都視若無睹,自顧自的幹活。
 
「畢永諾,你竟然看不起我!」惡霸扯住我衣領,把我提起。
 
「我沒有。」我仍然沒有正眼看著他。
 
「看著我。」惡霸道。
 




「我左眼入了……啊!」不等我把話說完,惡霸已經用力地把拳頭往我肚上鑽。


我曲著身按著肚,刺痛使我乾嘔了幾下。


「你看,還是不看。」惡霸拉著我的頭髮,逼使我看著他。
 
 
 
 
我還是單著眼。
 
 
 




 
「看啊!我叫你用兩隻眼來看我啊!」兩名童黨把我手拉開,另有一名拉扯著我的頭髮,惡霸只是不停用力揍我肚子。


 
一拳,一拳,又一拳。
 
 
「你們不要再打他了!」女同學在旁尖叫,可是眾人都沒理會她。
 
「看我!我叫你看著我!看著我很令你難受嗎!」惡霸一邊打,一邊怒叫。
 
惡霸拳頭的力道越來越重,我終於承受不了,口裡一甜,嘴角流下一條殷紅血線。
 
那絲血腥,使我心中湧起一陣悲憤,想動手反抗!




 
無奈手腳被數人控制,動彈不得,我只能單眼瞪著惡霸,嗚嗚低號。
 
惡霸見到我嘴角血絲,滿意似的一笑,然後一拳轟向我左眼角。
 
 
 
 
 
就在此刻,我的左眼忽然在微微震動。
 
 
 
 
 




 
 
 
「把眼打開吧。」
 
一把既妖異又磁性的聲音剛讚進耳中,我的左眼已經自然而然地睜開了。
 
就在我睜開眼的瞬間,四周忽然鎖在黑霧之下,除了惡霸,餘人通通被黑暗吞噬。
 
我看看惡霸,只見他全身靜止,轟向我的手也凝在半空。他眼神依舊憤怒,卻猶像著了魔般,直挺挺的站在我面前不動。


這時候,那妖異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幹得好,你現在已經進入了這大個子的思緒當中,你想他在現實中出現甚麼幻象,集中精神想一遍就可以了。」那聲音的主人,似笑非笑地道。
 
我嚇了一跳,因為聲音就在我耳邊發出,彷彿有人貼著我的臉在說話。
 
「你是誰?」我環顧四周,但除了惡霸,就只有漆黑,我再看不見其他人。


「我嘛,算是你的同伴吧。」聲音的主人回答。
 
「那……那我現在該怎麼辨?」我焦急問道,因為我害怕離開不了這個幽靜黑暗的環境,我只想四周變回原狀。
 
「都跟你說了,集中精神去幻想啊。」聲音的主人略為不耐煩的道。
 
 
 
 
 
「幻想?我不知道該想甚麼啊!」我叫道。
 
換著是他人,我想早以為自己在作怪夢,但才剛經歷過在天台換眼的我,倒是明白眼前一切都不是假象。
 
「他剛才不是把你毆得遍體鱗傷的嗎?你現在正好趁機報復,你想他看見甚麼可怕的幻象,待會兒他便會如親歷其境般,感受一遍。」聲音的主人狡笑了一下,「試試看吧!」
 
想起剛才被他毆打到吐血,血腥味仍殘留在嘴角,我的怒火便再次燃燒起來。


我瞪著惡霸兇巴巴的樣子,惡念頓生。


「你剛才毆我毆得很痛快吧!」我冷笑一下,「既然你那麼喜歡欺凌弱小,就讓你欺負個夠!」

笑罷,我便集中精神,把預備好的情景,重頭到尾想一遍。
 
很快,四周黑暗全退,環境又回復正常。
 
 
 
 
 
正當我期待著惡霸會有甚麼可怖的變化時,剛剛靜止了的拳頭已經擊在我臉上!


我臉上吃痛,心下正大感奇怪的時候,惡霸忽然問道:「為甚麼會有寶寶的叫聲?」
 
 
 
 
聽到這句話,我的嘴角不禁翹起,因為我知道,他的惡夢要開始了。
 
 
 
 
所有人都因惡霸這一句話而摸不著頭腦,因為除了我和他,應該沒有人能看得到課室外有數十個嬰兒,正一個接一個的爬進門口,然後向著惡霸爬行過去。
 
嬰兒們全都露出無邪的笑容,可是他們的樣子都是一模一樣,甚至連叫聲,都是一樣。
 
無數個嬰兒緩緩爬向惡霸,惡霸不敢相信眼前景象,但也得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卻,最後整個人緊貼牆上,一動也不動。
 
嬰兒們依舊向他逼進,一模一樣的「娃娃」叫聲此起彼落,但當為首的那名嬰兒爬到惡霸旁邊時,那雙嫩白的小手,忽然抓緊惡霸小腿。
 
突然之間,所有嬰兒立時發出一模一樣的歡愉笑聲,然後通通用雙腳站起來,並跌跌撞撞的跑向惡霸,用力抓住他!
 
惡霸見狀大駭,連忙把正往上爬的嬰兒拋開,可是嬰兒數目實在太多,他怎拋也拋不完。
 
其他同學見惡霸忽然瘋了,不停自言自語,還指手劃腳起來,莫不離他遠遠的交頭接耳起來。
 
 
 
 
嬰兒們如潮水般湧至,不消一會已經把惡霸的下身埋了大半,有些更扯開他胸前衣服,咬扯起他的乳頭來。
 
惡霸本身也不知所然,可是被這群不知從何出現的嬰兒弄得心煩氣躁,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劇,把一個牢牢抓住他手臂的嬰兒往牆摔!
 
惡霸的臂力一向甚大,這麼一摔,嬰兒的頭顱當然立時開花,爆出來的腦漿全都濺在惡霸身上。
 
當惡霸以為那嬰兒已經死了,想把他拉走時,那頭顱不全的死嬰忽然瞪著眼,張口尖銳大叫!
 
這時候,他身邊的嬰兒都像先死的那個銳聲尖叫,然後頭顱同時炸開!
 
腦漿四散下,嬰兒們突然天真不再,每人都換上了一張可恐邪惡的臉,統統張口噬向惡霸!
 
嬰兒的口勁出乎意料的大,惡霸立時全身劇痛,傷口處處,血流不止。
 
他拼命揮拳,想把嬰兒從身上擊走,可是嬰兒的數量實在太多,很快已經把惡霸按在地上。
 
有些嬰兒咬他身體,有些拉扯他的頭髮,有數個更把他的嘴強行拉開,然後把腦袋流出來的漿液倒進他口中!


惡霸全身被壓得動彈不得,被迫要把所有腦漿吞下。


他的喉頭發出「荷荷」聲,面露慘痛的神色,可是按著他的嬰兒卻沒有絲毫同情,反而都在猙獰地笑。
 
終於,惡霸抵受不住,雙眼一翻,便即昏倒過去。


嬰兒們見他暈倒後,全都向著我咧嘴一笑後,便即煙消雲散。
 
 
 
 
 
 
四周又回復原狀,只是惡霸躺在地上失禁的樣子比較突兀。
 
同學們都被惡霸方才毆打自己的異常舉動嚇倒,人人只是呆在當場,沒有作聲。
 
一個惡霸的童黨首先清醒過來,連忙跑出課室向老師求助。


我在坐位上欣賞自己的傑作時,忽地想起左眼的異樣,於是便忙把它閉上。
 
 
 
 
 
「不用閉了,一般人不能看到魔瞳,更何況你的魔瞳已在沉睡狀態,跟平常沒分別。」這時妖異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幹得不錯嘛小朋友,頭一次運用魔瞳就可以把他嚇成這個傻樣子,我看他這次定要變成白痴了。」
 
說罷,聲音的主人哈哈大笑。
 
「白痴?有那麼嚴重嗎?」我輕聲問道。
 
據我觀察,那人說的話只有我聽到而別人卻不能,既然有此本領,我推測就算我小聲說話,他也能聽得到。
 
果然,聲音的主人立時回應道:「當然會哪,雖然我不知道你使他看見了甚麼,但看來他受驚的程度也不輕啊。怎麼了?你後悔嗎?」
 
「沒有,這人平常可惡得很,將來也不會是甚麼好東西,現在把他變得痴呆的也不錯。」看見惡霸現在的樣子,我心裡暗自痛快。


「小伙子真是邪惡得很,果然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魔鬼。」
 
「魔鬼?」這名詞,剛才換眼睛的時候那男子曾提及過。
 
「對啊,你就是魔鬼,不然你怎麼能安上魔瞳?」
 
「魔瞳?你是說我現在那顆左眼嗎?」
 
「嗯,那是魔鬼才可擁有的眼睛。嘿,你的老師們快要來了,晚一點我再找你說清楚吧。」說罷,他便沒有再發出聲音。
 
 
 
 
 
 
老師到達後不久,救護員亦緊接到來,把惡霸送去醫院。
 
老師把同學們都喚了去詢問當時的情況,但所有人根本都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只見到他在毆打我後忽然發瘋,朝空氣拳打腳踢。
 
同學們當然都沒有把惡霸毆打我的事說出來,因為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學校。
 
老師問到我身上的傷時,我也只是支吾其詞。
 
調查的工作初步完成後,下課的鐘聲便響起了。
 
老師說有需要的同學可以留下接受心理輔導,不過身為原兇的我,當然立即回家。
 
 
 
 
 
 
回到家時爸爸還沒有回來,我在廚房弄了個方便麵吃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躺在床上,我思索起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越想,就越覺得不可思議。
 
怪事相繼出現,使我的疑惑有增無減,但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到多少害怕,反而隱隱有點興奮。
 
 
 
 
 
 
我真的是一個魔鬼?
 
我的左眼是魔鬼的象徵?
 
那麼今天那男人也是魔鬼嗎?
 
 
 
 
無數疑問在我腦海盤旋不休,魔鬼,魔瞳,我被這些突然出現的古怪名詞弄得頭昏腦脹,但一切也只能待到晚上那怪男人或神秘人出現時,才可得到答案。
 
 
 
 
 
 
 
 
「小朋友,給我打開窗子吧。」
 
妖異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吃了一驚,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轉頭看看窗外,卻被眼前的景象使我傻了眼。
 
床頭的窗框外,正坐著一頭通體黑得發亮的小貓。
 
黑貓與我默言相對,但牠靈動得過份的碧綠眼睛,卻瞪得我毛骨悚然。
 
正當我在疑惑牠是不是那個神祕人時,黑貓忽然口吐人言:「呆子!還不快點給我開窗。」正是神秘人的聲音!

我連忙走上前打開窗子,但窗子才開了一道小罅隙,只見黑影一閃,黑貓已經坐在我的床上。
 
 
 
 
 
 
「嘿,初次見面,我叫拉哈伯。」
 
黑貓搖著長尾,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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