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孔明,默言不語。
 
只見「先見之瞳」過份靈動,彷彿是一個獨立生物般對我上下打量。一邊打量,一邊顫動。
 
隨著時間過去,「先見之瞳」的震動越發激烈,而孔明的額頭也滲出無數汗珠,臉上神色很是痛苦。
 
良久,孔明忽然把黑布拉下,重新掩蓋住魔瞳。
 
驚人的魔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踪。
 




 
 
 
 
 
「如何?」拉哈伯冷冷的問道,我在一旁忐忑不安。
 
孔明沒有立時回答拉哈伯,反而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後,朝我問道:「你知道『先見之瞳』的功用嗎?」
 
「不就是看見未來嗎?」我疑惑道。




 
孔明輕輕搖頭,道:「不盡然,其實『先見之瞳』看到的,不是確實的未來,而是所有可能出現的未來。」
 
「所有可能出現的未來?」
 
「對,這世界分秒間都在轉變,所以未來,也無時無刻的被改寫。『先見之瞳』,其實就是能看出一件事物,或一個人,這刻以後所有可能會經歷的未來。」
 
「那麼你怎知道,無數的未來中,哪一個才會真正出現?」我不解問道。
 
孔明抬起頭來,淡然笑道:「這就是『先見之瞳』的厲害之處。老夫能看到所有可能發生的未來,而這千百個未來當中,假若有其中一個是老夫所希望能發生的,那麼老夫只要跟隨著這未來當中的所有細節進行,結果便會如老夫所料,絲毫不差的出現。」




 
孔明指了指我腳邊的硬幣說:「打個比方,其實你進來這屋子後,一共有八十五個可能會站的位置。可是在老夫看到的未來當中,如果老夫先讓子誠把硬幣放在地上,那麼,你最後站立的地方,一定是在硬幣之上。」
 
 
「那,這跟我是不是撒旦有甚麼關係?」我大致明白「先見之瞳」的運作。
 
孔明對我瞧了幾眼,道:「你知道你現在有多少個未來嗎?」我搖搖頭。
 
「八百二十二個。」
 
「你的意思是,在這八百多個未來中,我有可能是撒旦,又有可能不是撒旦?」我問道。
 
「正確來說,在這八百二十二個未來當中,只有二個未來中,你會變成撒旦。」孔明語氣平淡的道。
 
我倒抽一口涼氣。八百二十二分之二,多麼小的機率。




 
 
 
 
 
 
「為甚麼我要『變成』撒旦?我現在不就是撒旦嗎?」我呼吸漸重,心中不太願意接受孔明說的話。
 
「畢永諾,其實你應該知道,現在你的根本不是完整的撒旦。」孔明轉頭向拉哈伯問道:「老貓,你應該跟他提及過撒旦的外貌吧?」
 
拉哈伯漠然地點點頭,道:「嗯,撒旦頭有二角,全身膚色漆黑如夜,而上身則烙上『獸』的血記。」
 
撒旦的特徵,拉哈伯早已跟我說過,而撒旦教的聖經中也有提及,所以剛才在地下廣場中,撒旦教眾看到我上身的血記時,無不嚇得五體投地。
 
「這就對了,要是真的撒旦,那麼你一定會變成那個樣子。」孔明道。




 
「你說的那個通體黑黝黝的樣子,我可是曾經變過一次。」我反駁道。
 
孔明淡然笑道:「但你一變了真正的撒旦,便會失去神智,對吧?」
 
 
 
 
 
我心裡猛然一震。
 
在埃及的時候,我的確曾有一次,意外變成孔明所說的模樣,並毫無先兆地失去意識。
 
失去意識的時間雖然短暫,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便知道昏迷期間,我彷彿會變得非常恐怖。
 




非常,非常的恐怖。
 
忽然間,我想起了去世的師父。
 
想起了那個無可補救的錯。
 
 
 
 
 
 
「畢永諾,你知道嗎?你之所以不能保持神智清明,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力量駕馭你身體內無窮無盡的魔氣。」孔明忽然站了起來,道:「現下你的力量連老夫也不及,怎能說是地獄之皇呢?」
 
「慢著,如果在這八百二十二個未來當中,只有二個我會變成撒旦,那麼其他八百二十個未來就不會有撒旦出現嗎?」我沉聲問道。
 




「不,撒旦還是會出現。」孔明向我瞧了一眼,道:「只不過,是由另一個人變成而已。」
 
這時候,我已經猜想得到,孔明說的另一個人,就是鐵面人。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甚麼他一直對我窮追不捨,要把我殺之而後快。
 
 
 
 
 
「沒錯,就是現任撒旦教教主。」孔明似是看透我的心思。
 
「但這……這怎麼可能?撒旦怎會有兩個轉世?」我心下疑雲滿佈。
 
「這一點我不能告訴你,假若我說了出來,你便會進入變不到撒旦的未來。」孔明淡然說道,「我只能告訴你,一切的謎團都不會維持太久,但能否變成撒旦,除了老夫的提示,還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提示?甚麼提示?」我問道。
 
「師父。」孔明撐住拐杖,腳步欄柵地走到我身旁。
 
「師父?」我看著孔明,大惑不解。
 
孔明點點頭,然後繼續走向大門:「去日本一趟後,就去見見你師父吧。」
 
「但我師父已經不在了,我怎樣去見他?」我皺起眉頭,朝孔明的背影問道。
 
「你找到了你師父時,自然就會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孔明把門大打開,背對我說。
 
「為甚麼要幫我?」
 
「我只是,曾答應過一個人要助你成為撒旦而已。」
 
 
 
 
 
「小明,那麼餘下的兩條問題呢?」拉哈伯忽然跳上我的肩頭。
 
孔明半轉了頭,淡然說道:「老貓,餘下的兩個問題,你還是留給永諾問好了。」
 
拉哈伯默默看著他半晌,然後明白似的說道:「嗯,就留給他吧。」
 
「老貓,當年,我真的是逼不得已。」孔明忽然拋下這一句,然後身影就從門口詭異的消失了。
 
我急忙跑到門外,放聲叫道:「前輩,你何時會再出現?」
 
「其實『地獄』,不單是指『鏡花之瞳』所產生的幻象,而是另一個和『天堂』相對的容器。當你找到『地獄』,就是我再出現之時。」孔明恬淡的語聲從數里外,斷斷續續的傳來。
 
最後,四周又回復安靜。
 
 
 
 
 
 
「他走了。」拉哈伯從我的肩膀跳到地上。
 
「拉哈伯,為甚麼你不相信我就是撒旦?我不是你跟師父找出來的嗎?」我質問拉哈伯。
 
拉哈伯瞪了我一眼,道:「小諾,你也聽到了,你只有四百一十一分之一的機會會變成撒旦,我的懷疑十分合理。」
 
「可是你憑甚麼去懷疑我?我能完全發揮『鏡花之瞳』,就連『地獄』中的十八層我亦能一一施展出來。」我對拉哈伯的懷疑還耿耿於懷。
 
「剛才小明不是說了出來嗎?一,你的外表不像;二,你的力量跟撒旦差太遠了。」拉哈伯躍上淡黃色的沙發上,「要不是當初你師父的『鏡花之瞳』對你有反應,今天你跟我也不會在這處吵架了。」
 
「哼,你大可以就此離開,反正我有很大可能會變不到真正的撒旦。」我冷冷的道。
 
「與其和薩麥爾共待一主,待在這還是比較好一點,」拉哈伯瞇眼笑道:「何況他們的目的一定不會是對抗天使軍,所以嘛,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時,煙兒已察覺到我倆間的氣氛越來越不對路,連忙打斷我們,道:「你們別吵了,先去看看子誠哥哥的傷勢吧。」
 
我先按下怒氣,轉過頭來。子誠雖然神色如常,可是斷掉的左手只重生了一半,傷口依然血流如注。
 
「子誠,你的手還好吧?」我從冰箱中拿出一碟肉片來遞給他。
 
子誠謝過後,道:「嗯,已經在慢慢復原了。」
 
「為甚麼不喚醒『追憶之瞳』?那樣會回復得較快啊?」我看到子誠瞳色如常。
 
子誠不好意思的笑道:「因為我不想胡亂浪費魔力啊,我不想到快用完的時候,又吃食他人的慾望來補充。」
 
 
 
 
 
我明白子誠的想法,他當了魔鬼不久,人性未泯,所以盡可能也不想作一些損人利己的事情。
 
我拍拍他的肩示意了解:「那麼你就多吃一點吧。」
 
子誠邊點頭,邊把冰肉片送進口中。
 
「對了子誠,你妻子的真名是不是東城文子?」我忽然醒起那份文件。
 
「對啊!她嫁給我後才改了中文名字,鄭若濡。」子誠訝異的看著我。
 
「要有心理準備。」我沉聲說道,然後把懷中的文件拿了出來讓他看。
 
子誠大惑不解的看著我,誰知接過那份文件,甫一打開,他的眼淚便即滾滾流下。
 
每看一行,淚勢便加劇一分。
 
 
 
 
 
「若濡……你們的目標不過是那條項鍊,為甚麼要把她的性命也取走……」子誠把文件看完後,緊閉雙眼,抑頭嗚咽,握拳顫抖。
 
「子誠,剛才為甚麼你會突然走開?」我問道。
 
「剛才……你們走了不久,突然有一股聲音傳入我耳中,說是李鴻威。我一聽到他的名字,便立時跑出陽台。後來見到對街的屋頂上有一人影向我招手,我當然馬上跑過去,」子誠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的道:「可是我一躍上屋頂,那人影轉身便逃。我窮追不捨,後來追進一棟荒廢已久的公寓時,突然有數名黑衣人現身,而原本我追趕的卻又不見了。他們聲言要把我的項鍊搶去,我這才知道那是陷阱。」
 
我和拉哈伯對望一眼。
 
引子誠離開的人,應是用上了傳音入密,不然煙兒不會聽不到。
 
如果那人真的是李鴻威,那麼他的實力實在無從估計,因為即使我,也學不會傳音入密。
 
 
 
 
 
 
「他們想把我殺了,可是當我的手被他們砍掉後,突然殺性大起,一時失手,把他們其中幾人……幾人殺掉。」子誠頓了頓,續道:「餘下的見勢色不對,拿了項鍊便逃。當那些人走了不久,拉哈伯就尋到我了。」
 
我知道子誠他忽然失控把敵人殺死,是因為他的力量突然不能控制體內魔氣。
 
其實子誠在香港空置的商場時已試過突然變得凶暴嗜殺,這情況跟我變成撒旦後突然失去理智的情形大同小異,只是我體內的魔氣比他強大得多,所以才不能保持神智清醒。
 
 
 
 
「一共有多少人追補你?是不是全都是魔鬼?」我問道。
 
「十個人,十個穿戴奇怪裝備的黑衣人,但都不是魔鬼。」子誠用袖子拭淚,「我想,他們就是你之前遇到的那個狙魔部隊。」
 
「嗯,那些人的確很厲害,上一次我也吃了他們兩顆子彈。對了,子誠,你知道他們為甚麼要奪走那條十字項鍊嗎?」
 
「不知道,我一直都以為那只是一條普通的項鍊。」子誠搖頭說道。
 
「嗯,那麼那十架項鍊是誰送給你妻子的?」
 
「那項鍊……好像是若濡她以前孤兒院的院長送給她的。」
 
 
 
 
又是孤兒院。
 
這次意大利之行,想不到不單找不到妲己或李鴻威,連子誠的項鍊也給人搶走了,真是得不償失。
 
不過,當我想起敵人的實力遠比想像的高,一股既興奮又憂慮的複雜感覺從心底中漫漫滲透出來。
 
我一直堅信自己是撒旦轉世,即使孔明揚言,我只有四百一十一分之一的機會,我還是認為,最後跟殺到上帝面前的魔鬼,一定是我。
 
 
 
 
孔明走了,卻遺留下一堆疑團迷霧。
 
我平躺在飛機的機身頂上,看著天外繁星發呆。
 
三萬呎的高空漆黑一片,四周凜凜寒風刺骨,引擎吵鬧不休,周遭的溫度更是冰冷得令人不能呼吸。
 
不過這種環境,正好讓人清醒頭腦。
 
以及鍛鍊身手。
 
 
 
 
 
 
「無論如何,我們一到達關西,就先去那孤兒院一趟。」我側過頭,朝已單手倒立了三個小時的子誠大聲說道。
 
「可是,我們不用去找妲己前輩嗎?」子誠神色若然的喊問。
 
「不是不去找,但我們苦無頭緒,無從入手,只好先去孤兒院看看。就算撒旦教的人比我們先到一步,但以鐵面人的性格,他一定會留下線索來。」我頓了一頓,續道:「好了,你現在開始,倒立著從機頭走到機尾吧。一直走到能不偏不倚,快若奔跑,你就開始打空翻吧。」
 
「小諾,這般訓練真的有用嗎?」子誠疑問道。
 
「我保證,如果你能完成這特訓,那麼以後你在鋼線上跳舞也是易如反掌。」我笑道。
 
子誠點了點頭,便開始用雙手支撐,搖搖擺擺的向機頭走去。
 
「小心點,不要把機司嚇倒。」我大聲笑道,子誠揮手答應。
 
 
 
 
 
這個特訓其實是子誠有感自己實力不足而提出來的,不過訓練方式,自然就是由拉哈伯提供。
 
經過了三小時的訓練,子誠已經漸漸適應這裡極其惡劣的環境。
 
從一開始臉蒼唇紫,幾乎窒息跌下飛機,到現在身子看來晃搖搖欲墜,可是似危實穩,實在說得上突飛猛進。
 
當我看著子誠的背影漸漸變小,思緒再次平靜下來時,忽然,一道細小黑影在我肚子上憑空出現。
 
 
 
 
「臭貓,上來幹嘛?」我別過頭冷冷的道。
 
「小子,還在生我的氣嗎?」拉哈伯瞇眼問道。
 
我把頭轉回來,漠然的瞪著他,可是拉哈伯卻恍若不覺,神情依舊輕鬆自在。
 
「唉,臭貓,我真的猜不透你在想甚麼。既然你對我的能力存疑,孔明也明言我成為撒旦的機會渺茫,你又可苦要跟我在一起呢?」我嘆了一口氣。
 
「小諾,好歹我們也有四年的感情,我當然不會隨便捨你而去。」拉哈伯陰側側的笑道。
 
「四年感情?你這頭數千歲的魔鬼會在意這短短四年的感情?我可是不相信啊。」我冷笑道。
 
聽到我的嘲諷,拉哈伯沒有立時反駁,而是抬頭看著滿天繁星,道:「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嗯?說來聽聽。」
 
「其實相比起鐵面人,你的性格比較像他。」拉哈伯再次低頭看著我,眼神誠懇。
 
「他?你指撒旦?」我的好奇心被引出來。
 
只見拉哈伯點點頭,道:「不過,他的性格比現在的你要冷酷邪惡得多,雖然他也有好心腸的時候,但卻是永遠喜怒不形於色。」
 
「冷酷邪惡?那不是更像鐵面人嗎?」我奇道。
 
「不,那個撒旦教主是變態殘暴,但撒旦絕對不是一個好殺嗜血的魔鬼。」拉哈伯碧綠的眼睛向我瞧了一會後,續道:「其實正確來說,四年前我初遇到的你,才像他。」
 
「四年前的我?我現在跟那時候有甚麼不同?」我問道。
 
「雖然不明顯,但相比起從前,現在的你變得開朗,而且更多了一絲仁慈。」拉哈伯正色道。
 
「是嗎?我自己倒不覺得。」
 
 
 
 
 
「當初你跟隨我和你師父去埃及時,性格雖說不上是沉默寡言,但言詞行動間卻令人難以看透你的想法。現在話卻多了,也常常把笑容掛在臉上。」拉哈伯看著我說:「還記得當初你讓李鴻威產生的幻覺嗎?那時候你心裡根本沒有一絲仁念。」
 
「會不會是因為我長大了,明白事理,而且又跟你們生活在一起,所以才變得開朗仁厚起來?」我摸著下巴說道。
 
但見拉哈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當初撒旦可是一個絕對邪惡的魔鬼,不然他也不會帶領我們反抗至高無上的那位。」
 
「嗯,也許因為我是他的轉世,力量和血記繼承了,但性格卻有些改變。那個鐵面人不也是撒旦轉世嗎?他的性格可也是跟你形容的撒旦不同啊。」我說道:「或者,當我能完全控制體內的魔氣,變成真正的撒旦又能保持神智清醒時,性格便會回復冷漠陰沉。」
 
「我也曾考慮過這可能性,但是這麼一來卻解釋不到為甚麼你四年前的性格會跟撒旦一模一樣。」拉哈伯頓了一頓,道:「這四年間,一定有某些我們不察覺的事情發生了,才令你性格產生變化。」
 
我閉上眼思索一會後,道:「嗯,下次再見到孔明時,讓我去問一問他吧。」
 
「下一次?你可要先找到『地獄』啊。」拉哈伯說道。
 
 
 
 
 
「對了,『地獄』,孔明口中的『地獄』是甚麼來的?」我忽然想起孔明說過的話。
 
「他所提及的『地獄』,是一個跟『天堂』相對的靈魂容器。人死後,靈魂便會離肉身而去。靈魂分為正或邪,像世人所理解般,正靈魂死後會被『天堂』吸收,而邪靈魂則會進入『地獄』。」拉哈伯搖晃著長尾解說。
 
「那麼這『地獄』又在哪兒?」我問道。
 
「跟『天堂』一樣,除了確定是一個靈魂容器外,眾人對它的形狀外貌位置等都一無所知。」拉哈伯忽然頓了一頓,然後神秘的說道:「除了一個人。」
 
「誰?孔明?」我問道。
 
「不,不是他,」拉哈伯頓了頓,道:「是撒旦。」
 
「撒旦?他怎麼會知道?」我奇道。
 
「這一點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曾經跟我說過,『鏡花之瞳』最厲害的招式『地獄』,就是他看過本體後所領悟出來的。孔明說你要先找到『地獄』,或許這也是成為完整撒旦的條件之一。」拉哈伯用爪子搔頭說道。
 
 
 
 
「對了,老貓,說到孔明,為甚麼你會這般憎恨他?」我想起拉哈伯看見孔明的眼神,幽怨懷恨,想來他們之間定有不少瓜葛。
 
可是拉哈伯聽到我的問題卻沒有立時答應,反而抬過頭來,神色變得複雜無比,雙眼散漫的瞧著天幕。
 
我知道拉哈伯定是想起以前和撒旦一起的事情,因為他每次回憶往,神情總是流露出無限的懷念和悲傷。
 
過了片刻,拉哈伯忽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又過了二千年了。」拉哈伯把目光重新放在我的雙眼上,「小諾,你知道魔界七君的由來嗎?」我搖搖頭。
 
一直以來,拉哈伯對七君的事情大都絕口不提,我知道他定有其苦衷,所以也沒有多問。
 
 
 
 
 
「當年第一次天使大戰後,以撒旦為首的天使戰敗後被驅逐下凡,而且還被上帝剝奪去永生,所以從此便要吸食慾望維生。可是那時候地球人類不多,跟本不足夠供應數以萬計的魔鬼,所以,有些魔鬼便開始向其他魔鬼下手。」
 
拉哈伯看著繁星,說:「惜日的同伴,為了生存,便開始把心底最醜陋的劣根性展現出來。那個時候,地球實在混亂之極,除了不停誘發人類的慾望外,魔鬼們之間的鬥爭也激烈無比。但問題這時候卻漸漸顯現出來了,人類能夠生育,所以只要我們不一下子把他們的性命都奪去,慾望便能無休止的延續下去。可是我們魔鬼天生體質就不適合生育,所以根本不能懷孕,如果繼續自相殺殘,我們魔鬼遲早滅亡。」
 
「慢著。」我忽然打斷拉哈伯的說話,「妲己不就是生了煙兒嗎?」
 
「妲己不是天生的魔鬼,她本來是頭狐狸,所以能夠生孩子。可是你要知道,煙兒不過是天生魔氣比他人濃厚,但她卻沒有魔瞳,根本不能算是魔鬼。」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嗯,所以撒旦一察覺這個問題,便立時把所有魔鬼召集起來。」拉哈伯說道:
「當所有魔鬼到達後,他宣佈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甚麼事情?」我急忙追問。
 
「他說,到場的每個魔鬼,他都會送他們一百年的能量。」
 
「一百年的能量!」我驚叫出來。
 
「對,正正一百年的能量,除了我和另外幾個魔鬼,其他人全都以為撒旦瘋了。因為在場少說也有一萬名魔鬼,如果要讓每個人增加一百年的壽命,撒旦至少要擁有一百萬年的能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卻一個接一個的讓魔鬼們吸收了能量,然後才和他們立下血契。每個吸收了能量的魔鬼,在一百年內都不得獵食慾望,否則會即時斃命,身上殘餘的能量會全數傳送到撒旦身上。」
 
 
 
 
 
拉哈伯說著,眼神不自覺的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來當年的事情直到現在依舊震撼著他。
 
「但這跟七君有甚麼關係?」我不解的問道。
 
拉哈伯瞪了我一眼,道:「幹麼這般性急?那次聚會散場後,撒旦暗自用傳音入密把其中七人留下,這七人就是後來的七君。」
 
「這七人之中,其中就有你,孫悟空,薩麥爾和孔明?」
 
「不錯。」拉哈伯頓了頓,臉上流露出笑意,續道:「撒旦把我們留下,便跟我們說,其實他根本沒有和那些魔鬼交換條件。」
 
「甚麼!」我大叫一驚。
 
 
 
 
 
「想不到吧?原來他先把能量轉嫁到魔鬼身上,然後才立血契,是因為契約的內容只是單純的提及到百年內不得獵食。他根本沒有把能量送給魔鬼,那些魔鬼感到周身忽然力量充沛,是因為撒旦用上了『鏡花之瞳』。」拉哈伯眼含笑意的說道:「撒旦一向聲望極高,眾人對他的話都信之不疑,又有誰料到,他竟然會把我們所有人騙過。所有人感覺到自身力量提升後,便沒有誰再去留意血契中的漏洞了。」
 
我笑道:「厲害厲害,如此一來,地球又能平靜地渡過一個世紀。」
 
拉哈伯點點頭:「對,不過一百年過後,世界又會再一次進入混亂,所以撒旦他便讓魔鬼中除他以外最厲害的七人,去分別保護當時世上的七個人類文明,以免人類被魔鬼獵殺絕種。那七個人,就是以薩麥爾為首的魔界七君。」
 
「原來如此,但為甚麼撒旦不親自保護?」我問道。
 
「那時候,我也有這個疑問,撒旦說,因為他有一個難題想不通,所以即將要閉關苦思。」拉哈伯說道。
 
「竟然有難題連撒旦都想不通,究竟是甚麼問題?」我問道。
 
「他沒有跟我們說明,只是說,如果他想通了這一條問題,所有事情便會結束。」
 
「結束?這是甚麼意思?」
 
「我不知道。」拉哈伯搖搖頭。
 
 
 
 
撒旦口中的「結束」,究竟意指甚麼呢?會不會是世界末日?
 
 
 
 
我默言的思索了一會,還是不得要領,於是搖頭說:「你繼續說下去吧。」
 
「不要瞎猜了,我們七個也猜不到的話,你這個毛頭小子也不會想得出甚麼來。」拉哈伯瞪了我一眼,續道:「不出撒旦所料,一百年過去後,魔鬼們又再四出獵食。不過他們本身也明白人類死光的話,魔鬼一族也氣數將盡,所以他們出手也有了分寸。這樣的狀況一直維持到約二千年前……」
 
「二千年前?一直到第二次天使大戰?」我問道。
 
拉哈伯點點頭,道:「對,二千年前,當世界各地還在充滿鬥爭的時候,耶穌忽然毫無先兆的領軍下凡,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幸好撒旦也及時出關現身,帶領我們對抗著他們。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因為雙方實力相近,所以這一戰,兩軍也傷亡慘重。到最後,撒旦更加不幸被殺……」
 
說到這裡,拉哈伯聲音再次透露出淡淡的悲傷。
 
我忽然明白,拉哈伯對孔明的憎恨,或者跟撒旦的死有關,因為一直以來,只有跟撒旦的死有關的事情,拉哈伯才會露出恨意。
 
「拉哈伯,撒旦的死,是不是跟孔明有關?」我試探的問道。
 
「對。小諾,你知道嗎?我跟孔明和另一個七君,從被創造以來就是好朋友。由於我們三人本來的樣貌怪異,所以其他天使都跟我們保持一定距離,不太熟稔,但撒旦,卻是唯一一個對我們沒有成見的天使。撒旦待我們就像兄弟般,甚是親熱。加上撒旦天生過人的魅力和氣度,我們三人都為之心折。」
 
拉哈伯聽到我的問題後,忽然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聲音變得異常沉重的道:「後來我們跟撒旦當初一同協助上帝創世,及後又一起被指派去守護伊甸園,所以我們的關係跟撒旦特別親密。我們三人曾經立下誓來,要永遠保護撒旦。但那一天,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你說的是……?」我低聲問道。
 
 
 
 
 
 
「撒旦被殺的那一天。」
 
拉哈伯睜開眼睛,深沉無比的恨意表露無遺,道:「那一天,就是人類所知道,耶穌復活的日子。其實那時候已經到了大戰的尾聲,撒旦和耶穌兩人有感己方傷亡慘重,便決定來一個單獨對決。」
 
「單獨對決?」我訝異的問道:「怎麼你從來都沒有跟我提及過?」
 
「因為撒旦去到對決的場地時,發覺等待他的,不是耶穌,不是天使軍,而是一群魔鬼。」拉哈伯痛心疾首的說道:「當時伴隨而去的七君只有我,孔明,薩麥爾和羅佛寇。當我們到了約定之地,發現周遭佈滿魔鬼時,才驚覺那是一個陷阱。一個,孔明他們三個所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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