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中那黑黝黝的身形,不斷震撼著我的心靈。
 
雖然我未曾見過自己撒旦化後的形態,但單憑內心深處那迴盪不已的共鳴,我就知道眼前的屍體,就是我變成撒旦後的模樣。
 
而這俱屍體,毫無疑問,就是我的前身。
 
上一代的撒旦。
 
 
 




我仔細地觀察一下屍體,發現它胸前有一拳頭大小的傷口,當中的心臟早不翼而飛,這模樣印證了拉哈伯之前說過,撒旦被薩麥爾挖心而死的話。
 
撒旦雖已死了二千多年,但他的屍首除了空洞的眼眶和心臟前的傷口外,其他地方出奇的完好無缺,看來薩麥爾對他舊主情誼未忘,把屍體保存得甚為妥當。
 
只見撒旦它神情肅穆,雖渾身黯淡無光,但結實的肌肉稍稍鼓脹,活力十足。
 
挺拔的身材,微握成拳的雙手,攝人心魄的容貌,加上那身只屬於他的完全黑暗皮膚,不需任何言語動作,光是看著這屍首,就讓人覺得撒旦依舊在生,隨時會破箱已出,顛覆世界。
 
 
 




 
這種磅礡氣勢,我何時才能擁有?
 
 
 
 
正當我快要入神時,煙兒的聲音忽然從我背後輕聲響起:「大哥哥。」
 
我一回頭,只見眾人已站在密室門外,全都被室中數目龐大的魔瞳弄呆了。
 




「你們都來了。」我點頭說道,示意他們進來看看。
 
「對啊,我們被那些紅光吸引進來,但想不到竟是魔瞳的邪光。」楊戩看著蜂蜜鐵櫃內的魔瞳,皺眉說道:「這數量,可是收藏了現有的大部份魔瞳啊。」
 
我問他道:「有找到他們嗎?」
 
只見楊戩搖搖頭,說:「沒有,妲己和我三弟都不在外面。」
 
「天啊,這撒旦教收藏這麼多魔瞳,究竟有甚麼陰謀?」煙兒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一路走來一路東張西望。
 
可是當她的眼光掃到我這邊時,她雙眼忽地瞪大,指住我身後的黑色屍體驚呼道:「大哥哥,你後面的人是誰!」
 
眾人聞言,轉身一看,皆被撒旦二千年前的威容所攝,全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這,這不就是撒旦嗎?」楊戩畢竟活了數千年,修為較深,首先冷靜下來,可是語氣依然激動。
 
我看著他,問道:「這是他的屍首,二郎神認得他?」
 
楊戩朝我微微點頭,臉上罕有地流露出敬意,道:「我跟隨義父已數千載,當年更是跟他老人家一起貼身守護撒旦。撒旦的威容氣魄,舉世無雙,我又豈會認錯?」
 
楊戩說罷,跟嘯天犬說道:「嘯天,這氣味沒錯就是撒旦吧?」
 
只見嘯天犬走上前來,抑首嗅了嗅,然後吠了一聲,似乎確認了這就是撒旦的屍體。
「撒旦被殺後,屍體便不知所蹤,想不到竟被薩麥爾藏在這兒。」楊戩走到我身旁,看著箱子內的撒旦,嘆道:「其實義父一直因看不到撒旦最後一面而耿耿於懷,但若果真的給他看見撒旦的遺容,也不知是好是壞。」
 
站在楊戩邊的嘯天犬似有所感,伸首在楊戩的腳上磨蹭一下,以示安慰。
 




「是好是壞,也總算了結一個心願。」我輕叩玻璃箱子,從回音聽來箱身也不算堅實,於是便跟楊戩說道:「我們就把撒旦的屍體順道拿走吧。」
 
 
 
 
 
其實我提出這建議,一方面除了想改善跟塞伯拉斯的關係外,另一方面是調查一下撒旦轉世背後的玄機。
 
到目前為止,即便是拉哈伯也對撒旦轉世的事情不甚明白;我跟鐵面人為何會是撒旦二世,我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等等,對於這些疑團我們一直也是毫無頭緒。
 
雖然我不知道撒旦的屍體對我倆的爭鬥沒有沒實質影響,但在它身上或許能找到些許線索。
 
而基於塞伯拉斯對撒旦那接崇拜的態度,楊戩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果不其然,楊戩聽到我的話後,想了一會,便點頭答應道:「好,這樣一來可以挫一挫撒旦教的銳氣,二來也圓了義父的心願。」
 
「那就要請東瀛劍豪出手了。」我轉過頭來,朝宮本武藏笑道:「為免撒旦的遺體有損,你能不能把整個玻璃櫃切割出來?」
 
宮本武藏冷哼一聲,算是回應,便走到玻璃箱子,蹲下撫了撫,似乎在猜測箱子跟地面連接處的厚度。
 
片刻,他站起來,頭也不回,只伸手在背後擺了擺,示意我們遠離一點,我們也依指示後退數步。
 
宮本武藏用手輕輕握住大太刀的刀柄,閉上雙眼,全神貫注的預備出招。
 
可是,就在他快要拔刀的時候,左方的玻璃箱子突然發出一下沉重的聲響。
 
 




 
 
「碰。」
 
 
 
黑布之下,似乎有東西在碰撞箱身。
 
 
 
 
「誰!」反應敏銳的宮本武藏倏地躍開一旁,拔出長刀,直指箱子,沉聲喝道,但箱中的東西並沒有回應。
 
只是不斷地發出那規律的碰撞聲。
 
 
碰。
 
 
碰。
 
 
碰。
 
 
碰。
 
 
 
 
 
 
「鼠輩!」
 
宮本武藏瞪目怒罵,長刀忽地高舉向天,然後朝玻璃箱子隔空一斬。
 
 
 
蓋在箱子上的黑布,在一瞬間被宮本武藏的刀勁化成無數布蝶亂舞,我們這時才看得見箱中情況。
 
但見那玻璃箱子內,竟有一人跪在地上,缺了雙手,不停以額頭敲打箱身!
 
我藉著室中的紅光一看,發現那是一個長髮披面,衣衫襤褸的男人。
 
那男人看來有四十多歲,其貌不揚。雖雙眼緊閉,面容憔悴,神色卻出奇的冷靜自然,似乎渾然不覺被困在這箱中是甚麼痛苦之事。
 
這男子最奇怪的地方,是他雙眼眼皮不像平常人微微凸出,而是凹陷下去,看樣子似乎是眼珠被人挖掉。
 
如此看來,這人大有可能是魔鬼,雙眼空洞,說不定是因為魔瞳被取。
 
但他究竟是誰?又犯了何事,要被困在這密室呢?
 
 
 
 
正當我看住這男人思考的時候,楊戩忽然詫異問道:「你,是羅佛寇嗎?」
 
「甚麼?」我難以置信的看著楊戩,驚訝不已。
 
羅佛寇是現存的魔界七君之一,擁有能操縱別人的「傀儡之瞳」。
 
他一直在薩麥爾陣營,撒旦之死,他可說是幫兇之一。
 
但後來不知為何,他的魔瞳竟在現任撒旦教主鐵面人身上,現在又被困在這地下密室,想來背後定必有一番內情。
 
這時「碰碰」之聲忽止,卻是箱子中的男人聽到楊戩的話,停了動作,片刻,那男人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真的是羅佛寇!」雖然早猜到了男子的身份,但看到他親自承認,楊戩還是驚愕十足。
 
「楊戩,你肯定他就是羅佛寇?」我看著箱中的男人,皺起眉頭問道。
 
「嗯,應該錯不了,我跟他早已相識多時,雖很久未見,他的容貌也瘦削憔悴了不少,但的確是他。」楊戩說罷,忽然走到玻璃箱子前,問道:「羅佛寇,你怎麼會被囚禁在這兒?」
 
羅佛寇聽到了,沒有回話,只抬起頭,張大口朝著我們。
 
卻見羅佛寇口中空蕩無物,舌頭竟齊根被人割斷,難怪他一直默不作聲,連吸引我們注意也得用頭敲打箱子來發出聲響。
 
 
 
 
 
「羅佛寇不是一直跟隨薩麥爾的左右嗎?照說應是撒旦教的重要人物,怎麼會被困在這兒,還遭受拔舌之刑?」我小聲向楊戩問道。
 
「這一層我也不清楚,但要知薩麥爾為人喜怒無常,就算有人討他歡心,只要薩麥爾稍有不悅,也可以讓你死得很難看。說不定羅佛寇就是得罪了他,所以才會被人鎖在這箱中活受罪。」楊戩跟我輕聲說罷,便皺起眉頭看著羅佛寇,大聲問道:「是薩麥爾把你囚在這玻璃箱子中嗎?」怎料羅佛寇竟搖頭否認。
 
楊戩微感驚訝:「這就奇了。」
 
我看著羅佛寇的樣,沉思片刻後,便提聲向他問道:「把你眼珠挖走,舌頭切掉,然後鎖在此處的人,是你們撒旦教,那個常常臉戴『明鏡』的新任教主吧?」
 
羅佛寇聽到我的問題後,渾身忽然顫抖起來,臉上懼色大現,呆在原地不動,良久以後,才緩緩點頭。
 
「果然猜對了。」我冷笑道。
 
「先是令薩麥爾把撒旦教主之位拱手相讓,又把七君之一的羅佛寇困在這兒,而羅佛寇光聽到他的名號便嚇成這個樣子,」楊戩皺起眉頭道:「這新任撒旦教主真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不然怎會是撒旦轉世。」我笑了笑。
 
羅佛寇雖不用受甚麼酷刑,但終日被囚禁在這小箱子中,周身永遠不能伸展,加上雙目不能示物,密室又似乎久無人至,活在這完全黑暗,無聲無息的環境,實比死好不了多少。
 
楊戩想了一會兒,忽道:「真想不透為甚麼薩麥爾會讓這鐵面人留在身邊,更把教主之位讓給他。撒旦當初就是被薩麥爾所殺,他現在可是養虎為患啊。」
 
「那鐵面人的情況顯然跟我一樣,還未到達撒旦當初的實力,所以高傲的薩麥爾才會放心讓他留在身邊吧?」我摸摸下巴,看著背後還掩上黑布的那個箱子,道:「這裡的三副玻璃箱,一具藏有『地獄之皇』撒旦的屍體,一具囚禁著魔界七君羅佛寇,但偏偏這一具卻風馬牛不相及,只有滿箱子的蒼蠅,真是奇怪。」
 
我才把話剛說完,楊戩忽然高聲驚道:「你說這箱裡有甚麼!」
 
我看著他,微感錯愕的道:「就是蒼蠅啊。」
 
楊戩聽到我的話,立時走到那箱子前,一下子把黑布揭起來,顯露出那滿是蒼蠅的玻璃箱子。
 
我看著楊戩,奇道:「怎麼了,這有甚麼特別之處嗎?我看來看去也不過是一箱普通的蒼蠅。」
 
楊戩沒有回應我,只神色謹慎地看著玻璃箱子,過了一會兒,忽然伸手,輕輕叩了一下。
 
箱子內的蒼蠅被楊戩的叩打聲所刺激,一下子鼓動起來,在那擠迫的環境強行胡亂飛舞。
 
蒼蠅騷動了好一陣子,卻沒有其他動作,我正自奇怪,想要出言詢問的時候,那些蒼蠅忽地散開,形成一圓形空白位置。
 
但見那空間之中,竟忽然顯現出一張灰白色的男子臉孔!
 
 
 
 
箱中人的樣子了無生氣,似乎早已死了。只見他眼皮跟羅佛寇一般凹陷,眼睛毫無疑問已被人挖掉。
 
這人相貌雖然俊美,但一臉膚色灰得發亮,加上鼻子和嘴角不停有蒼蠅進進出出,讓他的樣子頓時變得毛骨悚然。
 
 
 
「這箱子裡竟然藏有另一具屍體!」我驚訝的道,可是話剛說完,那臉孔竟忽地張開眼皮來!
 
「啊!」煙兒看到那死屍般的人突然張眼,不禁嚇得大叫一聲,抓住我的手臂。
 
無數蒼蠅從眼眶中飛出來,那人的眼皮忽然動了動,然後原本待在那圓形空間邊緣的蒼蠅忽然走開,讓空白的位置變得更大。
 
箱子的容量本就不大,加上現在蒼蠅讓出這圓形空間,更令情況擠迫。
 
可是無論圓外多擠擁,所有蒼蠅卻一律不走進圓內,似乎這人擁有操縱蒼蠅的能力。
 
就在這時,忽爾有數隻蒼蠅突圍而入,走到了某個位置後,卻安安靜靜的不動。
 
我看了一會兒,便發現那些蒼蠅正在聯結組字,看樣子這男子的舌頭也被人割掉。
 
 
 
 
「誰?」空白的位置出現了由蒼蠅結成的中文字。
 
「我是三頭犬的二子,楊戩。」楊戩說道。
 
男子聽罷,忽然張口大笑,可是笑聲卻嘶啞之極,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我皺起眉頭,小聲向楊戩問道:「這人究竟是誰?」
 
楊戩轉過頭看著我,眼神甚是複雜,說:「他是數千年前失蹤了的前魔界七君之一,『蒼蠅王』別西卜!」
 
 
 
 
 
「這灰面人是七君之一?」我不明所以的看著楊戩。
 
一直以來,拉哈伯很少提及七君的事,至於別西卜的名號我更是從未聽過。
 
「別西卜是最初的七君之一,但是他早應在二千年前死了。」楊戩皺起眉頭,看著箱中的灰面男子,說道:「第二次天使大戰戰況激烈萬分,不少魔鬼都意外戰死。而當中最震撼的,莫過於『蒼蠅王』別西卜之死。」
 
「由於前輩他據有控制蒼蠅及感受蒼蠅感官的能力,所以不時被撒旦派去刺探軍情。有一次,他如常被派去刺探天使軍,卻一去不返。本來以他的能力,照說應該能全身而退,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前輩依舊是杳無音訊。所以我們估計,他可能被天使軍的主力部隊發現而戰死。」
 
「他現在卻活生生的出現了,那麼當年他遇到的,似乎不是天使軍,而是薩麥爾啊。」我看了看那男子,再轉過頭,對楊戩說道:「別西卜當年跟撒旦的關係很好嗎?」
 
楊戩想了想,道:「說不上十分好,但他跟薩麥爾的關係可十分惡劣。」
 
「為甚麼呢?」
 
「因為薩麥爾生性極度愛潔,可是別西卜常常跟蒼蠅為伍,所以薩麥爾常覺得別西卜很髒,對他鄙夷得很。」楊戩回憶道。
 
我摸摸下巴,道:「那麼薩麥爾可能因為打算在反叛撒旦前先削弱他的勢力,所以挑了一直看不順眼的別西卜下手。」
 
楊戩點點頭,說:「按現在的情況推斷,似乎就是這樣子。」
 
我「嗯」了一聲,眼角看到縮在身旁的煙兒時,忽然醒悟,道:「對了,七君曾經補選,就是因為別西卜的失縱嗎?」
 
「對。二次天使大戰,天使軍跟魔鬼軍勢均力敵。為免打擊士氣,撒旦和其他七君曾想過把別西卜失蹤的消息隱瞞起來。可是撒旦細想過後,覺得紙始終包不住火,就算另撰藉口欺騙其他魔鬼,天使軍也一定會找機會把這消息傳到軍中,所以他們最後決定把別西卜的死如實公開。不過,」楊戩似乎明白我詢問的意思,把眼光放在煙兒迷茫的臉蛋上,續道:「撒旦同時也設下獎賞說,如果有人在此戰中有突出、彪炳的功績,便可以填補別西卜的空缺,成為魔界七君。」
 
「這一來既能穩定軍心,又能增加他們的士氣啊,更能引出魔鬼中的臥虎藏龍,妙著。」我讚道。
 
 
 
 
 
「嗯,雖然沒有實際的權力,但當上七君可是超凡實力的證明,而且撒旦乃是眾魔的領袖,能成為他的直屬部下,地位一人之下,萬魔之上,對大部份魔鬼來說都是無上光榮。」楊戩頓了一頓,轉過頭對著煙兒說道:「小娃兒,你媽媽妲己當年無論實力儀表皆上上之選,無魔能出其右。加上她殺敵無數,立功不少,差點兒便當上七君,但最後薩麥爾卻以她不是純正魔鬼為由而拒絕。」
 
煙兒微笑道:「不要緊啊,媽媽沒有當上七君,生活也過得很好。」
 
我摸了摸煙兒的頭,朝楊戩問道:「那麼最後別西卜的空缺由誰補上?」
 
「哼,位置最後由薩麥爾的一位直系下屬擔任。雖然那傢伙的確幹下過人之事,但那時撒旦已死,所以他的地位,也得不到太多魔鬼承認。」楊戩冷笑道。
「直系下屬?」
 
「對,不過聽閒那傢伙早在二十年前忽然叛離薩麥爾,這些年來沒了消息,說不定已被薩麥爾下手除去。」
 
我回頭一瞥,笑道:「嗯,這不奇怪,薩麥爾一向喜怒無常,不然羅佛寇跟別西卜,也不會雙雙被困在這怪地方了。」
 
楊戩點頭表示讚同,還要再說時,別西卜忽然控制蒼蠅,在那空白位置組字。
 
 
 
 
「你……們……來……這……所……為……何……事……?」我輕聲唸出蠅字後,想了一想,便即朗聲答道:「前輩,我們來這想把你救出來。」
 
這當然是謊言,但別西卜怎說也是前七君之一,現在雖然沒了魔瞳,但實力和影響力還是不可小覬。
 
別西卜聽罷,深灰色的嘴唇勾起一淺冷笑,樣子似乎不大相信。
 
細小的蒼蠅再次移動。
 
「你,又,是,誰?」
 
「晚輩畢永諾,算是拉哈伯的門徒。」我語氣誠懇。
 
別西卜聽到拉哈伯的名字時,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是,他,讓,你,來?」蒼蠅慢慢移位。
 
「對,拉哈伯從某名撒旦教眾口中得前輩在此的消息,所以叫我們來把你救走。」我說罷,別西卜面前圓形中的蒼蠅忽然一散再聚。
 
「殘,廢,之,人。」蠅字之後,是別西卜頹喪的臉孔,「救,來,幹,麼?」
 
「前輩在此被困已久,應該不知道外頭的情況吧?」我把頭稍為貼近櫃子,認真的道:「世上的魔鬼,絕大部份已被薩麥爾囚禁起來。」
 
只見別西卜清秀的眉頭一皺,蒼蠅重新組字:「此,舉,為,何?」
 
「我不知道薩麥爾的目的是甚麼。」我搖搖頭,續道:「不過,他們的魔瞳都被挖了出來,存放於前輩現在身處的房子中。」
 
別西卜一震,眉頭皺得更緊,櫃子內的蒼蠅也飛舞得更快。
 
 
 
 
 
「他,瘋,了。」蒼蠅揮動翅膀,再度重組。
 
「前輩,」我深聲試探問:「你知道他為甚麼要這樣做嗎?」
 
不知怎地,我覺得別西卜似乎知道一點兒內情。
 
也許,他被困在這兒跟這有一點關係。
 
聽到我的問話,別西卜靜了好半晌,這才再次指示蒼蠅。
 
「知,道。」
 
這答案讓我對別西卜的興趣更增。
 
我轉過頭,對楊戩輕聲道:「看來,我們要把他一併救走啊。」
 
「不。」別西卜驅動蒼蠅,「別,救,我。」
 
別西卜的反應讓我大出意料,我大感不解的問道:「前輩難道想繼續待在這個鬼地方?」
 
別西卜沒有立時回答,臉色複雜,過了片刻,才再次移動蒼蠅:「別,問。別,救。」
 
「為甚麼?」我皺眉問道。
 
「你,們,惹,不,了。」
 
別西卜「說」罷,搖頭嘆息一下,便忽然放任蒼蠅亂舞,把那圓形空間掩沒,隱身其中。
 
「前輩!」楊戩見狀,便即伸手叩打玻璃櫃子,喊道:「前輩,前輩,你出來吧!義父跟拉哈伯也跟來了,難不成你們三人聯手也勝不了一個魔君?」
 
楊戩拍打了好一會兒,可是別西卜依然沒有反應。
 
「算了。」我抓住楊戩的肩膀,道:「他不想離開這兒,我們就算把櫃子打破,他也不會隨我們離去。」
 
楊戩看著成千上萬的蒼蠅,嘆了口氣,轉過身朝我無奈的點點頭。
 
薩麥爾實力高強,即便拉哈伯跟塞伯拉斯以二敵一,也只信心有五成信心勝過他,難得有機會把勝算提高,可是別西卜卻怕事退縮,不免令人感到氣餒。
 
「大哥哥,那我們現在怎麼辨?」煙兒輕輕握住我的手。
 
我看著那滿是噁心蒼蠅的箱子,道:「我們只好依計劃行事,把『約櫃』和撒旦的遺體都帶走吧。」可一語方休,我背後忽然傳出一陣「碰碰」聲響。
 
我猛地回首,卻見是羅佛寇跪在地上,再次用頭撼動櫃身。
 
「你在敲甚麼?」楊戩不耐煩的朝他喝問。
 
聽到楊戩的呼喝,羅佛寇只是頓了一頓,隨即繼續以頭敲櫃,還越敲越急促,越敲越響亮。
 
「他似乎想表達甚麼。」我說罷,暗自留意他敲打的聲音,卻發現不到甚麼特別的節奏。
 
楊戩凝神看著羅佛寇,忽然「啊」的大喊一聲,道:「這傢伙在警告其他人!」
 
「怎麼說?」我看著楊戩,皺眉問道。
 
「雖然想不通箇中因由,但他敲打的聲音越來越大,應該在提示其他撒旦教人我們入侵了。」楊戩瞪著羅佛寇,炯炯雙眼中殺氣忽現,:「武藏,殺了他。」
 
宮本武藏沉聲應了,「錚」的一聲,便把長太刀抽出刀鞘,高舉過頭,朝羅佛寇,奮力一斬!
 
 
 
 
「住手!」站在一旁的子誠忽然大喊。
 
 
 
武藏的此招刀勢凌厲,快如閃電,平常人絕不能在剎那間收招,不過宮本武藏號稱劍豪,揮刀數百載,刀法早已練得出神入化,當宮本武藏聽得子誠的喊聲,便立時把刀子硬生生停在半空。
 
可是武士刀所蘊含的內勁過強,即使武藏己把刀子停下,刀氣依然在玻璃櫃子留下一道霸氣十足的裂痕。
 
「為什麼喊停在下?」宮本武藏把武士刀插回鞘中,冷冷的看著子誠。
 
子誠沒有迴避武藏刀鋒般的目光,只淡然道:「因為他不是在呼喚其他人,而是阻止我們去搬動撒旦的遺體。」
 
我正要開口詢問子誠如何得知,他已向身旁那個滿是蒼蠅的玻璃箱指了指。
 
只見別西卜灰得嚇人的臉和蒼蠅字再次顯現。
 
「他勸你們,別動撒旦。」我唸出蠅字,默想當中意思片刻,便即問道:「如果我們把撒旦的遺體帶走,會惹怒薩麥爾?」
 
蒼蠅重新組句:「還,有,撒,旦,教,主。」
 
「撒旦的屍體有那麼重要嗎?」我問道,別西卜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嘿,如果我們拿走的話,會有甚後果?」楊戩冷冷的道。他似乎因為別西卜拒絕離開,心情不大好。
 
別西卜聽得出楊戩言語間的態度有變,只是微微冷笑。
 
蒼蠅從別西卜的鼻孔中飛出來,在空白圓形中東走西移,慢慢凝聚成字。
 
僅僅,一字。
 
 
 
 
一個,簡潔有力的「死」字。
 
 
 
 
 
 
「呼,真是代價昂貴的結果啊。」我笑道,「如此一來,我們只能回到最初的計劃,只帶走『約櫃』。」
 
「不。」別西卜「道」:「你,們,會,被,天,雷,殺,死。」
 
我笑了一聲:「對了,前輩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不,是,拉,哈,伯,的,徒,弟,嗎?」
 
「我是他的門徒,畢永諾。不過同時間,」我微笑看著別西卜疑惑的臉:「我也是撒旦轉世啊。」
 
蒼蠅不安亂舞。
 
別西卜睜大空洞的雙眼,似乎想看看我這個撒旦轉世的臉孔。
 
 
 
 
 
突然。
 
 
 
碰!碰!碰!碰!碰!
 
厚實的牆壁忽爾傳來一連串激烈的碰撞聲,可是力道竟讓整間密室震動起來。
 
 
 
 
 
「發生甚麼事?地震嗎?」楊戩問罷,忽然皺起英氣的眉頭,臉現詫異之色。
 
我察覺到他神色有異,正想出言詢問,卻突然明白楊戩為何有奇異反應。
有魔氣,飄進密室內。
 
「隔壁有人在打鬥。」武藏把手架在刀柄上,凝神戒備。
 
子誠不解的問道:「為甚麼魔氣能傳進來?這室不是能把魔氣隔絕嗎?」
 
「我起初也以為這密室的牆壁內用上屏絕魔瞳的物料,但似乎我看不透這密室的原因,是因為這室中沒有任何生物。」楊戩抬頭觀察一下,道:「動物都有著察覺危機的原始本領,而撒旦,即便死了,也散發著世上最危險的味道,讓所有生物都不敢接近。而魔氣跟剛才妲己的狐息都是從通風設備中傳進來。」
 
「這成千上萬的蒼蠅則因為被黑布覆蓋,所以讓楊戩的魔瞳走了眼。」我補充罷,手中突然傳來一陣冰冷。
 
「大哥哥!」只見煙兒憂心仲仲的看著我,看來她十分擔心妲己的安危。
 
我握緊她的小手,轉過頭,對楊戩道:「楊兄,用『千里之瞳』觀看隔壁發生了甚麼事吧。」
 
楊戩點點頭,立時豎掌凝神,閉上雙眼,把額上的「千里之瞳」喚醒。
 
瞳色鮮紅的「千里之瞳」,動個不停。
 
楊戩「噫」的一聲,語氣頗為焦急道:「義父和拉哈伯在隔壁!他們正和薩麥爾大打出手!妲己也在!」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說好不出手嗎?」我皺眉問道。
 
「我怎知道!室中還有其他人,其中一個身穿黑袍,臉戴面具,應該是你提及過的撒旦教主吧?」楊戩不悅的道:「現在雙方看來勢均力敵,我們依計劃行事,還是去協助他們?」
 
「依計劃行事,他們現在開打,我們不能再拖了。」我腦海快速地把細節推想一遍,「撒旦的遺體先不理會,以後趁機再奪,我們現在先把『約櫃』帶走吧。」
 
「但,媽媽怎麼辦?」煙兒的手忽然握緊。
 
我拍拍她的頭,柔聲道:「當我們把『約櫃』取出來後,嘯天犬會警示拉哈伯他倆,你媽媽和他們共處一房,到時候他們自會把她帶走。」
 
「小諾,」這時,子誠忽然瞪著別西卜所在的箱子,道:「恐怕我們連『約櫃』也不能帶走了。」
 
我聽到子誠的話,心感不妙,立時沿著他的線視看去,只見別西卜不知在甚麼時候已重新組句。
 
 
 
 
 
「帶,約,櫃,進,來,的,不,是,撒,旦,教,主。」別西卜已回復一臉冷靜,「而,是,孔,明。」
 
「孔明?他怎麼能碰到『約櫃』而又絲毫無損?」我喃喃自語,旋即醒悟道:「對了,他有神器『墨綾』!」
 
『墨綾』能夠屏絕任何覆蓋了的東西所散發的魔氣,而『約櫃』的自動防禦系統則是撒旦生前所安裝的,因此這系統大有可能是依賴魔氣運作。
 
「孔明利用『墨綾』的特性,包裹著那兩座引動天雷的基伯路,讓其他人可以觸碰『約櫃』並把它搬走。」我摸著下巴,皺起眉頭,看著別西卜:「不過,前輩要說明的是這『約櫃』所引發的天雷,連撒旦教主都不能幸免,對吧?」
 
別西卜「道」:「對。」
 
「這下子可麻煩了。啊!拉哈伯受傷了!」楊戩依舊閉上雙眼,利用「千里之瞳」觀察隔壁的情況,「小子,快決定,你還要嘗試搬走『約櫃』嗎?」
 
 
 
 
真是一個難題。
 
 
 
「改變計劃。」我還不想這麼快死,「我沒有信心能絲毫無恙的取走『約櫃』,現在他們正在戰鬥,與其減少戰力,不如我們出手相助吧。」
 
我環視四週一遍,眾人看來沒有反對。
 
「時門緊迫,閒話休說。」楊戩指著撒旦遺體背後的鋼牆,道:「這牆厚約三米,看樣子是純鋼所製,堅固非常。不過他們不知道我們正在隔壁偷偷觀察,我們突襲,可大收出奇不意之效。」
 
「楊兄,可以說一下他們的位置嗎?」
 
「在這牆之後站了四人,較接近我們的三人並排而立,左右是手持武器的撒旦教眾,中間則是妲己。」楊戩額上的「千里之瞳」睜開了點,「站在他們三人之前的就是撒旦教主,而拉哈伯他們三個則在距他約百米的地方打得天昏地暗。」
 
我摸摸那冰冷光滑的牆身,問道:「這牆子,武藏能斬破嗎?」
 
武藏瞪了那牆一眼,道:「能。」
 
「要多少時間?」我問道。
 
「從刀鋒接觸牆身的那刻開始,到切出入口,」武藏仔細地打量一下,「大約零點零零四秒。」
 
 
 
 
零點零零四秒。
 
 
 
「換轉是你倆,發覺背後有異樣,要多久才反應過來?」我摸摸下巴。
 
「我想要零點零一秒。」楊戩閉著眼睛回答。
 
「零點零零八。」武藏看著我。
 
零點零一,零點零零八。
 
我細想片刻,道:「現下我們不知道那撒旦教主的實力有多強,勉強假設他有武藏的實力,從我們切開牆壁到他反應過來,也只有零點零零四秒。」
 
「零點零零四秒,我們能幹甚麼?」子誠苦笑問道。
 
「夠了。」武藏轉過頭,看著我冷冷的道:「小子,你心中早有打算,對吧?」
 
「三步,」我豎起三根手指:「首先,由武藏負責破牆,楊兄和嘯天犬則在缺口打開的一瞬間把那兩名侍衛殺掉,然後順手把妲己倒拉回這密房,最後由子誠守著她。」
 
「就這樣?那個撒旦教主怎麼辨?」楊戩閉著眼問道。
 
「那傢伙,由我負責挾制。」我堅定的說,「你們對這提案有甚麼意見。」
 
「在下斬破牆壁,便會直接找薩麥爾那廝算帳。」武藏緩緩踱步到牆壁前,緊握刀柄,復又放鬆。
 
「行。」我轉過頭,對子誠問道:「你跟煙兒一起守住妲己,有信心嗎?」
 
子誠點點頭。
 
 
 
 
 
 
我讓子誠跟煙兒把黑布重新蓋住困住羅佛寇和撒旦遺體的玻璃箱,自己則走到別西卜面前。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我拿住黑布,對別西卜說道:「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來找你。」
 
「不,我,們,不,會,再,見」快要被黑布蒙蔽前,別西卜說了這句話,「因,為,他,太,厲,害。」
 
他口中的『他』,是薩麥爾還是撒旦教主,我不知道,但可能的話,我要取了二人的命。
 
因為他們,太危險了。
 
商討好出手時間後,我便走到武藏後預備。
 
楊戩三眼齊開,走到我旁邊,道:「小子可別扯我們的後腿啊。」
 
我笑道:「放心吧,我的身法只會比你快,絕不會慢。」
 
「哼,小心點吧。」楊戩笑罷,便即騎上嘯天犬,臉上剎那間已盡是肅殺之色。
 
我看在眼內,不禁暗讚他的專注力之強,果然是經過千錘百鍊的魔鬼。
 
「小子,專心點吧,在下要出手了。」武藏背著我冷冷的道,我「嗯」了一聲,便立時握緊手中『靈蕭』,收攝心神。
 
眾人默言不語,四周一片寧靜的緊張,只有蒼蠅發出的嗡嗡聲。
 
「預備。」武藏沉聲一喊,雙手分握左右雙刀。
 
殺氣山洪暴發!
 
 
 
 
 
雙刀出鞘。
 
 
 
 
兩柄武士刀在銀白的牆身狂斬亂舞,每一下斬殺的軌道都清晰地烙印其中。
 
 
 
不需要名字的招式,唯一需要的,是暴力。
 
 
 
突然間,鋼牆崩塌!
 
 
 
 
零點零零一秒。
 
 
 
 
眼前一亮的瞬間,我跟楊戩一後一前,以迅雷之勢穿梭鋼壁。
 
只見三人成品字站立,前方一人寛身黑袍,背住我們看不清面目,應該就是撒旦教主。
 
後面兩名侍衛手執槍械,一名渾身赤裸,肌膚如雪的女人倒臥在他們中間,正是妲己。
 
 
 
 
 
 
零點零零二秒。
 
 
 
 
 
剛越過鋼牆,楊戩立時躍離嘯天犬的背,三少兩刃刀從天而下,把左邊的侍衛斬成左右兩半。
 
獅子般的嘯天犬往右邊的侍衛猛撲,「順口牽頭」,而我則急喚「鏡花之瞳」,同時向前朝撒旦教主急躍。
 
血花四下激射。
 
 
 
 
 
零點零零三秒。
 
 
 
 
楊戩把兵器的把手斜插到妲己懷中,往後一挑,妲己恰恰在我腳底經過,向後滑進牆壁裂痕中,讓子誠接住,而嘯天犬立時站在缺口把守。
 
同時間,我五指成箕,把魔氣凝聚手爪上,對準底下的撒旦教主頭顱,奮力抓去!
 
 
 
 
 
 
零點零零四秒。
 
 
 
 
 
零點零零四秒。
 
我看見,我自己。
 
 
 
 
 
「廢物。」
 
不知何時,撒旦教主已然回頭看著我,並把我的雙手牢牢抓住!
 
面具,幾乎貼住我的臉。
 
神器『明鏡』光滑的表面,反映著我錯愕的樣子。
 
「嘿嘿嘿,意想不到吧?廢物。」撒旦教主囂張的恥笑聲在我面前響起,我雙手手腕忽爾一痛,卻是手骨被捏碎。
 
我心下登時明白,由於『明鏡』能反射所有魔瞳的瞳術,所以當楊戩利用「千里之瞳」偷窺的時候,我們在另一廂房的舉動早已被撒旦教主所知曉,他卻不動聲色,待我快要得手時才突然反擊。
 
偷襲不果,我思緒急轉,霎時間已有決定,把腿踏在他的胸上,用力一蹬,讓雙臂齊肩扯斷!
 
雖然雙臂離身的痛楚不少,可是卻讓我脫離撒旦教主的控制。
 
我落回地上,忍著痛楚,雙腿立時再次用力,拔地而起,翻騰到撒旦教主的背後。
 
由於斷手傷口噴出的血水阻礙撒旦教主視線,所以他並沒有發現我已站在他身後。
 
我魔氣催谷到右肩斷臂處,運勁大喝一聲,血肉模糊的傷口立時生出一條新手臂來。
 
「你現在比廢物挾持住了。」我笑道,僅有的右手如蛇般緊緊扣住他的咽喉,同時把體內魔氣左移,讓左手也重新生長出來,把他的左手反抓到背後,「說起來,這可是我們頭一次親身交談啊。」
 
 
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周遭情況。
 
原來我們身處一廣場般大的房間,跟之前的房間一樣,四面牆壁也裝設有大型電腦。
 
剛才站在妲己左右的侍衛已死,受了傷的妲己倒臥在煙兒懷,而子誠跟嘯天犬則站在她們之前,蓄勢待發。
 
我背後打鬥聲大作,不過從風聲聽來只有三人在戰,似乎拉哈伯他們打得太過激烈,讓宮本武藏跟楊戩插不了手。
 
「嘿嘿嘿,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廢物的臭味為何。」撒旦教主抑天大笑,笑聲中沒有絲毫懼意:「廢物,你以為我已經被你挾持嗎?」
 
撒旦教主的泰然的態度讓我大為不爽,我冷笑一聲:「難不成你覺得你的手會比我的手指動得快?」
 
撒旦教主聽到我的話,哈哈大笑,隨即又搖頭,故作害怕的道:「不,我縱然實力比你高,但是手還是不夠你那幾根爛手指快。」
 
「哼,你怎麼還這般輕鬆?難道你不怕死嗎?」我聽得他說話戲謔,心中怒火暗起,扣住咽喉的手不禁緊了幾分。
 
撒旦教主沙啞的笑了幾聲,道:「我怕死,不過我笑是因為我知道你這廢物,殺不死我。」
「嗯?」
 
「我的手的確不夠你快,不過,」撒旦教主邪惡地笑道:「我催動魔的速度,比你快上十倍。」說罷,他周身魔氣大增。
 
我先是一呆,接著右眼忽地一黑,一陣錐心劇痛在我右臉臉頰擴展開來!
 
我大吃一驚,立時雙手運勁,把他推開,自己則向後急躍。
 
我摸摸自己的眼窩,赫然驚覺自己的眼不知被甚麼東西打碎,還在打穿了一個洞,直到後腦!
 
 
 
 
 
 
「你幹了甚麼!」我用「鏡花之瞳」瞪著撒旦教主的背影,沉聲問道,一邊鼓動魔氣,回復損傷了的右眼。
 
撒旦教主背住我捧腹大笑,右手卻拿著甚麼,高舉起來。
 
我定神一看,只見他手裡拿著方才我的斷手,而我那隻斷手手中則依然緊握住『靈蕭』。
 
看到這情況,我心中立時雪亮!
 
方才撒旦教主說甚麼運動魔氣比我動手指快,原來是指把魔氣貫注進我的斷手內,再讓斷手的魔氣流入『靈蕭』,使其增長來對我作出攻擊。
 
因此,我便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被摧毀右眼,貫穿頭骨。
 
在極短時間內,別出心裁想出方法來解決這種突發現象,這人的創造力和應變能力實在厲害。
 
而且他隔了一個媒體,依然能讓魔氣輸進『靈蕭』中,可見他魔氣精純之極。
 
 
 
他,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誰?」
 
我瞪著他,問道:「你為甚麼會是撒旦轉世?又為甚麼要處處針對我?」
 
撒旦教主聽到我的話,稍為止笑,側著臉,用凌厲的眼神看著我,冷笑問道:「你這廢物真的想知道?」
 
「對,我很想看看縮頭烏龜的真面目。」
 
「哼,縮頭烏龜?」撒旦教主冷哼一聲,想了想,隨即語氣期待的笑道:「也罷,反正我也想看看你這廢物吃屎般的驚訝樣子。」
 
「我早預想任何能性,無論你是誰……」我冷冷笑道,說到後來卻不禁愕然不語。
 
愕然不語,是因為撒旦教主面對著我,慢慢脫下『明鏡』,露出他的真正明目。
 
鐵面背後,竟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一張,看過千百遍的臉孔。
 
我腦海傳來一陣暈眩,彷彿墜進了萬里迷霧中。
 
 
 
 
 
「這怎麼可能。」我看著他,詫異萬分,身子如墜冰淵。
 
「為甚麼不可能?」那張清秀邪氣的臉孔看著我,愉快笑道:「嗯,你那吃驚的表情,果真是娛樂性十足。」
 
 
 
 
 
 
我沒有回應他的諷刺。
 
因為『明鏡』之下。
 
 
 
 
 
 
我看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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