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諾,你怎麼了!」
 
爸爸見狀一驚,連忙上前把我扶住。
 
「剛才的絕招,幾乎耗盡所有魔氣。」我痛苦的道:「我身上魔氣已所餘無幾,現在完全提不出半點力氣……」
 
我說話時氣喘如牛,渾身上下不停滲出大量的汗水。
 
「那……那我該怎麼辦?」爸爸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甚麼也不能做。」我無奈的看著他,苦笑道:「因為現在能救我的方法,只有一個。」
 
爸爸聞言一呆,眼神隨即變得複雜起來。
 
 
 
 
作為和魔鬼長期對抗的人,爸爸當然知道,魔鬼補充魔氣的方法,只有兩個。
 
一,像先前我在日本救子誠那樣,一次性引起大規模的極端負面情緒,好讓這些負能量從外頭滲進我的體內。




 
二,就是用「血契」交易,直接把壽命傳到我身上。
 
 
 
 
廣場上數以百計的觀眾早已作鳥獸散,只剩下幾名狙魔士和三『罪』,所以第一個方法絕不可行。
 
因此,第二個方法,也就成了眼前唯一一個,能夠補充我魔力的方法。
 




但面前的『慾』已陷入精神錯亂,沒可能跟我訂立契約,其他人又離我甚遠。
 
眼下唯一能和我訂立「血契」的人,就只有爸爸。
 
這就是為甚麼現在的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因為他也明白,魔鬼在這種瀕危狀態下,必須要一口氣補充魔力到至少一年壽命的水平,方能脫險。
 
我知道,他正在思慮,正在猶疑,該不該幫我一把。
 
 
 
 
我沒有怪責爸爸遲疑不決,畢竟,那是「貨真價實」的壽命。
 




四年沒見,加上我們才剛重遇不久,爸爸對我,多少還是有點隔膜。
 
我和他雖曾共處十年,但我始終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加上他曾想殺我,到了現在他更成為了狙魔士,而我偏偏就是他要狙擊的魔鬼。
 
因此我倆的關係,實在是無比複雜。
 
爸爸猶豫,也是情有可願。
 
只不過,時間過得越久,我的性命就越是危殆。
 
 
 
 
 
幸好。




 
 
 
 
 
「小諾,爸爸絕不會讓你死在我面前的!」
 
爸爸沒有疑慮太久,片刻過後,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等我和你立『血契』吧!」
 
語畢,爸便從腰間工具包中取出小刀,劃破自己的指頭,再把沾血的一端,輕輕刺進我的指中。
 
「爸……」我看著他,心中頗為感動,但也不敢遲疑,連忙和他訂明契約。
 
「我,畢睿獻,願以自己一年性命,換取畢永諾的一個承諾。」爸爸看著我說道:「以後只要我有所求,又在畢永諾能力範圍內做到的,他都必需盡力替我完成。」
 




我聽到爸爸提出的條件尚算合理,便立時答應道:「成交!」
 
一語剛休,我便馬上感受到一股力量突然充斥胸臆,接著才慢慢滲進四肢,融入周身百穴。
 
「現在魔力得到補充,我總算暫無性命之憂了。」我閉上眼稍微調息片刻,才吐出口濁氣,看著爸誠懇的道:「爸,謝謝你!」
 
「小諾,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爸爸,但我曾答應過你媽,要好好照顧你的。」爸爸說到這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當年我曾想過把你置諸死地,這些年我都為此後悔不已。現在你遇到危險,我絕不能再重蹈覆轍,違背當初的誓言,任由你就此斃命!」
 
爸爸突然失去了一年壽命,說話時,難掩臉上疲態。
 
我看在眼裡,頓感萬分抱歉和內疚。
 
只不過,我心有歉意,並不是因為我令爸爸的壽命縮短。
 
 




 
 
 
而是因為,我向爸爸撒了謊。
 
 
 
 
 
 
先前我雖然向『慾』使出『地獄』,但其時我並沒有把所有魔氣都貫注其中。
 
使出『寒冰地獄』後,我體內魔氣,其實還剩下大約一個月左右的水平。
 
我故意裝出一副痛苦萬分,周身無力的樣子,目的除了補充魔力,還想試探一下爸爸。
 
縱然先前爸爸阻止了其他狙魔士對我開火,但他始終曾想置我於死地,我對他的心意和態度,多少抱有懷疑,因此我才會藉此機會,看看爸爸他是否真的願意為我獻命。
 
可幸爸爸思索過後,最終還是決定捨身替我續命。
 
因此,我的疑惑暫時消除,魔氣不足的問題,也暫時得到解決。
 
 
 
 
 
「爸,你放心,回到地面後,我會把這一年壽命還給你。」我誠然說道。
 
「不用了,人生在世,短短數十歲,我也不差這一年半載。」爸爸看著我,淡然一笑罷,便轉過頭,看著那個依舊如木像般呆立的『慾』,說道:「好了,我們現在可以對付這傢伙了。」
 
「嗯,早早把他解決,免得夜長夢多。」說著,我把手槍遞給他,「爸,由你親手來替媽媽報仇吧!」
 
聽到我提起死去的媽媽,爸爸神色一下子憂傷起來。
 
接過手槍,閉起眼深呼吸幾下後,爸爸猛地睜開雙眼,舉槍指著『慾』。
 
 
 
 
 
「這一槍,我足足等了十四年!」爸爸瞪著『慾』,恨恨的道:「混蛋,受死吧!」
 
說罷,爸爸扣下機板,槍聲猛地響起!
 
銀製子彈立時衝出管道,帶著旋勁朝『慾』的眉心激射而去。
 
眼看子彈快要射中『慾』時,突然間,我聽到有兩道細微的破風之聲,由遠至近的響起。
 
我心中正感奇怪之時,只見有兩柄閃爍著銀光的飛刀,挾著比子彈還要迅快的速度,橫空飛來!
 
兩片飛刀一前一後,竟後發先至,趕過子彈,搶先飛到『慾』的面前。
 
銀製子彈恰恰碰上第一塊飛刀,但子彈竟沒有把飛刀射破,反而倏地改變飛行方向,拐角轉射向第二塊飛刀!
 
我看在眼內,轉念間便明白到那並非普通飛刀,而是刻有「血箭頭」,能改變物件方向的飛刀!
 
就在我思索期間,只見改變了軌道的子彈,快已撞上第二塊飛刀。
 
我凝神一看,便隱隱看到飛刀上,果然刻有一道「血箭頭」。
 
箭頭所指方向,卻是我身旁的爸爸!
 
 
 
 
 
 
「爸,小心!」
 
我大喝一聲,同時飛身往他撲去,爸爸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我推開!
 
可是,這銀製子彈乃是專門為對付魔鬼而特製,速度異常快捷,我才剛把爸爸推開,子彈已經挾勁飛到,不偏不倚的射進我的右腳大腿中!
 
子彈如鑽頭般死命貫進我的腿內,我奮力收緊腿中肌肉,挾住子彈,盡量減低傷口深度,只是子彈上的銀還是令我痛不欲生,使我忍不住呼痛一聲,踉蹌倒地!
 
 
 
 
「嘿,小子,以後對敵,切記一眼關七!」
 
就在這時,一道冷傲的聲音,突然從白煙深處響起。
 
接著,一道黑影忽地衝破白煙,來到『慾』的旁邊。
 
來者身材瘦削,神色陰沉如霜,正是『傲』!
 
 
 
 
 
「嘿,是我一時大意,不察覺你伺機在側,讓你有機可乘。」我忍耐著槍傷的痛,慢慢爬起來,朝他冷笑道。
 
直到這時,我才留意到『傲』的右手上,原來提有一人。
 
那人缺了雙腿,腿上斷口插滿銀片,竟是李鴻威!
 
「哼,想不到我和『慾』對峙,反給了你機會,把李鴻威救走。」我皺起眉頭,道:「其他狙魔士呢?都被你幹掉了嗎?」
 
「你倒放心,我看在你的份上,留了他們的命。」『傲』看著我傲然笑道。
 
『傲』才剛說完,我便聽到數道急速的腳步聲和呟喝聲從左邊響起,似乎是積文他們趕到。
 
 
 
 
 
「你的同伴來了,我也不宜久留。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咱們後會有期!」
 
『傲』傲笑罷,左手長袖一揮,一下子把『慾』捲到手上,牢牢抓住,接著就此提著兩個大男人,往出入通道方向,絕塵而去!
 
爸爸見狀,立時提槍追趕,可是『傲』實力非凡,即便雙手皆提了人,身法還是迅捷異常,加上有白煙掩蓋,他們轉眼間已不見了蹤影。
 
 
 
 
「可惡,竟然給他跑了。」爸爸追趕不上,只得無功而回。
 
「這次本來可以殺了『慾』替媽報仇,想不到竟給『傲』救走了!」我忿忿不平的道:「要不是我腿上被銀彈射中,走動不便,我一定會把他攔下!」
 
「也罷!今次雙方雖互有得失,但相比之下,我方折損二人,他們卻全員生還,我們算是元氣大傷,不宜再鬥下去。」爸爸無奈嘆息罷,看了一眼我的腿,便溫言道:「小諾,你還是先把傷口處埋吧。」
 
「反正孔明的預言只是要我『擊退』,並非『擊殺』,說不定這樣才可以找到程若辰。」我心中想到此節,也就不再介懷『傲』他們的去向,專心處理傷口。
 
 
 
 
 
我才剛腿上傷口處理好,積文便領著另外兩名狙魔士來到了。
 
「他們人呢?」積文一到便即問道。
 
「早走了。」我應了一聲後,語氣略帶不滿的問道:「你們以三敵一,怎麼會讓『傲』溜走,給他機會救出另外二人?」
 
「說來慚愧,我們本來確是限制了『傲』的行動,也令他雙手沒有空閒劃『血箭頭』。」積文皺眉說道:「只不過,我們卻忽略了他的腿。」
 
「他的腿?」我大惑不解。
 
「『傲』和我們游鬥時,我們都把火力集中在剋制他的雙手,怎料他卻乘我們不留意時,把自己其中一根腳趾扭斷,然後一邊游走,一邊用腳在地上偷偷劃起『血箭頭』來。」積文嘆了一聲,道:「後來,我們其中一人踏中了『血箭頭』,不自由主的轉身,幾乎便要錯殺同伴。也就是在那時候,『傲』便乘機擺脫我們了!」
 
積文一邊說,一邊揭起衣袖。
 
我見他手臂的保護衣開了幾個洞孔,孔中還不斷流出鮮血,似乎就是剛才被誤傷的地方。
 
 
 
 
見到積文手上的傷口後,我便明白他當時確實已盡了力,也暗暗感嘆『傲』對魔瞳的應用,果真靈活之極。
 
心下怒氣消減,我正想說幾句安慰話時,突然間,鼻子卻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燒焦味。
 
這股燒焦味有別於擂台傳來那些,當中帶點酒香,而且似乎是從出入通道那邊傳過來的。
 
「看來『傲』那傢伙,把出入通道封了。」我想了想後,說道。
 
眼見眾人神情疑惑的看著我,我便解釋道:「這廣場的出入口盡頭是一間儲酒室,『傲』似乎在那兒放了火,使我們不能沿途離開。」
 
「這可糟了!」其中一名狙魔士聞言,語氣立時變得焦急,「那儲酒室一旦燒起來,火勢洶湧,定必把整間酒吧燒得塌陷!我們眼下沒有挖掘和救火工具,怎樣離開得了?」
 
「放心,我們還有一條離開的路。」我指著頭頂,冷靜的道:「就是天花板的通風口。」
 
「對!這廣場平時滿佈觀眾來看格鬥擂台,在這密室空間,天花板必定有大型的通風系統,能供我們出入!」積文拍一拍手,恍然道:「我們只要用手榴彈把這些通風口炸開,就可以回到地面!」
 
「不,我們現在就可以直接上去。」我笑了笑,道:「因為通風口,早已被我炸開了!」
 
 
 
 
 
先前我和李鴻威戰鬥,曾用一枚手榴彈,把他頭頂的天花板炸裂。
 
除了想用土石把李鴻威困住,其實手榴彈炸掉的地方,恰恰就是通風口。
 
我留此後著,就是因為早預想到,可能會發生現在這種情況。
 
假若我們現在才動手把通風口炸毀,手榴彈爆炸的震盪定必會驚動『傲』他們。
 
到時候,萬一他們在地面找到出口,居高臨下,我們的情況便會變得萬分危險。
 
 
 
 
 
 
 
通風道的出口,位於城郊一個人煙稀少的貧民區。
 
我們來到地面時,已是正夜,除了天上明月,周圍並沒有多少燈光,我們爬出來時小心翼翼,並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看來他們還未發現我們已經離開地底。」我左顧右盼,沒有發現『傲』他們的蹤影。
 
「這樣也好,我們可以以逸待勞,找個好位置狙擊他們。」積文說道。
 
「你覺得他們會來找我們?」我問道。
 
「有這可能,但就算他們不來,我們也不可能主動去追殺他們了。」積文略為洩氣的看了看身後同伴,「畢竟我們已失去了兩人,沒有地勢之利,和他們戰鬥實和以卵擊石無異。」
 
聽到積文如此說道,我也只好點頭表示認同。
 
 
 
 
 
接下來,積文他們便迅速搜索一下,附近能埋伏的位置。
 
由於這兒人煙稀少,有不少空置的房屋,加上一行狙魔士經驗豐富,很快我們找到適當的地方,分散隱伏起來,並各自架起狙擊槍,聚精匯神的瞄準通風道出口一帶。
 
我們故意把先前爬出通風道時所用的繩子留下,並在繩子末端,繫上一塊重石,垂回地下廣場。
 
如此一來,繩子搖擺不定,就能造成一種我們仍在攀繩而上的錯覺。
 
萬一『傲』他們真的來了,我們再出手攻擊,便能收出其不意之效。
 
 
 
 
 
我們一共有六個人,但卻分成了五組,因為我不諳狙擊之術,所以只是伴隨爸爸,埋伏在一殘舊小樓的天台之中。
 
縱然仍在戒備狀態,但相比起在地底激鬥時,我們此刻的狀況實在安全不少,心情和精神也自然稍稍放鬆。
 
此刻月淡星稀,四下無人,只有一片幽寧。
 
我和爸爸在注意周遭的同時,也開始談起這四年來,大家各自的遭遇。
 
 
 
 
 
我把這四年間的經歷,向爸爸說了個大概,但對於自己是撒旦複製人一事,我還是決定暫時隱瞞不說,只是編了個謊話矇混過去。
 
因為我不知道,他們這群狙魔士,能否接受我就是眾魔之皇。
 
 
 
 
 
「想不到拉哈伯當初竟是看中了你的資質,所以才會找上了你,引誘你變成魔鬼。」爸爸一邊伏在天台邊緣一邊說道。
 
「嗯,雖然他有點陰陽怪氣,但對我還算不錯。」我說著,想起現在的他,正身受牢獄之苦,不知死活,心下不禁感到惻然。
 
「不過,他也令我父子倆從此天各一方,我更險些兒殺了你。」爸爸嘆了一聲。
 
「那無數子彈在我眼前橫飛的一幕,我還歷歷在目呢!」我站在爸爸身後微笑道。
 
「當時的我實在是太衝動。」爸爸背著我,語氣歉疚的道:「我一生與魔為敵,所以當我發現身為我兒子的你竟變成魔鬼,我一時大受打擊,被仇恨沖昏頭腦,才會作出那舉動。」
 
「爸,不用太過自責。」我淡然一笑,道:「這四年來,我也對那天的事耿耿於懷,怎料今天重遇,我才發現我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恨你。」
 
「小諾,謝謝你。」爸爸感激的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後,便把話題轉過:「其實你為甚麼如此憎恨魔鬼?」
 
 
 
 
 
 
爸爸沒有立時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忽然問道:「你知道南京大屠殺吧?」
 
「我知道。」
 
「我本是南京人,我的家是那兒一個頗有名望的大族。只是日本人,不,應該說是那些被魔鬼洗腦,操縱著的日本人,卻把它完全摧毀。」爸爸依舊看著樓下無人的街道,眼神卻有點出神,「家族共有一百三十多人,卻在短短兩個月間,給屠殺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三人,僥倖殘存。」
 
我沒有接話,只是安靜的在旁聽著。
 
「那幾個逃掉的,是族中三名最年幼的男子,而其中一人,就是我的父親。」爸爸說道:「我父親和在其他施人併死保護下,逃離那已變成人間煉獄的南京,來到香港定居。」
 
「雖然來了香港,局勢變得穩定,但父親以及他的堂兄弟都沒一刻忘記報仇,只是那時候,他們只視日本人為仇敵,但不知道他們背後那些魔鬼的存在。」爸爸頓了頓,道:「後來,在一次機緣巧合下,他們三人得知道當年世界各地那些戰事,都是由撒旦教在背後策劃,他們更因此加入了一個與魔鬼對抗的組織。」
 
「父親他們雖然有那個組織的幫助,但他們終究是平凡人。數次和魔鬼近身對戰後,很不幸地,他那兩位堂兄皆在戰鬥中犧牲。」說著,爸爸的語氣開始變得凝重,「我父親就在那時驚覺,要是他目己也死了的話,他那一族就會從此滅絕。因此,他便決定暫時退下戰線,娶妻生兒,安安穩穩的生活一段日子。」
 
「那兒子就是你了。」我把爸爸的話接過。
 
「嗯,但我只是其中一個。」爸爸嘆了口氣,「父親為了使我們的家族能後繼有人,便到處留情。我的兄弟姊妹,不論同母與否,少說也有二十多個。」
 
「二十多個!」我張大了口,既驚且讚的道。
 
「可惜卻苦了一群孩子。」爸爸淡淡一笑,道:「像我這種稍有資質的孩子,在差不多六歲時,便會被送到那對抗魔鬼的組織接受訓練。」
 
「甚麼樣的訓練?」我奇道。
 
「武器,潛行,偽裝,各式各樣的也有。」爸爸說道:「而我,則在秘密通訊一項上被重點培訓。」
 
 
 
 
 
「秘密通訊,就是利用各種暗號或其他工具去交流,使人難以截聽及理解吧?」我說道:「訓練完後,你就被派到撒旦教當臥底?」
 
「不錯。我在加入組織的時候,便已開始藏起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後又過了十年的偽裝生活,我才加入撒旦教。」說到這兒,爸爸突然笑起來:「其實想起來也很可笑。我根本就和魔鬼沒有直接恩怨,但偏偏我卻被訓練到對魔鬼有無盡的限意,即便看見紅色的事物,我的情緒也會變得激動起來。」
 
「這不是可笑,這是可憐。」我搖搖頭,無奈的道:「那些日本人被魔鬼洗腦,你們又何嘗不是被那組織洗腦。只是出師之名,雙方各有不同而已。」
 
 
 
 
 
我說著,突然發覺自己也可能是其中一個被洗腦的人。
 
其實我現在的目標,對其他魔鬼的概念,也只不過是單方面由拉哈伯灌輸。
 
我跟天使並沒有甚麼過節,但當末日來臨時,我卻又非手沾他們的鮮血不可。
 
一切一切,都因為我身上,流著最邪惡的血。
 
 
 
 
 
「也許這就是俗世,這就是命運。」我暫時拋開這種思緒,胡亂作了一個小結。
 
「對,命運,我們不能選擇,只能默默接受。」爸爸嘆道:「在撒旦教臥底的期間,我一直隱藏著自己對魔鬼的恨意。只是直到那一天,當我得知你變成魔鬼後,我終於也忍不住,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
 
「那次爆發,使你不能再當臥底了吧?」
                                                                                                       
「對,雖然那時候我已經被提升為香港分舵舵主,但那一次大鬧市區,使撒旦教的高層起了疑心。」爸爸回想著當日的情況,道:「我雖是舵主,但並沒有被撒旦教發配到殺傷力高的武器,當日那支機關槍,其實是由組織提供。所以我自知難以再待在撒旦教裡,便立時離開香港,偷偷回到組織之中。」
 
聽到這兒,我終於出言問道:「爸,那個對抗魔鬼的組識,名字叫甚麼?」
 
 
 
 
 
「殲魔協會。」
 
爸爸說出一個讓我意外,卻又合情合理的名字。
 
 
 
 
 
「可是,你們先前不是自稱是甚麼『狙魔士』嗎?」我皺起眉頭,疑或的問道。
 
我先前不知道他們和殲魔協會有甚麼關係,所以沒有提到我曾經遇上塞伯拉斯等人,怎料原來他們竟是一夥。
 
「其實『狙魔士』,只不過是殲魔協會的其中一支武裝部隊。」爸爸聽後,莞爾一笑,道:「殲魔協會,主要由人類組成。這些人來自各個界別,他們或許是神職人員,或許是軍人,要是他們願意加入殲魔協會的武裝部隊,協會就會訓練他們,然後根據最後的訓練成果,分配到『驅狙捕殲』四種級別。」
 
「『驅狙捕殲』?」我饒有興趣的看著爸爸。
 
「嗯,『驅狙捕殲』,分別代表『驅魔人』、『狙魔士』、『捕魔者』以及『殲魔師』四個武裝人員編制。」爸爸解釋道:「這四種級別的實力和排名順序一致,即『驅魔人』實力最弱,『殲魔師』實力最強」
 
「原來殲魔協會還有此種細分。」我心裡暗忖。
 
林原純曾說她潛進青木原地下基地時,有數殲魔協會的人陪同,看來就是爸爸口中的武裝份子之一,只是我不知道那些人員是屬於何種級別。
 
 
 
 
 
「其實這些稱號是根據名字包含的四種行動難易度去分類。這四種行動,分別就是『驅趕』、『狙擊』、『捕捉』和『殲滅』,是古時殲魔協會成員的主要行動。現在我們的任務雖然變得多元化,但基本上還是離不開這四大範疇。」只聽得爸爸繼續解說:「『驅魔人』的任務,就是在收到情報後,以一定人數和火力,把魔鬼驅離一個指定的地方。大多時候,『驅魔人』都需要駐守在那些地方,以免被驅逐的魔鬼會回頭騷擾普通人,因此古時的『驅魔人』,大多由地方神職人員擔任。」
 
「原來如此。」我想了想後,問道:「那麼,你們『狙魔士』就是負責埋伏及攻擊?」
 
「不錯,『捕魔者』則需要把魔鬼生擒活捉。事實上從古到今,『驅魔人』、『狙魔士』和『捕魔者』三者常常互相合作,聯合行動。假設殲魔協會收到情報,有魔鬼在某地方出現,協會就會派『驅魔人』把魔鬼驅趕,以免誤傷無辜。」爸爸說道:「接著,『狙魔士』就會在魔鬼的逃走路線上預先埋伏,盡一切可能把他們擊倒。萬一『狙魔士』擊殺不了,又或者上頭下令要留下魔鬼的性命,那麼『捕魔者』就會出動,進行活捉。」
 
「但要是連『捕魔者』都失敗呢?」
 
「那麼就是『殲魔師』出手的時候了。其實我們『驅狙捕』三組能做到的事,『殲魔師』都能一手包辦,而且所需的武器和人收也比我們少。」提及『殲魔師』,爸爸語氣中竟帶點敬仰之意:「『殲魔師』負責的就是殲滅魔鬼,雖然他們只是人類,但每一人都身手非凡,大多能單槍匹馬,對付實力中等的魔鬼!」
 
「聽起來倒很厲害。」我笑了笑道。
 
雖然魔鬼擁有比人類厲害的體格和異能,但人類的確能依靠極其堅苦的訓練和武器來提升戰鬥能力,就像在香港時,我也曾被撒旦教的『殺神小隊』弄得手忙腳亂。
 
 
 
 
 
「其實歷史上有不少名人,都是殲魔協會的成員。像西方的阿西西聖方濟各,他雖然只是名『驅魔人』,但他成立的方濟各會,則培育了不少抗魔好手。」爸爸說道:「而東方的代表人物有岳飛。那時金國背後,其實是由一些魔鬼操縱,他們希望透過發動戰爭,去吸食大量負能量來修行。岳飛是一名『殲魔師』,他率領的岳家軍其實大多由『驅狙捕殲』四組的成員建成。可惜,他抗金未成,便因為宋朝朝廷的行政問題,而被處死。」
 
「想不到聖方濟各和岳飛,竟然都是殲魔協會的人。」我恍然說道。
 
「其實人類對自己的歷史根本一無所知。他們學習的,其實都是當權者或是有心人所編造的故事。」爸爸嘆道:「即便有普通人民親身經歷其中,但他們所知所見,都不過是真相的一二。」
 
「不錯。這世界的真正歷史,恐怕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說到這兒,我不禁看著爸爸的背影,疑惑地問道:「對了,其實你把這些都告訴我,難道不怕我出賣這些資料嗎?」
 
 
 
 
 
「我不怕,因為你欠我一個承諾。」只聽得爸爸自信的笑了一聲,道:「我想小諾你加入殲魔協會。」
 
 
 
 
「爸……你想我加入殲魔協會?」聽到爸爸的要求,我不禁呆在當場。
 
我曾猜想過爸爸會對我作出何種要求,但的確從沒想過,他會要我加入殲魔協會。
 
「不錯,我要你加入殲魔協會,且得在一年內嚴守會規,不可擅自叛離。」爸爸一臉認真的道。
 
「可是,你們既然自號『殲魔』,難道不是逢魔必殲嗎?」我疑惑的道:「我加入了,豈不是凶多吉少?」
 
「雖然我們是專門對付魔鬼,但只要願意棄暗投明,我們都願意容納。協會中早已有不少魔鬼成員,很多時候遇上厲害的敵人,這些魔鬼都會出手幫助我們。」爸爸笑道:「事實上,我們的會長,本身就是魔鬼呢!」
 
我在爸爸說話時,暗地加強耳力,只聽得他的心跳跳動如常,似乎沒有說謊。
 
其實多想一層,爸爸的要求非難明,畢竟我是魔鬼這件事絕不可能改變。
 
唯一能讓我倆繼續共存的方法,除了此生不見,恐怕就只剩下讓我加入殲魔協會。
 
 
 
 
「那我怎樣才可入會?」我想了想,問道。
 
「一般情況下,只要有資深的會員引薦,到世界各地任何一間分會登記,再經過審批,背景沒有可疑便能加入。我可以當你的引薦人,不過……」爸爸語氣變得有點遲疑:「小諾,你是魔鬼,不能依照一般途徑入會。除了推薦人,你還必需要經過我們會長的認可才行。」
 
我摸著下巴,想了片刻,才道:「好吧,等我把事情都解決後,我會遵守承諾,加入殲魔協會。」
 
「那就好了!小諾,相信我,殲魔協會一定可以幫你!」爸爸回頭欣喜的說。
 
我朝他點頭一笑,便繼續觀查街上情況。
 
 
 
 
 
剛才我曾暗地盤算一下,雖然爸爸要求我加入殲魔協會,但事實上我未必能如此順利地入會。
 
 
 
 
如他所言,我要加入殲魔協會,就必需經過殲魔協會的會長同意。
 
這殲魔協會會長,自然就是我先前遇過的黑衣和尚,三頭犬塞伯拉斯。
 
大約十天之前,塞伯拉斯還是對嫉魔如仇,但在地下基地,見到撒旦教主「黑暗化」後,他便突然改變態度,更答應投靠撒旦教,不再與之對抗。
 
只是,積文和爸爸這一組『狙魔士』目前依舊和撒旦教的人作對,那麼能引出這情形的,似乎只有兩種可能。
 
 
 
 
 
可能一。
 
塞伯拉斯真的決定不再與撒旦教作對,只是他還未下達停戰指令,所以積文等人才會繼續行動。
 
要是情況真的如此,那麼即便我想加入殲魔協會,塞伯拉斯也絕對不會答允,畢竟我是撒旦教主的眼中釘,世上唯二的撒旦複製人之一。
 
要是讓我加入,對他們來說實在是養虎為患。
 
那時候,是殲魔協會不肯接收我,而不是我違反了對爸爸的承諾,『天劫』也自然不會降臨我身。
 
 
 
可能二。
 
塞伯拉斯當時只是暫且和應,他最終還是沒有把殲魔協會解散,或者讓它歸入撒旦教。
 
萬一這是事實,那麼我加入殲魔協會也非壞事,因為我和他們都有共同的敵人,就是撒旦教主和薩麥爾。
 
雖然原本我是打算把撒旦教奪過來,可是撒旦教的勢力和根基實在太過龐大,難以撼動,再加上撒旦教主能夠完美的「黑暗化」,使我唯一的王牌也形同於無。
 
相反,要是加入了殲魔協會,我便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對付撒旦教主和薩麥爾。
 
加上撒旦教不知何故把大量魔鬼捉走,並挖走他們的魔瞳,收藏起來。
 
相比起整個撒旦教,這些魔瞳對我來說,還更為重要。
 
 
 
 
想通此節,我便不再為入會的事而煩惱。
 
話題一轉,我便問起爸爸等人埋伏在擂台底下,究竟所為何事。
 
 
 
 
 
「其實我們這一組人,正在追蹤一頭魔鬼。」
 
「魔鬼?」我立時認真起來。
 
「協會收到情報,開羅這兒似乎出現了一頭魔鬼。」爸爸說道:「因為近幾年來,開羅都不斷發生人口失蹤事件,而頻率大概是一個月一次。」
 
「是獵食吧?」我摸著下巴想了想,道:「看來是有頭魔鬼在開羅附近修行,所以才需要定期補充魔氣。」
 
 
 
魔鬼的修練,簡單而言就是不停運用,盡一切可能熟悉自身的魔瞳至極點。
 
這些訓練耗掉不少魔氣,自然要不斷尋找「食物」,這四年來,類似勾當我也幹過不少,所以一聽便即聯想得到。
 
 
 
「嗯,我們也是得出這個定論。」
 
「可是,開羅怎說也是個旅遊勝地,這幾年不斷有人失蹤,我卻很少聽到有甚麼新聞在報導這件事……」我想了想,忽然醒悟道:「我明白了,那些失蹤的人,就是從別省來掙錢的少年!」
 
「沒錯,那些失蹤人口的共通點,就是全都是曾在那地下擂台中打過拳賽的人。」爸爸說道:「他們大多是離鄉背井的青年,由於這拳賽是非法活動,所以這批人大都是偷渡進來,在開羅沒有出入境證明,就算失蹤了也很難惹人注目,開羅警方更加不會受理。」
 
「他們都在甚麼時候失蹤?」我問道。
 
「大部份都是在比賽之後,獨自走回宿舍途中不見。」爸爸說道:「這件事,也引伸出另一個失蹤者共通點。」
 
「嗯,甚麼共通點?」我奇道。
 
「所有失蹤的人出事前三天的賽事中,都巧恰地曾經對上一個人。」爸爸頓了一頓,道:「一個瘦弱埃及少年。」
 
說罷,爸爸便從背包取出一張照片來。
 
 
 
 
 
我伸手接過,只見那照片上,正映著一個樣子俊秀,但眼神卻極為死寂的少年。
 
那少年皮膚略黑,看樣子不過是十來歲。
 
照片的拍攝時間顯然是拳賽期間,因為那少年上身赤裸,且手持一柄沾血的彎刀。
 
少年身上傷處不少,臉也是滿佈污血,不過照片中他的眼神完全沒有流露出任何痛楚。
 
那無神的雙眸,只有一片冷漠。
 
 
 
 
 
「你們懷疑他就是那個不斷擄人的魔鬼?」我把照片還給爸爸。
 
「不錯,他就是我們這次行動的目標。」爸爸點了點頭。
 
「那麼這幾場拳賽結果如何?」我問道。
 
「所有失蹤者都勝出賽事,不過這也是最奇怪的事。那地下擂台,比的不是花拳繡腿,而真刀真槍的血肉相博。」爸爸說道:「一般而言,即便是勝利的一方,比賽後都很難全身絲毫無損,但那個神秘少年連敗了這麼多場,似乎都沒甚麼大礙,每隔一個月就能再次作賽。」
 
「聽起來的確有點可疑。」我皺起眉頭,問道:「那麼有查出那傢伙的資料嗎?」
 
只見爸爸搖頭道:「他沒有經理人,身份不明,而且為人低調,每次出賽都換了一個稱號。」
 
「但他每個月都出賽一次,多少會有人注意到吧?」我疑惑的道。
 
「小諾,畢竟那是地下黑拳,觀眾只會留意那血肉模糊的過程,管理人只會留意入場費夠不夠多。多少拳手被砍得重傷,最終也只落得棄屍荒野的下場。」爸爸嘆息道:「要不是我們對每一個曾出賽的拳手都作詳細調查,實在沒有人會發現這地下擂台會藏了這種人物。」
 
「嗯,你說得對。」我點了點頭。
 
「今天是二十二號,每月的這天都他會出賽,所以我們才會一早埋伏在擂台底下。我們已在拳手休息區發現他,本打算待他上台打鬥時,出其不意的斃了,怎料最後卻被你們搞垮。」說到這兒,爸爸語氣變得略為失落,「那少年受此驚動,以後行蹤定必更為隱密,我們要再找到他,實在難如登天!」
 
「這倒也未必。」我小聲笑道。
 
我隱隱覺得,這少年和程若辰有一定關係,而他更會是我找到程若辰的關鍵。
 
「對了,爸爸,你還有沒有那個少年的其他照片。」我問道。
 
「有,而且為數不少。我們就是從大量觀眾的照片中,發現那張冷漠的臉孔多次出現,才會察覺到他和失蹤者的關係。」
 
說著,爸爸便伸手往背包裡掏。
 
 
 
 
 
 
 
不過,他還未找到照片,手便被我按住。
 
 
 
 
 
 
 
只因北方城外,突然傳來四股力量不弱的魔氣,當中三股,正是『傲』『慾』『嗔』三人的魔氣!
 
 
 
 
 
 
 
「他們出現了,身邊還有另一頭魔鬼,不知是敵是友。」我冷笑道:「說不定,就是你們所找的那頭魔鬼。」
 
「敵人在北方出現,座標是103,229!」爸爸還未反應過來,他身上的通訊器倏地響起積文嚴肅的聲線:「全員馬上持槍出發!」
 
指令一出,周遭隨即出現一陣騷動。
 
原本靜悄悄埋伏四處的眾,立時現身,並速度一致的往目的地趕去。
 
由於正值夜深,街上無人,狙魔士們因此沒了顧忌,手持武器在大街上急速奔走。
 
他們一行五人,越走越開,雖像沒了隊形,但我看得出這是一種包圍之勢。
 
為免打草驚蛇,我沒有召開魔瞳,只用上一般的步速,和爸爸並肩而行。
 
一路上,我內心甚是忐忑不安,越走近目的地,我的心情就越是緊張。
 
我不知道那個和『七罪』一起,身份不明的魔鬼,究竟是那名神秘少年、程若辰,抑或是另一個我不認識的魔鬼。
 
只不過,我們的路程才過了一半,情況竟又起變化!
 
 
 
 
 
我感覺到屬於『三罪』的魔氣突然向北快速移動,而且散發的魔氣越來越薄弱,不消一會,他們三人便離開了我的感應範圍,消失無蹤!
 
我立時取過通訊器,問道:「那三人走到哪兒?」
 
「不知道,他們把氣息隱藏了,儀器找不到他們。」一名負責運用探測儀的狙魔士在通訊器的另一邊說道:「不過,還有一人留守原地。」
 
「我感覺得到,而且他散發的魔氣持續不退,似乎是故意引我們去找他。」我皺眉問道:「積文,你有甚麼打算?」
 
「雖然我很想為亨利他們報仇,但以我們現下的實力,追上只是徒增死傷。」積文沉默半晌,才回應道:「繼續步伐,去看那留守原地的傢伙,在故弄甚麼玄虛!」
 
 
 
 
 
我們繼續前進,可是當快要接近目的地時,我便發現周遭的街道竟是一片狼藉。
 
「看來這兒剛發生了一場激戰。」我心中奇道:「難道那名魔鬼是敵非友?」
 
積文也察覺到現場的問題,立時透過通訊器下命令道:「減低步速,悄聲走近。」
 
另外四名狙魔士應了一聲後,便即屏息靜氣地繼續行走。
 
五人訓練有素,潛行時的確沒發一聲,即便是我也要很集中才能發現他們。
 
 
 
 
 
再走一會,我們已經見到開羅城的出入關卡,只是原本應該戒備森然的地方,眼下竟變成頹垣敗瓦!
 
但見無數關卡人員倒臥在地,生死未知,所有車輛都停擱在道上,表面都印著大量凹陷的痕跡。
 
種種跡象,都記錄著這兒剛發生的一場激烈戰鬥。
 
「雖說『嗔』斷了雙腿,『慾』昏迷不醒,但能以一人之力擊退一名『七罪』,這魔鬼的實力也不能小覷。」我心中暗想。
 
這時,我稍微凝神一眼,發現到出入大樓的天台上,有一人迎風而立。
 
由於四下無光,我唯有使用夜視望遠鏡,才能看清楚那人的樣貌。
 
 
 
 
 
 
「我看到了。」我觀察了一會兒後,朝通訊器說道:「是你們在找的那名少年。」
 
雖然夜視鏡只能模糊地反映那人的樣貌,但那雙冷漠的眼神卻已足夠教我認出他來。
 
那少年雙眼雖冷,但他不停東張西望,像在等待甚麼,似乎還未發現我們。
 
「好,大家維持在原地別動。特拉,你用雷達再次確認敵人的座標。」通訊器傳來積文沉重的聲音:「我們就在這兒發動攻擊!」
 
 
 
 
 
 
「你們打算殺了他?」我看著爸爸悄聲問道。
 
「當然,那傢伙殺了這麼多無辜的人!」爸爸神情悲憤的道:「我絕不會放過他!」
 
「但那少年很有可能是我找到程若辰的關鍵,我不能眼白白看著他被殺。」我心中暗暗著急,「我該如何阻止他們呢?」
 
我正想勸爸爸冷靜時,卻聽見通訊器傳來積文焦急的呼喊聲:「特拉,你去了哪兒?特拉,你幹麼不回應?」
 
 
積文喊了好幾遍,可是通訊器都沒發出任何聲音。
 
 
那位特拉就是負責使用雷達的狙魔士,以我記憶所及,他該是埋伏在我左方百米左右的汽車後。
 
 
可是我轉頭一看,卻發現他原本的位置,現在竟空無一人!
 
 
正當我心感疑惑之際,突然間,通訊器傳出一道聲音。
 
 
 
 
 
 
 
一道,對我來說有點熟識的聲音。
 
 
 
 
 
 
 
 
 
 
 
 
「小諾,好久不見了。」
 
聲音的主人說罷,輕輕笑了一聲。
 
 
 
 
 
 
 
 
 
 
 
「程若辰!」
 
我和爸爸先是一呆,然後同時衝口而出!
 
 
 
雖然我和程若辰早已十多年沒有見面,我對他的記憶也十分模糊,但他畢竟在我兒時已和我一起生活。
 
他的聲音,我一聽就能辨認出來。
 
 
 
「你終於出現了!」我一把抓住通訊器,沉聲道:「程若辰,休想逃走,趕快現身吧!」
 
我激動說完後,通訊器的另一邊卻又忽地沒了回嚮。
 
「去了哪兒?」我皺著眉,心下暗覺奇怪。
 
這時,我正想和爸爸商量一下,怎料一回頭,赫然發現原本站在我身後的他,竟然消失不見了!
 
 
 
「程若辰!」
 
我怒從心起,不禁放聲吼一聲,同時打開「鏡花之瞳」!
 
我打開魔瞳的瞬間,已把感應力提升到極致可是除了另外三位狙魔士外,方圓千米的範圍內我再也感應不到任何人。
 
我知道爸爸在我身旁無聲無息的消失,定必是「消匿之瞳」的效果。
 
正當我感到焦急無比之際,我眼光餘角留意到天台上的少年忽有所動。
 
只見他突然取出一把彎刀,然後在刀面吻了一下,接著便用力把刀擲向我來!
 
 
 
 
少年吻刀時,身上魔氣略有波動,我知他在那時已用上了魔瞳異能。
 
雖然彎刀的飛勢不強,但我也不敢隨便接下,側身一避,任由飛刀斜插在地。
 
我留意到刀面有一道淡淡的黑色唇印,似乎就是剛刀那少年所吻之處。
 
 
 
 
可就在此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主人說:『想救你的爸爸,就隨這少年來吧!』」
 
那刀面上的黑色唇印,竟忽然發出一道冷漠的男子聲,然後倏地消散!
 
 
 
 
 
我聞聲不禁一愣,片刻才回過神,只見那少年已翻身離開天台,往城外走去。
 
那少年奔走速度不快,似是故意讓我們能追趕得上。
 
積文和其他狙魔士先前已經趕到,恰恰聽到那唇印所發出的聲音。
 
「你打算怎樣?」積文皺著眉,語氣略帶焦燥的問道。
 
 
 
 
 
「當然是追!」
 
我留下這句話,便立時朝少年的方向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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