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鳴,份外清脆入耳。
 
司徒真睜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雪白天花。
 
司徒真坐直了身子,看看四周。
 
他刻正身處一個小房間。房間是一個小方形,四面牆身雪白,西面安了一座書櫃,書櫃上放滿了小說。他凝神一看,似乎作品統統屬於一名筆名「金庸」的作家。
 
睡房的東面是司徒真正坐著的睡床,北面則有一扇小窗。
 




此刻窗外陽光正盛,窗外不遠處的花園,栽種著一株小樹,樹上一隻紅色小鳥正在鳴叫。
 
「對,正是牠剛才把我弄醒。」司徒真看著窗外景像,心中想道。
 
此時,房門被人打開,一名有點老態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她看到司徒真,便即溫柔笑道:「小真,你醒了,出來吃早餐吧。」
 
司徒真隨著婦人來到大廳,只見大廳的餐桌上,盛了一大鍋白粥,而桌子旁早坐了一名中年男人。
 




男人看到司徒真走了出來,也是溫和一笑,「早啊,小真。」
 
「爸。」司徒真朝男子腼腆說罷,便坐下來,取過一小碗正冒熱的粥,低頭慢吃。
 
兩老分坐司徒真的兩方,一同吃粥,但充滿暖意的目光始終留在司徒真的面龐。
 
大廳被陽光照得一片通明,令司徒真覺得周遭一切都充滿溫暖。
 
但他始終覺得眼前父母,桌上白粥很是陌生。
 




縱然,他已經過了這種日子整整兩年。
 
 
 
 
司徒真本來是名撒旦教徒,因為過人功績,年紀輕輕便被派駐在日本青木原基地,負責當中保安。一直到兩年前,基地發生神秘爆炸,司徒真受了重傷,失去戰鬥能力,才被派回香港的老家休養。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父母告訴他,因為在大爆炸中,司徒真腦袋受震,喪失大部份記憶。
 
縱然在牆上,看到自己的畢業照,在書桌上,看到和父母的合照,但司徒真無論如何都喚不起半點記憶。
 
陌生感,一直佔據著他的情緒。
 
不過,他父母卻沒有絲毫急著要他回復記憶,一直嚷著不要緊。
 




他們的表現甚至令司徒真覺得,他倆比較喜歡失憶的自己。
 
司徒真曾問父母,失憶前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但他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笑搖頭,道:「既然撒旦要你忘記,你又何必強行記起呢?」
 
自此,司徒真也沒再去問,只把疑惑藏在心中。
 
 
 
 
吃完早飯,司徒真正打算到出外散步,但司徒老爸卻說:「小真,不要去了,昨天市區那邊火光大作,我看殲魔協會可能已經攻進維多利亞港。」
 
「爸,別擔心,我只是到海邊走走。」司徒真笑道。兩老對他關懷備至,司徒真也對二人的溫情大為感動,可是煩思亂緒一直纏繞心頭,司徒真需要一些空間思考。
 




司徒老爸知道說他不過,只是搖搖頭,說道:「你小心一點,盡早回來吧。」
 
「我理會得。」司徒真點點頭。
 
司徒真轉身便打開大門,但本應猛烈的陽光沒有照到他的臉上,司徒真反感到眼前一片異常黑暗。
 
他稍微定神,驚覺門前原來站了十數名彪形大漢,把陽光統統擋住。
 
 
 
 
「進屋。」
 
站在最前首,一名獨眼的大漢冷聲說道。
 




他晃了晃手上槍子,沒有再說其他話。
 
 
 
 
司徒真連忙後退,屋內兩老還以為兒子回心主意,但看到十數名黑衣人迅速湧入,立時嚇呆,噤若寒蟬。
 
「別作聲。」獨眼漢吩咐,餘人以熟練的隊形,輕柔的腳步,一下子進佔房子的每一個防禦角落。
 
有幾人靠近窗邊,不時往外視察,似乎這群黑衣人正在被誰追殺。
 
這十名黑衣人一臉戒備,如影子般潛伏屋內,寂靜不語。司徒一家被他們氣勢所嚇,也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良久,聽得屋外沒有絲毫動靜,為首那獨眼漢才說道:「似乎暫時沒追上來。」
 




「但我們還是不宜家在這兒久留,得趕快回去大隊。」另一名黑衣人說道,獨眼漢聞言微微點頭。
 
這些黑衣人,左手手臂皆纏了黑布,包住了底下的徽章,教司徒真看不透他們屬於哪方勢力。
 
 
 
 
「你們是這兒的居民吧?」為首的獨眼漢看了看司徒真,淡淡問道。
 
「是…...」司徒老爸恭敬的答道:「我們只是普通的家庭……」
 
「普通家庭?」獨眼漢冷笑一聲,道:「我可是因為儀器感應到這兒有撒旦教武器所發的訊息,才會找到這裡啊。」
 
司徒老爸聞言一驚,一時不懂如何接話。兩年前司徒真被撒旦教送回來時,的確帶上一些撒旦教的武器,但兩老不想多生事端,一直把武器藏在地下密室,想不到原來這些武器竟會散發訊息。
 
「到底你們是撒旦教的,還是殲魔協會的?」獨眼漢冷冷的道:「說謊話,就得死。」
 
語畢,其餘的黑衣人全都掏出裝有滅聲器的手槍,瞄準三人。
 
三口子不敢胡亂作答,萬一對方是殲魔協會的人,三人定必瞬間遭滅口;但若然不作實,又怕他們真的動手。
 
司徒老爸知道,三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出去,因此總得交出一個答案。
 
「爸……」司徒真看著爸爸一臉慎重,忍不住喊了一聲,司徒老爸聽到,忽感窩心,朝他溫柔一笑。
 
互相對望,最後司徒老爸稍微定神,看著獨眼漢道:「我們,是撒旦的子民。」
 
 
 
 
「很好。」
 
獨眼漢笑了笑,拉下手臂上的布。
 
只見黑衣上,繡了一個血紅色的倒五芒星。
 
 
 
 
 
三人看到那倒逆的五角星形,頓時舒一口氣,但在此時,他們三人身後的黑衣人,突然朝他們胸口和腦袋開槍!
 
啾。啾。啾。
 
三聲被壓低的槍聲響起,司徒家三人應聲倒地!
 
「很好,手腳快一點,殲魔協會的人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附近。」獨眼漢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屍體,重新把黑布包回臂上。
 
倒斃地上的司徒老爸,臉上始終掛住笑容。
 
 
 
 
這十多名黑衣人,其實是貨真價實的殺神小隊。
 
昨夜殲魔大軍殺進維多利亞港,把原本駐守在港灣的撒旦軍衝散,獨眼漢這隊人馬自是其一。
 
他們邊戰邊撤,打算退到東部海岸邊與接應部隊,回到日本的大本營,可是沿路上實在有太多殲魔部隊伏擊。
 
他們火力不夠,人數又不斷減少,被逼繞道而行,最終來到了位於東南海旁的司徒家。
 
「本來,我沒打算殺死你們三人,只是不製造點餌,我們定然躲不過那些混蛋的追殺。」獨眼漢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首,小聲說道。
 
此時,只見其中三名撒旦教徒,從背腰到雙腳間的位置,脫下了一些金屬物。那些金屬物以條狀組成,卻是殺神小隊常用的機械骨架。
 
這些機械骨架除了替殺神戰士承受部份負重重量,加快他們行走速度外,骨架更設有一些額外的持槍機械肢。
 
這些機械肢由微型電腦控制,在殺神戰士開火時,能成為額外的火力,而且機械肢的角度刁鑽,令戰士攻擊威力倍增。兩年前畢永諾在香港撒旦分舵時,便曾吃過這些機構骨架的苦頭。
 
至於獨眼漢的主意,其實是想把機械臂套進司徒一家的屍體,再啟動「自動行走」模式,朝他們目的地的反方向而行。
 
雖然,由機械臂作唯一行走動力,速度必慢,但只要能稍微引開殲魔軍的注意,獨眼漢一行人成功存活的機會便會大增。
 
 
 
 
輸入好指令後,數名殺神戰士正打算一同把機械骨架套在三具屍體身上。
 
但在此時,一名一直在旁觀看的殺神戰士,忽然沉聲急道:「慢著,這……屍體有點詭異!」
 
「甚麼事?」獨眼漢皺眉看著那戰士。
 
「隊長,你看看……中間這一具屍體……絲毫沒有滲血!」那戰士用槍指住中央那屍首。
 
眾人聞言一驚,手中武器同時指住躺在地上的屍體,細心一看,果見躺在父母間的司徒真,被槍擊後,身上完全沒流出半點鮮血!
 
 
 
 
「開火。」獨眼龍當機立斷,沉聲吩咐。
 
一語剛休,槍火立生!
 
十多名殺神戰士頓時扣下機板,捲起一陣煙火,他們現在已顧不得槍聲會引起敵人注意,因為在戰場上死命訓練出來的觸覺,令他們感覺到眼前的危機比面對一百名殲魔師還要嚴重。
 
一輪集中的掃射後,十名黑衣人同時停火。
 
煙硝微薄,只見司徒真身上的衣服,已被射得破爛不堪。
 
 
 
 
 
可是,他所橫臥的地方,依然只有焦黑的彈孔,沒有半點鮮紅。
 
 
 
 
獨眼漢和一眾黑衣人見勢色不對,沒有猶疑,立時想要再次開火。
 
可是,他們的手指才觸碰到機板,便再也按不下去。
 
無論他們怎樣用力,指頭就像被鐵鑄實一般,紋風不動。
 
「有魔鬼!」眾人心裡同時浮起這個念頭,而就在此時,地上的司徒真有了動靜!
 
只見他徐徐站起,神情有點複雜,有點疑惑。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此刻左眼,正散發著殷紅的光!
 
司徒真先掃視了一眾殺神戰士,眼神有點呆板,但當他看到地上兩具屍首先,眼瞳倏地收縮。
 
司徒真默言不語,凝視地上的父母,這時一眾黑衣人的耳窩裡,皆發出幾不可聞的響聲。
 
那是殺神小隊用以探測到魔氣的訊號,他們早已見怪不怪,但聽著訊號的頻率,殺神戰士們發現魔氣來源,是屬於撒旦教一方。
 
不過,最教他們感到驚訝的,不是對方所屬勢力,而是魔鬼的身份。
 
如同殲魔協會一樣,撒旦教會把旗下魔鬼的魔氣加入探測器之中。
 
而此刻在一眾黑衣人耳中響著的,是五短一長的頻率。
 
五短,代表五角,一長,則代表渾圓。
 
倒五芒星,配以魔瞳。
 
能以教徽代表魔氣的,全教上下只有一人。
 
此時散發魔氣的,正是他們失蹤整整兩年的撒旦教主龐拿!
 
 
 
 
「教主……是你嗎?」獨眼漢有點難以置信地問。
 
獨眼漢在兩年前曾經見過龐拿一面,眼前的男人樣貌平凡,顯然和那時的龐拿不同。
 
可是,探測器卻不會錯,眼前的人所散發的魔氣,確實屬於龐拿。
 
司徒真沒有回話,目光只是依舊放在浴血的兩屍之中。
 
獨眼漢還想再問,他卻發現自己的嘴巴也一般動彈不得,只能勉強從喉頭發出嗚咽的聲音。
 
 
 
 
這時,司徒真終於抬頭。
 
他看著獨眼漢,淡淡的道:「殺人,很容易吧?」
 
獨眼漢不知何如回答,事實上他也回答不了,因為他的嘴依然不能動。
 
但在此時,獨眼漢的手動了。
 
不單是他,所有黑衣人的手也在同一時間舉起。握搶的手。
 
而每一人此刻手中槍,皆瞄準身旁另一人的腦袋。
 
十二人眼神驚惶,但他們渾身現在唯一能控制到的,就只有眼眶淚線。
 
連咬舌自盡也不能。
 
最為冷靜的獨眼漢留意到,司徒真也和他們擺出一樣的動作,只是舉起的手空捏,並沒有槍。
 
獨眼漢知道,只是司徒真的手指一扣下,他們十二人的腦袋定會同時開花。
 
而在此時,他看到司徒真的手指。
 
 
 
 
扣下。
 
 
 
 
 
沒有預想到的槍火。十二名殺神戰士還未殞命。
 
正當他們半喜半憂,還在猜想自己是否逃過一命之際,司徒真忽然冷笑一聲,道:「一槍擊斃,便宜了你們。」
 
語畢,所有殺神戰士手中武器皆對準獨眼漢的身體各處,獨眼漢自己手上的槍,也轉瞄了自己的大腿。
 
十二處,偏偏無一是要害。
 
獨眼漢還未來得及反應,霎時間火光大作!
 
獨眼漢瞬間變身中數十槍,但一時未斃,槍火持續好一陣子,他才抵受不住,痛苦死去。
 
獨眼漢才一倒下,卻又眼神空洞的瞬間站回起來,因為變成屍體的他,還未能休息。
 
不過片刻,十二名殺神戰士經歷了同一極刑而亡。
 
當一整隊人馬皆成死屍,他們才得以無力的躺在地上死去。
 
原本安寧的小房子,此刻佈滿了屍體、彈孔和鮮血。
 
還有,思緒混亂的司徒真。
 
 
 
 
四周回復安靜,司徒真再次看著地上兩位父母的屍體。
 
他呆立原地好一陣子,終於把二人抱起,走到屋外花園。
 
花園有一片空地,司徒真把二人好好放在地上,又從倉庫拿了支鐵鏟,然後開始在空地挖墓。
 
司徒真沒有打開魔瞳,他只是單純用自己的氣力去挖洞。
 
揮汗好一段時間,司徒真終於挖出一個足以安放二人的地洞。
 
他回到屋內,取出父母一套乾淨衣服,細心替二人換上,又把二人的傷口略略洗好,才將他們安放在洞中。
 
司徒真沒有立時把墳墓埋上,他佇足墳前,眼著安靜長眠的父母片刻。
 
接著,他忽然催動魔氣,不過這一次散發紅光的,不是他的左眼,而是右腰側。
 
此時,司徒真的表面忽有些異樣,只見他皮膚一下子變得鬆弛,然後開始慢慢脫落。
 
那些皮膚不是完全的脫下,而是詭異地,像沒有實體一般,「穿透」而下。
 
當那一層皮膚完全「剝落」後,只見司徒真的面部,架了一副森白的頭骨。
 
這時,他用手把頭骨脫下,露出本來面目。
 
而這副真正的面貌,自然是撒旦教教主,龐拿!
 
 
 
 
 
 
 
兩年前,青木原撒旦教地下基地。
 
塞伯拉斯等一眾殲魔協會的魔鬼,連同畢永諾等人,一起殺進青木原基地,打算營救拉哈伯,可是他們來遲一步,拉哈伯已被龐拿的「傀儡之瞳」徹底操控,向眾人展開瘋狂攻擊。
 
在危急之際,畢永諾受拉哈伯一絲清醒的神智指示,引發體內潛質,變成「獸」的型態。
 
可是,畢永諾始終未來控制到那股無匹魔力,在「黑闇化」的瞬間,失去理智,把拉哈伯殺死。
 
接著,畢永諾憑著天生的直覺,漠視實驗室裡的眾人,只瞪著不遠處的龐拿。
 
縱然失去理智,但他還是知道這人,才是他的最大敵人。
 
至於龐拿,卻始終氣定神閒,對畢永諾的滔天殺氣,沒有感到絲毫懼意。
 
反之,他滿懷信心,同時黑暗化,因為他打算將畢永諾徹底打敗。
 
可是,就在龐拿也變成「獸」不久,頭底遠方,忽然傳來一聲沉沉的「轟隆」爆炸聲。
 
顯然,有人入侵基地!
 
 
 
 
「難道殲魔協會還有後援?」龐拿心中暗想,但他看到塞伯拉斯等人也是神情疑惑,便知來者該不是他們的人馬。
 
在爆炸響後瞬間,所有觀感敏銳的魔鬼同時察覺到,四周的溫度急劇上升。
 
暴走的畢永諾,也被頭上的異樣拉開注意,一時未有行動,只是蹲在地上,朝天沉聲吼叫。
 
就在眾人皆感疑惑之際,爆炸聲忽又響起,但這一次的爆炸距離,只是在眾人頭頂之上!
 
 
 
 
轟隆!
 
一聲巨響,隨著暴震,十多米厚的鋼板層一下子破出一個大洞!
 
接著,整個實驗室溫室突然變得炙熱之極,破洞內更爆發出萬分刺眼的火光,教眾人都不得不瞇起雙眼。
 
龐拿竭力抬頭,凝視天花板的破洞,此時卻見到一團火球,緩緩下降。
 
不,縱然視力有礙,但龐拿看到那不是火球,那是一個火焰人形!
 
 
 
 
火人徐徐下降,彷彿懂得凌空飛行似的。
 
他渾身吞吐著比一般火焰金黃的耀目之火,甚至面目都被這種金火掩蓋,教龐拿看不到他的樣子。
 
 
 
 
龐拿還未弄清楚狀況,此時他身邊的薩麥爾忽然詫異的呼了一聲:「這……這是神器『火鳥』!」
 
除了龐拿,在場所有魔鬼聞言,心下也是大吃一驚。
 
此人不屬雙方勢力,但以如此高傲的姿態出現,定非善類;火人突然出現,令原本戰意極濃的兩隊人馬,頓時停下動作,靜觀異況。
 
不過,在場卻有一人,失去理智,沒了那份耐心。
 
 
 
 
「吼!」
 
暴走了的畢永諾漠視了頭頂火人,突然爆發如潮魔氣,雙手成爪,化成一團黑影,挾勁向龐拿衝殺而去!
 
 
 
 
龐拿雖然一直注視不速之客,但卻沒有絲毫放鬆,畢永諾動靜一起,便也瞬速提升魔氣,準備接招。
 
可是,畢永諾飛奔到半途之時,天上火人忽然伸出右手,朝地面虛空一推。
 
接著,本正在極速疾走的畢永諾,像是被一道無勁巨力自頭頂壓下,「轟」的一聲,停在原地,他腳下地面也立時崩裂出一個不小的坑!
 
畢永諾放聲嘶吼,但無論他怎麼叫嚷,身體也被火人無形的念力壓住,依舊不能再前進半分!
 
在場眾魔,不論敵我,見狀皆感駭然。
 
他們遇敵無數,但從沒見過有人能有如斯神技;而最令他們驚訝的,卻是這火人由始至終,沒有散發過半點魔氣,顯然他並非魔鬼!
 
不是魔鬼,卻有身懷異技,在場所有人心中都不禁猜測火人身份。
 
但在眾人一頭霧水之時,場中唯有塞伯拉斯,依然一臉鎮定。
 
只見塞伯拉斯昂首看著火人,粗著嗓子問道:「你是來找誰的麻煩?」
 
半空中的火人聞言沒有回答,只是將空出來的手,向畢永諾指了一指,接著,又指了指龐拿。
 
 
 
 
「這樣的話,不如先合力幹掉一個吧!」
 
塞伯拉斯冷笑一聲,忽然提著手中八十一節長鞭,朝龐拿衝去!
 
 
 
 
就在塞伯拉斯發難的同時,四名目將也分別催動魔氣,主動散開,攻擊最接近自身的「七罪」!
 
塞伯拉斯打著的算盤,是想引火人,合力殺掉龐拿,畢竟雙方要是一同反抗,火人定然佔不了便宜,倒不如兵行險著,把撒旦教教主擊斃再說。
 
火人領會到塞伯拉斯的意思,就在三頭犬發難後,也收回念力,背負雙手。
 
沒了壓制的畢永諾,頓時如脫牢凶獸,猛吼一聲,再次朝龐拿衝殺過去!
 
面對左右兩重厲害攻勢,龐拿漆黑的臉龐,仍然掛著那一副氣定神閒。
 
只見他身子微微下蹲,接著勁力大發,如炮彈般,握拳猛然朝畢永諾衝去!
 
 
 
 
畢永諾先前被火人念力一阻,再次出招,勁力大不如前,因此在電光火石之際,龐拿決定以攻代守,同樣挾勁出拳,讓畢永諾還未完全加速到極致,便與之交手。
 
這樣一來,此消彼長,龐拿定然不會吃虧。
 
至於同樣殺氣騰騰,舞動八十一節長鞭朝龐拿飛殺的塞伯拉斯,龐拿壓根沒有理會,因為———
 
 
 
 
「三頭犬,別太放肆!」
 
人未到,聲先至。一道高傲的聲音在塞伯拉斯耳邊響起。
 
就在塞伯拉斯剛揮出銀鞭之時,一團雪白旋風捲至,在半途把銀鞭蕩開!
 
風雪停下,來者白衣金髮,一雙眼睛殷紅勝血,正是薩麥爾!
 
 
 
 
龐拿知道薩麥爾定然出手,因此只是全神貫注在畢永諾上。
 
就在三頭犬的銀鞭被撥開的同時,兩股蘊含撒旦魔勁的黑影,恰好交鋒!
 
 
 
 
 
噹。
 
 
 
 
雙拳相擊,整座實驗室猛地一晃,接著一聲異常低沉、像是金屬扭曲壓縮般的聲音,迴盪四周,教眾人一陣耳目昏眩!
 
 
 
 
交手過後,只見兩團黑影各朝反方向後飛,卻是雙方力度之大,讓他們不得不後退卸力。
 
二人幾乎同時著地,仍是一臉暴怒的畢永諾嘶吼一聲,身一展又再發動攻擊。
 
但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龐拿,而是天上火人!
 
 
 
 
原來就在剛剛著地一剎,龐拿關上魔瞳,捨棄「獸」態,變回原狀。
 
龐拿眼看畢永諾失去理智,似乎只是依憑本能攻擊發洩,便兵行險著,屏息渾身魔氣,讓畢永諾把攻擊目標轉移。
 
要是龐拿估算錯誤,萬一畢永諾再次出招,他再打開魔瞳變身已遲,定然吃虧,但幸好畢永諾再次躍起,對象卻是火人。
 
 
 
 
火人似乎料不到畢永諾會突然向自己發難,但畢永諾雖然衝勁十足,始終離半空中的火人甚遠,火人驚而不亂,伸掌往下一按,發出一股無形力道阻擋畢永諾上昇的勢頭。
 
縱然不能完全阻止畢永諾的昇勢力道,但除了無形掌力,畢永諾還得面對地心吸力,他躍到半空,與火人還相差一段不少距離,便不得不向下墮落。
 
一直與薩麥爾苦戰的塞伯拉斯見狀,不得不得佩服龐拿應變之快,不單能在電光火石間想好抵擋攻擊的方法,還能趁機略施小計,讓自己暫時脫危。
 
 
 
 
此刻場內各處是戰,卻無一人完全專注自己面前對手,因為他們都知只要火人尚在,變數隨時橫生。
 
火人以念力制住畢永諾後,便暫無動靜,只是浮遊虛空,火掩的面只是朝著牆邊的龐拿看去。
 
龐拿也沒動彈,只是氣定神閒的打量這不速之客,冷笑道:「不名來歷的傢伙,想殺我,就得親自動手。」
 
火人看著龐拿,依舊沒有動作。
 
但卻以傳音入密,在龐拿腦海裡說了一句。
 
 
 
 
「殺你,何需我親自動手?」
 
話說者,語氣冰冷淡漠,與吐吞正熾的火焰恰恰相反。
 
就在火人說畢,龐拿還未回應之時,忽然,龐拿右邊肋骨,猛地傳來一陣穿刺的劇痛!
 
 
 
 
龐拿眼光一偏,赫然看到一名瘦削,一臉哀相的男子,拿著一柄短劍刺著他的右腰!
 
龐拿一直全神貫注戒備,身後是牆,周遭又無敵無友,但這人卻不知是從何冒出,一直到被刺中那刻,龐拿這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龐拿驚怒萬分,但不失冷靜,他感覺到男子的劍沒有停下來,瞬間便催動魔氣,讓周身皮膚黑化。
 
獸化了的龐拿,膚堅勝鐵,雖則男子手中短劍也非凡物,卻遇黑頓折,劍身留在龐拿複間,另一半被男子握於手中。
 
乘著男子臉現驚愕,龐拿左手一揮,一拳就朝他臉轟去。
 
可是,龐拿眼看要擊中男子的臉時,那蓄勁的拳竟就此穿過了他的頭顱,打塌了二人身後的鐵牆!
 
驚訝之間,龐拿看到那男子左瞳如血,便即明白他是魔鬼,能力則是令身體變得虛無。
 
不過,龐拿還未想出反擊之法,他感覺到一股滔天殺氣,急速向自己逼近。
 
 
 
 
「還你一擊。」
 
火人的聲音忽在龐拿腦中響起,接著,龐拿只覺眼前景況被一團黑暗充斥。
 
是獸化了的畢永諾!
 
 
 
 
 
轟!
 
面對出其不意的突襲,龐拿只能在電光火石間交臂於前,勉力抵擋畢永諾的一擊!
 
可是暴走了的畢永諾,拳力霸道之極,竟一下子將龐拿轟穿牆壁,飛到牆後的另一所實驗室。
 
龐拿抵受巨力,直陷進到實驗室的鋼牆內,這才停下。
 
一眾撒旦教的魔鬼驚見教主被轟到另一邊廂,連忙想上前護駕,可是殲魔協會的目將見狀,紛紛猛然強攻,逼得他們分身不瑕,連三頭犬也施盡渾身解數,八十一節長鞭舞成銀龍,拼命拖住薩麥爾的步伐。
 
畢永諾一擊得手,還想再攻,但身陷鋼牆中的龐拿突然散除魔氣,讓畢永諾的目標再次轉成火人。
 
「真是難纏。」剛飛進實驗室的火人冷冷說道,以念力一手按住正想跳上來的畢永諾,另一手向前虛空一按,目標卻是牆中的龐拿。
 
就在火人伸手一推後,龐拿只感到一股無形巨力,壓住整個身體,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火人慢慢飄近,看著龐拿,不發一語。龐拿想要說甚麼,但他口一直被念力封住,不能吐一言半語。
 
此時,他身前有人自地面慢慢浮升,正是剛才偷襲他的哀相男子。
 
男子一臉頹然,手上,正握著另一柄鋒利短劍。
 
「了結他吧,普羅米修斯。」火人淡然吩咐。
 
火人說話時語氣輕淡,但在場的魔鬼耳力異常,聽到他口中所說的名字時,無一不臉露震驚!
 
那男子卻依舊一臉哀傷,徐徐應了火人一聲後,便即向前急跑幾步,短劍高舉,對準龐拿頭頂就是一揮!
 
 
 
 
這一刀,卻在刀尖觸髮一刻停了下來。
 
龐拿依舊被念力壓得牢不可動,但此刻他卻換回一貫的傲然笑臉。
 
 
 
 
「原來傳說中盜火者所盜的,不是單純的火,而是神器!」龐拿冷傲的聲音,以傳音入密在火人腦中響起,「但這點手段,我還不放在眼內。」
 
火人還未反應過,龐拿突然脫離了他念力的壓制,一拳就把面前的普羅米修斯轟得平平飛開!
 
 
 
 
原來先前龐拿被普羅米修斯刺傷時,處變不驚,在與其眼神接觸的剎那間,打開「傀儡之瞳」,藉著獸化時產生的無匹氣勢,稍削普羅米修斯的意志,從而暗中在他心埋下伏線。
 
當普羅米修斯再次攻擊他時,龐拿便暗暗發動異能,讓他在揮刀間,另一手把魔瞳挖下,然後塞進龐拿右腰間的傷口。
 
一般魔鬼,當然不可以在瞬間,熟悉新獲得的魔瞳。
 
但龐拿不是一般魔鬼,身為撒旦複製人,自然可以在頃刻之間,讓自己變得「虛無」,令火人的念力完全穿透己身。
 
 
 
 
「怎麼讓?殺我還是要親自動手吧?」龐拿昂首回視,冷然說道。
 
火人沒有理會被擊傷的普羅米修斯,只是凝視龐拿。
 
「你說得對。」火人點頭說罷,接著,輕輕說了一句:「『鸞』。」
 
一語方休,只見一直緊緊包裹著火人的金光火焰,忽地急速撩動,同時向後退卻,露出火人原本赤裸、精壯的雪白身驅。
 
那些火焰不斷流動,只集中在那人的背、手和面,形成了一雙火翼,一個鳥形面罩,以及一柄火炎巨劍。
 
整個變動,其實在剎那間便已完成,當龐拿意識到那該是「火鳥」的不同狀態時,他感覺到那人的氣勢一下子變得殺意奔騰!
 
下一刻,巨大火翅一振,那人便舞著火劍,向龐拿飛斬過來!
 
 
 
 
龐拿一直自信十足,但當他看到火人挾著神器的衝殺之勢,頓時便知自己定難抵擋這熾烈一擊。
 
沒有半點猶豫,龐拿一下子把魔氣完全集中腰間剛獲得的魔瞳之中。
 
就在火人飛殺到半途的時候,龐拿突然間沒入地面,完全消失不見!
 
火人見狀怒吼一聲,手中火劍猛地向金屬地面一斬,劃出一道焦燒溶化的巨痕!
 
可是,紅黃色的燒溶裂痕中,卻完全沒有龐拿的蹤影。
 
火人勃然大怒,炎劍不停向四方八面招呼,可是他直割出十多道焦痕,讓整座實驗室幾乎變成單純的扭曲鋼鐵,仍是尋不著龐拿。
 
 
 
 
火人沒再揮劍,只是浮在半空,彷彿平伏下來。
 
不過,平靜的他,卻散發著更深邃的氣勢。
 
此時,火人輕喊一聲「鳳」,火劍火翼頓散,變回原本的模樣,牢牢包住他的身體。
 
火人被火炎包住後,忽地曲身成球,周身火舌稍稍縮短,晃動漸緩。
 
此時,室中的空氣也似乎沒先前那般熾熱。
 
 
 
 
另一邊廂的眾人察覺到狀況有異,邊戰邊留意火人動靜。
 
但唯獨有兩人,卻完全停下手來。
 
這兩人正是塞伯拉斯和薩麥爾。
 
他們之所以停手,只因二人早在天使大戰之時,便見識過「火鳥」的威力。
 
他們記得,當中有一招,殺傷力極大,但攻擊時不分敵我。
 
而那一招發動前的姿態,正是此刻火人捲曲的模樣。
 
捲曲得,像一顆鳥蛋一般。
 
 
 
 
『涅槃』。
 
二人腦裡,同時想起這個招式的名字。
 
 
 
 
幾乎同一時間,原本還在死戰的二人,立時向天上的大洞躍去;其餘魔鬼,除了失去理智的畢永諾,也因收到二人的密音,紛紛往通道撤退。
 
就在所有人在通道不斷向上跳躍之際,實驗室裡出現了一道奇怪的聲音。
 
那道聲音,像是一個男人沉聲呢喃,又像一片金屬,被巨力扭曲。
 
聲音剛起即止,迴音傳蕩四方之時,若球的火人,身上火光忽然一暗。
 
接著,亮得刺眼若晨!
 
 
 
 
 
 
 
轟!
 
熱力無匹的大爆炸,把大半個青木原基地炸毀,地面上,剎那間被炸出一個半公里闊的巨洞!
 
縱然樹林潮濕,但神器之火,還是迅間把樹木燃起,火勢一下子漫延開去。
 
原本陰鬱的自殺森林,轉眼間被燒得火光大作,宛若地獄。
 
一眾魔鬼幸得兩名七君提示,早早回到地面,分逃四方。
 
畢永諾因為失去理智,一直逗留在爆炸中心點,不過獸化後的他,皮膚堅硬異常,勉強能抵擋住烈火,但強烈的焰爆也把他沖回地面。
 
至於剛得到新魔瞳的龐拿,其實在沒入地面後,一直在發動穿透能力,於牆壁間游走。
 
他一邊閃避火人劍擊,打算伺機再攻,可是火人的劍招綿密,威力又霸道過人,龐拿始終接近不了。
 
後來,龐拿藉著異能,悄悄地退出實驗室,在室外找來一個和自己身形相若的殺神戰士,然後沒入他的身體。
 
那個戰士,自然是司徒真,在龐拿進入他身體一刻,司徒真的心臟便被龐拿捏碎。
 
披著司徒真外表的龐拿,本是打算聲東擊西,以這身皮囊引起火人注意,再暗中穿越到另一方向施襲。
 
可是,龐拿還未走進去,火人便使出『涅槃』。
 
龐拿事先毫不知情,待到爆焰捲至的瞬間,他本能地發動穿透能力。
 
但龐拿這右腰間的魔瞳,終是剛剛安上,千鈞一發所發出的能力,只能讓部份熱浪穿身而過,餘下的震波卻不得不直接抵受。
 
最終,龐拿渾身被傷,連腦袋也因異常的震源受損,失去記憶。
 
 
 
 
失憶的龐拿,外表卻依然是司徒真。
 
後來撒旦教清理現場時,便誤以為他是司徒真本人,直接送了他回香港休養。
 
由於失憶,龐拿這兩年間都沒有打開魔瞳。
 
也是直到那些殺神戰士突然開火,激發龐拿的潛意識再次發動穿越能力,連帶觸發魔瞳的自癒功能,修復腦袋的傷痕,這才讓他回復記憶過。
 
 
 
 
 
「是我害了你們。」龐拿看著墓中屍體地說。
 
話中,鮮有地充滿真誠的情感。
 
雖然只是相處兩年,但這兩年龐拿與兩老朝夕相對,而且兩老不知實情,把他當作親兒般悉心照顧,這正是龐拿一生完全沒有感受過的情感。
 
龐拿把頭骨輕輕放在墓中兩老之間,然後又把那層皮膚,披在二人身上,這才以泥把地洞埋好。
 
龐拿才安葬好司徒一家,他便感覺到,不遠處的樓房之中,有人埋伏。
 
他知道,定是剛才散發的魔氣和槍聲,把追蹤獨眼漢的殲魔部隊引來。
 
不過,龐拿早知如此,他是故意讓殲魔部隊尋到此地。
 
因為此刻他需要一些鮮血來洩憤。
 
「『火鳥』的主人,我定不會放過你!」龐拿沉聲怒道。
 
語畢,龐拿閉眼,調氣。
 
再次睜眼時,雙瞳鮮紅,魔氣狂霸亂散!
 
 
 
 
 
 
 
 
遠在太平洋中,某座孤僻小島上,有一座參天高山。
 
這小島是海底火山爆發時,熔岩冷卻而成,因此小島及高山是光禿禿的,形狀奇特。
 
此時,山的巔峰,有一男子正在閉目盤膝打坐。
 
男子渾身赤裸,肩上另有一頭烏鴉。
 
當遠在千里外的龐拿魔氣爆發時,烏鴉竟似是有感受驚,欲舉翅飛開。
 
但牠的雙爪才飛離男子的肩,烏鴉便彷彿被某隻無形的手,強行按回肩上。
 
烏鴉不敢動彈,只是俯首低叫,男子伸手輕撫其羽,微微一笑,道:「有我在,莫慌。」
 
說罷,他睜開雙眼。
 
                                                         
 
 
只見男子的左眼正常無異,右眼眼窩空洞無睛。
 
卻有一小團鳥態火焰,棲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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