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鐘敲過了十二下,平還沒有回來,玲也不敢睡,因為這幾天她老做同樣的一個噩夢,夢中她經常看到另一個女人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她,無助地向她伸著雙手,她感到害怕,每次醒來她都希望能靠在平那寬闊的胸膛上,用他寬大的手掌來安撫她,那該是多麼幸福。
 
但是她從未品嘗過這種幸福,她清楚的知道平不愛她,他們的婚約只是一個悲劇,她知道,結婚的那天她就知道了,平那淡淡的表情清楚地預言著這是個錯誤,極大的諷刺,她那麼愛他,甚至…但是她不能後悔了,因為她付出太多,太多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是最孤獨、最寂寞的時候,周圍靜得可怕,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這種寂靜簡直讓她感到窒息。她隨手打開了收音機,調到了她最喜歡的頻道。平不在的晚上,她就習慣聽著收音機入睡,因為她受不了這樣冷清的夜晚。
 
「你好,現在是午夜直播節目,歡迎你收聽,今天我要講的鬼故事是『神秘的鏡子』。有這麼一個說法,在午夜時分,如果你照鏡子的時候看不到自己的臉,那麼…」
 




午夜直播?鬼故事?怎麼節目換了嗎?以前不是叫「午夜熱線」嗎?大家各自訴說自己的情感問題,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喜歡聽。難道節目改了嗎?
 
她從小就害怕鬼神之類的東西,每次聽到大人們胡扯她就會害怕得睡不著覺,還好,每次姐姐都會陪她直到她睡著,但是現在姐姐再也不能陪她了,不是因為她已經成婚了,而是姐姐兩年前已經過世了,那個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姐姐,如今已長眠於地下,只留下孤單的她,每次想到去世的姐姐她就感到一陣涼意。
 
「…碧雲不在意的看了一下鏡子,突然…啊!地大叫了起來,那叫聲充滿著恐懼,因為在鏡子中她沒有看到自己的臉。」玲感到有些害怕,畢竟在這個深夜又是一個人聽,還有這聲音,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詭異,又好像很耳熟,很像,像是…,不,不是,玲拼命的搖頭,似乎想把剛才的念頭從腦子裡甩掉。
 
這個念頭讓她感到更加的恐懼,因為這聲音像極了姐姐的,也許只是巧合,聲音像的人很多,怎麼說姐姐已經死了,是她親眼看著她死去的,在她臨死時姐姐哀怨地看著她,向她伸著雙手,是她,是她害死姐姐的,害死了對她無微不至的姐姐。如果那天她把藥給姐姐,那麼姐姐就不會死,但是她沒有。
 
 
 




 
 
 
 
那天她正好回家,看到倒在地上的姐姐,旁邊是一個空的藥瓶,她的心臟病又犯了,姐姐向她伸著雙手,嘶啞地喊著,「藥,藥…」,她沒有動,雖然她知道新的藥放在哪兒,只要她及時地把藥給姐姐,那或許姐姐現在還活著。
 
但是,那樣的話,平也就不會屬於她了,他一定還會和姐姐過著幸福的生活,她同樣要遭受愛情的煎熬。
 
雖然平不愛她,但至少她現在擁有他,而不是他和姐姐在一起。愛情是自私的,她明白她不該愛平的,但是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每次看到平溫柔地對待姐姐,她就感到心裡像被刀割一樣,她也知道姐姐對她很好,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要妒忌姐姐,她多希望在平的懷裡的是她而不是姐姐。
 




是的,那天提供了她一個極好的機會,有那麼一陣子,看著痛苦的姐姐,她幾乎就要幫她去拿藥了。但是靈機一轉,對,只要姐姐不在了,她就有希望得到平了。於是她靜靜地站著,看著,對姐姐她就說了一句:「姐姐,忍一忍,痛苦很快就會過去的。」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姐姐臨死前那眼中流露出來的哀怨與不解。
 
姐姐死後,平深受打擊,他深愛著姐姐,就像她深愛著他一樣。不!她的愛更強烈,她為了得到他甚至殘酷得看著自己的親姐姐在面前死去而無動於衷。
 
姐姐死後的兩年,她每天陪伴在平的身邊,她向他吐露自己的感情,起先平對她的感情感到震驚,他拒絕她,因為他覺得那樣對不起她的姐姐,但是男人的感情是脆弱的,她終於如願以償,和平結了婚。
 
但是婚後,平卻是常常夜不歸宿,總推託公司忙,要加班,但其實她明白,平是忘不了姐姐,他希望一個人待著去懷念那個他深愛的人。
 
 
 
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平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平正對著鏡子打領帶,準備去上班。
 
想到昨晚,她仍覺得有些害怕,她跳起來,張開雙手抱著平,說:「今晚早點回來陪陪我,好嗎?我一個人在家好害怕。」
 
「別像個小孩子了,今天我還要加班。」




 
「但是,平…」她的話還沒說完,平就低下頭來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我會儘量早回來的,但是別等我,早點睡吧,我要去上班了,否則會遲到的。」
 
說完,平就走了,空蕩蕩的屋裡,就留下她一個孤單的影子。
 
 
 
噹,噹,噹…,鐘又敲過了十二下,平還是沒有回來,玲感到害怕了,她蜷縮起身子。
 
「你好,歡迎你繼續收聽我們的節目,今天我要講的鬼故事是『寂寞的鬼魂』…」
 
不,不,怎麼回事?她沒有開收音機,怎麼可能,收音機怎麼可能自己打開?不,不,她不要聽那個詭異的聲音,她伸手把收音機關掉,但是怎麼也關不掉,她感到頭皮發麻,渾身打戰,涼意從背脊延伸開去。
 
「鬼魂是寂寞的,他們需要陪伴,你願意陪伴他們嗎?哈…哈…哈…」那是尖聲的笑,淒厲的笑,似乎要劃破這夜空。玲用雙手緊緊捂著耳朵,黑暗中她像是一隻受驚的動物,躲在陰暗的角落,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她的恐懼。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又是早上了,如昨天一樣,平正要出門,玲幾乎是帶著懇求的語氣對平說,要他今晚陪她,但是平告訴他最近公司有個大的專案,他負責該專案,所以得經常加班。
 
玲告訴了他前兩天的事,只是隱瞞了她覺得那聲音像姐姐的。平柔聲對她說,假如怕就別聽了,可能是你自己開了,卻不記得了,收音機怎麼會自己打開呢?是你太緊張的緣故,收音機關不掉也可能是故障了,別想太多了。
 
平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離開了。剩下的是受驚過度的玲,今夜平肯定又不會回來,那今晚…玲看了一眼收音機,那黑黑方方的盒子讓人聯想到骨灰盒,玲不禁打了個冷戰。她決定把這台收音機扔了。
 
 
 
噹,噹,噹…,鐘敲過十二下。「你好,感謝你的支持,今天我想說一個故事,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玲腦子嗡的一下,差點暈了過去,她明明把那台收音機扔了,但是她現在卻發現那台收音機又好好地立在桌子上,那收音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沒有注意,不過現在她碰到比這還要恐怖的事。
 
那收音機中,那詭異的聲音正訴說著那件令她常常做噩夢的事:「…我有一個妹妹,她從小就害怕聽鬼故事,所以每當她聽到什麼鬼故事總是會害怕得睡不著,都要我陪著她。妹妹,你現在一定在聽我說,是嗎?姐姐不怪你,真的,雖然那天你沒有救我,但是我不怪你,因為你是我的妹妹,那個我寵愛的妹妹呀。我知道你聽鬼故事的時候會害怕,所以姐姐在這裡陪著你,陪著你,陪著你…」
 
 




 
第二天,玲被發現時已經死亡,死亡時間被鑑定是午夜時分,死亡原因是心臟猝死,別人紛紛議論姐妹倆真可憐,年紀輕輕的都死於心臟病。但是惟一不解的是玲死亡時的表情相當恐怖,似乎是被什麼嚇死的,是什麼呢?別人紛紛猜測,倒成了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
 
 
 
 
 
 
 
「噹,噹,噹…」
 
「各位聽眾你們好,歡迎收聽我們的午夜熱線節目,在這裡你可以向我們傾訴你的情感。下面我們來接聽第一個電話…」這個電臺從未播放過午夜直播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