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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裡的Suki大叫︰
「我話影泳衣咋嘛,但你嗰件邊係泳衣喎!得嗰幾條帶就嚟露點咁核突!」
「你識咩呀八婆!呢啲係性感呀!」
他們兩個又隔著廁所門吵了起來,我站在他們旁邊不斷想著對策。等他們吵到累了,我才低聲跟男人說︰
「呃……大佬,其實呢就……後面嗰個救生員頭先已經望住我哋好耐,萬一佢報警,咁大家都麻煩……」
「你兇我呀?咪報囉!睇下邊個驚?呢條八婆詐騙呀而家!」

「呃……我唔係咁嘅意思……即係呢,我睇呢位小姐點都唔肯著,再嘈落去都無乜意思……不如你都係收返錢,再約過另一個model……仲好啦,你話係咪……」


他望了望我手上的五百元,怒目瞪著我︰
「佢收咗我兩千喎!」
我心中罵了幾句粗口,又從銀包拿出千五。

男人看看我手上的紙幣再看看廁所門,然後一把搶過我手上的錢,惡狠狠地說︰
「同你條女講,自己係飛機場就唔好發埋啲明星夢啦!就算無鏡呀,著起件衫都知自己撐唔起啦!鬼先會咁幫襯佢呀!」
我只能尷尬地點頭,他轉頭又踢了一下門︰
「我一定會上forum唱衰你架八婆!」
然後才氣沖沖地離去。



.

看到男人走遠的背影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叫Suki出來。
Suki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門縫,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慢慢步出。她的頭髮散亂,手腳微微發抖,似乎在廁所裡嚇得不輕。
我看到她這樣正不知所措,她突然撲過來緊緊抱住我哭了起來︰
「阿翔,嗚哇——嚇死我啦!好彩你嚟救我……嗚——」

我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跟Suki擁抱過,但我仍記得以前每次她一靠近,都會全身發燙不能自己。
奇怪的是,就算現在她在我懷裡,我心裡還是異常平靜,甚至覺得有點無奈。
我只覺得推開一個哭泣的女孩太過份,所以靜靜站著,慢慢等她的情緒緩過來。

她哭完之後我叫她去更衣室整理好頭髮和衣服,她出來時已變得精神爽利,走過來蹺著我的手說︰
「好啦,無事嚕!我哋而家去邊度好呢?」
「Suki,等陣先,係咪應該有啲嘢要講清楚先?」
「吓?你講咩喎?……哦,你話啲錢?我會還返畀你架。」


「唔係呀,我嘅意思係……」
想法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Suki撒嬌地嘟著嘴︰
「哦!你係話唔好再接呢啲私影哩?我知喎,咁恐怖,仲敢咩?其實我都睇過佢之前啲評價,其他model話佢OK我先接架,點知出到嚟會咁啫。」
「我係話……遇到咁大件事,點解你搵嘅人係我?你男朋友呢?」
「咁你可靠呀嘛!」

如果以前我聽到Suki這樣讚我,一定會沾沾自喜,但現在我卻覺得相當不舒服,好似被利用了一樣。
我輕力甩開她的手︰
「我……我哋分咗手架啦,你又已經有男朋友。我覺得我哋唔應該聯絡咁多。我……我唔知點講。下次再有咩事,你都係搵返你男朋友啦……」

Suki攔在我面前,冷眼盯著我︰
「乜真係因為我男朋友咩?」
「吓?你講咩……」


「你以前從來都唔會拒絕我,更加一次都無話過我架喎!係咪因為嗰個女仔?因為佢唔中意,所以你走嚟教訓我?」

聽Suki提到華小姐,我心中一緊。
這才想起剛才出來找Suki前正跟華小姐爭論到一半,然後我這樣跑了出來,不知道華小姐會怎麼想?會不會以為我想拋低她才跑掉?
我腦中不期然地浮現華小姐失落的神情,胸中隨即一陣悶痛。

我皺著眉對Suki說︰
「關其他人咩事?我講緊你嘅問題。」
「我?我有咩問題喎!我一直都係咁架喎!阿翔,係你變咗啫!自從識咗佢之後,你成個人都變晒,成日都唔睬我,又成日都唔想理我……我真係唔明!就算唔做情侶都可以做朋友架嘛,點解要因為嗰個女仔搞到我哋連朋友都無得做?」
「唔關佢事呀——!你唔好再講佢啦!」

我心裡有一團火湧起,不能自控地對著Suki吼叫。她整個人呆住了,眼眶漸漸濕潤︰
「你……你鬧我?你、你好嘢喎!我……我識得嘅阿翔,從來都唔敢大聲同我講一句嘢架!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眼淚已經滑了下來。
Suki是個非常好強的人,馬上掩住臉不讓我看她的表情,轉身就往回跑。



我心裡有一刻猶豫︰要追嗎?
但比起這點,我更驚訝於自己的心情。

我為什麼要生氣?我為誰而生氣?

.

到最後,我還是沒有追上Suki。如她所說,這是我第一次大聲罵她,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獨自坐小巴回家的路上,我看著場外流逝的風景,努力整理著紛亂的情緒。

被攝影男罵時,我沒有生氣。
看到Suki怕得哭泣時,我只覺得無奈。
我覺得生氣的契機是,那個觸發點是——Suki提到了華小姐。



之前在溫書的時候、在卡拉OK的時候,華小姐曾經問過Suki的事幾次。
每次,我都覺得生氣。
當時,我以為是因為我不喜歡被人問起往事,我不喜歡提起Suki。

但假如,這想法是錯的呢?
如果由一開始,我生氣的原因就是華小姐呢?

——我,不想被華小姐誤會我仍喜歡Suki。
——我,不想跟華小姐談自己的心情。
——我……

我的心裡,一個可怕的想法深深成形。
我極力想否認,但又無法找到一個更完整的理由。
但不否認不行吧?
我明明還記得很清楚,自己對阿堅發的毒誓。



在高速飛馳的小巴上,我反覆強逼自己重溫毒誓的內容。
我察覺到自己太軟弱了。
我應該更強硬一點,就算華小姐是麥當當的客人,也不可以跟她說話!

我反覆想著這些事,在漸暗的天色中漫步回家。
經過家樓下的兒童遊樂場時,卻被一把熟悉的聲音叫住︰
「喂——flying far!」

我全身一震,轉頭一看,只見我想了整個車程的人,正正就坐在鞦韆上搖晃著。
我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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