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白痴,總不會找Abby來陪她吧?
我煞停腳步,只聽Michelle的聲音傳上山坡,異常清晰︰
「Abby,你……點解喺度嘅?」
Abby笑了,表情卻令人不寒而慄︰
「你尋晚突然叫我自己去補習社,我覺得古怪,咪早少少嚟睇下咩事囉~你梗係唔想我跟住嚟啦~阿Mi,你約咗邊個呀?」

「喂,阿Bi,佢約咗我咋!」
我突然想到化解這場危機的方法,邊說邊向下跑;但樓梯才跑到一半,已聽到Michelle說︰
「嗯……我同阿堅有少少嘢傾。」
Abby臉色一沉,古怪的笑容僵住︰


「……你都幾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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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elle這才懂得事態有多失控,緊張地拉住Abby的手︰
「等陣先,阿Bi,你係咪誤會咗啲咩?我只係想同佢講清楚,我冇諗住……」


Abby掙脫她的手︰
「想呃邊個呀?嗰封信擺明係表白啦,如果你冇意思嘅,你唔嚟咪得囉!你嚟咗,再同佢講『哎呀~我暫時唔想拍拖住~我想考埋試入大學先~』呢樣嗰樣,咪即係收人哋做兵囉!娘娘!」

Michelle愕然︰
「你……睇過封信?」
Abby下意識捂住嘴,卻還是不服輸︰
「係、係呀,我係偷睇呀!我唔睇又點知你一直呃我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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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局面真是地獄啊……
就算我現在跑過去以局外人身份跟Abby解釋一切,恐怕Abby只會覺得我偏幫,甚至認定我也是被娘娘收服的兵仔。
那樣的話,她只會更氣Michelle吧?
我嘆了一口氣側身躲入山坡的樹後,並打電話給阿堅想拖慢他的腳步,偏偏他的電話卻一直響沒人接。

只見Michelle也有點生氣︰
「你點可以睇人哋啲嘢架……」
「你唔好轉移話題喎!而家係講緊你……你平時收埋啲兵都算啦,點解我一早同你講咗我、我……點解你咁仲要同我爭喎!中三嗰次又係咁,今次又係咁!」

「我、我都冇同你爭過……中三咩事?我真係唔記得啦……」
「你梗係唔記得啦,但我記得好清楚!你話危險又呢樣嗰樣,死都要陪我去見Kevin,然後去到又對住人係咁放電喎!最後人哋全程望實你,冇望過我一眼囉!你贏咗啦!你好開心啦~?」

Michelle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你講你MSN識嗰個英知仔?咁耐之前嘅事,我連佢咩樣都唔記得……」
Abby深深吸一口氣︰


「我係講緊,你咁多年嚟都冇變過呀!我第一日已經同你講我中意阿堅啦,你知架……你知架喎!點解仲要接近佢啫?好啦到我認阿翔做契哥,你又跟住要認佢做契哥喎,你究竟想點啫?係呀,你係生得靚,你又聰明,你叻啦!咁都唔使要全世界嘅仔都中意你架?」

「……我冇……我……」
Abby每說一句,Michelle就搖一次頭,等到Abby說完Michelle準備開口時,觀景台上突然響起音樂聲︰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糟糕!這不是阿堅的電話鈴聲嗎?
我心中一駭,連忙切斷正撥給阿堅的電話。

.

音樂聲果然隨即中斷,兩女卻早已被聲音吸引視線,望向樓梯那邊。
就在她們的注目中,男主角阿堅一邊翻著書包找電話,一邊狼狽地登上觀景台。跟兩個女生視線相遇的一刻,他明顯一愕︰
「Abby……?」

Abby來回望了望阿堅和Michelle,臉頰和眼眶唰地通紅。


只見她抿住嘴,扯下手上一條黑色手繩扔在地上,再轉身推開阿堅就跑下樓梯。
看見這詭異的狀態阿堅還想叫住她,幸好最後沒開口,只是默然走向Michelle身邊。
Michelle卻似是沒看見他,彎身拾起地上那條手帶,一個勁地擦拭著。

阿堅搔搔頭,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他等了半分鐘後看Michelle還沒反應,才硬著頭皮、堆起尷尬的笑臉︰
「Michelle,頭先……Abby佢……」

「啪!」
一句話沒說完,他的左臉就吃了火辣辣的一掌。
也不知Michelle用了多大力氣,那巴掌的聲音在山坡久久迴盪,遼亮到我聽著都覺得痛。

「一日……一日最衰都係你!我憎死你呀!」
Michelle丟下這句話,便推開阿堅「吧躂吧躂」地跑下樓梯。
轉眼間只剩阿堅獨自站在觀景台上,掩著臉頰茫然看著Michelle遠去的背影。朝陽把他的臉照出重重陰影,更顯得他異常孤獨。



看到阿堅就覺得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承受著那兩個女孩200%的怨氣……
我有一刻想要安慰他,但想想這時走出去,只怕他覺得我取笑他,然後那怨氣就會轉移到我身上。
還是等事情丟淡一點再說吧。
想著,我沿著山坡走向另一道樓梯,向著兩女離開的方向追去。

.

我跑了沒多久,就在上次簽約的攀攀架上發現Michelle。
她坐在攀攀架的最上層,一雙纖細的小腿掛在半空中搖晃。
我找到一個可避開掌擊的安全位置爬上去,Michelle察覺到來人是我,慌忙用雙手拭走淚水,瞪著我︰
「你……你做乜喺度嘅?」

通紅的雙眼明確地告訴我,她剛才哭得有多厲害。我故意裝作視而不見︰
「嚟睇下你同阿堅傾成點呀嘛。」


她避開我的視線︰
「我……我打咗佢一巴……」

「哇!我以為你只係對我暴力啫……你再咁倀雞呢,因住第時冇人要呀。」
我誇張地開玩笑,她卻只是嘆了一口氣,仰頭望天︰
「冇人要咪仲好,唔使煩。」
「做乜呀?阿堅畀你冚完仲纏住你咩?」

她搖搖頭,祈禱似地看著手上那條黑色手帶良久,才緩緩說︰
「阿Bi要同我絕交……」
「吓?佢有咁講咩?」
話已出口才發現自己說得太多,幸好Michelle並未察覺︰
「佢冇講呢兩個字,但就係呢個意思囉……」

.

這時我才注意到Michelle的左手手腕上也有一模一樣的黑色皮製手帶,手帶上串著半個心型,跟Abby那條合起來正是一個完整的心。
一直看著這個裂開的心,Michelle才會如此失魂落魄吧。
看見她這模樣,我就想起去年的自己。

跟好朋友決裂那種痛,絕對不會比分手來得輕鬆。
想跟對方和好卻得不到原諒的感覺,每日被對方當透明人的難受,跟失戀也不遑多讓。
只不過是歌頌失戀的流行曲多,叙述逝去友情的作品少,這種痛才會一直被人忽視吧。
偏偏,我就是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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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是同情還是憐憫,我輕拍Michelle的肩膀︰
「我明……放心啦,冇事嘅,你哋friend咗咁耐,一定會好返嘅。」
她卻一把撥開我的手,怒道︰
「你根本就唔明!佢……佢覺得我發姣周圍收兵,仲要係同好朋友爭……喺女仔嘅世界,呢啲全部係死罪嚟……佢、佢仲點會肯原諒我喎……!」
說著,豆大的眼淚沿著臉頰滾滾而下。

我慌了手腳,連忙扭轉身體翻書包找紙巾。
剛掏出紙巾準備遞給她,她突然把臉埋在我胸前,眼淚鼻涕紛紛擦到我的毛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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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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