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詠……」我一臉驚愣的看著小詠。
 
小詠沒有回話,右手又賞了我一記巴掌。
 
雖然臉頰傳來火熱疼痛的感覺,但我感到,這次的力道遠比剛才的來得輕。
而且,我感到小詠的手掌接觸到我的臉頰時,我好像感到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小詠……」我不知道應該對她說些甚麼,只能靜靜地看著她。
 
而小詠仍是不發一言的看著我,眼神充滿著憂鬱。




沉默的氣氛令我感到不舒服,我只想轉身就跑,逃離這尷尬的場面。
 
突然,四周的春意盎然的環境,開始出現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四周像破裂了的玻璃般,開始慢慢地脫落。
我知道,由於那大叔靈體被小詠趕跑了,這個空間沒有了創造者的支撐,於是慢慢開始崩壞起來。
 
看到這樣的情況,我不禁舒了一口氣。
因為空間崩壞,亦代表我快要從失去意識的狀態清醒過來。
 
小詠也了解到這樣的狀況代表甚麼,所以她總算開口了。




「子鋒……好耐無見。」
 
想不到她第一句說話,竟然是普通的一句問候,我還以為她會破口大罵或是狠狠的教訓我一頓。
 
「好……好耐無見。」我萬料不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只能勉勉強強的從嘴巴裡吐出這句說話。
 
「你……變咗好多……不過,有啲嘢又無變到。」
 
「吓?我……我唔明?」
 




「你明嘅,你扮唔明啫。又或者……改變咗嘅你,真係會唔明都唔奇……」小詠略帶哀怨的看著我。
 
「啫……啫係點呀?」小詠不知是否跟天命叔學道學太久了,說話偶爾會像佛偈一樣,令人摸不著頭腦。
 
「你變咗好多。你變到唔識講笑、變到對人冷漠、變到無晒衝勁、變得封閉、變得膽小怕事……」小詠一下子說了一堆我根本不願意聽到的說話。
 
「仲有……你變到對自己無晒信心……我認識嘅陳子鋒絕對唔會係咁,佢係一個打不死,跌低幾多次都會爬返起身嘅人嚟,點解你會變成咁㗎?你快啲變返以前咁啦,以前嘅你,無論遇到咩事都唔會認輸。陳子鋒,我知你得㗎。」小詠雙手搭在我肩膊上,那雙曾經這麼柔弱的手,此刻我卻感到充滿力量,小詠也變了,變得更堅強,更有力量。
 
我輕輕撥開了她的雙手,直視著她。
「無錯,你講得好啱,我係變咗。但你知唔知頭先你講少咗兩樣嘢,我已經變到無晒靈力,亦都變到無晒生存希望。三年……三年之後我就會死……你要我變返以前咁?我……做唔到……」
 
我搖了搖頭,空洞的雙眼,流露出的是絕望。
 
「唔會㗎,你唔會有事㗎,天命叔封印你嘅靈力就係為咗幫你,所以你更加要振作。」
 




「幫我?佢個方法有無效,我諗佢自己都唔敢肯定。同埋,你都睇到我依家嘅情況,唔好話三年,三個月我都唔知捱唔捱到。上次好彩有炎冰幫手,今次好彩有你,但下次呢?下次又點呀?係咪要我日日匿埋喺道壇,三年之後先出返嚟見人呀?」我愈說愈激動,原來我並不是如我想像般看得開。
 
「唔會㗎,你唔會有事㗎!你記唔記得我第一次出現喺你夢入面,向你求救,你嗰陣咩都唔識但都照樣幫我。今次輪到我幫返你,我唔會畀你有事㗎!」
 
「小詠……我幫你,只係因為嗰陣我唔識嘢唔識死,我根本唔係發自內心咁想幫你……而且,之前你已經幫我擋咗一劫,你要還債又好要報恩又好,已經夠晒㗎啦!仲有,你自己都仲傷緊,你顧掂自己好過啦!我唔需要畀鬼可憐呀!」我加重了說話的語氣。
 
「咩可憐你呀?我係真心想幫你㗎,同埋我啲傷已經無事啦。」說罷,小詠的身影開始慢慢變得淡薄起來。
 
「哼!仲話好返晒,你睇你連維持人形都做唔到,我唔需要一隻連自己都顧唔掂嘅鬼嚟同情我!你走啦,唔好再出現喺我面前,乖乖地匿喺道壇度修行啦!」
 
大概由於小詠的力量開始減弱,四周崩壞的速度愈來愈快。
 
「唔得,我唔會唔理你㗎,無論幾多次都好,我都會出嚟幫你,你聽唔聽到呀,衰人子鋒!」
 
「你真係好煩呀!既然你咁固執嘅話,我只有用我嘅方法切斷我哋嘅連繫啦。」我對著小詠淡然一笑,對她作出最後的道別。




 
「你講咩呀?咩切斷連繫呀?無用㗎,幾多次都好,我都會出現喺你面前。」遺下了這句說話後,小詠的身影完全消失,四周也徹底崩壞,變成一個漆黑的空間。
 
「再見啦小詠,希望你好好養傷,早日成仙啦。我知嗰兩巴你只係想打醒我,但無用㗎,我已經係一個廢人,愈掙扎只會愈帶好多麻煩畀身邊嘅人。所以今次,會喺我最後一次見你。」
 
由於整個空間崩壞,失去了立足點,整個人急速向下墜落,就像我的心一樣,掉進那名為絕望的深淵之中。
 
「同學!同學!你無事呀嘛?」耳邊傳來一把男性的聲音。
 
我睜開眼一看,是地鐵職員,我再環視了四周,發現自己已經擺脫了幻覺,回到現實了。
 
「哦,我無事,我無事。我有個奇怪習慣,就係行行下會突然停低諗嘢,嚇親你唔好意思呀,我走先啦!」
 
我隨口編了個理由,然後馬上跑進地鐵站,遺下那一臉茫然的地鐵職員。
來到月台位置後,由於已經過了放學好一段時間,月台上並不算太多人,我馬上跑到一個較少人的角落,從銀包裡拿出了一道符咒,然後偷偷解開了襯衫的鈕扣,把符咒往身上貼好。




 
「好,搞掂!小詠,我諗,我哋以後都無機會再見㗎啦!」
 
「咳咳,咳咳!好痛!」小詠回到道壇後,馬上回到神主牌裡,吸收著壇木的香火,以緩和身體的不適。
 
「我咪叫咗你唔好去囉!」天命叔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我唔去......唔得呀……頭先子鋒被隻靈體搞……咳!」
 
「你幫一次就話得啫,如果有二三四五次呢?咁你點算呀?係咪想灰飛煙滅呀?」
 
「我……我可以頂得住,但我唔幫佢,佢真係……真係會死㗎。」
 
「子鋒呢個細路真係……咁你頭先見完佢,佢點呀?」天命叔其實也只是口硬心軟,最終還是禁不住關心起我來。
 




「佢咪無晒自信,無晒活力囉。如果唔係佢身上嘅磁場無改變,我真係會以為係第二個人扮佢。」
 
「估唔到封印佢嘅靈力,佢會有咁大嘅反應……就算依家畀返晒啲靈力佢,以佢依家咁弱嘅心靈,佢都未必承受到自己嘅力量……唉,點算好呢?」天命叔拼命思考,但也想不到如何能夠幫我。
 
「師傅,你真係要幫下子鋒。雖然佢改變咗好多,但係佢本質無變㗎。佢頭先仲話要切斷同我嘅連繫,等我唔好再出現喺佢面前,我知道……佢其實係為我好先噉做。我……我相信佢仲係以前嘅子鋒嚟,師傅你不如畀返啲靈力佢啦。

 
「你……你頭先講咩話?咩切斷連繫呀?」天命叔略為緊張地說。
 
「頭先我去幫佢嘅時候,佢最尾咁樣同我講囉,有咩問題?」小詠也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你即刻試下感唔感受到個細路嘅靈力、位置等等。」天命叔沒有解釋,卻吩咐小詠按他的說話去做。
 
小詠雖然不理解這樣做的意義,但她還是乖乖的照著辨。
 
「點解?點解我完全感受唔到子鋒㗎?發生咩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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