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日 星期三 

午飯的時候,阿智提到了昨晚的籃球比賽。
「完場前的那記絕殺實在太美妙!投出藍球後大鐘剛好表示比賽結束。」阿藍聽到阿智這樣的描述,恨不得馬上能夠看到這場比賽的精華片段。
「說起來,這場比賽的精采程度可不遜於上星期我們的比賽呢!」阿智有點自誇的說。
「上星期?是嗎?上星期我們還打了籃球呀!」
「阿藍,你不是這麼快就忘記吧!我們兩兄弟將對手殺個片甲不留的情景,我還記憶猶新。完場前我那記助攻加上你的投籃,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的確沒甚麼印象。」阿藍輕輕搖著頭。
「那麼近的事情也記不起來。對了,你最近怎麼了?之前又忘記了阿婷和你大哥的事,你是否…有病?」
「別胡說了。好端端的怎會有病。是呢,我們是那天打籃球的?」




「上個星期三,我可是記得很清楚。」阿智刻意強調「很清楚」這三個字,似乎對阿藍這樣快就忘掉此事有點不是味兒。
「啊,星期三,那就是三號。前後一星期有發生過甚麼比較特別的事情嗎?」
「你這樣問可真是夠空泛的。你現在好像連我覺得你肯定會記得的事都能夠遺忘,似乎特別不特別都沒有甚麼關係…我即管講我比較有印象的事吧。」
「拜託你了。」
「我記得你九月尾跟我去了看一個演唱會,應該是廿八、九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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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有印象,那些搖滾樂差不多震壟我的雙耳。」
「你好像還跟我說有個專題報告要做的,說是甚麼研究電影與音樂的關係。」
「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對了,這個專題報告。雖然我跟那些組員不太熟,不過他們看起來都挺不錯的。」




「不是吧,你之前跟我說和你的組員鬧得不太愉快,怎麼現在又有另一種說法?和好如初了嗎?」
「有嗎?吵架?為甚麼會吵架?」
「這個可要問你!那天你生氣得語無倫次的,我也不敢再惹你呢!難道你又忘記了這件事?」阿藍無言地跟阿智對視著。 

「唉!那麼上星期五我們社的田徑比賽你還記得嗎?」
「樂仔破了一百米的紀錄?」
「沒錯!唉!我真摸不透你的記憶體是如何運作呢!」阿智不禁再嘆一聲。阿藍聽到阿智的長嘆,自己的心情也不是好過。

有些事情記得,有些又毫無印象。究竟自己記得了甚麼,忘記了甚麼?
「難道要忘記,首先要記得?」阿藍低著頭,跟阿智說著。




阿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嗆倒了。「甚麼記得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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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好像連自己最近發生過甚麼也不知道。似有還無的那樣,這種感覺我也不知如何表達,總之弄得我頭昏腦脹的!」
「難得糊塗嘛阿藍!」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帶著無奈的表情,阿智很想放鬆一下大家的情緒。
阿藍依舊是那副無奈的神情。
阿智繼而認真的向阿藍提議:「不如你跟家人講一下你的問題吧,總好過藏在心裡。作為朋友,我也很擔心你呢!」
阿藍伸出手拍拍阿智的肩膀。「明白!謝謝!」

「原來差不多一點鐘!」阿智看看手錶,才驚覺距離上課沒剩多少時間。
「有需要記得馬上找我!」阿智匆匆吃完午飯,拋低這句話就離開了。

***** 





阿藍回到家後,並沒有跟家人提及他對某些事情完全失去印象的事。
吃過晚飯,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寫在日記上。
從櫃裡拿出日記的時候,他看到日記下面有張寫滿了一版的紙。 

「阿藍:最近總是對一些事情毫無印象,我認為這是由於日記的關係,但卻不確定…」
阿藍很認真地閱讀備忘上的一字一句,內裡提及了對事物毫無印象與那本日記的關係,也提到跟阿婷分手和大哥往英國讀書的事,最後幾句也說到跟組員吵架以及跟阿智打籃球的事。
「這刻的你,可能又把上述的某些事情失去印象了,而這就是我寫著張備忘的原因,因為假如你真的又忘記了,那極有可能代表我的推斷是正確的-當日記上的記錄被撕下來後,從那刻開始,有關這件事的記憶也會隨之在腦海裡被刪除。
但要留意,日記兩面都可能有所記錄,撕掉前面的那一欄日記,同時也等於將後面的那一欄撕走,不要重蹈覆轍。
若有甚麼新發現的話,就記錄在這張備忘上吧!
阿藍 一零年十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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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的阿藍看完這張寫於昨天的備忘後,對著眼前的日記,陷入了一片沉思。
原來是因為要試驗我的推斷,於是把日記的某一欄撕下來,然後我又對這些事失去了記憶。
現在看來這本日記真的有某種神奇的功能,那該怎麼辦?該告訴其他人嗎?
然而,阿藍這時卻閃出另外一個念頭:既然這本日記能夠將不愉快的記憶不著痕跡地清除掉,那不是一件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嗎?但現在我卻這麼容易的得到!絕對要好好利用它! 
阿藍細心地想著這一年有甚麼東西絕對不想再次記起。
是六月中想趁著假期找個兼職賺點生活費,卻差不多每天都被便利店的店主喝罵這件事吧!

於是,阿藍將日記翻到了六月的那部分,發覺差不多每天都記錄了這些不愉快的經歷。
「難道要將整個六月的日記撕掉嗎?那不等於會將整個六月的記憶刪走?有更好的辦法嗎?」
阿藍心裡盤算著應該怎樣做。
對了!只要從最早那天著手就可以了!之後有關於這件事的一切都會隨之刪走,就好像之前阿婷和大哥的事情那樣。
那麼就不怕會影響到六月裡其它的記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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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藍從日記裡找到,從六月八日這天開始,差不多每天都在兼職的便利店內受氣。





六月八日 星期五

到便利店工作才第三天,那個店主便事物大小都批評著我的低效率…」

阿藍正想將這天的日記撕下來時,突然想起了那句像規條般的話語「撕下前面的那一欄,同樣也代表著將後面的那一欄撕下來。」這使阿藍停下動作。
換句話說,撕下六月八日的日記也會影響到六月十一日的事情吧! 
阿藍翻到日記的下一頁,閱讀著十一號的日記。

六月十一日 星期一

今天不用到便利店,代表不用受氣。約了阿智跟幾個大學的朋友,到大尾篤燒烤。」

 阿藍發覺這天的日記就只有這數十個字,覺得有點奇怪。
「怎麼會寫得這麼少呢?難得有日放假到郊外燒烤,應該過了愉快的一天吧!」




阿藍努力回想當天燒烤的情況,卻又是空白一片。
阿藍猛然地想到:難道那天燒烤的話題都圍繞了阿婷,抑或是大哥的事?所以其中的內容都給刪走了,只剩下短短的幾句?阿藍雖然覺得這個設想似乎較合理,不過卻對於那股將日記內容刪走的力量感到很難以置信。

不過,阿藍還是把十一號的日記抄寫在備忘紙上,但這次卻沒有把八號的日記抄下來,因為阿藍覺得這次已經不是試驗,而是想利用這本日記,去把不愉快的往事刪除。
阿藍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六月八日跟十一日的日記一同撕下來。
阿藍發呆地看著桌子上的日記和旁邊的那張備忘,而腦袋正在將雜亂的想法組織成一個有條理的想法。
「如果我在今天的日記上,重新提及六月十一號的事情,會有甚麼效果嗎?」這正是阿藍思索著的事情。
「不記得也沒要緊,我可以自由發揮呢!」
想到這裡,阿藍有股從心底裡發出來的激動。
然後,阿藍開始了他的創作-在十月十日的日記上創作著六月十一日所發生的事。阿藍重新提到了對阿婷的思念,與及跟大哥已經很久不見的感覺。然後,和阿智他們在燒烤時發生的趣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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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阿藍將筆調停下來,然後竊自偷笑著,而這份笑意卻是帶著幾分邪念。
「既然也是虛構的,我何不寫些現實中已經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說不定這本神奇的日記會帶回些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阿藍的這種想法使他將之前所寫的都塗掉。

「正在燒烤的時候,阿婷突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那當然了,作為我的女朋友,怎麼可能不出席我與其他朋友的聚會呢?即使阿智跟其他人都開我們兩個玩笑,但又何妨呢?我可是很喜歡阿婷呢!
不過這樣一直給開著玩笑也不是辦法,於是我把話題轉到我大哥的事,講起了他到英國讀書期間,到了不少英超大球會的球場參觀,更加看了場曼市打吡,還說買了些球會紀念品,年尾回來時給我呢…」

阿藍在日記裡重新提到了阿婷和大哥這兩個人,而且還加入了完全虛構的情節。阿藍越寫越起勁,彷彿自己當起了某本小說的作家一樣。 
既然日記可以「刪除」,大概也會有「增添」的功能吧。
阿藍這樣想著,然後為了要驗證日記能否增添情節,就拿起了一張白紙,將剛才所寫的幻想情節抄寫下來,然後把它和之前的那張備忘釘起來,放回櫃裡,上面再擺著剛合上的日記。

阿藍臨睡前,雙手合十地禱告著:「有了這本日記,希望從明天開始會不一樣吧!謝謝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