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晨早,不一樣的故事。

若夢在子風家中替子風檢查來信,可是若夢卻是愁眉不展,每看一封信,她的秀眉就更加深鎖。

「風,你又買了模型嗎?」若夢一手拿著月結單,一手撥弄了秀麗的長髮,雖然未施脂粉,但一樣傾城誘人。

「是啊,幹嗎?」子風在大廳的另一角舉著啞鈴,結實黝黑的手臂盡顯他的陽光帥氣,卻同時隱隱散發著一點孩子氣。

「你這個月的信用卡又過了信貸額了。」若夢無奈的說。



「不要緊,我待會就去交最低還款額。」子風一臉不在意的說著,說罷又繼續專心舉啞鈴,他額上的汗珠如水晶一樣透徹。

「你未清還上月的卡數,為什麼又買這個貴價模型?」若夢半帶質問的問子風。

「這個是限量版啊!不是我要買就買到,還要跟人鬥快搶,遲半分鐘都被人搶光光,可見這個美國隊長是多麼珍貴。時機一到,這些錢就要花。」子風自信的說,他仍沒有注意到若夢的臉色。

「風哥,你要知道你薪水不高,這房子的租金只升不跌,你現在不儲錢,將來又怎樣置業買樓?你買少一個美國隊長,不會餓死。」若夢說。

「那我寧願餓一天半天。」子風說,若夢聞言,不禁反了反白眼。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我是在說將來啊,難道你不會想一輩子住在這裡嗎?」若夢問。

「住在這兒有什麼不好?都叫有瓦遮頭。」子風語氣也漸見不耐煩。

「有瓦遮頭就可以?每個月都要看那個房東的臉色,被她催促交租,生怕她會收樓不再租給你住,這樣叫好嗎?」若夢也開始有點急躁。

「好了好了,我下個月不買了,可以沒有?」子風說,可是他的語氣卻晦氣十足,明顯只是為了應付麻煩的若夢。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好像是在怪責我不准你買玩具?是不是嫌我專制麻煩?」若夢看著子風的說,她的眼神步步進逼,子風選擇迴避不望,也許還更好過。



「我沒有,你不要曲解我意思。」子風說。

「我只是為你的將來著想,你不喜歡我就不管。」若夢見到子風的態度就不禁生悶氣,起身就想走。子風見狀,也唯有立時放下啞鈴,上前拉著若夢的手腕。

「喂,幹嘛發脾氣?」子風問。

「我發脾氣?我為你著想而已。」若夢說。

「我知你為我好,只不過我不想一太清早就吵成這樣而已。」子風的態度嘗試軟化。

「我也不想,但我看到你這樣的狀態,連我都替你擔心。」若夢說。

「你又不用為我擔心……」子風衝口而出說道,可是瞬間過後子風已知道禍從口出。

只需要一個字,已可觸碰到兩人之間的那個危險機關,打開兩人之間那個彼此都知道,但彼此都不會道破的「秘密」。



「我意思是,我會生性,不會令你操心!」子風馬上強擠笑容,希望可以盡量挽救。可是若夢已是臉如死灰。

女人如水,因為心情變幻莫測。若夢卻更像浩瀚大海,更加神秘莫測、喜怒無常,隨便翻起一個大浪,便能吞噬、毀滅一切。雖說這樣形容若夢有點誇張,可是於子風而言,卻十分貼切。

「我不用為你擔心,因為馮藝詩會,對嗎?」若夢冷冷的說。

馮藝詩,就是那個真正的皇后,子風真正的正牌女朋友。

「不是……」子風連忙說,可是卻完全沒有令若夢更好過。

「好端端為什麼提起她呢?我們去吃早餐吧,我餓了。」子風說,他嘗試逃離這種尷尬的氣氛。可是於若夢而言,這不全是逃離,而是逃避。

「是不是我不提起她,她就會消失?」若夢幽幽的道。



「若夢……」

「你我都知道,她還是會回來,這種日子還能有多長?」若夢問,子風一時間也只得啞口無言。

「到時再慢慢想辦法吧,她起碼都要兩年後才回來,說不定她在外國那邊樂而忘返,再玩多幾年呢!」子風強顏歡笑說。

「之後呢?」若夢斬釘截鐵的再問,一步一步,逼得子風再無退路。

一陣尷尬的死寂,兩人動作僵持凝住,思緒飛轉。結果,卻是誰也找不到出路。

也許……根本沒有出路。沒有,從來都沒有。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是錯,也只會越走越錯,到最後一起引火自焚,兩敗俱傷。

愛情如火,誰也玩不起。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破尷尬局面,叫兩人稍稍回神。



「我去聽。」子風說,然後急速逃離若夢的身邊。若夢冷靜下來,覺得自己也實在逼得眼前男人太緊,也有點後悔。

「喂?」子風對著電話另一端說,然後子風的臉色越見難看,叫若夢不禁好奇。子風說話低聲,若夢難以聽到對話內容,不過從子風的神情去看,卻是略略猜到這決非好事。

良久,子風放下電話,然後緩緩凝望著若夢。

這種眼神,感覺很差勁,一定是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不祥之感越見強烈,若夢凝望著子風,希望他能說出好消息,又或是忽然嬉皮笑臉說是作弄她。

可是,子風遲遲未開口,似是有口難言。

「發生什麼事?」若夢戰戰兢兢的問。

拜託……千萬不要……



「藝詩……她要回來了……下星期。」子風沉重的說。

美夢,要結束了。



若夢一個人走到了街上,漫無目的,如她的人生一樣。每個女孩子都想嫁個如意郎君,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偏偏若夢卻沒有這種想法。

愛情,太不可靠了。結婚,同樣也可以離婚,人生中又有哪個誰能伴著自己走到最後?這一刻可以愛到天崩地裂,下一刻可以相見而不相認。

「喂!別走啊!」這時一個婆婆追著一隻脫繩小狗跑著,小狗卻是越叫越走。

若夢見狀,馬上上前俯身,攔住了小狗去路。

「喂喂,你不能這麼頑皮。」若夢逗了逗小狗,果然小狗很有靈性似的,十分聽話,停下來看著若夢。

「謝謝你啊!」婆婆對著若夢帶笑道謝,若夢只笑不語。

「臭狗啊,不聽話。」婆婆抱起小狗,然後就過馬路。若夢看著婆婆背影,婆婆到了對面之後,不忘轉身捉著小狗的小手跟若夢道別。

若夢微笑回應,卻看見了婆婆身邊,有一個身影出現……



「行了行了!我來了,你不要催促我但你自己遲到啊!」永樂拿著電話,跟電話另一端的別情說道。

永樂掛線後,沒好氣的把電話放回口袋中,心中不禁歎息明明遲到的永遠都是別情,但偏偏每次催促自己的都是別情。

這個女子真是橫蠻無理,不過也有其可愛之處。想到這兒,永樂又不禁失笑。

走到馬路旁,永樂卻見一個婆婆抱著小狗轉身望向對面,永樂不期然跟著望了過去,卻跟一個熟悉的身影對上眼神。

馬路指示燈轉為綠色,可是永樂卻遲遲沒有動身,只是仍然凝望著彼岸的那個美人兒。那個熟悉的故友。

「許若夢……」永樂暗忖。

「馬永樂……」若夢口中唸唸有詞。

《一代宗師》裡的宮二說得沒錯,人生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只可惜,也有人說過,人與人之間,並無命定之緣,相遇是偶然,但相離別卻是必然。有些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如果再遇會帶來苦痛,那麼……就應當視而不見。

如當日一樣。

若夢心下一沉,轉身就走。

越渴望見面然後發現,中間隔著那十年。

永樂也揪一揪心,似是也明白這個道理。如今他很幸福,也不必再想往事,就讓他與若夢的往事隨風而去。

既然如此,不如,不見。

永樂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寧願繞一個大圈,都不走這條馬路。

只是這顆小行星是圓的,無論他們怎樣迴避,最終最終都會相遇。



那年,永樂坐在公園裡,凝望著樓上單位。他的口袋中藏有一封信,信上寫著……

「給許若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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