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子風低聲說道,藝詩的心霎時間溶化了,她只懂緊緊的抱著子風,十分用力十分著緊,她好想可以用盡一生每一分力量去留住眼前男人,無論是內疚也好、情義也好,只要子風能留在她的身邊,她可以付上任何代價。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藝詩流著淚說,她基本上已哭成淚人,話也說不清楚,子風閉著眼,點點頭。

他一心要為錯誤畫上句點,然後正確的重新再開展一個全新的故事。

那天以後,兩人都很努力的加倍愛護彼此,甚至愛得有點生硬。兩人不敢吵架,生怕只要槓上一兩句,兩人就會點燃藥引,然後觸到那個大家都不敢碰的痛處。

這段時間兩人相敬如賓,卻是他們之間最痛苦的時光。子風恍然發現,原來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已消耗貽盡、油盡燈枯。



曾經以為只要努力,就可以面對任何難關;只要在一起,就可以面對任何考驗。但原來有很多事不是我們努力就可以……

就在那一天,子風帶藝詩到海邊欣賞煙花,藝詩卻死命緊緊抓著子風的手,不讓他離開她半分。

「藝詩。」子風輕喚著藝詩的名字。

「不要……不要說話,我們來看看煙花吧,你看,多漂亮。」藝詩強行擠出笑容,但她大概也猜想到子風要說的話。

「別再假裝下去了,你和我都知道,路已走到盡頭,走不下去了。」子風說,藝詩眼眶開始紅。



「怎會!路還有很多條,況且……就算走不過去,我們也可以往回走,只要願意一起,走到哪裡都可以!」藝詩苦笑說,子風不禁嘆了一口氣。

「藝詩……」

「你不是說過我們重新開始了嗎?你還怪責我做的事嗎?」藝詩急了,子風卻還是依然神色淡然。

「這件事不再重要了,已經過去了……但你我都知道,有些事是勉強不來,也不是我們努力就可以解決問題。」子風說。

「怎會,只要在一起,我們什麼也可以面對,只要你愛我……」



「我不愛你了。」子風說,藝詩不禁一悜,卻瞬間擠出笑容。

「不……不要緊,你想找許若夢的話,你去吧!最多單數日你去找她,雙數日你才來陪我也可以!」藝詩急忙說,淚水卻忍不住,開始滑過她的臉蛋。

子風卻未有說話,只是嘆氣。

「你一星期六天都可以去陪她,你陪我一天!一天就可以……我可以包容她,我可以!請你繼續讓我留在你身邊……」藝詩聲音開始走調,她竭力想忍著淚水,卻無論怎樣也止不住。

到底要愛一個人到了什麼病態的程度,才會說得出這樣低賤可悲的說話?為了愛情,她願意摒棄自尊,摒棄自己。你以為只要把自己搓成他想要的模樣,就可以繼續留在他身邊委曲求全,乞求那點施捨給你的憐憫。

只可惜無論你傾盡全力,甚至做盡壞事,也不可能成功,任你忠變奸,也不由你心。

原來愛情裡真的沒有壞人,只有可憐人。

「藝詩!你醒醒吧!我不愛你了!我不再愛你了!」子風對藝詩認真的說。



「我不聽!你說謊,一定是假的!假的!」藝詩想要掩著耳朵自欺欺人,但子風抓住她的手逼她面對現實。

「你醒啊!你自己都知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是為了恩義,已不再是愛情了!我們已經走到心力交瘁了,與其互相傷害、互相懷疑、互相忍受,倒不如放手……」

「我不放啊!我只想愛你……我有什麼錯……」藝詩抱頭俯身,她以為只要不聽,她就可以繼續活在謊言裡。

「為什麼你不繼續騙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揭穿這個謊言……為什麼要我清醒……」藝詩哭得揪心,子風的心痛如千刀萬剮,慘被萬手撕裂一樣,痛不可當。但子風知道,這一天他一定要解決整件事。

這些年來,我們都曾犯了錯,到了最後,只有過程沒結果。聽過太多悲傷故事的傳說,現實生活比起劇情更難過。

從不怨不悔,走到心力交瘁,愛是一場誤會,痛是一種修為。從互相安慰,到無言以對,忍耐還是撤退都一樣可悲。

我能體會……時間有淚。



子風心很痛,但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正確。放手,是他最後的禮物,是他給她最後的愛。

子風轉身離開,不再回頭……不再……回頭。

子風的腳步越走越遠,藝詩卻是留在原地,不肯離開。有時候夢太美,會讓人不願醒來,沉淪其中。但原來夢太可怕,也能留住人,也許她覺得愛得痛苦,到底也是愛吧?

她很珍惜這刻的傷悲,因為至少這一刻她還懂得痛,還懂得愛,還是一個人。也許之後,她再也不會遇上一個,令她感到痛的人了。



回到現實,若夢看著子風的臉,霎時明白到子風經歷的故事,驅使他變成今天的模樣。正因為跌過、痛過,才懂得成長。

傷人,即是傷害自己。他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他長大了,也不想隨便再去愛一個人,因為他知道不論是誰,都再付不起代價。

「那天之後,我再沒有見過她了,但我深信這仍是我對她唯一做得對的事情,我依然沒有後悔。」子風堅定的說,若夢不其然流露欣賞的神色。



「你真的長大了。」若夢說。

「你說過,我要由男孩長大成男人,好好去愛人嘛!我還記得的。」子風笑說,他凝望著若夢的雙眼,久久未移,看得若夢尷尬。

「嗯……」若夢尷尬的別過頭。

「若夢……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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