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在。

若夢落寞的走到了樓下公園,無力的坐下。她抬頭看去皎潔之月,卻感嘆原來幸福真是得來不易。

奇跡出現過,曾經教她學會相信一生一世。然而愛深過做人,這一門課恐怕是世上最難修的一課。

最初有伴便歡喜,兩手一傘看雨飛,以為談戀愛只像遊記。說天說地,沉迷你,討好了自己……沒意會劇情沉悶便得分離。

到得我熟習分離,每一位也愛到死。以為曾經有過亦唯美……哪知雨下,無人理,飲飽了傷悲,浪費眼淚全因愛不起。



懷緬那天真,只要覺得夠開心。黑雨下淋濕那一吻……

她知道,也明白,現在種種的跡象都是一種天意,暗示若夢要把幸福歸還。當日她選擇了墮落,今日就要承受這個果。

當日借的債,今天還。

永樂是這麼一個好的男人,事業起飛、前途無限,要是被人發現他的女朋友竟是這樣骯髒污穢,這一定會拖累他。而剛好,別情偏偏在這時回歸,她也是這樣一個好的女人,只是天公不作美,跟她開了一個玩笑。但仔細一想,其實永樂跟別情,好像比跟自己更合襯。

而也是剛好,亞坤也及時回來。



想到這兒,若夢也幾乎可以肯定,出路只得一個……



這一晚,永樂與若夢到海邊散步,若夢一直沉默不語,但永樂卻是滔滔不絕的說話,似是興奮莫名。

「新的教室好大!而且還擺放了很多我喜歡的結他,多得像藝術品一樣!我幾乎都想要搬過去住了!」永樂笑說。

「是嗎?」若夢淡淡一笑,卻似有所思,不過永樂卻未有留意。



「那雖然是老闆特意買來裝飾教室以用,卻都是一些十分有紀念價值的結他,有次我還忍不了手,拿下來彈了一曲,這種感覺真是難以形容的爽快!你明白嗎?」永樂樂滋滋的說,但若夢也未有顯露出笑容。

「我想……明白吧。」若夢道。

「最近真是好日子,不但教室搬遷順利,別情的病也好多了,或者會康復在望。」永樂道。

「全靠你付出了一百倍的努力去照顧她,她才會康復。」若夢說,卻散發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冷,冷得有點凜冽刺骨。

「你不想我提起她嗎?對不起……我們說別的。」永樂笑笑說,他也能理解女人的心理,這次的確是他大意。

「不是這個問題,馬永樂。」若夢停下腳步,一臉認真的看著永樂,永樂仍擠出笑容,想要緩和氣氛。

「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月事來潮所以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你不會理解。」若夢斬釘截鐵的道,永樂倒是一愕。



「自從那個張別情出現了以後,一切就好像變了樣,整個世界霎時間都變了,你和我每天都只會談及她的病情、你的事業,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開始不再聊別的?」若夢問。

「我只是想幫她,她是我的朋友。」永樂說,若夢卻是冷冷一笑。

「那你好像沒留意到這該有條界線。」若夢說。

「我什麼也沒有做啊!」

「那你們為什麼要擁抱?你大可以選擇放手,你可以選擇跟她道明你有女朋友,為什麼你沒有這樣做?」若夢質問道,永樂一時卻答不上話。

「你看到了?」永樂有點訝異,因為他根本沒料到這會看在她的眼中。

「我還看到了很多東西。」若夢說,然後她忽然從袋裡取出一封信,然後扔向永樂。永樂狐疑的拿起信件來看,卻發現這封竟然是當日別情留書出走時送給永樂的信,想不到若夢竟然找了出來……



「你翻我的東西?」永樂反問若夢,永樂這下子倒有點不悅,即使是情侶,也不該胡亂翻別人的東西。

「我替你收拾屋子時看到的,不是我故意翻你的秘密,只是想不到你還這麼在意這些東西,我想也是……反正你們經歷了這麼多第一次。」若夢說,這句話確讓永樂有點光火。

「你說什麼?我對你從來一心一意,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永樂問,但若夢卻是沒有半點軟下語氣。

「我沒有跟你有過很多第一次,沒有跟你行過山,也沒有跟你在公園吃過燒味飯,我怎樣及得上她?她這樣好,所以當她回來了的時候,你就連看我一眼,留意我多一眼也嫌多了,是嗎?你往她家裡跑還比我家的多!」若夢激動的說,永樂生氣的瞪著若夢。

「我不想跟你吵,你閉嘴。」永樂冷冷的說,大概相識以來,他都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被我說中了,所以不想面對?」若夢偏不閉嘴。

對了,唯有繼續下去才可以……

「閉嘴。」永樂的情緒幾乎已到達崩潰的臨界點,只要多一點火花,火山就會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根本你只當我是代替品,一直都是,你以為張別情不會回來,所以你找我代替這個位置,你由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張別情!」

「對!」永樂忽然大吼出來,這只是一個字,但殺傷力卻遠比任何東西都要強。

若夢呆呆的看著永樂。

「她比你好,至少她不會這樣亂發脾氣!至少她不會讓我擔驚受怕要戴綠帽子!」永樂衝口而出的說,說完了以後永樂才恍然自己有點過份,火氣便略為減弱,可是他仍是十分生氣。

只是若夢卻是眼睜睜的瞪著永樂,她不想哭,因為這是她的計劃,她要永樂放棄她。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想要湧出來,她竭力的忍著。

兩人靜靜的對望,怒火燃燒著,眼神卻是冷冰冰的。

我們背對背擁抱,濫用沉默在咆哮,愛情來不及變老,葬送在烽火的玩笑。



他們這一刻不約而同都想要一台時光機,回到愛情最美的時候,可是誰也沒有時光機器。原來愛情脆弱,容易被怒火一燒就沒了。

理智與情感在角力,永樂好努力想要壓制怒火,也許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挽回這段感情,可是偏偏一句對不起卻沉重如千斤大石,讓嘴巴都幾乎難以張開說出口。

道理決不在她,何以道歉的要是他?不過感情也不該用道理衡量,他在想,這一刻只要若夢願意退一步,他就會肯認錯……

「那分手吧。」若夢乾脆的說,永樂倒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什麼?」永樂愕然的看著若夢。

「我說,分手。」若夢恍若無情的重覆了一次,這更像一次絕情的陳述。

然後又是一陣的沉默。風在海面吹起了紊亂的微波,如永樂內心一樣,思緒凌亂,根本理不清這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可以一天之內,世界就變了樣?

「你怎麼可以一時衝動就說分手?我不接受!」永樂說,卻是沒膽對上若夢的雙眼,只好望向浩瀚大海。他很怕若夢眼中的絕情,冷得讓人心寒,也狠得讓人心碎。

「我說,分……」

「我不聽!」永樂還未待若夢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說話,雙眼帶淚的看著眼前陌生的愛人。

「老闆本來叫我去柬蒲寨義教,我推說延遲,但我決定提早出發,大約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回來,到時我們再談。」永樂說,轉身就逃。他現在就算是一刻也不願面對著若夢,也不想聽到若夢那些傷人的說話。

永樂的背影越走越遠,若夢眼眶的淚水終於衝破了防線。

她成功了。

若夢再經不起了任何傷害,她知道有些難關不一定一起就能支撐過去,現實依然是十分殘酷的,他們不可以永遠留在童話裡。

離開,不只是為了他,也是為了她自己。

永樂說得對,別情比她好太多了,別情的病會好,但若夢的過去卻不能抹掉。亞坤會想盡辦法加害於他們,難道她要永樂為了保護她而犧牲一切嗎?

不。永樂應有的,是更好的人生,一個更好的愛人。

她眺望著這漆黑一片的「海天一色」。這樣看,海洋和天空好近,近得可以擁抱對方一樣。可是真相卻是兩者相隔千萬里,永遠也碰不到對方,是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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