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搞笑/愛情】藍天，跟我回鄉下種菜: 2.8【殷美婷的祕密──下】
宿舍後樓梯，兩位女生坐在階梯上聊天，寧靜的空間中說句話都多了幾分凝重，每一份情感也隨着靜寂的氣氛而漸漸放大。
殷美婷說着她跟成灼麒的過往，嘴角不時微微一揚，祝嘉兒認真聽着殷美婷說話，認識她兩個多月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認真投入的神情。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然後呢？」祝嘉兒問。
「然後……」
殷美婷斂下了眸子，輕嘆一口氣，輕如一個已知生死定局的人抓住一絲自知無法改變故事的曙光時的力度，無力而無奈。
嘆息隨着空氣擴散到整個空間，讓氣氛沉重了幾分。後樓梯播放着一位女生對一份感情的直白，每粒空氣粒子都是聽眾。
人們說，再凶的男生看見心愛的女生，豎直的肩頭也會立刻垂下來，這句話果然不是假的。
殷美婷說不喜歡成灼麒抽煙，他就真的煙酒不碰，連髒話都少說了幾句。
成灼麒在學校附近有間屋子，他給殷美婷配了把鑰匙讓她當女主人。那年的聖誕節殷美婷差不多每天都到他家裡吃吃玩玩，兩人穿着情侶裝在沙發上摟抱着一起看電視，他給她餵甜食，她把忌廉蹭到他嘴角，打打鬧鬧的滿是粉色泡沫的氛圍。
──「這裡有一百萬喔，全給你。」
成灼麒打開床下的櫃子對殷美婷說。殷美婷伸出手指不滿地戳了下成灼麒的腦瓜，她才不是貪慕虛榮的女人。
可是幸福總那麼短，幾天後殷美婷在成灼麒家睡午覺的時候，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她媽媽進了醫院，需要一百萬手術費。當時成灼麒不在家，殷美婷沒多思考便拿了他床櫃的錢去了醫院。
那天她坐在手術室門口，兩眼直直地望着「手術中」的燈牌，眼下有兩團烏青，停止不下身體的顫抖，心焦急如火卻什麼都做不了。
手機鈴聲不知響了多少遍她才注意到，接聽後，電話裡頭傳來成灼麒焦急的聲音：「你去哪了？怎麼不接電話？床櫃下的錢是什麼回事？」
殷美婷的腦子一片混亂，像是有一團亂麻在纏繞，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急得哭了出來卻什麼都傳達不到，直到醫生出來了她便立刻掛斷了電話奔向那個穿着白袍滿頭大汗的男人。
那幾天，她不吃不喝，像沒了靈魂似的坐在醫院發愣，腦裡只有一個訊息──手術失敗了。
直到有位護士提醒，她才記起自己還在生活中。
稍為振作一點後，她把自己整理好，艱難地吃下了幾口飯，到成灼麒家想要討一個溫暖的擁抱，鑰匙卻怎樣也對不上門鎖。她在門前呆等着，有種被世界拒之門外的感覺，內心深處最渴求的唯一一件事都被破滅了。
迷離間，她看見成灼麒從前方走來，抽着煙，右肩多了一隻麒麟紋身，頭髮染成金，蒼老了幾分的樣子一看就是昨晚到酒吧通宵喝酒去了。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殷美婷心疼地走過去，不料成灼麒狠瞪了她一眼說了聲「走開」甩開她的手。虛弱的身子一時站不穩跌在地上，像朵枯萎的花一樣凋謝在草地。
當一個人打從心底裡絕望的時候，流露出的感情並非哭泣，而是沉默。
「你是不想聽解釋了吧？」殷美婷的聲音冷到了極點，吐出的每一隻字都彷彿鍍了層冰。
成灼麒回眸望向殷美婷，心臟像是被留着尖銳指甲的手大力捏了一把。
「剛好，我也不知道怎樣解釋，也不想解釋什麼了。那就這樣吧，錢是我偷的，我就是這種人，跟你在一起也是想體驗一下跟富家大少爺交往的樂趣。」鼻腔裡發出一聲嗤笑，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嘲笑般說了句：「你信嗎？」
殷美婷撐起身子別過臉去，停下腳步落下一句：「錢我會還你的。」便沒有再回頭。
以前還以為把別人惹火之後追追逃逃的遊戲很好玩，直到真的傷害了彼此，引起了一場無止境的討債戰，才知道這並不是小朋友過家家的玩意。
「成灼麒現在對我恨之入骨。」殷美婷斂下眸子，藏着那正在懸浮着一段苦澀的回憶的眼眸，有些蒼白的雙唇輕輕一抿，自暴自棄似的笑了一聲，目光轉向祝嘉兒，「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我們總是無緣無故拉你跑幾百米了嗎？其實都是在逃債，那天把你拉進櫃子的原因也一樣，是為了躲他們一伙。」
祝嘉兒沉默了半響，「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
殷美婷咬了咬下唇，彷彿在憋着某些快要溢出來的感情，道：「其實在你來之前，還有一個人住在這裡的，只不過厭倦了要跟我一起逃債的生活所以跟我們絕交了，也申請了轉宿，所以……」
「所以害怕我會跟她一樣嗎？」
「嗯……」殷美婷默默點了下頭，「其實看着自己的事牽連到朋友我也特別愧疚，大家都很好幫我一起還債，即使要一直逃也沒有拋棄我。特別是對唐可莉，別看我跟她每天吵吵鬧鬧的樣子，她可是最有義氣的，把所有錢都拿出來和我共用。」
想起大家，殷美婷暖心一笑，她這種老喜歡裝瘋賣傻的性子換作是別人早就把她扔出門口了，雖然唐可莉和梁露璐也曾經把她趕出去，不過都是嘴裡嫌棄內心喜歡的那種。留下來的朋友她都特別珍惜，她很喜歡祝嘉兒這個朋友，害怕她會因為接受不了而離開，所以才把事情一直瞞到現在。
祝嘉兒長嘆了口氣，伸手抓住殷美婷的手，待對方那雙大眼睛映亮出感動的星辰後，狡黠一笑用食指頭大力陷下去。
「啊！」猝不及防的一擊，殷美婷痛得猛甩手，「你怪我瞞你？所以要這樣報復我？」
「不，你的選擇是對的。」祝嘉兒想當初剛來報到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更奇葩的人弄得她真的有考慮過轉宿，後來感情深了才發覺自己已經喜歡上跟這班人一起相處時的感覺，雖然經常被惹毛，可是這種每天笑點不斷的生活才是最開心的。
能認識這班鬼靈精怪的朋友，她由衷感到幸運。
「換作是當初，我早就收拾東西跑了。」
殷美婷笑了一聲，凝重的氣氛隨着她的笑容瞬間變得輕快，伸了個懶腰，彎着眼睛把手伸到祝嘉兒面前，戲謔地道：「正式成為我們1388逃債組織的一員，你有什麼感想嗎？」
祝嘉兒正想翻殷美婷一個白眼，卻突然感到肚子在嘰里哈嚕地攪動着，把視線挪到身旁的維他奶──呵呵，她知道什麼回事了。
「殷、美、婷。」祝嘉兒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出旁邊人的名字，瞪着她那雙笑盈盈的大眼睛板起臉直言道：「窮歸窮，至少把過期的東西扔掉好嗎？」
而都是氣溫較低的一帶，十一月中旬已經下起了雪，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一層一層薄薄的白膜蓋在屋頂上，整個而都彷彿塗上了一層白茫茫的油彩。每年冬天，而都人都喜歡聚在一起吃麻辣火鍋驅寒，涮着食物聊聊家常，在溫暖而歡樂的氣氛下把肚子填滿。
「涮起來！」
藍天夾起一塊肉放進沸騰的火鍋中，陣陣白煙從鍋裡飄出，整間房子都散發着一股火鍋香味。
何維夾了一筷子菜放進林貝純的碗裡，用手臂輕輕撞了一下她的手，寵溺地道：「吃飯別玩手機了。」
沉迷在新買的iPhone 8上的林貝純把外界的干擾通通無視掉，畢竟第一次接觸到智能手機的人連隨便亂按一通都會覺得無限新奇。
「藍天，你看看，嘉兒的Facebook。」林貝純把手機遞給藍天，藍天一聽是關於祝嘉兒的事便立刻放下筷子，連口中的蚌片都忘記了咀嚼，接過林貝純遞來的手機。
藍天沒用過Facebook，只在電話中聽祝嘉兒提過大概。看着片藍片白的屏幕，瞥見頁面左上角的方型小框心裡咯咚了一下，點開頭像看看，藍天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假的吧？我女朋友怎麼美了這麼多？」
點開照片集，一張一張滑過去，看着照片中那張明明應該是最熟悉卻變得有些陌生的臉，嘴張得越來越大，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個可怕的女人。祝嘉兒之前就說過她的朋友幫她整理過造型，藍天用的那部NOKIA一直看不了照片，現在終於能看見想念已久的女朋友的美貌了，卻有一種跟網戀情人約出來後才知道自己泡了個女神的感覺。
藍天嚇得馬上打電話給祝嘉兒，電話一通就大聲說：「喂，你怎麼變了個樣子！你怎麼美了這麼多！說實話！我女朋友不可能這麼美！」然後就聽見祝嘉兒噗嗤的笑出聲，「你吃錯藥了？大晚上發什麼瘋？冷靜一下再來找我。」
被掛線後的忙音在耳邊響起，藍天皺着鼻子不服氣地道：「哎呀！掛我電話！」
「哇，嘉兒美了好多啊！」何維邊看照片邊讚嘆道，隨手點開了一位用戶位叫「李八卦」的人，一點開就是一個熟悉的樣貌，不過旁邊多了一位眉清目秀的男生。圖上寫了一行字：「這位覃先生一看就是對我家嘉兒有不軌企圖。」
「好帥……」林貝純湊到何維身旁，下巴搭在他肩頭上看着。
「什麼？誰？」
藍天搶過手機，一看是自家女朋友跟別人的合照就一股醋勁湧上心頭，再看看那男的樣子，內心變得更加崩潰了。
橋港人都這麼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