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子是有點亂又有點髒又有點悶熱,不過你習慣了就好了。」

鐵匠抹完手上的長劍,把它放回了後面的陳列櫃,又拿起一枝封塵的長矛繼續拭抹。

店裡就只有一個又一個的大櫃子,連牆上也滿掛了各般塵封的兵器,鋪內地方雖廣,但仍顯促侷。

「你想要哪一個,隨便挑。」

「厄…」





逸天環顧四周,一把把精美的武器呈現在他眼前,他試着在其中找一把合眼的劍。在塵下閃著血紅色光芒的大劍,刻上了符文的灰色蛇形劍刃,無一不是利器,他反而選不下手去。
鐵匠身邊的一個箱子,逸天忽感好奇,便打開了箱子,裏面裝了一把全身漆黑的大劍,足有大半個人高,劍的本身雖說黑得毫不起眼,要是掛在店內反而不好看見,然而它卻散發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逸天輕輕撫着劍身,觸手處不冷不熱,甚是怪異。

「這個,」

逸天指了指箱子裏的黑劍。

「怎麽賣?」

「喔,這個嗎?小子真有眼光,這可是我的鎮店之寶。你摸摸看,劍雖幾乎無鋒,但質地堅韌,不易折斷。騎士使劍氣最怕的就是劍身受不住力折斷,這劍就不怕了。」他單手拿起大劍,伸指在劍身上一彈,只聽得低沉短悶的一聲,逸天見他單手提起看着至少有數十公斤的大劍,不禁咋舌。





「真的?那這把劍多少錢?」

「三千九百銀幣。」

「什麽?」

逸天按捺不住心中驚訝,脫口而出。這裡的幣制百銅算一銀,十銀算一金,兌出來這把劍就值將近四百金。他在學院裏衣食住行都不用花錢,可也聽說過一名騎士,資薪加上執行任務後賣物的額外收益,月入最多不過十金,這鐵匠分明是獅子開大口。

雖說特斯根吩咐他選一把自己心儀的武器,錢他可以代付,但這把劍,賣身也買不起。





「哦,小夥子不夠錢嗎?」

鐵匠咪起了眼睛,直直地望著逸天。

「老實說…是不夠…」

「少年人,窮也是正常的。那麽,你給我說個故事吧!我這人最喜歡聽故事了,如果我聽得開心,聽得暢快,這劍送你了又如何?」

「不,那怎麽好…」

「那麽,四千五百銀,貨銀兩訖。」

「這不是更貴了嗎!」





「那你讓我聽聽你的故事呀,最多說不好也打折。」

逸天無奈地望著眼前這個興致勃勃的老頭,懷疑著他這樣做生意,店鋪怎麼可以存活到現在。

「好吧,那我就說了。」

逸天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從前有個男孩,他很愛一個女孩子,女孩也很愛男孩,後來兩人就因為一點...想不開,分開了。」

「愛情故事嗎?小夥子,別瞧我老頭子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可曾迷倒萬千少女,周身都是狂蜂浪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鐵匠驕傲地摸著他那光禿禿的後腦,只是不怎麼教人信服。

「可以不要騷擾我說故事嗎?」他想起兩人一年前的快活時光,反觀現在梓喬的若即若離,不禁有些焦躁。

「欸,小夥子那麼心急!好吧,那麼他有多愛她?為甚麼又要分開?」

「他已經想和她過一輩子,但是男孩怕給不了女孩幸福,所以和她分開了。」





「這兩人不也是矯情嗎?明明是相愛,又要分開,接下來又復合了吧?」

鐵匠笑著說出了自己從各路奇聞中延伸所得的推論。

「...」逸天很納悶,嚴格而言這老頭猜得還挺準。

「最後在分手之際,兩人一起睡了,發現男女合歡的大樂,於是兩人白頭偕老,生子六十三,生女九十九。」

「這也編得太明顯了吧,我老了不等於我就蠢了。」鐵匠認真地評論着。

「可是真實的版本太矯情了,你不喜歡,我只好說點有戲劇張力的。」

「...好吧,我不猜了,快說快說,別囉嗦!」





「女孩在分手後沒多久就完全消失了,她的家人和男孩都很着急,但她連一句話語也沒留下,也完全沒有被綁架的線索,像是蒸發了一般。」逸天停了一停,一年前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當時梓喬的父母頗為慌亂,找上門來,劈頭蓋臉的質問他,他也亂了,他是真的怕梓喬因爲分手而尋死,儘管心中知道以她的性情,大吵大鬧或者會,自尋短見是絕無可能。

「一年後,男孩偶然回到了當時他們分手的地方,然後被一個光圈吸入。醒來時已經在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他獲得了一個...好心的女孩幫助,到了魔法學院,再次見到了那個女孩。」

「哪她失憶了嗎?」鐵匠又忍不住開始猜了。

「沒有,但是她依然因爲一年前的分手而生氣,對着男孩總是喜怒無常,唉。」「這不能怪她,在異鄉突然又遇上心上人,但又想起他過去的種種不是,自然矛盾不已,忽喜忽怒,翻臉快如翻書。」鐵匠點點頭,看來果然是見過大世面,逸天深以為然。

「後來男孩得到了院長的幫助,到皇家騎士學院去學習,拜了騎士長為師,並且立志要找回去的方法,帶着女孩一起走。有一天,他和皇家騎士長在酒館喝酒時碰見了世界上最好的鐵匠,正要向他買把好劍。」

「謝謝。話說這個故事有點意思,雖然我可能猜到了一點,但可以告訴我男孩是誰嗎?」

逸天故意若有所思地望向天花,沉默不語。





店鋪剎時一片寂靜,鐵匠瞇起眼睛凝視著逸天,過了良久,才開口說話。

「你這小傢伙...不會是繼承者吧...」

「繼承者?」

「沒事沒事,那把劍你就帶走吧!故事說的不差,勉勉強強抵上這把劍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逸天伸手拿起那把闊三寸的大劍,但握上手卻甚是輕鬆,看來是大劍的材質特異,他隨手揮了揮手中的大劍,感覺跟揮着一根木棍差不多。

「沒想到這劍挺輕的!」

「這可是我千辛萬苦打造出來的好劍,你當它是那些粗制濫造的俗物嗎?豈是常理可猜度的?」坐在櫃檯後方的鐵匠白了逸天一眼,又道:「快走!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