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你們的　　第四卷(完): 第三幕 被捨棄的東西

第三幕    被捨棄的東西

在一所與雜物房大小相若的房間裡，有三位中年男子正在對話。當中一位坐著，第二位站在他的身旁，第三位則隔著辦公桌，站在首兩位的對面。

「彭副校，坐吧。」坐在辦公桌後的人首先說。

「不，老校長，這樣就行了。」彭副校長回道，令校長身旁的男子有點不悅，不過校長申手向他示意沒關係。

「那...聖誕舞會那件事，彭副你也停職反思了一周，有甚麼想表達的嗎？」校長問道。





「校長，學生擅自燃放煙火故然是不對，但那種程度真的有可能把吊燈射下來嗎？」

「副校長，看來你還是不了解停職思過的意思啦，怎麼仍沒想到自己的責任呢？」校長身旁的男子不懷好意地說。

校長再次出手示意制止，說：「劉秘書，還不到你說話的時候。」

「彭副呀，事故原因甚麼的，我們自然會查，要有信心！對不？」校長語重深長地說：「可是，你知道的，校董會對此很著緊。信我，我為了你們也擋了不少質問，但不找出要負責的人，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校長，恕我直言。校董會到底是否明白，在未搞清事故原因前，要怎樣找人負責呢？沒有找出原因然後對症下藥，就算把一個人推出來背黑鑊，就能避免下次出事嗎？」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就說了嘛，要有信心！」校長又再著意地重覆那種不知何來的信心，又說：「校董們都是有專業、有地位和影響力的社會賢達，必會助我們管理好書院的方方面面。譬如說，我校每年的捐款都要靠著他們出心出力。假如他們感到我們管理不善的話，恐怕...」

    「所以...就要有人人頭落地的意思嗎？」

    「我明白彭副你的心情，你作為老臣子當然想維護書院的自主傳統，我當然與你們是同一陣線的，要有信心！」校長說著說著卻皺起眉頭：「但我這個校長實在難當呀，現在講的是問責性，出了事故卻沒有人負責，那怎麼行呢？」

    看到校長繞了一圈，最終又回到問責的問題上，彭副校已預算到他會說甚麼。

    「所以呀，我早就說要推行主任問責制，對不對？只有責任的分配清晰，每個職員才會對自己的工作有擁有感，不斷自我完善。就算出了事故，也能一力完全承擔責任，不損害書院其他無辜的職員和學校的整體發展。呀，我想到一個比喻，職員就像人的手腳，能幫到人做很多的事，很有用。但是，當它們受了醫不好的傷病，例如感染呀、癌腫瘤呀，這時就要抉擇了！作為大腦，代表著整個人的福祉，雖然很不捨，但為了整體的存活，要割捨的還是要果斷吧？彭副、劉秘書，你們說對不對？」老校長為了剛找到的比喻而高興地詳細述說著。





    「校長您的比喻真是完美無缺，出了事就要問責，總要有誰來負責，這就是問責精神呢！如果不是有些人阻撓，這樣的德政早就推行了！」劉秘書連連稱是卻又不忘暗諷彭副校長墨守書院傳統的姿態，與古代的皇宮中的太監倒有幾分相似。

    校長見彭副校沉默不語，就說：「要進步的話，就不得不捨棄些甚麼。看來彭副你還是需要多一點時間反思，才能找出需要負責的人吧。」

他又叫劉秘書遞過文件，看了看便宣讀說：「校董會的議決是，彭副校長你現在要專責找出需負責的人，其他的事務分別由校長或其授權者暫代。就這樣了。」

這就是要我找個代罪羔羊，又或讓我自己獨力承擔，否則休想復職的意思吧？彭副校長忍耐著這種悲憤的心情想。

「對了，劉秘書你替彭副想一想，還有甚麼需要交接的事。」

「是的，老校長，下周就是創立者文化周了。按照預定，合一書院的學生會會派代表，過來交流交流。」兩人就當彭副不存在一樣，大談原屬於他的工作範疇。

「對對對！這可不能忘掉！畢竟合一書院可說是我們的老祖宗啊！而且過幾年後要親上加親了！劉秘書，千萬不可待慢！」

「是，老校長請放心。」劉秘書停下來瞄向彭副校長。





「彭副，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被變相解除職務的彭副校長，不得已從校長室退場。

「這回就算是彭副校也難以翻身了，老校長。」

「他其實算是個人材，不像你。」老校長望著劉秘書，帶點可惜地說：「就是腦筋太死板了！整天都說著要守護法蘭西神父的創校精神，要學生自主、專業自主，把自己的視野局限在小小的天宮市。他就沒有看見時代的巨輪麼？我們在央國的母校，這幾年憑藉國家的大力支持，以及有效率、有遠見的領導層敢做決策，才會揚威國際。」

「校長說得對，我這個小人專做小事，大事就由校長領導，可小事也得有人來做，我跟著校長你總沒錯。」



註三：合一書院是央國最著名的院校，在天宮中立化（２０９６年）以前，曾在天宮市建立分校，而這所分校在該事件後，由法蘭西神父改建為現在的共和書院。
註四：央國是最接近天宮浮游島的大國，它曾閉關鎖國近３０多年，值至約１０年前的２１３１年才正式開放，它也是合一書院總校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