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人是一名男孩,樣子秀美,較曉娜矮了一個半頭。從高小茹的視角來看,僅能觀及男孩的額頭;如以撒斯的目光作為視點,只能俯看男孩亂七八糟的長髮。
 
  “原來是一名小毛孩,用不著大驚小……”千靈兒正要說出“怪”字,格曼欣火速捂著她的嘴,同時大叫道:“破敗者來了,一、二、三,竟然有三只?大家快逃。”千靈兒大肆掙扎,卻不敢運用拉羅,以免牽動散華。
 
  格曼欣的話,明顯針對山洞裡頭的人。為免對方懷疑,格曼欣不說五、十的整數,亦不誇張地說五十或一百名敵人,僅僅說有三只。
 
  後頭的人居然是小男孩,高小茹冷靜下來,指著山洞洞口,低聲短語道:“腳步聲,漸行漸遠。”撒斯道:“那裡有別的出口,先別理會那傢伙。”轉向那男孩道:“你是誰?怎樣來的?”
 
  那男孩披頭散髮,四肢皆白,身材極矮。若不是開口發言,眾人還以為他是女的。





  撒斯問話時,一向習慣板起臉孔,目無表情,甚少掛上笑容。少女見之,皆覺撒斯雙眉有神,五官俏然無比,連少男亦為之動容。

  可是那男孩不經人事,只覺對方凶神惡煞,立時懼怕起來。”綻”的一聲,男孩忽然消失。下一剎那,男孩重現曉娜身後,一臉害怕被教訓的樣子。

  其時撒斯挽著曉娜,見男孩走到後頭,伸手欲抓。男孩大驚縮臂,但撒斯何其敏捷,直抓男孩的頭髮。男孩連髮帶頭被撒斯抽起,仿如大鷹擒鳥。撒斯對著他道:“答我,你是誰?”

  “誰”字一出,男孩再次憑空消失。下一秒鐘,又出現在曉娜身前,雙手抱著曉娜腰間道:“媽媽救我。”

  曉娜指指自己,臉蛋扭成奇怪的模樣。千靈兒大笑道:“曉娜妹妹太壞了,誰是經手人?”





  “我的天。”撒斯高聲道:“他就是破敗女孩。那傢伙──唉,好心做壞事。”

  男孩擁有一把長髮、會瞬間移動、使招時沒有法陣,不是破敗女孩,還會是誰?

  破敗者臉孔全啡,男孩年紀又小,外觀上沒有性別特徵。其“女孩”的身份,本來就是臆測。

  白霧領域的最後遺願,居然是“復活”破敗女孩。更準確的說法是,把破敗者轉化為活人。

  神祇大陸中,“人”是生物的總稱,“人類”是其中一族,前者用於廣義、後者便於狹義理解。





  面前的男孩,穿著一身純白淨衣。除了長髮,全身乾淨無比、一塵不染。那聲音不但讓他轉化為原來面貌,亦把故有的破衣爛布變回原狀。其手上的五帶臂章,說明他屬於仙族貴裔,而且是貴中之貴。

  奇怪的是,仙族一向女主當道。美娜、媚娜、因娜,就連女扮男裝的海娜,都是五臂之主。但面前的十歲孩童,明顯是男性。

  再者,曉娜不認識他所穿的衣服,億年前沒有這種淨白樣式的布袍。

  靈力的感覺騙不了人。拉羅世界的人感知不了,卻不能暪過撒斯。這男孩必定是仙族的人。

  合理的推斷是,這孩來自更後的年代。

  一億年前是遠古,八千萬年前是龍族時代,五千萬年前是人類時代,二千萬年前是十族時代。一千五百萬年前,拉羅之力與破敗者同步出現。

  基於上指陳述,如果現世的史學家沒有出錯,懂得使用靈力的男孩,必定來自一千五百萬年前。

​  那聲音醒覺自己是生物,並同情沒有生存權利、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破敗“女孩”。簡單來說,同病相憐的驅使下,那聲音救活了男孩。




 
  作為破敗者,遊走了至少一千五百萬年,失去所有記憶也是意料中的可能。最令撒斯不滿的是,由那聲音驅使,男孩把曉娜當作母親,明顯是好事多為。他一定在想,能夠照顧男孩的人,就是那位提醒自己、開展他人生第一天的曉娜。
 
  格曼欣輕碰生命之鐲,手持放遂花連,刀鋒指著那男孩道:“大家都是聰明人,不用我說出口吧。”
 
  眾人身在危地,逃走不易,尚要管帶一名小孩?誰知道他會否有變回破敗者的一天?誰會有多餘糧水養育陌生人?事實天知地知,連腦筋最差的千靈兒亦清楚,不必宣之於口。撒斯認為那聲音好心做壞事,就是這個道理。
 
  “不要。”曉娜抱起小男孩後退一步。男童雙五年輪,年紀不大不小,但其異常矮細、可憐楚楚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惜。
 
  “用不著殺人,只須把他放生,讓他自生生滅。”此一時彼一時,這番千靈兒亦站在格曼欣一方。雖提供了別的折衷辦法,結果仍是指向死路。
 
  “殺,必須殺。”格曼欣道:“讓你這吸血鬼滿足口慾,同時解決多餵閒人的問題,一舉兩得。你,有沒有意見?”
 
  千靈兒一臉窘迫,後悔當初說溜了嘴。
 




  格曼欣手指指著高小茹,高小茹淡淡地道:“沒有。”
 
  “很好。”格曼欣擺著君主的架子,道:“三對三。”
 
  撒斯必定支持曉娜,凌軒鐵定站在依莎一方。格曼欣不問廢話,直接道出結論。
 
  “四對三!”一道雄壯聲音,伴著一名以紅葉為褲,上身全赤,全身潔淨的野人。那野人手持木杖,高度與凌軒相當,比曉娜稍長。
 
  眾人對野人的見識徹底破滅,原來野人亦很注重整潔。
 
  野人走到眾人之間,對凌軒道:“方方要燒我打得白知,就是你?”
 
  野人口音古怪,凌軒不清楚他到底在說甚麼。撒斯道:“是我。”
 
  眾人中,只有曉娜和撒斯是神奇的語言天才。既能聽懂現今語言,又通曉古文的二人,自然能輕易理解那句語的原本意思:剛剛要燒我家的白痴,就是你?




 
  其實野人之前說的一句“放狗放屁放炸彈”,於其他人的聆聽版本,就是“發狗發脾發呀單”。
 
  莫非他又是破敗者轉化而成的人?或來自別世界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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