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許久不見。”

  離開白色霧境、修行久後,眾人終於走到一起。

  曉娜與高小茹相識時,高小茹本來已是一名十五歲的成熟少女。一別過後,高小茹樣子變化不大,個子也沒高了許多。反倒因為曉娜自身長高,望往高小茹時,已不用完全抬頭,仰直如角。

  除了千靈兒、藍美和撒斯,餘人已經很許沒有見過高小茹。縱是細心多狡的格曼欣,亦未能看出高小茹與從前有何分別,心底只感到她較以往有了一點點不同。至於所謂的“不同”從何而來,也許用“氣質”二字,才能解釋得到。
 




  唯一讓格曼欣感到變化極大的人,就是千靈兒。最近數月,千靈兒足不出戶。今天一見,她整個人憔悴了不止一倍,走動起來慢條斯理,連累挽著她的撒斯也慢走半拍。
 
  格曼欣微有不安,向她道:“你死了沒?沒死的話,散華死了沒?”
 
  千靈兒笑而不語,更讓格曼欣感到可疑。這暴力女居然沒有出口反駁?
 
  其實散華沒死,得不到亡血罷了。主體營養不足,千靈兒作為客體,亦撐不了多久。

  眾人問候之際,撒斯暗暗瞧看曉娜。曉娜惘然若失,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在旁的凌軒正與藍美喜笑聊表,顯然毫不知情。





  “是你迫我說的。”撒斯心底自我安慰。他本來不想向曉娜公開靈力的事,一切只能推諉給“成長”。“成長”可以使人減少犯錯,亦同樣使人面對現實,看清世界的殘酷。

  曉娜憂慮甚麼?那就是撒斯最終沒有說出的問題關鍵--曉娜到底能捱多少天。

  修練彌補不了流失速度;就算不修,亦會自行喪失靈力。一旦枯乾井竭,黃泉路便會自動迎上來。
 
  曉娜和千靈兒,前者的自我毀滅裝置正在倒數;後者一直在鬧饑荒

  曉娜似乎意識到被人看著,眼神射往撒斯。撒斯懶洋洋地搖了一次頭,表示不要將事情跟大家說。





  靈力廢了,等於廢了撒斯。撒斯是眾人的領袖(只有格曼欣不承認),必不可讓眾人知道多年武功一朝喪的事。
 
  “團聚的時間完了。”撒斯拍手一次,眾人靜了下來,藍美更是忽然慌張。撒斯道:“公佈眾人的訓練成果前,先讓大家知道,我們到底待了多久?”
 
  撒斯目視凌軒,凌軒掏出一本小冊,道:“自那世界回來後,我們渡過了......”頓了一頓,左望右看,眾人正全神注視自己。凌軒吞了一口水,道:“二十五月零八天。”
 
  眾人既無驚意,又無被嚇,仿佛習慣了異界的生活。
 
  “好,我們逐一公佈成績--千靈兒,二十七級,8600戰力。”撒斯淡淡地道,又指著凌軒:“該你了。”
 
  高小茹以古怪的目光看了撒斯了一眼,心想:“大騙子。”
 
  兩年以來,撒斯故意讓各人不清楚互相間的訓練計劃內容、隱瞞真實戰力數據,正是為了掩飾千靈兒的糟糕情況--千靈兒連半天也沒有練上,戰力一直倒退,等級原地踏步。
 
  此時,若撒斯大誇千靈兒的實力,眾人必會警誡;若他杜撰太低,各人亦會生疑。二十七級,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會顯得太假。




 
  名德新生的實力,一般約1500戰力左右,有能者大概在四年內,便能達萬戰水平,由望安峰考上懷德峰。史班三年便能達成目標,所以撒斯為千靈兒造假偽報,聲稱她有8600戰力,絕不誇張。
 
  “二十六,6000戰力。”凌軒並非不努力,本來他連十五級也沒有。念力師側重在拉羅修練上,技能訓練與基礎提升較為次要。
 
  撒斯手指格曼欣,格曼欣很不情願地道:“三十二,8700。”
 
  “說笑吧?”撒斯審視她一番,心中暗暗想著:“最初她只有二十五等,戰力只有區區二千多,怎會一下子生出許多數字來?”
 
  撒斯早已了解眾人底細,唯獨格曼欣怎是跟他過不去。異界生活之中,每隔數天,撒斯總是私下找來各人,一對一討論訓練進度,只有曉娜和格曼欣例外。
 
  格曼欣是帝主,最討論人家天天煩擾自己、說長問短。她是主,餘人是僕,不需向人家問責。今天是臨行會義,事關重大,格曼欣才透露出來。
 
  過去實戰,撒斯把格曼欣瞧在眼內,暗暗評估。體術流技巧與拉羅無關,不算在戰力上,故此體術者戰力一般較低。即使格曼欣訓練靈鳥,以撒斯的估算,她的戰力理應介乎7000上下,沒想到一下子便接近萬戰實力。
 




  滿懷心事的曉娜亦被格曼欣驚動,高小茹則想:“莫非又是造假?”轉念又想,格曼欣本是轉校生,已受教數年。重修正軌下,戰力未必不可攀天。
 
  但高小茹無閒再想,撒斯指頭到了她面前。高小茹輕輕伸出小指,拍開撒斯的手,笑道:“三十五級,16000,我贏了。”
 
  眾人還未來得及驚訝,星嵐大喊道:“喂,怎麼一個比一個誇張?”
 
  叫喚之時,星嵐手按自身手鐲,“人類,三十級,9900戰力”的字眼投射空中,那自然是屬於星嵐的數據。星嵐向高小茹道:“我不信,你能有多大年紀?比我長兩年罷了。你苦修兩年,我可是單獨自修了......六加二......八年。你怎麼可能比我還強?”一言一語快捷無比,口音和速語漸變正常,還有數分霜露的影子。
 
  高小茹原本便有接近10000的戰力,星嵐卻是不知。
 
  高小茹手按手鐲,16400,原來所謂的一萬六千,不過是四捨五入而來的數字。星嵐出了大糗,急忙轉移視線,向曉娜道:“壓軸出場,別讓我失望。”
 
  曉娜默然無語,輕按手鐲,“人類,三十級,8001戰力”,連高小茹一半亦沒有。
 
  撒斯見曉娜愁眉滿腹,心情不佳,忙道:“四個三十級或以上,兩名快將二十級,加上我。如果教科書沒有寫錯,我們七人合力,應該擁有幹掉一般破敗者的實力?”





  “重點是這裡的魔頭非比一般,我們還要有以一敵千的心理準備。另外,這個包袱──”格曼欣指著藍美道:“看上比千靈兒還要重。”

  千靈兒哂笑不止,藍美神色驚慌。小藍美已經不小,年逾十二,發育仍是極度遲緩,身軀成長幾乎毫不顯眼。撒斯估計,這是成為破敗者的影響。藍美很有可能一輩子長不起來。

  撒斯憂慮未止。眾人雖是今非昔比,但現在不是一對一比賽,而是必然有被圍攻的可能。曉娜不能使用靈力、撒斯戰力大降、千靈兒毫無戰鬥可能。

  時間不許撒斯待下去,曉娜的生命正在流逝,千靈兒終有一天抑不住散華。

  更何況,各人的修行已到瓶頸,再難進步。三十級是大陸武者首要難關,有近七成人物一生停在這個水平,不能再往。格曼欣和高小茹早已突破三十,不約而同地滯於自身等級兩月有多,毫無寸進;曉娜說甚麼也超越不了三十,三十一級就像難以翻越的大山;星嵐更為誇張,半年前,他的戰力達到9800,半年後才升了100,結果得出9900,如何也踏不進萬戰的門牆。

  學校與組織的作用,由此體現。要是人人能夠自我提升、無師自通,成為登峰造極的強者,這世界不再有這些團體的存在。名德校園以萬戰作為分水嶺,不無道理。十多歲的年紀,縱是怎樣天才無雙,也需得到前輩的引導,才能有所成就。以目前情況而論,各人已達到無師自通所能辦到的修練境界。若要前邁,還需更多知識。

  “藍美──”撒斯直視他認為不中用的徒弟,道:“今天的任務是,打倒你的母親。記著,即使通過考驗,我還需再評估一下風險。”





  “無賴!”高小茹暗自大笑:“想看看曉娜實戰狀況,也用不著假手於人......甚麼人?”

  洞口無事,洞內生變。忽然間一縷黑影出現眾目之前,眾人皆嚇了一跳,連撒斯也微感驚慌,只有格曼欣正在大笑。

  眾人先是恐慌,後來不禁露出欣喜神色,連曉娜亦感到少許放鬆。在場各人,未見來者,先有反應;加之能夠讓撒斯感到一剎驚恐的人,恐怕天下間只有那一位。

  “不可一世的混帳垃圾,居然會害怕起來。要動身便動身,評估甚麼?”一道久違的聲音緩緩傳出。

  撒斯哈哈大笑,道:“好啊,你這麼厲害,自己到對岸邊跑邊叫。若你能站在那裡一天,我自認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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