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絲有生以來對不起三人,首者是撒斯。以往艾莉絲迎難而上,撒斯總會為她算謀劃策、指點作戰,在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在不適當的時候也做適當的事。沒有撒斯依旁,艾莉絲頓時發現,原來獨自挺起大旗是一件極為艱辛的事。
 
  第二是關白欣,艾莉絲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報答她。
 
  第三是凌軒,原因不言而喻。艾莉絲逃課也是因為他“未亡"的消息。
 
  艾莉絲穿過落水橋、經過望安庭水池,來到荒廢已久,屬於破壞小組的十七號學會室。高小茹給她的鑰匙依然能用,艾莉絲不費功夫便能進入室內。唯一要注意的是,進入學會室前必先確認四周無人。
 
  艾莉絲認為,名德之內只有這間沒有窗戶的密封房間,才是傾談秘密的最佳安全地方。就算櫻黛神通廣大,亦不能在外偷聽或窺看密室內的動靜。
 




  望安庭由學生自理,進入學會室的鑰匙僅學生擁有。櫻黛要進入這裡只有三種辦法:一、在艾莉絲身上盜取鑰匙;二、像藍美一樣會使瞬間移動;三、以爆破的方式炸開通道。艾莉絲不認為櫻黛會施行第三種只有瘋子帕克才會想出來的辦法。
  
  關於凌軒的報導,三份報章大同小異。值得關注的是斯科夫圖片報,報上顯示出兩張照片,一張是街知巷聞的格曼帝國通緝令官方照,一張是目擊者提供的“懷疑通緝犯在逃照片"。
 
  “懷疑通緝犯在逃照片"的顏色極黑,相中人僅現背部,身型的確很像凌軒,但到底是否他本人,艾莉絲毫無頭緒。
 
  “咚咚。"敲門聲響。
 
  艾莉絲伏到門前,輕聲道:“藍美不要偷偷進入人家的地方。"門後那人頓了五秒,再道:“藍美跟本不在裡頭。"艾莉絲又道:“曉娜的天屬是?"那人道:“大氣。"
 




  口令正確,艾莉絲立刻張開學會室大門,來者是星嵐。星嵐進門後,艾莉絲火速關門,並以拉羅寫出文字:“下次的口令是‘星嵐的天屬是甚麼’,回答的人要說‘星嵐擁有雙屬性’,之後再問‘那是甚麼屬性’,答的人要說‘我不知道’。"
 
  星嵐苦笑道:“有夠複雜的手續,不認識的人一定以為我們在當不法的事。"艾莉絲道:“別說其他,我有要事……"星嵐提起手上報紙,道:“這個嗎?"
 
  艾莉絲道:“對,上面寫的……根本不可能──我是很希望他真的沒事,不過……當日那情景,你看見的、我看見的、藍美也看見,我……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說。"
 
  星嵐發現艾莉絲顯露難見的焦慮,便道:“先別緊張。"
 
  “我沒有緊張。"艾莉絲道:“他應該先來找我,對不?他知道我們在這兒,是不是?他不清楚自己不能亂走,不是麼?對了……報紙上說的他出現在盧布、列日、哈登……地圖,你有沒有帝國地圖?"
 




   誰會無聊地天天帶著地圖於身?星嵐沒有直斥艾莉絲,只道:“不用麻煩,我問過同學,列日城在名德西方。"艾莉絲道:“走,我們去那兒看看。"
 
  星嵐立刻道:“不,那裡距離名德很遠。"艾莉絲道:“藍美和我一起,沒有問題。"
 
  星嵐道:“很有問題,列日距離這裡至少百多公里遠,亦沒有找到凌軒的保障。藍美一天能用多少次瞬間移動?移動距離能有多遠?你可以用四天時間到達列日,卻苦害了藍美。"
 
  藍美曾經透支靈力,大損修為,可一不可再。星嵐不知道靈力的限制,艾莉絲卻一清二楚。
 
  星嵐再道:“你是名德新生,不能在校園消失太久。"艾莉絲緩緩地道:“我不想當艾莉絲。"星嵐道:“不想不想還需想,不要不要終需要。我也不想當星嵐.羅斯托夫。"
 
  “羅斯托夫?"
 
  “我的新姓氏,泰麗莎的傑作,她昨天派芙蕾告訴我的。"星嵐道:“芙蕾說我不是通緝犯,戶籍落在格曼帝國便可。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不能用舊姓氏的原因。你也應該知道,我很希望離開這裡,跟爸媽見上一面,就如你希望見凌軒一樣。"
 
  “學期完了後,我便出發找他們。"星嵐續道:“目前要忍耐,先適應新身份,而且要變得更強。艾莉絲,你的決定?"




 
  “也許可以。"艾莉絲幾可看見星嵐身上霜露的影子,但她不確認自己能否演好艾莉絲這虛構卻真實的矛盾角色。
 
  星嵐下午有課,與艾莉絲先後離開學會室。艾莉絲經過望安庭水池,再度想起當天與高小茹賭賽的事。當年的裁判就是星嵐的母親霜露,現在不知霜露被國家抓到那裡去。
 
  星嵐很想父母,卻有自知之明,深知個人能力有限,更反過來阻止艾莉絲離開名德。如霜露一樣,星嵐亦能道出精明且冷靜的見解,讓艾莉絲自愧不如。
 
  “可能是別人,不是凌軒。"艾莉絲嘗試說服自己,但轉念又想:“如果真的是他,不是很好麼?他沒死,是一個好消息。"不久後,艾莉絲又自我辯倒:“不對,他沒有假身份,怎能逃出國家的魔掌?"
 
  艾莉絲不停胡思亂想,總的來說可被歸納成兩句:凌軒身死是悲劇,凌軒沒死也是悲劇。
 
  ……
 
  “媽,起床了。"
 




  艾莉絲睜開眼睛,以疲憊的聲線道:“藍美,現在甚麼時候?"
 
  “十時。"
 
  “十時!?"艾莉絲火速下床,隨便整理儀容,簡單塗上薄妝,換上校服,架上眼鏡。藍美道:“媽,昨天我……"
 
  “回來再說。"艾莉絲穿好鞋子,直接由窗戶跳到地面,以拉羅控制降下速度,惹來眾人奇異的目光。艾莉絲一概不理,往落水橋奔去。
 
  “我是怎麼了?"艾莉絲記得,自己昨午回到房間,然後打算小睡片刻,豈知睡至天明。這種特長的作息時間,是靈力給自己的警號?
 
  “喂,你的報紙!"“回頭再說!"
 
  艾莉絲用了十一分鐘奔至懷德峰三號教室。十時十一分,課室空無一人,一張大紙貼在牆上,內容是“某位大牌明星需要罰抄‘遲到小公主’一千次"。
 
  艾莉絲嘆了口氣,這回不但成了遲到小公主,還成為逃課小天后。




 
  遁原路回去,艾莉絲再次與那派報老人相見。老人重複道:“你的報紙。"
 
  艾莉絲接過三份報紙,問道:“今天和昨天的,合共要付多少?"老人道:“不用付費了。"
 
  艾莉絲道:“不,付錢是應該的。你說過每人每天能拿一份免費報。我額外多拿兩份,今天加上昨天,一共四份,要付多少?"
 
  老人道:“不用不用,你每天都能拿羅德隆、迪化和哈斯科夫,費用全免,為期一年。"艾莉絲問道:“一年?你不怕虧本嗎?"老人道:“不虧不虧,你的朋友幫你付了一年的錢。"
 
  艾莉絲不假思索,便立時想到誰是“我的朋友"。在名德內,也只有她這麼無聊,經常在艾莉絲背後作怪。
 
  艾莉絲以一種明知故問的語氣問道:“是櫻黛?"
 
  “好像是這個名字,老頭我記不得許多。"
 




  艾莉絲只得苦笑而去。老人見她欲走,再道:“慢著,給你的字條。"
 
  艾莉絲立刻抓去字條,上載:“望安森林,入口處。"
  
  “這古怪無聊的人終於要跟我見面了?"艾莉絲一會還要出席射擊課,當下卻想:“那怪人無所不能,也許可以助我打聽凌軒的消息。為了這樣,只好再缺一次課。"
 
  艾莉絲步往望安森林,途經林道瀑布。重遊舊地,艾莉絲不禁想起,她和撒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感到遠方傳來夜暗族的氣息,那時候正好是寶貝吸進破敗之氣後數天。經過瀑布時,又回憶格曼欣與自己對決的情景。
 
  瀑布流水已涸,水潭表面結成冰霜。艾莉絲傍湖看冰,冰上倒映著自己的樣子。那是一張不熟悉的臉孔,與一副艾莉絲很希望永久摘下的眼鏡。
 
  艾莉絲離湖而去,只聽後方傳來一聲叫喚。
 
  “站著。"
 
  艾莉絲回過頭來,那人不是櫻黛,卻是凱尼,於是道:“我好像不認識你。"
 
  凱尼伸手弄了弄頭上的小黑色圓帽,卻沒有回話。
 
  艾莉絲道:“再見。"
 
  艾莉絲不說出“有約在身"之類的原因──面對朋友亦不用解釋太多,更何況是陌生人。
 
  只聽凱尼冷冷地道:“女人,接招!"
 
  艾莉絲叫道:“你……”說話僅此一字,凱尼已瞬間來到艾莉絲面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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