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拼命便拼命,我要為死去的人討個公道!"
 
  勒爾克斯不敢招惹秋陽,不代表不會與夜鷹對抗。夜鷹臭名遠播、無惡不所,僅次培根的朝雲騎士團。勒爾克斯也非正人君子,替天行道、警惡懲奸之類的幼稚口號,他當然不會做。“為死去的人討個公道"只是冠冕堂皇的藉口,實際上格曼帝國與夜鷹早有惡怨,這番費倫落單,僅有一名同黨,豈不是勒爾克斯算帳的好機會?
 
  新仇舊恨,一朝了斷。勒爾克斯右足一踏,左手平平一探,費倫立刻甩開艾莉絲,順勢以單手回應。
 
  臂出、掌去,星火之間,費倫全身散發銳利刺骨的氣息,弄得艾莉絲連連倒退,直至碰在牆壁之前,而牆壁皆被白光照耀。這並非使人呼吸窒礙的氣勢,反是萬針同刺、無故生痛的陰勁。
 
  艾莉絲重摔牆上,觸發背傷,疼痛不已,暗想:“這種技倆,難怪可以殺人於無形。"
 




  艾莉絲見勒爾克斯與費倫正以生死相搏,又想:“我助卡洛斯進城,他助我尋人,互相沒拖沒欠。我無能力、又無時間,只好尋路回去。"於是趁兩人忙碌,艾莉絲拾回鐵棒,偷偷倚牆而走。快到門邊時,勒爾克斯大叫一聲:“詠芝,敵人!"同時一人闖入,大叫:“夜鷹賊!往那裡逃?"
 
  那人直撲艾莉絲身上……
 
  星嵐正想往前支援凱尼,對方怎會不知?普立學生雖沒有凱尼之強,但亦非頭腦簡單的人。就是圍攻兩字,已體現部分戰術價值。大抵三人作為牽制主力,與凱尼纏鬥;另外三人作為支援,一見同伴有難,立時挺身輪換,又時常嘗試偷襲,暗放冷箭。餘下兩人,只是隨便打打,保留體力,同時觀察湖邊情況。一見星嵐從橋面跑來,那兩人即有反應。
 
  身為戰鬥學園之一,普立的陣式本是老生常談,任何一本有關團體戰略的書,亦曾提及這類“三三二"的包圍陣法。這種普普通通陣式有一大弊處,就是主力三人與對方的實力比較。若敵人戰力、等級和拉羅稍強,那怕僅強一個層階,這陣法依然有效。如對方實力越級超班,那麼最危險之時,就是戰鬥初始的時候。
 
  上手便要使出絕技,給對手沉重一擊,這是金科玉律。留前鬥後,只會增加自暴其短的時間。凱尼卻沒有在最初之時,以狂風掃落葉姿態打倒兩至三人。不用太多,兩至三位已足夠破解陣式。此時此刻,卻是八人皆在。
 




  詠芝直撲艾莉絲身上。若在過往,艾莉絲必能避開。但她終究仍未康復,動作反應不止慢了半拍。別的不說,那詠芝前撲之際,左手往艾莉絲袍下手鐲擒去、右手屈曲內拗,竟是體術手段。
 
  艾莉絲直摔在地,後背生痛,只得苦喊。詠芝居高臨下,雙手按著艾莉絲一觸一手,大叫道:“師父,擒住了!"
 
  “我被擒住?"
 
  艾莉絲只感對方拉羅狂瀉,企圖以能量封著手鐲動力。如是別人,必然被擒。艾莉絲卻是異類,只想:“靈力有效時,我尚能無陣生攻。今天兩根手鐲並用,若被妖精小丫頭打倒,我如何有面目見撒斯?"
 
  雙重生命之鐲驟現光芒。詠芝突覺左手一熱,眼見刺眼金光,不禁大叫:“怎麼回事?"
 




  詠芝急忙反應,兩手回收,一足直踏。此際之時,詠芝在上、艾莉絲在下,且艾莉絲行動不便,根本避無可避。但她不用避、無須避,對方下踏之法,正是體術上家“勾腿"十變之一。
 
  艾莉絲平平伸手,一下子擒住詠芝一腿。回手一翻,詠芝仰後便倒。體術能者倒下之時,猶能反應過來。空中轉身、天際翻斗,總有一著,詠芝卻被艾莉絲一手摔倒,毫無反旋餘地。
 
  詠芝一摔既起,兩臂一前一後直來。艾莉絲想:“這丫頭反應雖快,心思卻比關白欣差了十倍以上。"
 
  同樣進攻、同樣手段,詠芝一貫全力以赴,學甚麼用甚麼、見甚麼施甚麼。艾莉絲失學兩年半,對大陸各家各派的知識或一知半解、或通通不知,偏偏敵人就是來自她最熟悉的體術門流。艾莉絲與關白欣互戰千回,有甚麼招數沒看過?詠芝兩手而來,艾莉絲坐著不移,只消一撥一點,便把對方套路逼回。
 
  詠芝極為年輕,料想是關白欣師妹之輩。這人只有一處勝過關白欣,就是爭強要勝之心。神奇撥點過後,詠芝並沒放棄,立刻揮招再來。這番雙臂互搭,手腕並扣,兩掌合推。
 
  一見此等手法,艾莉絲即想:“虛招罷了。兩掌分開之時,就是拉羅偷襲的時候。"當下不作反擊。詠芝出手疾捷,法度嚴謹。兩手來到艾莉絲面門之前,果然一左一右分開過來。艾莉絲眼光一閃,左手一指,拉羅一吐,詠芝能量未發,已被艾莉絲金光射中,幾乎再倒。此時,費倫破口大罵:“幼稚!你不殺她,她便殺你!"
 
  自費倫與勒爾克斯對抗以來,二人從未停住。一是夜鷹賊首、一是體術宗主。一番龍爭虎鬥,當然是不免之事。但從費倫與對方拼命以來,卻毫無對等公平的感覺。
 
  所謂龍爭虎鬥,就是互攻互守、難分難解之意。錯了!沒有“難分",也無“難解",費倫由頭至尾被勒爾克斯狂攻。這老兒八十多歲,戰力僅十六萬多。一名費倫認為戰力極低的人,居然水銀瀉地壓制自己,當真匪夷所思。




  
  費倫是夜鷹之首,又是工門的卡洛斯。大陸千門千派皆了然於胸,就是沒有碰過體術強者。所遇之人,較多是體術下家分子。費倫分不清上家中家下家大家小家,以為體術不過冷門小宗,想不到這麼難纏。
 
  勒爾克斯年已八十,作戰經驗積存如山、富深似海,無論對手氣勢孰強孰弱,不過司空見慣。招式沒有古怪,不是手便是腳,再來也是手腳,偶爾花耗拉羅之力。一語歸納,不就是肢體運用?勒爾克斯有四肢、費倫也有四肢,但勒爾克斯四肢仿似千手,費倫只感眼光瞭亂,倚仗戰力較強,招數厲害,才能保持不敗。
 
  互交十多手後──對勒爾克斯來說,可能是百多手,但費倫不能看清每招每式。總言而之,一段時間過後,費倫親眼直睹,勒爾克斯在舞手弄腳之下,居然還有空閒觀察徒弟與艾莉絲的對戰。只見艾莉絲手下留情,費倫不禁出口大罵。
 
  費倫一開口,本是勒爾克斯急攻良機。但勒爾克斯卻被房間門前的夜鷹小輩吸引。但凡詠芝如何進攻,皆奈何不了費倫的夜鷹面具小跟班。
 
  體術流派是無視戰力的特異宗派,只需有一定拉羅實力,便能突破戰力所限,詠芝也如此認為。她一直受命躲在門外,秋陽不屑地經過之時,師父亦無開口阻截。直到夜鷹面具賊逃跑,勒爾克斯才命她攔阻。
 
  體術宗主絕不會派徒兒送死。偏生詠芝出戰以來,只覺與對方擁有巨大的落差。不說別事,體術講究身子靈動、步履輕快,最重視回避逃生技巧。在拉羅橫行的世代,對手不是鬥器專家、就是技能能手。敢以空手對戰的人,快速反應與敏捷身法是必備要素。
 
  詠芝雖不如關白欣,但憑快速反應與敏捷身法兩點,已遠勝初生之犢、後生同輩。艾莉絲呢?身子不動、一步未踏,沒有敏捷身法,只有快速反應。不只快速,可能是神速。詠芝一攻再攻,一招還未使完,對方像是未卜先知,居然攻至招式套路虛弱之處。
 




  艾莉絲確然可以連結手鐲,暗使回憶神技。但艾莉絲迎刃有餘,思考清晰,體術技倆無一不知,自然可以未卜先知般出手反擊。
 
  詠芝不如關白欣之處,只在靈活變通一途。艾莉絲在關白欣手上連輸千回,就是因為關白欣不斷自創新招。所謂“創",其實是抄的一種。兩招合一,東使半式、西使半式,便成新的東西。又或是三招同用,偶然虛張聲勢、偶然真材實料。
 
  在紅色異界練習時,關白欣十招之中,有時九虛一實、有時九實一虛、有時全是虛招、有時一擊必殺。詠芝依書直使,根本就是活像的體術秘笈。但她不清楚一個事實:抄襲者拾人牙慧,終不及原創,更遑論創新板斧、自製橋段。面對背景實力弱小的對手,猶可自欺欺人;一旦敵方實力雄厚,勝機只能歸零。
 
  艾莉絲手上輕鬆,心下焦急──沒有時間。詠芝可能與關白欣相識友好,艾莉絲不想傷人,只得處處相讓。這麼一讓,雖然能擋下詠芝所有手段,始終因背傷所限,不能持棒站起。同樣因傷所制,站起反抗、抽痛肌骨,不如坐著輕鬆。
 
  “詠芝聽著。"勒爾克斯連攻費倫三招,再道:“那人是下家徒弟。你不需正面攻擊,只消繞到對方背後、遠遠的擊她後心,自然勝利。"艾莉絲暗叫不妙:“勒爾克斯,名不虛傳!"
 
  凱尼手腳不斷地動,人家攻完又攻、來完又來。戰鬥之初,雖有未知兇險,凱尼倒是得心應手。再過十多分鐘,凱尼已習慣敵人模式套路,只需避開偷襲、小心暗器便可。將近四十分鐘,凱尼漸漸感到肌肉酸軟,關節之處微有抽扯不妥。
 
  在普立眼中,戴帽小子耐力驚人,大發生威,戲耍全場。只有凱尼知道,自己動作確實慢了。曉是凱尼經驗較佳,往常以攻代守、以硬碰硬的打法通通不用,改為微動作、微伐步,並以閃躲為主。
 
  不過,這種改變僅能騙人一時。這時普立三人六手齊攻,若是四十分鐘前的凱尼,一定在毫秒間六揮快拳,一一擋下攻勢;此刻凱尼滿頭大汗,餘力不足,只得運起拉羅,以本源能量反壓對手。三人後退,凱尼偷得時機回望湖邊。




 
  拳腳人影之間,未見艾莉絲回歸。凱尼焦躁不已,急想:“我再不動真格,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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