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杯子重擊桌面,發出暴躁的巨響。
 
「我叫你拿酒來,你聽不到嗎?」
 
是阿賢的聲音!他在這裡。
 
「賢明,你不能再喝了。」女聲好心勸說。
 
「失去貴族身分,連少爺兩字都省略了嗎?」阿賢苦笑。
 


手欲推門,但還是停著。
 
我站在門外,聽著裡面的一切。
 
「阿牛死了,可麗也死了,我的右手也被廢了。結果,我還是什麼都做不了。」阿賢說,又大笑。
 
「哈哈哈哈,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什麼都做不了。」
 
「啵——」椅子被踢開,同時傳出女人尖叫。
 


「哈哈哈哈……」他止不住地大笑。
 
「賢明少爺,你要振作。」這次是阿四的聲音。
 
「振什麼作?你看看我的右手,連杯都拿不穩,你要我振什麼作?我告訴你,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我的事了。哈哈,哈哈哈哈……」阿賢醉笑說。
 
「我順便再告訴你,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快樂,所以我要追求我的快樂。你,沒錯是你,不要煩我。」阿賢警告地說。
 
「少爺。」阿四說,他的語氣充滿不忍。
 


「啵——」桌子被翻倒,杯子跌在地上。
 
「你給我滾!我以後不要再見到你!」阿賢發脾氣,趕走阿四。
 
「少爺……」
 
「要我送你是不是?」阿賢問,憤怒地拉著阿四走近門口。
 
 
聽著腳步聲,他們要來了。
 
「唉……」我嘆一口氣,握緊右拳。
 
 
「叮叮——」門被打開,兩人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是?」阿賢驚訝,鬆開阿四。
 
我左手輕輕地撘住阿賢的肩膀。他的樣子十分憔悴,衣服骯髒,滿身酒氣,鬍子也幾個月沒剃。
 
「阿牛?你未死?肯定……肯定是我醉了,哈哈。」他笑問,眨眨雙眼。
 
左手一拉,右拳馬上右轟過去——
 
「啵——」打中面頰,阿賢飛跌向左邊。
 
「為什麼可麗會死掉?」我黑臉問,鬆鬆右手。
 
「易賢派一堆高手過來清場,我……我有什麼辦法?」他反問,蹣跚爬後。
 


「為什麼可麗會死掉?」我再問,壓迫地走近。
 
「我已經盡力了,可是還是敵不過他們……可麗還是被抓住……」
 
「可麗死了,那你還在這裡幹什麼?」我撲向他,騎住他來打。
 
左拳、右拳,連環轟去。
 
「我的右手,已經廢了,你想我怎樣?」他反抗問。
 
「報仇啊!」我憤怒答,雙手抓起他的衣襟,再推向地面,撞了一下。
 
「怎麼報?」他一腳將我踢開,踢得我退後幾步。
 
「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鬍子幾個月沒剃,頭髮又不剪,像什麼啊?這還算是人嗎?」我指著他,破口大罵。


 
「看看你自己,你不也一樣?」他大聲反駁,聲音響徹街道。
 
摸摸下巴,的確,我的鬍子也沒有剃。
 
心神一分,糟了……
 
「啵——」他左拳將我擊倒,頭立即昏暈。
 
他騎住我,左手,一拳一拳地轟過來,完全毫不留情。
 
「啵——」、「啵——」、「啵——」
 
「我們要……為死去的人……報仇啊!」我痛苦說,又被打一拳,嘴角破損,臉都側了。
 


「怎麼報?我不是說過,我的右手已經廢了嗎?」他激動起來,壓住我,再轟一拳。
 
「啵——」打中,然後他提起左手,再揮拳過來。
 
「呼——唧。」不過這次,我接住了。
 
「哮……哮……」
我左手放在右頰,承受了他的重拳。
 
「你的左手……不是還很有力量嗎?」我忍淚問。
 
「右手廢了,用左手不就可以了嗎?」我再問,雙手推開阿賢,再補一腳將他踢倒。
 
「可是我這十多年來,都是用右……」他欲說,欲爬起。
 
「別給我說不習慣,比起可麗被殺,不習慣算什麼?不習慣就給我練到習慣為止!」我說話不留餘地,按住雙膝站起來。
 
「對於一個劍術精湛、多次經歷生死之戰的男人,我不相信會做不到,最多只有不敢做而已!」我說,狠狠地望著他。
 
「要是,你真的做不到……」我側臉吐出血痰,手擦嘴邊,「我就一個人去報仇。」
 
這時候,阿四走出來,用布抹抹破舊的劍身。
 
「少爺,阿牛已經回來,是時候了。」
 
「你說什麼?」阿賢側臉,避過阿四的眼神。
 
「看一看,這是你的劍。」阿四單膝跪地,低頭閉目,雙手奉劍。
 
我在旁邊看著,這種情境,無論看多少次都一樣動人。
                                                                               
「少爺,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阿四認真地說,單跪不起,雙手奉著破舊的劍。
 
阿賢望著劍,眼神漸漸嚴肅。

沒錯,現在是復仇的時候了。

然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按著膝蓋站起來。

我屏息靜氣,等待他的回答。
 
「阿牛,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阿賢背著我說,左手握住劍柄。
 
「要是讓你一個人去報仇,羅莎會責怪我的。」


「我沒聽錯吧,羅莎還活著?」我欣喜問。
 
「當然活著,你想她死嗎?」阿賢說,瞇起平日的笑眼。
 
「不,我不想她死。」我說,眼睛又濕潤起來,手趕緊擦住眼睛。
 
羅莎沒事,實在太好了!
 
「不過她不在這裡。」阿賢說。
 
「那她在哪裡?」我問,強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城外,她跟雅典娜祭司團的人一起去了西南邊的村子,說要照顧難民。」阿賢答。
 
「台伯河對面的村子?」我問。
 
「沒錯。你怎會知道?」阿賢問。
 
果然跟那條村子有關!
 
不,應該說:那條村子,果然跟她們有關!
 
「別管這些了。你剛才說,要一點時間練劍,對不?」
 
「是啊,我決定了,要盡快把左手……」阿賢說,左手提起劍。
 
「沒問題,十分鐘夠不夠?」我打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