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臨走時,可麗突然咳嗽。
 
我立即把湯碗放低。
 
「你醒來了嗎?」羅莎問,用毛巾抹走她咳出來的湯。
 
「這是……什麼地方?」她虛弱地問,張開眼睛。
 
「你們在餵我吃什麼?」她忽然發狂,推倒曼斗手上的湯。
 


「冷靜點!」我嘗試勸止。
 
「我不吃藥,我不吃藥!」她不斷呼叫,手不停亂抓。
 
「這不是藥,是湯!」曼斗出聲,語帶憤怒。
 
望著眼前的小男孩,可麗開始冷靜下來。
 
「這是珍貴的食物。現在都被你浪費了。」
 


「你在雅典娜祭司團的船上。大家都是好人,你不用緊張。」曼斗繼續說,感覺很正氣。
 
「大家?」
 
「你叫什麼名字?」曼斗問。
 
「可麗。可愛的可,美麗的麗。」
 
「那我叫你做可麗姐姐吧。我是曼斗。」他自我介紹,伸出右手。
 


「曼斗。你好……」可麗也慢慢地伸出右手。
 
「你好。」曼斗主動伸前一點,跟她握手。
 
「對了!跟我在一起的男人呢?」可麗把手縮開,神情緊張。
 
「就是……就是經常嬉皮笑臉的那個!」她補充說。
 
「你指馬塞盧斯 ‧ 賢明?」羅莎問。
 
「沒錯。」
 
「他在甲板上。」我說。
 
「他說的話,你千萬不要相信!」可麗緊張地說。


 
「為什麼?」我問。
 
「因為他的心理嚴重扭曲。」可麗面色蒼白地說。
 
「什麼是心理扭曲?」曼斗問,用毛巾抹走倒在地上的湯。
 
「即是有心病的意思。」羅莎解釋。
 
「他有醜化自己的傾向!當他嬉皮笑臉的時候,說的話都是假的。」可麗又再激動。
 
「你先冷靜一點。」我勸止她。
 
「他有說什麼嗎?你們記緊不要相信!」
 


「總之,他會強迫自己不斷地笑,將自己表現得像一個賤人,讓大家討厭他。」可麗說。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我問。
 
「因為他憎恨自己的家族。」
 
可麗說完這句,大家都安靜下來。
 
「他希望不同地方的人見到他之後,都討厭馬塞盧斯家族,藉此毀壞家聲。」
 
聽著,大家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雖然聽上去很幼稚,但他認為,這是對付貴族的一種報復方式。」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問,擔心她的身子撐不住。


 
「你知道為什麼他明明叫賢明,卻自稱阿賢嗎?」可麗很虛弱,卻堅持說話。
 
我們搖搖頭。
 
「這是因為他把『明』字捨棄了。應該說,他根本不想明白任何事情。」
 
「他說過,每次遇上痛苦的時候,別人都叫他盡快明白,然後接受。」
 
「例如母親被害死之後,父親叫他要明白管理家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少少犧牲在所難免,還要他盡早接受這個事實。諸如此類的例子,在阿賢身上隨處可見。」可麗不斷地說話。
 
「你說他很少講真說話,但你又知道這麼多事情……你認識他很久了嗎?你是他的什麼人?」羅莎問。
 
「我認識他只有十多天。可是十多天以來,聽他講真說話只有一次,就是在木箱入面,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當時所有人都變成了喪屍,在船上走來走去。我們缺水缺糧,困在木箱之中。」
 
「我知道要耐心忍待,但……才忍耐一天,我已經想衝出去死個痛快。這時候,他說如果我可以撐住,每半小時就告訴我一個經歷。」
 
「什麼經歷?」我好奇。
 
「首幾個都是關於生死存亡,最後奇蹟生還的故事。他希望我不要放棄。之後,就告訴我一些關於自己家族的事。」
 
「至於我是他的什麼人……」可麗苦思了一會兒,「簡單來說,他是我的老闆。」
 
「老闆?莫非他經常光顧你……做那種事?」我問,認為她是妓女。
 
「我……我不是妓女……」她忽然啜泣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流出。
 
「你……怎麼了?沒事吧。」我擔心問。
 
「曼斗,你再盛一碗湯給可麗姐姐吧。姐姐口乾了,也需要補充營養。」我說。
 
這種話題,曼斗回避一下較好。

「哦。」曼斗乖乖地用盤子,把空碗端出去。
 
他出去之後,可麗還在哭泣。
 
「別哭了。我也認識過當妓女的人啊,沒什麼大不了。她可以重新做人,你一樣可以的。」我說,想起的是曼娟。
 
「我不想的……」她的哭聲更淒厲了,「我喜歡唱歌,可是大部分場地都被領主霸佔。為了爭取表演機會,我才陪當地的領主吃飯。結果……」
 
「被餵藥了。」我說,「而且是會使人上癮的春藥。」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地望著我。
 
「這種事,我見得太多。」我不禁按住額頭。
 
「接著,我……我被他們……」她哽咽地說,眼淚驚恐地流出。
 
「你不用說了,我大概能夠想像。」
 
肯定是變態的人,在發揮變態的創意,進行不人道的性虐待。
 
羅莎擁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直至第九天,我才逃了出來。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上賢明的。」
 
「他一看見我,就說……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因為……我很漂亮。」她哽咽地說。
 
「他還說……要給我踏上舞台的機會,讓我當一套舞台劇的女主角。」
 
「這擺明就是情場騙子的說話。你不是說別相信他嗎?」羅莎問,她很擔心懷中的女人會再次受騙。
 
「但有一件事,我打聽過,是肯定的。」可麗漸漸收住哭聲。
 
「什麼事?」我問。
 
「他是羅馬城——馬塞盧斯劇場的主人。」
 
「馬塞盧斯劇場?」
 
「那是他唯一從逝世的父親手上繼承的產業,其他權力、鑄劍技術等等都落入兩位正室哥哥的手中。」
 
「他父親死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問。
 
「大概……在一個月之前。」她想了想說,「不過早在三個月前,馬塞盧斯當家已發人去找賢明回來。」
 
「三個月?」我驚訝。
 
假設消息傳至村子要一個月時間……
 
兩個月……那不就是他從村子消失的時間嗎?
 
所以,阿賢是因為收到父親即將逝世的消息而趕回羅馬城,而不是無故將敏怡拋棄。
 
唉,跟這個人相處,似乎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