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盪漾着的墨水中,一股與別不同的波紋漣漪翻起。
 
這一道如同水滴落在平靜的水面上而產生的波紋漣漪,讓本應該翻波盪漾的墨水平靜下來。
 
猶如被拔起來了的定海神針,重新回到應在的位置,把怒不可遏的大海平靜下來。
 
就正如自己重新編寫過的小說內容一樣,我和小女孩成了水平,並緊抱着她。
 
兩人浸在已經淹至肋骨處的墨水,互相緊抱着。
 




小女孩就在我的肩上哭泣着,就如一個嬰兒瓜瓜落地時一樣。
 
這是當然的,因為她現在得到了重生。
 
她不再是上幾分鐘幾秒鐘時的那位小女孩,而是我重新編寫,把內容修改了後,並加注了我對她的心意後再重生了的小女孩。
 
「對不起,一直以來,對不起。」
 
猶如父親緊抱着女兒的一樣,我抱着她,在她耳邊說着話,道着歉。
 




小女孩的哭泣聲漸漸落下,滴落在墨水中的眼淚也漸漸收少。
 
和小女孩相擁過後,我望着她哭得紅了的眼睛、鼻子、耳朵、以及臉頰,心裡不禁一陣酸。
 
這可見以前我是傷得她多麼的深。
 
望着她這一張小女孩的臉孔,自己也不自覺地雙眼矇矓。
 
「願諒我好嗎?」
 




我為她擦着眼角的淚珠,學着她的招牌動作一樣,歪着頭向她問道。
 
小女孩站得直直,以依然帶着抽泣的聲音回答我:
 
「你真的…真的…真的不會拋棄我……?」
 
「不會。」
 
「真的…?」
 
「嗯。」
 
我點頭,然後再一次得到擁抱,而這一次,是小女孩對我主動的擁抱。






 
雖然她未有親口說出,但我已經明白到,我已經得到原諒了。
 
然後,在接下來的這一刻。
 
本來是暗下去的一切景物,漸漸地恢復着光芒。
 
而本來浸泡着我們的墨水,漸漸地變得清澈。
 
水液倒流,重歸出處,就似是水液重新變成冰塊的一樣。
 
一直被溶解的小說世界,現在重新復原,而且是比之前的更實在,更美好,更真實。
 
「愛文。」
 




我不自覺地說出這一個名字。
 
「羅愛文,這是妳的名字。」
 
一直以來,我都是以小嗯、小女孩、女孩子、筆下的人物等等的名詞來稱呼她。
 
但現在,我要給她一個名字,給她一個實在的身份。
 
而羅愛文這個名字,是我忽然間就想到。
 
「我的…名字?」
 
「對,唯現在開始,妳的名字就是羅愛文,不喜歡嗎?」
 
「我好喜歡啊,爸爸。」




 
爸爸?
 
呃…這個稱呼還真是叫我有點受不了。
 
試想想,她的確是我的女兒沒錯,因為她是誕生於我,是我給予了她生命,說自己是她的生父也不為過。
 
雖然並不是誕生於自然,雖然不是交配而生,雖然在生物學上無法稱之為生命。
 
但她依然是我的女兒,她依然是有「生命」,也有「感情」。
 
不單單只是她,我每個筆下的人物,也都是我的子女。
 
身為作者的我,就是大家的父親母親。
 




而正因為這樣,身為作者的我,應要對子女們負責,讓他們以應有的方式「畢業」。
 
不是半途而廢,不是因為他們不漂亮或者沒有人氣而拋棄他們。
 
他們有他們應走的路,他們有他們的故事。
 
身為作者的我們,身為他們的父母的我,是應該盡力去讓他們走到終點,那怕我們做得不美好,那怕我們能力不足,因為這是我們身為作者的責任。
 
在腦內構想他們的故事,就似是在母體內受精。
 
而在編輯他們的故事,就是在孕育。
 
把他們的故事公開了,就是讓他們誕生。
 
愛文的故事不應該就這樣結束,這一個重新被我修改過的小說故事,並不是她的舞台。
 
她的舞台不在這裡,她的舞台會在一個更大的空間上。
 
沒錯,香江文創。
 
「愛文,妳可以當我即將書寫的小說裡邊的女主角嗎?」
 
「嗯。」
 
她用力地點頭,義無反顧地答應我。
 
一直以來卡頓住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乾涸了的大地被名為靈感的雨水所滋潤。
 
之前一直迷失在小說大海中的我,不單單得到了指南針,也看得見大陸。
 
無數個激靈在腦內打響,無數個寫作的念頭在腦內出現。
 
各個片段和想法串連在一起,然後,形成了一個全新的小說故事。
 
能夠通過香江文創篩選試的小說故事出現在我的腦內。
 
能夠贏過小翠的故事出現在我腦內。
 
一部全新的小說故事,在我腦內誕生了。
 
………………………
 
…………………
 
………
 
然後,我的夢境世界,一切都恢復原狀。
 
觸手群消失,暗紅暗紫的顏色退去,整個世界恢復到原來的顏色。
 
可是它並不完全是回到以前的一樣,被破壞了的東西,始終是被破壞。
 
香江城,香江的圍牆,這等等的建築物,並沒有恢復過來過,依然是保持着被破壞後的形狀。
 
幸運的是,當時被觸手捲走的人並沒有死去。
 
大家都出現在家人的眼前,重回了愛人的擁懷抱去,這是直得慶幸的事情呢。
 
「這下子要重建整個香江城呢。」
 
我和小翠坐在個綠油油的山丘頂上,遠眺着破爛不堪的香江城,她感嘆地對我說道。
 
而在我們的身旁,當然還有愛文她,還有那隻傻B企鵝。
 
之前當愛文還是小嗯的時候,傻B企鵝是很害怕她,因為牠早就察覺到小嗯的真實身份。
 
但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傻B企鵝已經願意被愛文她抱住,在她的大腿上坐着,有節拍的擺動着身子。
 
「確實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但是,這是個過去式,我們是可以重新出發的。」
 
「這是所謂的知錯能改嗎?」
 
「嗯。」
 
我們三個人,就坐在這山丘上,任由微風吹拂我們的臉龐。
 
這種感覺,就似是一家人在郊遊去了。
 
「吶,傻B。」
 
「嗯?」
 
「你是不是要走了?」
 
小翠有點失落地低下着頭,那種難離難捨的感覺流露於她的臉上。
 
確實,我也該是時候從自己的夢境中醒過來。
 
這並不是我討厭這裡,而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
 
寫小說,沒錯,那便是寫小說故事。
 
那隻GAP一聲的青蛙說帶我來尋找靈感,而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後,我尋得見了,同時我也明白到很多事情,特別是明白到像愛文她那樣的「生命」。
 
愛恩社長說過,靈感是無處不在的東西,真沒想到,就連在夢境之中也能遇見它。
 
「嗯,我也該是時候要醒過來了,因為有些事情,是我要去做的。」
 
「那麼……」
 
就突然間,小翠抱住了我的頸子,僕到我的身前,緊緊地抱住我。
 
「你會再回來嗎?」
 
載在小翠無名指上的草戒指在陽光的照射之下,發放出翠綠色的光,不禁吸引着我的目光。
 
看到了那隻載在她無名指上的草戒指,我就忍不住以自己同樣是載了草戒指的那隻手,輕輕地撫着她的頭髮。
 
我對小翠說:
 
「不,我不會回來……」
 
是夢境人物也好,是小說人物也好,大家都是有「生命」和「感情」的。
 
人對人也無法直接地表達感情,更何況他們。
 
正因為這樣,才需要愛,才需要去感受。
 
「因為我從未離開過。」
 
隨後,我漸漸從美夢中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