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後猛然掙開雙眼會使眼睛劇痛,這種簡單的事桌洛當然明白。

    但急於認清現狀的他,即使瞇著眼睛也要東張西望。

    長春花跪坐在他旁邊,被她緊握的手傳來冰冷,寒氣感告訴他還活著。

    「醒來了嗎?有沒有感到那兒不適?」陌生的男聲道。

    「?」這句話經常由桌洛說出,現在反被問及還真有點不是味兒。





    「你誰?」桌洛環顧陌生的環境。
    
    他們正被困在牢房中,在這個大牢中還困著三十多人,各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創傷。

    「團長!青苗神醫醒來了!」陌生男聲大喊。

    一名男子在人群中站起來,桌洛正想看清男子的面容,長春花便拉著桌洛別過身來背對人群。

    「他們是真理之翼,也就是陷害鑼靜樓,害我們被抓起來的傢伙,皇家衛士以為我們是一伙的,不要再和他們拉上關係會比較好。」





    「皇家衛士 ? 甚麼 ? 」桌洛一臉汒然。

    「皇家衛士是香蒙爾西的軍隊,而梵普王就是香蒙爾西的國王 ! 」

    「甚麼 !?」

    「因為外交關係被邀請來觀看戰軍臣選拔賽,而真理之翼就是對抗梵普王的武裝組織 ! 」

    「你好。」





    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站在二人背後。

    「我叫高士文,」

    「無論你接著有何打算,我們一律沒興趣。」桌洛斬釘折鐵的說。

    「混帳!竟敢用這種語氣說話!」「大人!殺了他吧!」「無禮的傢伙!」群眾起哄。

    高士文舉起右手,眾人馬上靜下。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也無需要知道。」

    「不知道也沒關係,可以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高士文依然保持禮貌,桌洛覺得繼續嗆聲便顯得自己沒教養。

    「文尼勒。」桌洛冷冷的說。

    「文尼勒,你有聽說過艾亞斯和哥樂伯的故事嗎 ? 本為要好的兩兄弟為爭奪爵位而互相殘殺,仇恨甚至延伸給子孫們。」

    「你到底想說甚麼。」桌洛打斷道「有話請直說,我沒空上歴史課。」

    「這小子找死哦!」「不識好歹!」「大人!請容許我殺了他!」

    群眾再次起鬧,桌洛明白自己的話語無疑是在挑釁,但他必須和真理之翼劃清界線。

    高士文沒有出口制止群眾,他雙手抱胸打量二人。





    群眾自覺的靜下來,高士文指著桌洛。

    「你在演戲。」

    「哈?你腦袋壞了嗎?說甚麼莫明其妙的話?」

    事實上桌洛心中產生了動搖,高士文疑似識穿了他的打算。

    他默默的走到鐵牢的鐵柱前,在外站崗的獄卒沒有和他眼神接觸。

    高士文把手伸出牢外,獄卒沒有阻止,甚至視而不見。

    咯!咯!

    「!」





    起先桌洛以為高士文暗視獄卒被收買了,他萬不想到高士文竟然敲響了空氣。

    「這叫黑壁,皇家衛士第三名――獄神的能力,這是一面單向牆,事物只能進來而不能出去,包括聲音和映像,即使我們要殺你,外面的人也不會來救你。」

    群眾竊笑。

    「你打算動苦肉計吧,挑釁我們,使我的手下動手攻擊你,那獄卒便會來阻止並把你們帶走,從而與我們劃清界線對不?」

    斗大的汗珠從額上聚集,眼前這個名為高士文的男人,不是等閒之輩。

    「聽著,我需要你治療我的部下,然後我們一起逃獄,你們打贏了白玫的傳聞很快便會擴散到整個雪域。想像一下,青苗神醫和雪女打贏了白玫,最有力反駁的證明當然是青苗神醫和雪女的屍體。」

    「……」





    「還在猶疑嗎?那我只好把艾亞斯和哥樂伯的故事說下去推你們一把。」

    「甚麼……」

    「艾亞斯和哥樂伯各自持有一把劍,一劍名位天堂,一劍名為地獄。持有天堂的艾亞斯其子嗣後來成為了香蒙爾西的國王,而持有地獄的哥樂伯流落到民間,化名為盃楠薩,」高士文嘴角上揚「改姓巫靈石。」

    桌洛和長春花瞪大了眼睛,一幅難以置信的模樣。

    「梵普王已經知道自己的世仇來了,雖然暫時未擒拿到劍聖,但他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桌洛的身體不受控的抖動,他的目光一陣暈眩。

    「幫我們吧,同時也幫你自己,和她。」高士文輕聲的說。

    「所有的罪人!」獄卒的說話引起了眾人注意。

    獄卒打開了牢房然後為各人拷上手扣和腳鐐。
    
    「聽好了!你們給我放老實點!陛下要審訊你們!但即使一人有可疑動作!所有人格殺勿論!」獄卒裝兇作勢的說。

    「真是個傻孩子。」「好可愛的小不點 。」「你媽在床上也說過這番話呢!」

    群眾譏笑著,獄卒擺著撲克臉,用手勢催促眾人。

    (這下子糟透了,如果真理之翼的傢伙有任何舉動我們也會糟殃,無論如何也必須拖延他們的行動。)

    獄卒用鎖鏈把眾人的咖鎖互相連在一起,桌洛靜靜的靠向高士文。

    「我幫你們治療,甚麼時候逃走也隨你們決定。」桌洛用虛音說。

    「明智的決定。」高士文豎起了姆指。

    桌洛的內心突然氾起一陣安心的暖流,這股暖流反而使他毛骨悚然。

    「但我有條件,一會起行時,我和她要待在人群中央,這樣我便能同時治療所有人了。」

    高士文抬起單邊眼眉,貌似在質疑桌洛的決定。

    「傷勢越重的越接近我們,反之則待在外圍,一旦有突發事情也能急速應對。」長春花付和道。

    「好吧,我安排。」高士文繼續凝視桌洛,眼神充滿疑慮。

    桌洛心中暗笑,雖然高士文貌似已識穿了他的盤算。

    獄卒們帶領著人群起行,如他所願的眾人包圍著桌洛和長春花。

    桌洛發動逆能開始治療眾人,不靠直接接觸他的逆能的射程為兩米,雖然所需時間沒直接接觸來得快,但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利用其他人作肉盾的計策雖然很卑鄙,但這也是唯一能提高存活率的方法。

    (即使是白玫的光柱,把神桿鬼完全蒸發大約需要一秒,皮肉之軀的人牆,加上我的逆能應該能爭取三四秒時間。)

    左,右,後三方皆有兩名獄卒就位,他們都是戰軍臣或是皇家衛士,以桌洛現在的處境來說,兩者的立場沒有分別。

    當中還有人的破壞力能比上白玫嗎 ?

    眾人進入像是教堂般的巨大空間,高牆上有巨大的彩色玻璃窗。

    左右兩旁各排著為數十名的護衛。

    把眾人狎送到教堂中央後,獄卒們快速離去並關上大門。

    「哼哼哼哼哼哼……」

    竊笑聲來自眾人的面前,兩張充滿威嚴感的皇座上坐著兩個男人。

    一人穿著貴族般的紫色大衣,臉上留有深棕色的大鬍子,手上拿著鑲滿了寶石的金權杖,全身筆直以眼眸府視眾人。

    在右方竊笑的另一人有一頭銀白色的短髮,左紅右錄的雙眼,穿著亮黑色的盔甲和外黑內紅的長披風,皇座旁倚靠著一把純白劍套的劍。

    「我們認識很久了吧,倒是第一次見面呢。」白髮男人的語氣聽著威嚴,但字與字之間無不散發出亢奮的氣息。

    桌洛心頭一緊,眼見白玫肅立在男人的左方。

    「吾名勞蒙馬達.賽法.雷明.伐莫加.爾色也由門.梵普王三世,請訴說自己的罪行,罪人們。」白髮男人在話語中透出笑意。

    「噢 ! 對不起 ! 」梵普王突然道歉「忘了這兒是你的場合。」

    側旁的紫衣男一臉不悅「其實由大王來作主導也並無不託,因為他們是貴國一直追捕的犯人。」
    
    「這樣嗎 ? 需然迷攏不在,但你好歹也是蟄爪城的守官,比起我你更適合說話。」

    紫衣男不安的猛搔權杖,心中的徬徨都堆到臉上。

    「咳咳……吾名艾撒.少盧森.菲勒.白尼魯斯,眾人等將被控以顛覆國家罪以判以死刑,眾人可有答辯 ? 」

    「哈!哈!哈!」梵普王失聲大笑,一等人也被他突如其來的仰天狂笑所嚇到。

    「他們何罪之有 ? 他們只是在執行公義啊 ! 對不 ? 」梵普王的視線落到高士文身上。

    「你沒有資格說『公義』二字,在我身邊的人正是在你的政權威壓下,奮起對抗你的勇士。」高士文以不輸梵普王的氣勢回應道。

    梵普王拍手,甲貫碰撞磨擦的聲音非常吵耳。

    「的確,非常勇敢,諒你們為我上演了精彩的表演,我來給你們改過自身的機會吧,如果你們願意歸順我國的話,我可以既往不咎。」

    「等…等等 !!」白尼魯斯打斷道「這樣太荒唐了 ! 你怎可以饒恕這些傢伙 ! 獸窩的慘狀你也看到啊 ! 」

    「那又如何 ? 」梵普王漫不經心的說。

    「這…」白尼魯斯狼狽的擦汗「他們犯了殺人罪 ! 」

    「沒關係,反正死的都是你們的國民。」

    「呀…咦…我…不…這…」白尼魯斯唸著斷續的音節。

    「意下如何 ? 親愛的叛軍領袖 ? 」

    「我受夠了 !! 」白尼魯斯跳起來的瞬間立即被白玫揍了一拳。

    白尼魯斯倒躺回座椅上,鼻頭腫了一大包。

    「為甚麼…為甚麼…」白尼魯斯低唸著。

    「失禮,突然那麼大動作嚇著我的部下是你的錯。」梵普王雙手合攏托著下巴。

    (現在是怎麼回事啊。)桌洛的視線在梵普王和白尼魯斯之間交替。

    「梵普王是一國之君,對聽從一個小小的守官感到不悅。」高士文虛音道「他只是拿我們來發洩情緒。」

    「為何 ? 我不明白 ? 」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白尼魯斯的命令阻止了白玫殺你們。」

    「我在昏倒前聽到了,」長春花說「說因為要『親自審判』我們來著。」

    梵普王身子往後靠,雙臂大字形張開躺在椅上。

    「喂,喂,還能說話嗎 ? 宣判這些傢伙的判刑吧,大法官先生。」梵普王不耐煩的抖著腳。

    「甚麼啊,你這不可理喻的……」白尼魯斯的聲音因痛楚而扭曲「下令要『親自審判』的不是你嗎 ! 那倒不如一開始就殺光他們啊 ! 」

    「甚麼……」梵普王突然臉色大變,雙眼因出乎意料而睜大。

    「看來我們都中計了。」高士文沒頭沒腦的插話道。

    「哼…哼…說得真好啊,用一句話就把我們所有人都騙到了。」梵普王身體因興奮而震抖著「是他呢 ! 他要來了 ! 」

    「防衛方面,」白玫看向白尼魯斯「你在外方安宜了多少守衛 ? 有好好守住所有出入口嗎 ? 有沒有防空機關 ? 」

    「沒用的,」梵普王打斷「沒有人能阻得了那傢伙,因為他是被我所選中的。」

    啪爛!

    彩色大玻璃破碎,一個人影躍進大堂半空。

    金色的頭髮,鮮紅的圍巾,純白雪褸,深藍馬褲和亮黑馬靴。

    男子手上握著黑劍砍向王座。

    「梵普王!!!」

    梵普王拔出純白的劍架在半空。

    黑劍和白劍沒有碰撞,男子在半空四米的位置滯空。

    兩把劍之間像是同性磁極般互相排斥。

    男子借助這股排斥力把自己反彈到真理之翼的人群中。

    眾人快速走避,男子左手按地把勢頭止著。

    桌洛清晰看到男子的面容。

    「鑼靜樓!?」

    驚訝的情緒使觸覺神經稍為延遲了。

    手扣和腳鐐皆被斬斷了,連真理之翼的團員也是。

    「快逃!我無法保證你們不受波及!」鑼靜樓大吼。

    「終於出現了嗎?我的宿敵 ! 」梵普王站起來府視眾人。

    鑼靜樓舉起黑劍擺起了戰姿,劍身上佈滿了像血管似的樹根狀紋理。

    相反梵普王的劍則光滑無痕純白如雪。
    
    「逃!現在!」鑼靜樓把地獄砍到地上,衝向梵普王同時把地板割穿。

    意想不到,大量的水竟從裂縫中噴出,很快便淹過腳踝。

    二人雖距離六米,但已架起了劍勢,二人間突然產生巨大的阻力使梵普王和鑼靜樓保持於兩米距離,梵普王劍身輕輕一彈,阻力的衝擊波全數彈到牆壁上轟出巨大的破洞。

    二人的劍隔空揮舞,每當梵普王把阻力彈開一次,鑼靜樓便乘機踏前一步,衝擊波也隨之加強。

    守衛們慌張逃跑,連白尼魯斯也不顧身份的連翻帶滾地逃走。

    白玫舉起右臂,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殺意。

    光柱襲來,地上的水蜂擁致眾人面前形成巨大的冰牆。

    「走!」高士文一聲納喊,團員馬上從由衝擊波做成的破洞逃離。

    背後的宮殿不停傳出爆破聲,磚牆臨近崩塌。

    但室外也不比室內安全,追兵相繼從四面八方趕來。

    「散開!所有人散開!」高士文下令。

    人群續漸分散,有些獨自一人,也有人成群結隊。

    追兵的人潮也跟著分散。

    桌洛拉著長春花的手死命跟著高士文。

    為拉攏二人為團員,高士文必定會保著二人的性命。

    「喂!你會騎雪鹿嗎?」高士文問。

    「只騎過一次。」桌洛答道。

    長春花點頭示意。

    「我們現在去行舟宮那邊偷幾隻雪鹿。」

    高士文帶著二人跑到了像倉庫的建築,內裏的雪鹿懶洋洋的休息著。

    他快速的牽出兩頭雪鹿,一隻純白無斑,另一隻棕黃的毛上長著黑斑。

    高士文扶著二人坐上雪鹿「鞍上有指南針,向西南逃往赤里根吧,皇家衛士和戰軍臣們都不敢踏入那兒,待風聲過了再另覓打算吧。」

    「你不打算跟我們走嗎?」桌洛驚訝道。

    「團員需要我的指揮,一開始你不是已經說了嗎?你不會加入我們。我只是報答你為團員們治療,不過,如果以後遇到困難,隨時可以找我們幫忙啊。」高士文輕拍桌洛的膝蓋。

    「謝了。」(但再會甚麼的還是罷了。) 桌洛也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雪鹿仰首撕叫,跑出行舟宮,往城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