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無聲的夜裡,我徹夜難眠。

無論我怎樣翻動身子、數算數字,我都難以提起半點睡意。

腦海裡全是她的畫面。 

我在想著一個人,林愛紗,這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女人。

「你好些了嗎,殤影?」



耳邊滿是她柔情似水的聲音,眼前卻是灰濛濛的天花板。

愛鈔,此刻的你,到底身在何方?

嘴嘟嘟的可愛樣子,還有你身上那香噴噴的味道。

我在心裡默默想念著她的身影。

明明懷中抱著一個對我全心全意的女人,我卻不由自主去想念另一個女人,林殤影啊林殤影,你可真是個多情種子啊﹗



我自嘲一笑,拋下藏在心裡的煩惱,輕輕推開柳青絲柔軟的嬌軀,跨下床,確認她完全熟睡後,悄然離開臥室。

我獨自一人地走到窗前,仰首觀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籍此平伏心情。

今晚的夜空沒什麼景色可言,全是黑曚曚的一片,不僅一顆閃亮的星也看不到,就連光明耀眼的月亮也消失無蹤。

或許連它們躲藏起來,不願瞧見這個世界發生的悲劇。

我隨手在櫃裡取出一把望遠鏡,雙目湊前,望向高樓大廈下的人生慘劇。



樓下發生的一切只能用「人間煉獄」來形容。

在下方的街道上,喪屍的身影隨處可見,有的漫無目的在公園遊蕩著,有的成群結隊地搜索獵物,有的只身孤影在遠處尋食。

牠們都在追捕著人類﹗以活生生的人肉來填滿飢腸轆轆的胃﹗

大街上全是牠們肆虐時留下的痕跡,倒下的商業招牌,破爛不堪的門窗,殘留的人體殘肢,以及血色淋漓的池水。

突然間,我發現一間在公園附近的小型儲物室被喪屍攻陷,既瘋又狂的喪屍霎時衝進室裡。

「哇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可以救我,啊呀…」

「吼啊啊呀—」

及後,儲物室傳來一陣幸存者的慘叫聲以及喪屍瘋狂的吼叫聲。



接著,我就瞧見一個年華垂暮的婦人被一群喪屍拉了出來,由於她的激烈掙扎,激怒了在一旁拉著她的喪屍,牠怒吼一聲,使力一扯,便硬生生地把婦人的手臂撕

斷了。

「啊呀,好、好痛呀…」受傷的婦人不斷慘叫。

但那頭喪屍不以為意,甚至再沒有瞧她一眼,自顧嚼食手中的碎肉。

當然,其他喪屍也沒有停下手,伸手撕開婦人身上的骨肉,埋頭便咬。

濃烈的血腥味吸引了附近的喪屍前來,其中還包括先前那些呆滯的喪屍,牠們趕緊撞開旁邊的喪屍,搶到婦人的身前,意圖分一杯羹。

「吼啊呀—」



一頭正在咬食的喪屍不願隔著衣服,咬嚼獵物,便大吼一聲,利爪一伸,便把婦人身上的衣物撕去﹗

牠媽的﹗

見狀的我連忙別過頭去,不看這場人間慘劇。

這當然不是我心軟而不忍心看著婦人慘死。

而是因為不想看到婦人那滿佈皺皮的身體,那可是會令我惡心得把前幾天的飯都吐出來﹗

必須待喪屍把婦人撕得血肉模糊。

另外,就是接下來的故事發展太無懸念了,那婦人除了給喪屍裹腹以外,難道還有其他下場嗎?

過了半刻,我才睜開雙眼,看見的卻是驚心動魄的一幕。



只見一頭全身黝黑的怪物一手抓住了婦人的屍軀,一手撕開她身上的皮肉。

鮮血噴濺四方。

而周圍的喪屍卻噤若寒蟬地站在一旁,儘管美食在前,也不敢上前分食。

難道那頭怪物是那群喪屍的首領?

我驚疑不定,連忙調校望遠鏡的度數,好讓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誰知道,原來牠不是長得黑黝黝的,而是因身上滿佈蛆蟲以致於看上去黑黑的。

那頭怪物連臉部都是由蛆蟲組成,但卻有著正常人類的五官,幾十條蛆蟲在牠臉上徐徐滑動,惡心至極。



渾身是蟲,暫時就叫牠為蟲人好了﹗

蟲人扒開婦人的口,舉起手,接著一條濕滑的蛆蟲從著一片蟲海之中分裂出來,猛地鑽入婦人的口中。

過了不久,婦人的腹部裂開一道口子,蛆蟲「滋」的一聲鑽腹而出,體形竟比先前大了幾分﹗

「呵呵﹗」

蟲人奮然怪叫,稍一低首,便把蛆蟲一下子吞入肚裡。

就在此時,牠卻轉過身來,仰望過來,怒吼一聲,那凶厲的目光竟是盯住我身處的樓層﹗

牠竟然是我先前在惡夢之中遇到的怪物﹗

那不可能的…那只是一場惡夢…

我怎可能想到…這怪物竟然真的存在,先前令我肉跳心驚的惡夢真的成為現實了﹗

看樣子,牠很快就會找上我了﹗

我驚恐萬狀,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著心頭,雙眼因恐懼而放大,牙齒抖動起來,臉色變得煞白。

皮膚上細密的毛孔豎立,上面還溢出冰冷的汗水,流遍全身。

心臟不規則地跳動起來,手腳也僵硬無比。

我無力地跪了起來,只得睜著一雙失神的眸子,望向下方。

我從來也沒有像此刻如此驚恐過,即使是先前的生死關頭也及不上現在。

「想不到像你這種鐵石心牆的人也會有這般驚慌的時侯。」一把娓娓動聽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回首一望,卻見陳慧欣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訝然地看著我。

「你、你不是我,你絕、絕對無法理解我、我此刻的感受。」我顫聲說。

「不就是喪屍罷了。」陳慧欣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從我手中搶過望遠鏡,俯望下方。

「啊,那到底是什麼怪物?好嚇人啊﹗」陳慧欣驚道。

我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默然無語。

此時的我,心裡除了那難以壓抑的恐懼外,還有一種不忿的感覺。

我剛才的醜狀全都落入她的眼中,還怎樣在她面前抬起頭做人?

不行,我必須借著什麼來撇開心中的恐懼。

我拋下陳慧欣,走到大廳,在肥崔的袋裡取了一支伏特加。

回到窗前,打開伏特加的瓶蓋,直接灌入喉嚨。

冰涼的酒水使我沉重不安的心情平伏了不少,扭首一望,卻見陳慧欣呆呆地望住我手中的伏待加。

「想喝就喝吧。」我不顧她的意願,硬是把伏特加塞在她的手中。

她猶豫一下,隨即張開性感的紅唇,將剩餘的酒一口喝去。

也許是她喝得太多了,俏麗的臉頰都現出一抹緋紅,讓我一時看得瞪目哆口。

「看什麼﹗再看就……」正當她還想唬住我的時侯,樓下忽然傳來蟲人的慘嚎。

我立時搶過望遠鏡,觀望下方。

只見蟲人一臉痛苦地捂著左臂的一處傷口,那是一個圓狀的傷口,青綠色的液體從其淌流下來。

是槍傷﹗

難道是先前救了我們一命的那兩個神祕人?

「吼呀呀呀—」蟲人再度慘嚎

這次,換成牠的腹部中槍了。

蟲人見機不妙,便恨恨地向大廈天台的方向盯了一下,狼狽而逃。

「啊﹗」

陳慧欣驚呼一聲,訝然說:「那怪物逃跑了,究竟是誰把牠擊退了?」

「別吵﹗」我低喝一聲,將目光移至對面大廈的天台上。

只見天台上站著一道威武雄壯的身影,他身穿一件墨綠色的軍衣,目光尖利如鷹。

過了數秒,他放下手中的狙擊槍,從背包掏出一部手掌大小的對講機,湊在嘴邊,嘴唇微微牽動,似乎在說著什麼重要的事。

難道他是在向周圍的幸存者發出搜救的信號?

我又驚又喜,連忙在櫃裡取出一部小型收音機,然後調校接收信號的頻率。

起初,只聽得一陣「沙沙」的沙啞聲響,但當我調撥頻率至末端時,一把鏗鏘有力的男性雄聲突然間傳入耳門。

「我叫伊藤夜峰,是解放軍的駐港部隊,現在身處瑞明樓大廈的天台上,如果你感到身處的地方不安全或者糧食不足的話,請跟我取得聯繫,我可以為你們尋找食

物以及安全疵護,請問有人聽見嗎?」

是駐港的搜救部隊﹗

我驚喜若狂,一把抱住了身旁的美人。

「放開我﹗」陳慧欣羞憤掙扎。

我愕然片刻,隨即放開了她,說道:「既然有搜救部隊救我們,那麼明天就與肥崔他們商量一下,再決定怎樣去尋找庇護吧。」

「你說得對,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跟大家商量一下較為恰當。」她點頭道。

說著,便向她的臥室走去,似乎是想早點入睡。

「等我一下﹗」我走到櫃前,取出一支特強喜療妥藥膏,拋到她的手中。

「這是給你的頸處療傷的。」我淡然說。

「哦…謝謝。」她愣了一下,以一種複雜難解的眼神深深地瞧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呵呵,這個小妞,看得出來,她對我的恨意似乎再沒之前那般強烈了。

我淡淡一笑,轉而回到臥室,擁著柳青絲的嬌軀,高枕安寢。

或許,明天便是我們脫離惡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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