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已嗅不到落痕花的味道,不過我並不擔心失去他們的蹤影,因為他們一大群人在地上留下大堆清晰的腳印,就像是怕我追不上似的,我全力奔跑了一刻鐘,終於重新感應到濘沁所在。

他們繼續緩緩往西北而行,我也不敢離得太遠,因為若濘沁晚上換過衣服,我就可能失去線索,所以我全力追上去直至看見他們隱約的人影為止。

我小心悄悄尾隨,還好一直沒有被他們發現,直至黃昏時份,我緊隨他們來到了一個湖邊的城市–綠湖城。

入城後我看到炎氏的人往城西留宿,但我卻感到濘沁停留在城北,於是我靠著味道追蹤過去,發現她獨自一人坐在城北湖邊的垂柳之下。

此時夜色已濃,天空因為陰雲並有點細雨的關係,令整個城市漆黑一片,而因為附近有幾棟靠湖大樓的燭光,令我能稍稍看得到湖邊的輪廓。



此時正值深夜,道路上沒有一個行人,而整夜一直下著毛毛細雨,湖邊更刮起了晚風,所以雖正直炎夏,但亦令人感到了一絲絲的涼意。

我披著簑衣斗笠,站在不遠處看著在湖邊呆坐的濘沁。自進城後,她連晚飯也沒有吃,就已經在這裏呆坐了兩個時辰,而我亦在旁觀察了兩個時辰。手上拿著原本是想買給她的肉包子,也因為我沒膽上前而早早冷掉了。

在晚風細雨之下,她的身影是如此柔弱,如此弱不禁風,我還能忍心讓她在這裏呆坐下去嗎? 但我可以做些甚麽令她原諒我?

「乞嚏!」她輕聲打了個噴嚏,身子再縮了縮。

我不由自主的走前兩步,但因腳下踏上了碎石而發出了聲響。



「誰? 」她扭頭望過來。

我再拉低一下斗笠,佝僂著身子,將聲音壓低再沙啞道﹕「我只係一個普通老伯啫。」

濘沁似是點了點頭當作回應,又重新將視線投入湖中。

「姑娘因咩事坐喺度呢? 今晚落毛毛雨又返風,小心冷親呀。」

「老伯你回家去吧,別多管閒事。」



我見她認不出我來,索性走到她身旁﹕「姑娘,你食咗飯未呀? 我呢度有兩個包,你拎去食啦。」然後將兩個肉包放在她懷裏。

「我不餓,老伯你自己留著吧。」她將包子塞回給我。

「唔駛同老伯客氣喎,你拎去食啦。」我又將包子塞回她懷裏。

「那...多謝了......」濘沁靦腆的收下了包子。

我坐在她旁邊,道﹕「姑娘,而家又落雨又凍,做咩唔返屋企呀? 」

濘沁沒有回答,似是沒有聽到我的問題,過了一會兒,她才道﹕「老伯,你有愛錯過人嗎? 」

「我嘛......嘿嘿......我唔覺得愛一個人係錯,我只係覺得有愛嘅人唔去愛,先係錯。」

她沉默片刻,道﹕「老伯,我喜歡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我...我該怎麽辦? ......」



濘沁她是喜歡我的!她知道我是陳浩南還是喜歡我的!

我壓下激動的心情,道﹕「姑...姑娘,鍾意一個人並無分對錯,只係分鍾意,定唔鍾意。既然你鐘意嗰個人,又駛乜諗咁多? 」

「但......他曾是我最討厭的人............」

「咁你而家仲討唔討厭佢? 」

她的聲音很迷茫﹕「我......我也不知道............但我有時候會很想他,會想他的好,但......想到他在騙我,想起他從前那個嘴臉,我就......沒來由的有氣......」

「咁......咁佢呃你啲咩? 」

「他化身成另一個人接近我,然後......又騙我跟他成親。」



我馬上為自己辯護﹕「佢變做另一個人係咪有苦衷㗎? 或者佢比仇家追殺呢。」

「他......那時候的確給人追殺,連我也......」她突然語帶哭音﹕「那...那他為何又要出現在我眼前? 為何要救我? 為何要和我成親? 為何要告訴我他就是陳浩南? 為何......」她已經嚶嚶啜泣起來。

濘沁............

我不想再裝下去了,我脫下斗笠,就這樣緊緊擁著她﹕「濘沁!對唔住!我無心呃你㗎!對唔住呀濘沁......」

她似是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她才在我懷中掙扎﹕「你!......你幹甚麽? ......快...快放開我!......」

我輕輕鬆開了她,凝視著她﹕「濘沁,我係真心鍾意你㗎,你跟我返去啦......」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我﹕「你...你還要玩弄我多少次? 你到底是華安...還是陳浩南? ......」

我揭下面具,露出本來面目﹕「我無心呃你,我亦都唔係玩你,我陳浩南,真係鍾意你海濘沁,你願唔願意再嫁比我一次? 」



濘沁緊咬著下唇,突然推開我就跑掉了。

我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地上,到我爬起時她已經跑遠了。
 


我馬上朝她消失的方向追去,但沒法使用風行術的我輕功顯然不及她,我感到落痕花的味道越來越遠,不過還好的是她一直在我的偵測範圍內。

一刻鐘後我已經到了城西,而我亦感到濘沁停下來了,就在我眼前的豪華客棧內。

這裏正是炎燿投宿的客棧,我不敢明目張膽的入內找濘沁,於是躍上附近的大樹,再藉著夜色蟄伏在客棧的某個屋頂之上。

我雖然知道濘沁在哪裏,但這裏是敵人的巢穴,在找她之前我定要想出萬全之策,首先我要先查出炎燿的所在。



我功聚雙耳留心傾聽著店內動靜,不久後,我聽到好像有人談論著濘沁。

我馬上躍到該處屋頂伏下留心傾聽。

「老大你看到嗎? 剛才那個海大小姐渾身濕透的跑回來,哇塞!他媽的!她的衣服都濕透了,那個身材!真他媽的正點!」

「噓!老馬你要說可要小聲一點,別給炎大人聽到了,那個海大小姐可是炎大人的獵物。」

我輕輕揭開瓦片往內窺看,正是那個給濘沁打傷的老大和那個手下老馬。

老馬奇道﹕「老大你怎麽知道的? 那個海大小姐武功高強可不好惹,炎大人他是嫌命長嗎? 」

老大道﹕「這個你可不知道,炎大人剛才命我找了些春藥,就是要用來收服這匹胭脂馬的。」

仆你個街!春藥? !

老馬淫笑道﹕「炎大人的膽子可不小,但他不怕海宗主找他尋仇嗎? 聽聞海宗主的劍術已臻化境,炎大人武功雖高,但也恐怕未必是姓海的對手吧。」

老大道﹕「這個你倒不用擔心,我們今早抓的那個小子,不就是跟那個甚麽陳浩南一個樣子嗎? 炎大人他剛才就吩咐我,當收到他的指示後就將那小子打暈,然後脫光他的衣衫放到海小姐的床上去。」

老馬笑道﹕「那不是黑狗偷食,白狗當災嗎? 嘿嘿嘿......也虧炎大人他想得到,將所有罪名推到一個採花賊上,到時只要海小姐醒來,氣得一劍將他殺了,就來了個死無對證。」

「你的腦子可不笨,不過可別到處亂說了,給炎大人聽到,你長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這個自然,你當我是傻瓜嗎? 不過老大你說,炎大人他享用過後,能不能讓我們小的也試試海大小姐的滋味? 反正有替死鬼,多我們一個也不多啊!」

老大笑道﹕「你這小子可真色膽包天!不過若炎大人允許的話,我倒想............」

我越聽越急,也不管他們拿濘沁作性幻想對象,就潛往濘沁的房間去。
 


她的房間不是相距太遠,但卻是獨立於主建築群的一幢小房子,我伏在屋頂上輕輕揭開瓦片,濘沁好端端的坐在房裏喝悶酒。只見她雙頰通紅,但卻滿臉淚痕,她剛哭過了嗎?

我該怎辦? 就這樣闖進去帶她走嗎? 萬一她大叫大嚷惹來炎燿怎辦? 但我也沒可能由得她留在虎口邊。還是我進去跟她解釋一下情況? 但不要說她現在醉醺醺,就算清醒之時她也只會一走了之,那會聽我解釋。還是我進去先將她打暈了再帶她走? 但她的武功比我強,我現在又沒法使用魔法將她電暈,我可以一擊成功嗎? 若失敗的話打鬥旳聲響又會惹來炎燿............

就在我船頭驚鬼,船尾驚賊時,我聽到了幾下敲門聲。

「海姑娘,是我,我方便進來嗎? 」

仆街了!是炎燿!

濘沁悶喝﹕「甚麽事? 別煩我!」

「是這樣的,我聽說你濕漉漉的回來了,我怕你會著涼,所以命人煮了薑茶給你驅寒。」

「你走吧,我不喝茶,我只喝酒!」

「噢那正好呢,我也命人暖了一壺酒,正想跟海姑娘你暢飲呢!」

此時濘沁的酒壼正好喝光了,她搖搖擺擺的站起來,看來是想給炎燿開門。

點算? 我而家就衝入去救走濘沁? 但我可以喺炎燿手底下走甩咩? 點算? ............

我靈光一閃想到一個計策,但時間無多,我一定要快點回來救濘沁才行。

我馬上躡手躡腳的退離屋頂,然後尋找我的目標而去。

濘沁你要等我,我好快就返嚟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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