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話:《醒來後又醒來了》
 

      來自絕望之獄的淒厲喊叫,響徹四壁困住的空間。

      心驚膽戰的我無法停止瘋狂的尖叫,喘著氣,心臟彷如隨時一躍而出的狀態,癲狂的蹦跳。

      這景象,太令人心寒悚然了……

      我靠在牆上坐著,一邊喘著氣,顫抖的手則一邊在摸索著我所在的位置。

      漆黑的空間內,近乎伸手不見五指,加上局促的空氣,塑造了令人渾然窒息的氛圍。





      凌亂的思緒許久仍不能重振旗鼓,受到了嚴重刺激的我還是下意識的嚷叫了好幾聲,困在四壁的回音蕩然迴響。

      此刻,Ashley的詭異面孔依舊烙印在我的印象中。儘管身在黑暗,我還是好像親歷那絕頂詭異的現場一般,鯊魚般的血洞口向著我猖獗的展開。

      那根本不是人……不是人……表裏也不是人……

      那根本是怪談獵奇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妖怪。人的嘴巴,又怎可能張到那麼大呢?

      我奮力中斷自己的回想,然而Ashley那張至胸部的利牙血口還是在疼痛的腦袋裏猛然迴盪。





      還有Toby……還有阿毛……

      他們都死了……全死了……

      我的同伴無一倖免,全都都犧牲了。

      同伴不包括Ashley,我只計算人類的同伴。

      洪水般的愧疚在心中油然而生,我咬牙切齒的,按著胸口。





      Ashley是妖怪。

      若非我一直選擇縱容這女妖的伴隨,及早將之解決,我們絕對不會淪落到萬骨枯的下場。

      說起來,縱然這談不上「萬骨」,Jerry、Kenneth、Mktor、Toby及阿毛很可能已經消失於世上了,只有Smith及阿Sam依舊生還。

      都是我過度軟弱及天真犯下的禍。

      想不到,去到旅程的終結,我被Ashley背叛了。

      Ashley根本是糖衣包裹下的夢魘,天使般的臉孔、蜂蜜般的聲線及雪白的長腿只是背後潛藏殺戮的掩飾。

      儘管一早揭穿,我卻一直選擇縱容她……





      不。

      由於受到的衝擊過大,我直到現在方回過一點點神來,認知著眼前的環境。

      一陣恐懼的褪色,伴隨著另一浪詭異的襲來。

      我並非在大堂內……

      我並非身處那個血腥的詭祕14樓電梯大堂,我在……在一個房間裏。

      一個很小很小的,不見天日的房間裏。

      房間並沒有什麼東西,只有數個疊著的紙皮箱以及無盡的漆黑。

      我在儲物房。





      我醒來之時,我在儲物房發現眾人都消失了,然後我則身處空空如也的儲物房,開展了探索……然後,我在大堂找到了Toby的電筒……然後,我在後樓梯遇到了神態怪異的灰貓,牠帶領我彷彿走了很長很長的階級,來到了……

      14樓電梯大堂。

      然後,我便收到了阿Sam的詭異Whatsapp messages,接下來便目睹天花板的血腥以及嗜血的不祥少女。

      接下來,我倒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是否被Ashley襲擊了?

      抑或我昏倒了?

      我摸著沉重的腦袋,毫無頭緒,就像要在一幅打了馬賽克的照片中辨別當中的人一般。

      良久,我終究不情願的呼出一肚子的不甘與疑惑,我真的記不起當時遇到了什麼。





      一種恐懼的液體流淌我的全身,刺激著我的感官。

      我恍然的盯著左手的GShock手錶,不禁為之一怔:12:34。

      「當時」我醒來的時候,時間好像是12:56。

      這個我倒記得很清楚。

      我按著隱隱作痛的右腳,扶著牆邊站了起來。

      我剛才好像發了一個很長的夢,然而那並不想夢,那更加像一段真實的經歷。

      我喘著氣,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像是剛剛睡醒。

      太混亂了……讓疲憊的我整理一下……這是燃眉之急……





      我與Ashley、阿毛逃到了8樓儲物房,然後遇到了短髮陳妍希般的少女Toby以及小貓朗朗。接下來,我睡不著,跟Toby研究了一下Mktor留下給我的筆記……然後我睡著了一會兒,接下來好像又醒來了,又跟Toby談了很多事情,好像最後一個話題是關於這裏曾經發生的大火。

      那固然令人心寒,然而或許並非當下的關鍵。

      然後,我便醒來了……

      我便「醒來」了。

      我姑且將剛才由醒來至遇到詭異的Ashley稱之為「14樓遭遇」,使思路更為清晰。

      「14樓遭遇」後,我「再次」的醒來,身處儲物房內,我先假設這裏是8樓的儲物房,即我們本來睡覺的位置。

      一個人,怎麼會醒來兩次?

      那是怎樣的一個概念……莊周夢蝶嗎?

      眾多問題隨即湧上思緒。第一,「14樓遭遇」是夢嗎?若果是,那麼我現在醒來了嗎?若果非,即「14樓遭遇」是真實經歷,我怎麼會在這裏?

      心「呯呯」亂跳,就像想吐出軀體內的鬱悶一樣。

      我連忙拍打著自己的臉頰,方發現自己太愚笨了,「14樓遭遇」裏面我亦有親歷其境般的體驗,然而我也不確定那是真實抑或虛幻。

      若果現在也是夢境,以來不合理,二來若果是這樣我亦束手無策,因此不用從這個方向思考。

      經過良久的思量後,我終究得出了兩個比較清晰的推論,相信擇其一便是真相的大部份。

      第一,「14樓遭遇」只是夢境,此刻我才剛剛從詭異的夢魘中醒來。然而,為何眾人並不在儲物房?

      第二,「14樓遭遇」是真實經歷,或許在遭遇的結尾我莫名的不省人事,接下來在這裏才醒來。

      兩個推測,不同方向的詭異,然而我寧願是第一個……

      若果是第二個,即是我被某人抬到了這裏。

      那人……難道是Ashley?

      我如坐針氈的,竭力使自己鎮定。

      此刻,不斷作出無法證實的推論,實在無補於事。不論事實是怎樣,當前出路只有一個──步出儲物房。

​      我的心「呯呯」躍動,沾滿冷汗的手握著門柄,冰冷的金屬質感穿竄我的全身。

​      我吞了一口口水,發現門並沒有反鎖。我如履薄冰的打開門,一束光線竄進了漆黑已久的儲物房。

​      日間的大廈還是具有另一種詭異感,白霧在空空如也的8樓電梯大堂飄蕩著。

​      同伴也不在電梯大堂。

​      奇怪了……我的同伴呢?

​      夢境帶來的異樣熟悉感充斥著我的思緒,形成一個重疊的詭異效果。

​      而此刻,眼前的景象使我徹底地張口結舌。

​      電梯大堂的角落……擺放了一支電筒。潛藏已久的詭祕感傳遍我的全身。

​      那似曾相識的感覺,一點也不親切,相反只會使人立時寒毛桌豎。

​      沒錯了,這個畫面我目睹過,因為我在夢境裏看過一次。

​      是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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