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話:《渴求自由的扯線木偶-下》

 
      此刻,右腳腳跟的痛楚依舊,我卻一早麻木了。聽得Ashley這樣說,我不禁嘗試脫下右腳的LIKE鞋子,察看傷口怎麼樣──

      痛楚撕心裂肺。我痛苦的喘息著,因為自己粗暴的動作傷及了腳跟的位置。

      在女生面前顯得如斯狼狽真的尷尬極了,儘管我每個小時也有狼狽的滑稽時刻。

      「嗯……不如我幫你。」Ashley的眼神似乎在徵求我的同意。





      基於男女授受不親的故步自封以及對Ashley的戒備,我很自然的吐出了一句:「唔洗──」

      淚流滿面的Ashley沒有理會我,緩緩的跪到了我的跟前,熟練的鬆開我右腳的鞋帶,並且以極其微小的動作徐徐脫著鞋子。

      我真的沒有感到痛楚,或許還是女生比較溫柔細心一點。

      「如果腳傷,一定要好小心除鞋,如果唔係會好痛架,D手勢我都係之前學急救學翻嚟。」

      我驀然想起了Ashley當時幫Kenneth以及Mktor包紮傷口也非常熟練,想必她有豐富的急救經驗。





      「嗯……」我凝望著眼前的少女,心中交戰不斷。

      被眼淚洗臉的Ashley實在惹人憐愛到了極點,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神秘卻又迷人。到底,那哀傷的花容背後,藏著什麼樣的過去呢……

      若果她是一個正常的女生,又有那個男孩不會對之心動?

      可惜……

      不消半分鐘,Ashley已經把我的鞋子脫掉,襪子隨之被脫下──





      臭味撲鼻而來,Ashley及我連忙捏著鼻子。

      三天以來奔走不斷,也沒有洗過澡,腳跟有臭味也是正常的吧。

      驀然,女生驚呼了一聲。

      我大惑不解的注視著眼前愕然的女生,她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甚至屏住了氣息。待我目睹自己腳跟的時候,也不禁嚇了一跳。

      儘管光線昏暗,腳跟上的血跡還是清楚的映入眼簾。

      由於一直清楚自己有右腳腳跟骨折的舊患,數年來不斷復發,沒有完全康復過,我一直以為右腳腳跟的痛楚是舊患復發。想不到,竟然增添了傷口。

      腳跟外側的位置,有著深色的血跡,覆蓋了大概四分一平方公分的皮膚,看來是長期跋涉,被鞋子磨損的傷口。





      血,23層大廈的死亡証。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差點兒想叫出聲。

      想不到,我的生命以如此的方式來了一個終結。

      海嘯般襲來的死亡恐懼衝擊著我的理性,我踢開了Ashley的手,往牆邊後退著。

      不可能的……

      Ashley睜大眼凝視著我,那圓大的晶瑩雙眸裏卻沒有滲透絲毫的殺機抑或哀傷。

      相反,更多的是疑惑。

      「小心啊阿騰,地下有玻璃碎,好容易割傷架──」





      「太遲喇……」淚不由自主的再次佔據臉孔。

      已經流血了……原來我的下場也是跟Toby一樣……

      「冷靜啊阿騰!」Ashley撲向我,冰冷白滑的雙手抓著我的雙肩,「你個傷口已經結咗焦喇,係個好細既傷口嚟,你冇事架。」

      什麼?

      我喘著氣,思量著Ashley的話。

      「你係入嚟呢棟大廈之前隻腳有冇皮外傷?」

      「冇,只不過骨折舊患……」





      「即係話,你係入咗嚟先受傷。你既傷口好細,已經結曬焦,所以放心冇事既。失常好似係受傷幾分鐘就會發生既事情,但結焦所需要既時間遠超於幾分鐘,而根據上面既血跡同埋結焦……我覺得應該至少係數十小時前既傷口。」

      Ashley的話不無道理。我竭力把自己從絕望深淵拉扯回現實,端詳著那個傷口。

      那傷口,的確像是很久以前便已經結焦停止流血似的。

      到目前為止,我好像還是好好的,沒有什麼失常的狀況……

      「點解會冇事,明明我有流血……」我這才擱下了繃緊的神緒。

      「唔知道……」Ashley坐在原地,沒有移動到我的旁邊。

      兩人默然,直到半分鐘後我驀然吐出了一句話:「會唔會係個傷口太細,所以我就冇受到感染?」

      Ashley報以一貫的神秘微笑,不懂回答。





      猝然,一個奇怪的念頭油然而生,我瞪著傷口:「會唔會,係血型既關係?」

      「嗯……」Ashley當然也不懂直接回應,「你咩血型?」

      「我阿媽話我唔係正常既血型……我係……」

      「你連自己血型都唔知……」Ashley抹去臉上的淚珠,苦笑著。

      「Sorry……我真係唔記得咗,」我盯著右腳腳跟的結焦傷口,「但我好肯定,係一種稀有血型。」

      還記得以上說,我擁有一種稀有血型,亦即罕見的血型種類,只不過我真的忘記了那血型的名稱了……

      「不過……」Ashley溫柔的微笑著,「既然阿騰你冇事,就算喇。」

      「其實唔可以算。」我卻不懂得如何把話接下去了。

      兩人又靜默了一會兒,這時候窗外的光線亮了一點。

      我察看手錶,5:58。

      準備迎接日光的來臨了。

      有人說,充沛的日照是人生存的基本。日出的來臨,能夠為我們帶來救贖嗎?

      一個不要得的殘忍念頭湧進我昏暗的思緒。

      「如果係因為我有稀有血型,所以冇事……」

      不像熱情奔放的Toby,Ashley抬頭看著我,沒有予以回應,水汪汪的眼眸充斥著疑惑。

      「點解係我……」我雙手掩臉。

      Ashley默然,好像明白了我的話。

      若果我們的隊伍之中有一個人可以擁有避免失常的免死金牌,那麼為何偏偏是我……這個廢物?

      我不理解……

      「阿騰……」

      Ashley凝視著哭崩的我,我真的懷疑自己有沒有那麼多的淚水。

      「算喇……我地根本逃出唔到……」我崩潰著,視線朦朧,「一切只不過係自欺欺人……」

      Ashley再次以神秘的沉默回應。

      過了數分鐘後,女孩才端詳著窗外的景致,驀然說:「有一種人,總會相信冇絕路呢樣野。」

      我依舊低下頭,並沒有回答。

      「即使面對死胡同,都唔會屈服,相信只要努力,必然有改變現況既一日。」

      她說的人,是Toby嗎?

      表面樂觀的Toby,好像就是這種人。

      「阿騰,」Ashley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窗外的一片灰白,「如果你係扯線木偶,你會點做?」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問題……

      「有一種扯線木偶,就係即使手腳被綁,都相信只要努力,都有擺脫約束既一日,得到自由。」Ashley凝視著迎來的清晨。

      「呢個……Mktor同你講?」我想起了Mktor於筆記裏的話,與Ashley的說話不謀而合。

      「阿騰,有D野唔需要直接講。」Ashley報以微笑。

      「唔係自欺欺人咩,扯線木偶點會得到自由,一切都係徒然。」

      「嗯,好傻啊何。」Ashley笑著。

      「不過……」我抹著淚,卻接不下去了。

      有一種態度,就是即使面對的壓迫多麼可怕,也不會言退,只會勇往直前。

      那或許愚笨到了極點,可是……

      那就是生命。

      天終於完全亮了起來,曬乾了兩人臉頰的悲傷,照亮了兩人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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