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我等緊一個請白哉食朱古力既人

 
      「喂。喂。喂。」

      芷筠把電話擱下,訊號接收太差,不過反正她也到了。

      粥店的門被敞開,精力滿瀉的小心坐與芷筠對坐,擺出一副「例遲」的厚面皮模樣,整理過烏黑的馬尾後便從口袋端出一個迷你扭計骰:「芷筠啊,你個廢青做咩咁任性,無啦啦十點約嚟油麻地食粥,唔係大學果邊食──」

      「大碎牛粥,快講。」





      「及弟粥走蔥,加一條油炸鬼,啊唔好,兩條。」

      芷筠落了單後,捏著手指,指縫間滲透著煩擾與不安。

      察覺異狀的小心手持扭計骰,皺起雙眉:「芷筠?今次我遲咁多你都唔嘈咁奇怪既……傻豬你唔好嚇我wo……你係咪……」

      「嗯?」芷筠魂不守舍的與小心對坐著,手指皮快要被指甲戳破。

      「失戀?你隻手做咩……」小心靠近了她壓低嗓子──店鋪裏除了她倆,其他都是常客,包括一個身穿黑色布外套的Mk仔,一對愛派閃光彈的肉麻情侶及幾個穿著土氣的大嬸大叔,而這裏的食客都習慣了寧靜。





      「唔係……」芷筠魂不守舍的徐徐搖頭,晶瑩的雙眸只管盯著扭計骰。她也無力告訴小心,手上的傷痕是流浪貓造成的。

      「失智?啊都似……哈哈……」

      「去死啦你。」芷筠別過頭,被愁緒填滿的神緒不沾玩味,讓小心一時啞然。

      「其實……你係咪……有咗?你個肚好似脹咗……」

      「吓?」芷筠再次直視小心,接著語帶嘲諷的睜大眼:「你講多次?我個肚邊度大?你就大,大心肥嬸……」





      小心摸著頭「嘻嘻」傻笑,讓芷筠頓生寒感:「講笑姐,好啦C筠小姐,你肯講咩事未啊,我係個五星級樹洞嚟架──」

      「長期製造噪音既樹洞。」芷筠鼓起臉頰,露出一副淘氣的美態。

      「都係樹洞姐。」小心傻笑著,扭動著迷你扭計骰──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癖好,不論在何方,無時無刻都沉醉於扭計骰之中。

      一個貌似羅蘭姐的阿姐熟練的將兩碗熱燙燙的粥置於木桌上:「油炸鬼等陣!」

      小心把熱滾的碎牛粥推向芷筠的面前:「根記粥店野食嚟得快,又好味,又算平──」

      「小心。」芷筠一本正經的吐出一句,「你上次提起個都市傳說究竟係點……」

      「上次?吓唔係掛……」小心掩嘴傻笑,把扭計骰擱到桌上,「你特登約本小姐從將軍澳搭空中巴士嚟旺角,就係同我討論都市傳說?」





      「錦上路果個自言自語既痴線佬……」芷筠臉色凝重,「我上個禮拜係上海街再次遇到佢。」

      小心第一時間予以狐疑,懸掛嘴邊的笑仍舊輕佻,「今次係外星人?定係地底人?」

      待芷筠一絲不苟的把錦上路及上海街的詭遇娓娓道來,小心才嘗到氛圍的局促。

      「之後你入咗醫院?」小心瞪大雙眸,這時候一碟油炸鬼被砸到桌子上,兩碗粥卻原封不動。

      上海街當晚,芷筠因哮喘發作於街上昏迷,經路人報案後救護車把她迅速送往廣華醫院,當晚在親姊陪伴下出院,醫生說她身上並沒有傷處,昏迷期間似乎並無受到任何襲擊,而當場亦沒有發現任何人,包括猥瑣的男人。然而事情似乎沒有那般單純,還留下了一個個詭祕的問號……

      自己昏倒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晚的猥瑣男人,怎會無故倒在地上?他到了哪裏?

      小貓又到了哪裏?





      小巷裏怎麼會傳出自言自語?

      那人跟錦上路的瘋子是同一人嗎?若果是,為何要跟蹤自己?

      「你話我係咪應該報警求助啊嗱……」芷筠臉色頗差,已經好幾天失眠了。

      「點同警察講?有個痴線佬係你隔離自言自語?有個自言自語既人暗戀你?」小心扭完了扭計骰,整理著Cap帽,「好啦我當你唔係講笑喇……咁果個男人係咪三下巴?」

      芷筠當然不諳問題用意,於是小心把扭計骰塞回褲子裏:「之前同你講果個都市傳說呢……發生係沙田城門河單車徑……兩個月前,一個落住微雨既凌晨,一個女大學生由沙田踩單車翻宿舍,踩到城門河既火炭路段突然聽到沿路汽水機機頂既摩擦聲,女學生停低單車,目睹一個怪男人係機頂望住佢,指甲係度刮金屬面,同時係度自言自語,嚇到個女仔跑走咗。據個女仔係Facebook講,個男人係三十歲以下,披頭散髮,皮膚好蒼白,兩隻眼反白,而且係三下巴,冇留鬚……」

      「水份好高……」芷筠手托著尖尖的下巴苦笑著,大學總是充斥這類令人毛骨悚然的都市傳說,本來並沒有什麼值得稱奇的……

      自己卻經歷過類似的驚慄事情……不過於錦上路時她並沒有時間端詳瘋子的外表,於上海街更加連男人的身影也看不到,哪有時間確定男人是否三下巴呢……





      小心忽爾神色凝重的搭著芷筠的肩頭:「不過你呢排都係出少D夜街喇,琴晚花園街先死咗一男一女,死法仲要好恐怖。」

      「嗯?點解……」芷筠歪著頭,頭頂空調噴出的涼氣侵蝕白皙的肌膚。

      「我係生果日報Facebook Page睇到……好似話兩個人有背景既男女,不過未搵到兇手……最恐怖係,兩條屍體係花園街市集既坑渠蓋下面被發現,兩人喉嚨都穿咗個細窿,但就冇其他嚴重傷口,而且被殺手塞咗入坑渠底,唔知點解殺手會用呢個手法殺人……我唔知道關唔關個痴線佬事,不過你以後夜晚都係留係宿舍喇。」

      芷筠一聲不響,原來花園街發生了如斯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喵。」

      芷筠驚呆的注視門外竄過的黑影。

      「貓仔!」芷筠驀地彈起身,失心瘋似的奔往門口,卻沒有注意地滑,失足趴倒在地磚上,右手把身旁Mk仔桌上的一碗粥打得半翻,熱滾的白粥沾濕了Mk仔滿佈紅疹的雙手……

      「做乜啊細路女!」旁邊一個大嬸的語氣充斥埋怨,被打擾的情侶不忿的望過來。





      「Sorry!」少女還沒等Mk仔破口大罵,已率先站起來,一個箭步撲門離開了粥店。

      「芷筠!」小心的呼喚換來門關上的「呯」一聲。

      再次目睹灰毛幼貓實屬意料之外。一只後腿受傷的幼貓,可以如何與自言自語的瘋子扯上關係呢?

      小貓在街道上不斷拐彎,還偶爾回頭凝望女孩,後腿依舊血紅一片,芷筠近乎肯定牠就是上星期遇到的那只。

      「貓貓……」穿著人字拖的少女速度受限,只能勉強跟在那只過度活躍的貓後,呼吸逐漸急促。

      總覺得,這只貓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背景──

      一種異樣卻熟悉的詭異從四面襲來,芷筠連忙回眸──沒有人……

      怎麼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呢……

      那瘋子的自言自語及關節屈曲的聲響在腦海浮現,這已導致她好幾天失眠了。

      小貓輕盈的身軀拐進花園街,芷筠的步伐猝然遲疑起來。前方是花園街公園,小貓怎麼到公園裏呢?公園卻半個人影也不見──

      剛才小心的提醒並非無道理,花園街昨夜才發生了一單離奇兇殺案,犯案手法極度兇殘──

      「嗚嗚……」

      纖小的小背沾染一陣寒涼,只因聽到一把古怪的哀嚎。她下意識的往後一瞄,悚然竄遍全身。

      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從身後的後巷徐徐爬出來,四肢顫抖不已,不斷的怪嚎著。

      那不就是……疲於奔命的女孩在突如其來的恐懼震撼面前動彈不得……

      那個瘋子,正準備轉過頭來──

      右手驀然感到一陣觸感,很溫柔。

      一輛灰黑色的Benze五人車從身旁迅速掠過,惡臭的煙味污染了氛圍。

      下一霎,女孩被輕輕的拖到了轉角的花園街公園內,舉止怪異的人不復見。

      一臉茫然的少女一頭霧水的盯著鬆開手,步向小貓的背影……

      芷筠實在難以接受剛才拉她的是誰。

      男孩手提著物事,在小貓身處的長凳旁悠然坐下,灰貓撲到他的懷裏,可憐兮兮的低呼著。

      那件黑色的外套……他根本就是剛才根記,被粥淋到手的Mk仔。

      怎麼可能?芷筠才離開了粥店不消兩分鐘,剛才Mk仔連粥也未開始吃,又怎會那麼快結單,並且來到了這個公園呢?而且,他怎麼會接觸這只貓……

      事情轉變得太快、太突然。

      轉角的瘋子沒有再怪叫,隨之而來的卻是不解及……被陌人佔便宜的不忿。

      「先生。」芷筠在長凳前停下腳步,睜大的雙眸透露著不滿。

      Mk仔卻不予回應,甚至頭也沒抬,讓面紅耳赤的芷筠更為尷尬。

      「我同你三唔識七,你做咩無啦啦拖我手?你知唔知……」

      芷筠呆住了,因為Mk仔掏出消毒用具,為小貓處理著後腿的傷口,依舊無動於衷。

      少女暗自忖度著,這只貓原來並非流浪貓,卻是由這個態度傲慢的Mk仔所養的?可為甚麼貓會周圍亂跑呢?還有Mk仔為何對提問沒有反應?這算是什麼態度?

      芷筠怨氣忡忡的站在他面前,拳頭握緊:「先──生──你唔係失聰架嘛?請問你可唔可以答我問題呢?你係咪唔信我會報警──」

      「坐低。」Mk仔低聲的道,卻依舊低頭注視灰貓。

      「嗯?」待再次聽到怪人的嚎叫聲從背後傳來,芷筠嚇得花容失色,隨即撲到Mk仔身旁的長凳位置上,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

      那個在地面爬動的怪男人,在公園對開的行人路站起來,環視著,似乎尋找著誰……

      就是要尋找芷筠啊。

      想到這裏,恐懼佔據了終究軟弱的女孩,被降伏的雙眼沾濕了。若果這時候被發現怎辦──

      一隻暖暖的手,從脖子後觸碰著少女的右肩,把她的小身軀輕輕拉下。

      不消半秒,那怪人把目光轉往燈光昏暗的公園,眼神充滿淒厲,卻看不清他的容貌。

      少女躺在Mk仔的肩膀,被同一個男人觸碰兩次的她愕然顫抖,卻不敢吭聲,只是驚魂未定的抓著男孩的袖子。

      數秒後,怪人拐著步踏腳跑離公園的位置,一輛大型貨車駛過後,公園回復固有的寧靜。以良好治安聞名的都市,仿似沒有事情發生過一樣。

      Mk仔終究鬆開了手,若無其事的輕撫身旁的小貓。

      危境褪去後,回復理性的芷筠警覺的退到長凳邊,雙頰泛紅的打量著莫名奇妙的男生。剛才因為目睹舉止怪異的瘋子,才沒有掙扎及大喊……他剛才摟著自己的肩,把自己擁在懷裏……

      這陌生男子兩次肆無忌憚的行為,絕對構成性罪行。

      更多卻是大惑不解……他……他剛才的舉動是在保護自己嗎?如果當刻他沒有把女孩拉下,會否瘋子就會發現到她?

      少女以戒備的雙眸,注視著不言不語,為小貓消毒傷口的黑髮男生。他看似二十歲,比自己要大一點……身高約180公分,標準的身型讓他看起來像半個荷里活影星……留著烏黑的日系長髮,高鼻子尖下巴,晶瑩的雙眸,黑布外套配上深藍色圓領Tshirt、黑色的牛仔褲及Crocodile黑色高筒子鞋……

      那絕非香港人的臉孔……有歐洲人的輪廓……卻同時富亞洲人的味道……細心端詳,才察覺到他絕對不是一個典型Mk仔,相反像一個日系潮流打扮的……中西混血兒?

      事情變得太快,爆棚的資訊讓女孩傻眼了,必須耗上半分鐘消化……上星期六晚,她在錦上路遇到了一個自言自語的瘋子,而星期日晚再次於旺角上海街遇到一只貓,最終她哮喘昏迷……剛才,又再次遇到貓及瘋子……然後遇到一個可以一分鐘由根記粥店到達花園街公園的外國男孩,而他……是流浪小貓的主人?

      根本是胡亂拼湊的故事情節……算了。

      外國男一直把小貓抱在懷裏,一臉和藹的他從外套裏端出一條超市有售的肉腸,撕開了包裝,幼貓隨即撲過去,幼齒咬下一口肉腸,神態滑稽到極。

      目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貓,外國男輕掃著柔軟的貓背,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俊朗的外表看得本來不忿的芷筠臉頰泛出紅暈。

      「可唔可以比一條朱古力我?」

      依舊低頭的男生說出了標準的廣東話,磁性的聲線彷彿要融化心靈。

      「咩……咩朱古力?」芷筠觸電般的愕然,拉了拉身上薄薄的黑色冷衫,男孩卻只管繼續輕笑。

      這少男不像有意侵犯自己,反而像是令自己離開了險境……剛才兩次身體接觸卻難免讓芷筠百思不解。

      擁抱一個不愛的人,感覺無法言喻。

      接下來尷尬的十秒,小貓盯著呆若木雞的少女,「喵」一聲。

      「頭先你仲係粥店,點解又會咁快嚟咗呢度……」芷筠突然發現男孩的雙手紅腫了大半,想起自己將熱粥弄到了男孩的手,內心竟然泛起一陣罪咎感:「係唔係D粥──」

      「唔係,」男生第一次凝望少女,眉清目秀的外表散發神秘的朝氣,讓芷筠不敢直視,「我皮膚對貓毛敏感。」

      少女不解的盯著雙眸晶瑩的小貓:「隻貓……係你既?如果係咁,點解你唔──」

      「戴手套唔方便,而且白哉唔習慣軟膠質地。」外國男竟然洞悉了少女的心意,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支黑色的鋼筆,迅速的在右手轉動著。

      「嗯?」芷筠注視著男生,「白哉?」

      外國男口裏的白哉理應指那只貓,然而牠怎麼被取了一個日本名字?難道這外國男獨愛日本文化……

      若果小貓屬於男孩,怎麼之前遇到小貓時男孩卻不在身旁?

      「一個月前,我遇到白哉。佢係一間寵物店既獨立玻璃櫃入面,同其他貓隔離,據店主講,呢隻美國短毛貓有過度活躍既怪病,容易暴躁,曾經無故攻擊其他小貓。」外國男左手輕按著小貓毛茸茸的額頭,吃得飽滿的牠舒適地高聲「喵」叫著,惹人憐愛。

      芷筠不諳該如何回應之際,他繼續轉動鋼筆,再次開口:「白哉後腿有帶血傷口,明顯係店員用皮鞭、繩鞭打造成既傷口,到宜家都未復原。」

      少女注視小貓的後腿,那傷口的確像器具造成的,原來那只貓後腿的傷口是虐待所致……貓狗受殘酷對待司空見慣,更何況是表現異常的貓?

      「我向店主提出買白哉,但佢點都唔肯賣,聲言擔心精神異常既貓會將主人抓到重傷,寵物店負責不起,其實不過係驚比客人發現白哉曾被殘酷虐待,要吊佢牌。」

      「咁隻貓點解係度……」芷筠不忍的輕撫著小貓,牠卻猛地一震,退後數步竄到外國男身旁顫抖著。看來,這只貓受過的心理創傷不少……

      少男不予回應的含笑:「白哉的確過度活躍,容易暴躁,但店主根本冇體諒過呢個係佢先天性特質,佢都無法自控,就予以虐打。」

      少女凝望著臉色一沉的男生,終於擱下了戒心的淡笑:「你唔似係壞人。」

      外國男手上的筆停下。

      不知為何,這男孩的神緒及態度讓她豁然放鬆,儘管跟一個陌生人如此談天起來頗為荒謬──這個星期的事故,可以「荒謬」歸納之。

      外國男望過來,輕輕一笑:「你好凍?」

      「嗯?」芷筠歪著頭,可愛極了。

      「差唔多30度,你做咩仲著件冷衫?」外國男紅腫的手繼續輕撫著小貓,盯著馬路的紅綠燈。

      少女也不知道此際有三十度那麼熱。女孩身體虛弱懼寒,即使是夏天也會穿一件冷衫,久而久之養成了一個習慣。女孩身穿白色的小背心及黑色冷衫,襯上牛仔短褲,散髮著一種獨特的文青女氣息。事實上,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文青,閒暇不會用作吃喝玩樂,而是玩玩結他、到咖啡店看本小說。

      芷筠終究鼓起臉頰,淘氣的道:「哼,咁你都著外套啦,有資格話我咩?」

      男孩輕笑:「我讀中大,住附近,好似成日都係根記遇到你。」

      少女一愣,說起來,自己最近兩個星期才開始光顧這粥店,十多天內來了幾遍,每次總會遇到一個穿外套的長髮男孩獨坐一旁的二人卡位,每次都是點大雞粥及豆漿,卻好像沒有怎樣吃……

      不,好像一口也沒有吃過,那麼點來幹麼?

      「嗯,我讀港大一年級。」儘管對這少男頗具好感,少女沒有打算再透露什麼,反而霎時間面紅紅的低下頭,「係喇,頭先你做咩……掂我……」

      外國男不聲不吭的收起鋼筆,將小貓抱到地上,靜默十秒才淡然開口:「一到夜晚,都市就會有好多瘋癲既人出沒,記住要好好提防。」

      「嗯?」芷筠呆然,「你講緊……」

      「人來人往既旺角,一踏入深夜,就係危機四伏既地獄。」男孩柔然一笑,「係街度著人字拖,唔會唔舒服咩?」

      外國男轉話題轉得太快,讓少女無法觸摸。

      「嗯……唔會……幾涼爽啊。」芷筠低頭注視著雙腳。在旺角街頭逛的話,她必定穿這對黃色拖鞋,儘管殘舊,那卻是親姊兩年前給她的生日禮物。

      穿著拖鞋卻令女孩散發一種獨有的可愛氣息。

      兩人不再對話,或許他和她習慣寡言,靜謐才是最自然的距離。芷筠手拖著下巴,凝視著在地上翻來翻去的白哉,以及臉露欣慰的少男。

      想不到,這個男孩,也挺有愛的。

      「白哉係你養……咁點解你要比佢獨自係街度走啊?」女孩終究打破沉默,道出內心最大的狐疑──讓幼年的白哉獨自流落街頭太冒險了……

      「我每晚都會比白哉周圍行下,到我差唔多走就會接翻佢。」

      「點解?」芷筠不禁稱奇。

      少男站起身子,小貓一個飛身,看似想飛到主人的左肩上,卻狼狽的撞到了他的背上再趴到了地面,滑稽極了。

      「因為,」外國男望了芷筠最後一眼,臉露淡然的笑,「我等緊一個請白哉食朱古力既人。」

      「朱古力?」這個回答簡直荒謬到不知所謂,卻讓女孩放懷的傻笑著,「大食鬼,貓邊度食得朱古力架……」

      小貓不能吃朱古力,是眾所皆知的。

      「嗯,你拖咗我咁耐,都未講你叫咩名。」少女忍不住吭聲。

      「Calvin。」外國男遺下甜蜜的笑後,便轉過身,帶著白哉遠去了──

      「叫我C筠。」芷筠依舊坐著。

      「C筠?」

      「因為,我英文名……C字開頭……」芷筠含羞的道。

      「Candy?」

      「Capricorn。」芷筠低頭,尷尬的鼓起臉蛋,「個名係咪好奇怪呢……」

      「呢個名好好聽,」男孩溫柔一笑,「一直都係。」

      男孩緩緩的腳步,成為了煩囂裏女孩唯一在意的聲響。

      「呢個男仔……」女孩喃喃自語,卻無法把話說完。

      若非這只小貓在上星期出現在女孩眼前,她便會迅速歸家了。

      若非這只小貓在今晚再次於根記粥店外跑過,她也不會窮追。

      那麼,她也不會跟這神秘小子相遇了。貓,鏈結了孤城裏的兩個陌人,若非緣分,就是一個微妙的機率。

      嗯,路途中,有些人不知不覺間,就走進了自己的世界。

      獨自於長凳中發著呆的芷筠,凝視著車來車往的花園街,直到小心急促的腳步及咒罵再次傳進痲痹的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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