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講啦。」她直直的盯著我,讓人感到她的不爽。

由現在開始,我會沉默二十四小時。

「最衰你嘅資料情報入面…」她不屑地望住手上的文件,說:「冇寫你屋企人情況,如果唔係等我帶佢哋返嚟威脅下都好。」

可惜呢,我家人早就死清光了。

就這樣,她待在密室用自己一雙銳利的眼盯住我差不多持續兩個多小時。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耐性,因為她真的站在原地什麼也不做,只死死地盯住我,跟一尊石像無異。



如果這裡有冷氣的話倒是不錯,因為我真的熱得腳尖下已經凝聚了一攤小水,是我這兩小時內從身體流出來的汗水……

再過多一小時,她突然走到外面,再次回來密室的時候是握著一個水杯,裡面盛滿了潔淨的食水。

是想用水來誘惑我道出一切事情真相,或是在我面前喝下借以對我造成心理折磨嗎?

嘿,沒用的,當時治療蠍毒的以毒攻毒的療法比這些痛苦近萬倍以上。

「喂。」她走到我面前,並把杯子裡的水撥到我臉上:「飲水啦。」



「咳…咳咳……」這下突如其來的撥水,令我不小心咽倒了……

原來是給我喝的嗎?她的心理戰也打得不錯。想裝作出貼心,卻又不想太假顯露出來的那種糾結感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水撥過來。

想扮作口硬心軟、內心善良的演技未免也太差了吧,「傲」家的子弟未來或許要請教赤曲一下心理學。

不過話說回來,還多靠她向我撥水假裝仁慈,我的神志才能回復這麼一點。

「不如講下你叫咩名啊~?」她似乎待在這裡有點悶。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肯定是被自己的兄長們命令來審問我吧?美人計對我沒什麼功用的。

「又唔講~」她表情好像有點洩氣。

接著,我們又再對峙了八個小時左右……

這段時間我都是閉著眼,在心中暗暗倒數著時間渡過。每隔三十分鐘就會張眼一次,確認她是否還在我面前。

「妹。」一把低沉的聲音傳出,一位雙目如淵的男人走了進來密室:「佢仲未講任何嘢?」

是霉,蠍毒人。

「係啊…迫都迫唔到!」她答。

「有冇對佢用刑?」霉好像準備接手這一切一樣。



「有啊,對佢用咗水刑……不過睇嚟成效唔太顯著。」她答。

什麼…原來向我撥水那招就叫水刑?那火刑不就是用打火機往身上輕輕的灼一下。

「你唔好睇佢平時合埋對眼好似訓咗咁啊。」她自信地抱著自己雙手,說:「我知道佢扮嘢。」

「唔洗你講我都知。」霉戴上黑蠍拳套:「你去食飯先。」

「喔……」她愣然地離去。

在她離開以後,我腹部感受到一下突如其來的痛楚,簡直痛得入心入肺。痛得閉著眼的我也立即張開雙眼,雙目青筋快要暴露似的……

「要痛先識醒?」霉問:「肯講未,我細佬下落。」



你們「傲」家連自己的家事也處理不好,還稱為特工世家……

「唔講?」又一下重拳令我一下子噴出大量血液,可惜給他避開了。

待我被打暈以後,已經不知道捱了多少拳。

只知道過程很漫長,彷如地獄一樣。

人在受痛苦時,時間是過得特別漫長。

「咳…」嘴角都滲著還未凝固的血絲……

「哥,我返嚟喇。」他親愛的妹回到密室。

「下次繼續。」他真的把我當作沙包的來打著。



待霉離開後,那個女的才敢說話:「唉,成哋血~為乜呢?算,令到間密室睇落恐怖啲……都好~」

「我再問多你一次,你叫咩名?」她死心不息地問。

她沒可能不知道,根本是想逼著我說話。

有第一次就有二次,我是不會這麼輕易言敗。

「唔…?」她靠近我身子一些質問。

於是我便把剛才他兄長打我時所甩落的一隻牙齒吐到她臉上。

「犬齒定門牙啊?」她淺笑一聲接住我吐往她臉頰上的牙齒,然後猛然變臉取出傲家薄褸袖裡隱藏著的長劍抵著我喉嚨,一臉認真:「係咪想冇命?」



我情不自禁的失笑了一聲,沒作多餘的回應。

她見我沒作回應,也把長劍收回入鞘中,然後繼續用自己的薄風褸收藏裡住劍子,繼續盯住我的臉。

大概又過了半天,她終於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不再像尊石像的死死盯住我。她走到青龍牆壁一旁放下了自己的劍。

「既然你乜都唔肯講,咁我自介紹先~」她左腳盤著,右腳則伸出微拱的坐在地上:「我叫霞。」

我就知道她的名字是雨字部開首,什麼零啊、霉啊、霏啊、霧啊、雲啊、霍啊、雷啊……一家人除了傲小一之外幾乎都是取這樣的名字。

「唉,既然你始終唔肯講嘢…我幫你起個名囉,就叫你做旺財!」霞滿意地點頭。

「霞姨…你番去…訓。」應該已經過了一天,有限度地給自己說幾句話吧。

「你終於肯講嘢喇,旺財!?你真係叫旺財!?」她既開心又激動的走到我面前。

本來我想把口中含著的血液吐到她身上,可惜她身法之快,輕鬆就避開了。

「乜你咁污穢架。」她說。

「旺你老母,財你老豆…你哋傲家都係一班陷家……」在我說出最後一個字之際,霞雙腳跳起一隻手搭住我的膊子,另一隻手掩住我嘴巴不讓我說下去。

因此,我與她零距離,極近的距離互相凝視住對方。

「唔好講埋最後個一隻字,如果唔係我都保你唔到。」她低聲細語的說。

然後她用我的膊子作支點右手用力一撐,雙腳輕輕齊踏我的胸膛作借力,做了一個曼妙的後翻筋斗後著到地上,得逞地抬著頭回到剛才自己坐著的地方。

嘖,如果不是我雙手被綁,看你能否在我身上打多一次這樣的筋斗。

依我來看,這個女人應該是被派來監視住我,暫時她總算還未對我作出什麼樣的折磨。

只是二十四小時被一個人在旁邊盯著的感覺真的很不安,而且很不爽。

「你平時鐘意食咩?」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她突然問。

阻住老子入睡。

我沒有理會她,想要裝作已經睡著。但她媽的竟然直接走上前把我拍醒,當然我也是保持裝著沉睡狀態,直到我的下體感受到有劍狀的物體給抵著……

「哈哈,話咗你扮訓嫁喇。」她把抵在我褲頭前的劍收回到鞘裡。

「你癲嫁?」我明了,想用阻止我睡眠的方法令到我睡眠不足,破壞我的精神系統。

難道真的要我使出赤曲教我那招自我催眠方法…?

算了,還是去到不能再忍受痛楚的那刻才用吧。

使用後的代價大得連我自己也不敢去想。

「問你鐘意食乜啊,我搵俾你食。」她又盯住我的臉。

「人肉呀,你係咪切你自己對手俾我食啊。」隨便打發一下她好了,不然我應該會被她煩死。

「好。」她莞爾一笑便轉身離去。

該不會真的去找人肉給我吧…?

想她也不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行為……

因為成功打發她離開的關係,我成功在密室眠了一眠,補充了一點精神,直到她的腳步聲又再出現,我才模模糊糊的醒來。

張開眼後只見她得意洋洋地單手拖著一個麻包袋進來密室,而麻包袋裡頭似是裝著什麼東西一樣十分沉重。

「燈燈~」她把麻包袋拖到我面前,說:「你要嘅食物到喇。」

「……」我凝重地望向那麻包袋。

「我花咗成個夜晚捉佢哋返嚟嫁,可能死之前太過驚慌啦~啲肉質可能會有啲韌…?不過唔好厭棄咁多喇,有得你食已經算係咁!」霞她解著麻包袋。

這婆娘…瘋的嗎……

不要告訴我裡面真的是死人……

「睇下。」她解開麻包袋後,刻意把袋打開讓我看清楚裡面情況,果然……裡面躺著一個人。

「你…真係殺咗個人……」我愣著。

「係啊~」她把那人的屍身從麻包袋拖出,是個帥氣的美男子:「你話想食人肉嘅。」

「我只係講下……」

突然,她狠狠地斜視著我,再次抽出配劍指向我:「從來冇人可以喺我面前講講下。」

「…」傲家產出的不是菁英,而是一堆怪物……

「你話過最鐘意食人肉嫁。」她似乎還猶帶著怒氣的握起那屍身的右臂,再一劍把其斬斷,把鮮血淋漓的斷手放到我嘴前:「咬。」

我別過頭往另一面。

她又隨著我面向的位置向左走一步,繼續舉住一隻斷手放在我嘴前:「叫你咬啊。」

這瘋婆娘……

「你依家唔咬,我就睇下你幾時餓,幾時會咬!」她就像跟我鬥氣的小孩一樣,自己握著那斷臂別過面往我的反方向。

我往那男屍看去,他的頸喉上有一條俐落的刀割傷口,看得出這瘋婆娘劍術還不算不太差。

「咳…咳咳咳!」我喉嚨突然一陣苦澀,然後莫名其妙地吐出了一些黑血到地上。

「…你咩事?」她注意到我咳嗽後,剛才的怒沖沖氣息全都減退,隨而代之是眉宇間的憂愁:「你啲血黑色嘅?」

我沒理會她,因為我知道這是自己的毒血……大概是因為霉對我猛打的關係令我咯了不少黑毒血吧。

「霞?」那個霉又來了。

「哥…!佢嘔咗啲黑血啊…」她立即走到她兄長身邊。

霉望著地上的黑血,冷笑了一聲:「竟然可以將我黑蠍拳套上嘅黑蠍毒吐番出嚟……」

「去休息先,其實你唔洗成日留喺到。」霉把目光放到我身上,說:「佢唔會走得甩。」

「但係…」

「你上返房抖先。」霉開啟了手上電擊棒的電源,把伏特調較到最高。

「係…」面對兄長,在我面前跋扈的霞也只如隻小貓一樣。

接下來霉沒有說太多廢話,我也知道他即將要做什麼,我只能硬生生的受著他的電擊酷刑,繼續被他迫問著我根本不知道的情報。

「講。」電擊棒重重打在我臉上。

「講。」再來的是往人身體最多神經線的手掌電去。

被他折磨一番後,我已經不像人的活著。

全身微微震顫著,肌肉都不自覺地抽搐著。

「你不如講出我阿哥下落啦……」一段時間後,換了那個霞進來看守我:「你咁樣搞到自己有咩謂?」

「就…算講咗…你哋…都唔……會…放過…我…」憔悴的我,不知還能承受多少折磨。

「我敢保證,你講出小一哥哥下落出嚟之後,無人可以傷你一條頭髮!」她氣勢如虹的說。

「我…信唔過……你所謂…嘅保…證……你哋傲家…根本……視生命…如無物…每一次瀕死……都總…係因為你…哋……」

「信我!」

「唔信…」

「信我啊!」她上前搖著我凌空吊擺著的雙腳。

「我憎…傲……家。」我用餘下的氣吐出這句。

緊接我又再一次暈死過去,回想起了過往赤小隊的一件回憶。

一次潛入任務中,赤曲教會我的「時間催眠法」。

赤曲替我改赤時這名字的概念,也是源於這個任務。

那一年,香港有一名掌握南韓政府重要情報的特工被有關當局捕捉,並捉到不知名的地方而去。

眼見於此,特工部就委派我們赤小隊前往南韓進行任務,將香港駐韓特工──蕭娜馬,營救而出。

但是基於我們赤小隊未能掌握當地一些要點,任務的資料又是零,因此幾乎是沒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此,赤曲想出了一個謀策。

內容大概就是我們赤小隊其中一個成員把跟蹤器植入體內,當然任務完成後會把跟蹤器晶片從體內取出。

植入晶片後就在南韓當地進行一些諜報行為,例如駭入青瓦台、秘密策劃恐怖行動,總之就是要南韓政府把植入了晶片的成員當作間諜、特務,然後刻意讓他們捉住。

其餘的三人再跟著被捕的人體內的跟蹤器晶片前往目的地,因為假如南韓政府知道被捕的人是香港特工的話,也應該會把我們監禁到跟蕭娜馬一樣的地方。

到時我們便會知道蕭娜馬被監禁的地方,可以攻進去營救。

結果,他們投票讓我成為了植入跟蹤晶片的那個人。對於當時還是新人的我,當然不能反對,而且我戰鬥力薄弱,由我擔任也很應該。

臨行之前,赤曲教會了「時間催眠法」,一樣算是自身意識對自己作保護的一項心理機制。

「你俾南韓特工處捉咗之後,或多或少都可能會受一啲苦頭。」在那個下著大雪的南韓,赤曲如此跟我說道。

「即係…」

「用酷刑折磨你,令你生不如死。」

「……」

「唔洗驚。」赤曲拍撫著我的頭,說:「我會教你一個自我催眠方法,不過只可以喺危緊關頭,真係認為會俾人折磨到有生命危險嘅時候先可以用……因為佢好大可能會將你過往嘅記憶同將主人格消除。」

「下場會係點……」我問。

「你可能會忘記自己大半生做過嘅嘢,用第二個意識去生存……而過往嘅意識則會一直封沉喺時間裡面。」

「咁…」

「即係依家擁有當下依種意識嘅你會死或者沉睡,由第二種意識代替。」

「同死咗分別……就算係用第二種人格生存落去。」

「當你真係受唔住折磨,你就合上雙眼可以喺內心對住自己數1、2、3,如此類推數夠六十秒就一分鐘,將所有精神同注意力放喺心裡嘅計時器入面,幻想自己心裡面有一個大鐘,你對住佢不斷數住時間,最後你會進入沉度催眠不知不覺之間意識麻目咗去自動自覺計時……而你依個意識會一直倒數永無停止之日,除非有一日可以激發番出嚟,又或者未數到四位數字以上嘅分鐘單位就俾人叫醒咗。」

「即係未數到太長嘅時間,都有機復原番…?我嘅主人格…依家嘅意識唔會消失?」

「冇錯。」

「咁如果個陣我真係正式催眠咗自己,你哋會點樣叫醒我?」

「有冇一樣你深刻嘅事。」赤曲問。

「同你哋第一次相遇俾你哋解救…仲有我叔叔……」

「好。」

於是,我們就開始了這項行動。

那天,我駭入了青瓦台的中央系統,南韓的特工效率果然夠快,不需要半天就已經強行破門而入,把一枝麻醉針強行打到我頸上把我捉走。

到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於一間不見天日的地下收容所。那裡充滿污水、慘叫的聲音,而且我被五花大綁在手術床上,完全不能動彈。

一名身穿西裝的南韓特工告訴我觸犯了南韓間諜行為法例,即時把我監禁,並試圖用刑迫我吐出香港一些機密情報。

酷刑來來往往都是這一些浸冰水、坐電椅、倒吊著毆打及把你的手掌及腳掌放到老鼠夾上重覆十數次,總之就是弄到你不成人形。

時隔三天,我還在受著折磨……而那些特工也預告著我明天將會受凌遲之刑,因此在當晚我就忍不住用了那「時間催眠法」,把自我意識催眠。

閉上雙眼,幻想著有個大鐘在自己面前一直「滴搭」、「滴搭」的倒數著,而我的意識亦漸漸進入這種境界,彷如脫離了現實一樣。

當然,正常人也要有極度的專注度才能使用這種方法,不然跟數綿羊然後睡著沒分別。

最後我陷入了這種高度催眠的時間裡頭,不斷地在內心世界中數著時間,永遠只會增長且無限長的時間。

我還記得數到878分鐘37秒的時候,我聽到了一把聲音不斷喊著赤小隊成員的名字,最後把模模糊糊在內心數著時間的我叫醒我回到現實層面之中。

「吼,你終於都醒啦。」赤瞳嘆了一口氣:「對唔住啊,因為我哋要諗點樣攻入嚟所以遲咗!」

「啊呢~任務完成!」赤牙舉起姆指。

「小時,做得好。」赤曲微笑著。

我一打開眼後,這裡已經火光四起,地上死了不少南韓特工。

我望望自己雙手:「我真係好似入咗第二個境界咁……就好似喺個夢入面,你唔知道個一嗰喺夢…除非你阿媽叫醒咗你……」

「都仲識講笑話,你應該冇事。」赤曲淺笑說。

回憶就去到這裡……

那個赤小隊的時代,已經不再往返。

「喂…喂喂……」回憶完畢後,我逐漸感覺到有個人拍著我的臉,用柔弱的聲音問道:「你未死嫁可…」

臉色憔悴的我張開眼皮,只見那女子正踏著那死去之人的屍身且踮著腳拍我的臉。

但是…

我好像連罵她的力氣都沒有。

「不如咁啊!?你成日十問九唔應,我就好似主人獎狗狗咁推出一個獎勵機制,你每答我一條問題呢……」她用食指托著下鄂,歡欣地說:「就獎你食一樣嘢!」

嘖…人肉嗎……

「唔係依件啊。」她把那屍身的頭部視若無睹的踢了一下:「我係指真正嘅食物。」

她見不答,於是說道:「好!你唔應我就當你同意,我依家即刻去整嘢食俾你。」

說罷,她就飛身離開這裡。

過程中…她完全一直在自問自答啊。

一小時後,她便棒著一碟精緻的油甘魚刺身到我面前。小碟上放置著四片油脂均衡、肉白誘人的魚肉刺身,令多天以來只進行過極少量進食的我為之心動。

她夾起一片油甘魚放到我面前,先是給我觀賞,隨後慢慢放到我嘴巴裡餵我進食。吃起來肉質彈牙而油脂豐富,令我嘴腔內頓時猶如充滿了生命感一樣。

「想再食啊?」她裝作一副考慮的斜斜望著我:「假如你同我傾計又答我問題嘅……就繼續賞你啦。」

「第一個問題,你叫咩名?」她笑盈盈的望住我。

「口…乾……」我答。

「狡猾啊你……得啦~你等陣。」說畢,她又走出去取了杯水給我。

這次我以認她又會如以往一樣把水都直接撥到我臉上,所以閉著眼微微張開差不多龜裂的嘴巴,但隨後只感覺到杯子放到我嘴前然後冰涼的水不斷滋潤著我口腔。

老實說,其實假如不是她平日無端白事的把吃餘的瓜子和花生那些拋到我口中,我連吃也沒得吃。

「辛苦你。」她現在的意圖令我感覺她想把我招安。

「赤…我叫赤…時……」我說。

「有咩意思架?赤紅色嘅時間?」

我沒回答,因為不想多作無謂解釋。

「你害好多人嫁?」她問:「點解…我班哥哥要捉你?定淨係因為你知道特工部機密同小一哥哥下落?」

本來我想把「我無害過人」這一句說出口,但我腦海中突然浮現了樂悠悠的樣子,也就把這一句話收回進肚內。

「答唔出?」她追問。

「有,我好後悔。」我答。

「係?我想聽下……」她這次一夾便夾餘下三塊油甘魚刺身到我嘴邊。

於是我便將刻意跟樂悠悠打好關係,在啟思中學遇見傲小一的事告知給她,反正說這些出來都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喔……」她點一點頭,對我說:「真係好複雜。」

「…」

「我係指人類之間嘅無謂鬥爭,而你就只係其中一隻棋子。」她邊走抱著自己的配劍,說:「不過講起上嚟…我真係未試過愛情嘅感覺啊。」

有誰會喜歡你們傲家這些怪物……

「唉。」她望著四周圍的牆壁,突然嘆了一聲:「我真係好想出去闖蕩下……」

「做…特工…?」我苦笑一聲。

「唔係啊!係真係可以離開屋企呀!!」

「你未…離開……過…?」我問。

「未啊~」她抱著雙手,吹一吹額上的髮絲怨道:「你見到依件屍體係喺我霉哥哥嘅『歡樂閣』偷出嚟嫁,我入去個陣佢困住喺一個牛型嘅紅燒鐵爐入面,佢主動求我將佢殺死嫁~本小姐咪隨便一刀拎佢命囉……佢事先都應承咗我話可以拎佢屍體嚟食我先殺架。」

「點…解唔走得……」

「因為家族唔容許我女仔之家自己一個出去。」她凝視住遠處的天花,就像凝望著廣闊的天空一樣:「過往我都有好幾位哥哥成功逃脫離開家族,我曾經都有離開嘅衝動,不過……我唔想令家族對我失望。」

「你劍法…應…該唔錯…」

「係啊,想睇下?」說畢,她就抽出長劍開始舞動。

每一式皆凌厲、且華麗優雅,出招快狠準能令對手完全招架不過來,假若周邊有桃花定會落葉飄揚。加上她身輕如燕,更令速度更上一層樓,我亦能從她臉上的眉宇之間看出她自傲的氣慨,單看外表的確難以看穿這小小女子的實力。

最後揮舞劍術完畢後,她把劍尖對向我,神色間的傲氣自有一種女俠客的風範。

「就係咁多。」她把劍收回到鞘內。

「好…劍…法……」

「自四歲我就開始握劍。」霞握起自己的配劍打量一眼:「對槍拳冇乜興趣~你呢,你又用咩殺人?」

「毒…」

「用毒要好陰毒嫁喎。」她淺笑著。

我們如此傾談了一陣子,發現她笑得特別開心,笑起上來還是有少女應有的模樣,她主要是問我外面的世界是如何,我就如實的答她。

我也因此吃到了不少刺身與水,苟氣殘喘的身軀算是得到一點慰藉。

「唉,講咁多又點~?知道咁多又點,我依世都離開唔到依個鳥籠。」她突然嘆氣:「『傲』家嘅女…注定要成為家族嘅政治同生意婚姻……」

「就算依把劍我舞得幾叻都好。」她把晶瑩剔透、亮光如月的配劍再次收回隱藏到薄褸之中:「注定無用武之地。」

「同上流…社……會…嘅第二代結婚…?」

「唔…。」她猶如一個小女孩合上雙唇惋惜地點頭,說:「要做一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嘅女人…只可拎菜刀,不可拎軍刀。」

我苦笑一聲。

「笑咩姐…你第時如果有命出去嘅話……你救我走啊?」她突然提議。

救什麼,我想自己還未踏入傲家門前,額頭都已經中了一槍。

「就好似英雄咁!突然喺我嘅宴會出現,同我在座所有哥哥戰鬥,一打十!然後拖住我隻手喺子彈橫飛嘅婚禮救我走……」她雙眼向上的幻想,越想得深入表情越是開心:「到時全個特工界被邀請嚟睇我婚姻嘅名門望族都會知道有個神秘英雄救我咗我!啊……幾浪漫啊~」

「你諗…太多…我連你一個……阿哥都打唔贏…談可十幾個……」

「咁你都難保他朝有日真係會變勁嫁嘛!」

我又不禁苦笑一聲。

之後的時間,她便再沒有說什麼,可能是察覺到我的睡意,所以就只坐在我面前望住我,不同的是眼神不再像前幾天狠惡,而是帶著一種……期待。

睡到不知何時,一陣冷冷的鐵鍊聲把我弄醒。張眼後只見霞依然坐在地上,雙眼一開一合的半睡狀態。

「丁零噹啷…丁零噹啷……」

我把視線往正門看去,只見拉著鐵鍊的傢伙……霉,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走向我,同時我亦感覺到自己的危險。

又要…

折磨我嗎。

「妹,返房休息。」霉叫醒自己半睡著的妹。

「…」霞揉一揉眼睛,先往我再往霉看去:「哥…」

「返房休息。」霉再說一次。

「…」霞離開前多望我一眼。

我微微點頭,示意自己不會有什麼事。

現在,又到我們兩人獨處。

「今日想我點做。」霉上前把我雙手及雙腳用鐵鍊鎖住:「帶你去深海玩一次?漆黑嘅深海……」

我只盯住這個人的臉孔,因為我無法再說上什麼來表達自己不滿。不過他似乎很喜歡我這副不屑卻無可奈可的表情……

不久,霉走了出去推了一個長方形如雪櫃般的箱子進來,他把那箱子打開後我才發現裡面全是水蛭與冰凍的冷水。

然後他把被鐵鍊鎖死的我放進那長方形的漆黑箱子,同時我開始感覺到裡面的一些水蛭不斷吸吮著我的皮膚血液,而且裡面一旦關上蓋頂便伸手不見五指,水溫亦冷如刺骨。

「一陣見。」他把漆黑的箱子蓋合上,然後貌似坐到箱子之上。

我閉上了眼睛,心中開始默默數著時間倒數……只希望這段痛苦的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

因為水位只佔這鐵箱子的十分之九,所以把鼻子貼到最上都還有僅存的呼吸的位置,不過我較在意的是已經貼滿我全身的水蛭。

我知道只要自己理性一斷線,哪怕一發瘋就會失去理性。終於數到八十六分鐘零六秒的時候,霉終於把黑箱子打開,凝視住在冰水裡的我。

「眼神仲咁倔強。」他蹲下來,望住我:「肯講未,我細佬下落。」

我什麼也不答,只直直的盯住他。

「好。」霉把那箱子關上,說:「咁再嚟。」

我默默閉上雙眼,又再回到黑暗之中。

再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把從箱子中拖出,並再掛吊到中央的蠟燭大吊燈之下,毒打一身才停手。

體內的五臟六腑,就像被翻轉了一樣痛。

那種痛的程度,是已經痛得喊不出聲。

他把我打個半死,正想離開的時候驀然停下來:「水蛭,點解唔見有水蛭痴喺你身。」

說罷,他就自己去尋求答案,在黑箱子裡的冰水中用手撈了一撈,撈出數十隻黑黝黝的水蛭屍體,大概已經因為吸我的血而死去。

他打量了我一陣,然後撕下了衣服一小塊布,在剛才我被他毒打時所噴出的血液上沾了一沾上去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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