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擊,迫對方急於閃躲。」霞一邊與我持劍爭鬥,一邊解說:「揮斬,迫對方無奈格擋。」

神奇的是,霞每出一下刺擊我都會不由自主的躲開而不是用傘格去,而她揮斬之時,我亦不由自主用傘直接擋下她的寶劍,所言非虛。

「挑。」我還以為霞說了句輕蔑的說話,料不知她是示範著「挑擊」,用長劍從下而上的挑打我的雨傘:「用最微力量,令對方下一擊失準。」

果然,我本來想用刺擊卻因受她寶劍挑擊而刺往腰側,僅僅掠過了。

「記好?」就在我下一次準備回擊的時候,霞已經洞悉到我的動作,及早用長劍一撥便令我無力反擊:「撥,令對方無法反擊。」



最後把劍抵在我頸喉前,問:「清楚未?」

「應該都清楚……」

「清楚…」我又有點錯愕,她的確有教劍老師的風範。

「咁清楚仲…」一臉認真的霞把寶劍收回入鞘後,調皮的笑了又笑:「唔整嘢我食?」

「啊…」我拍一拍後腦,才想起了山上沒太多食物貯存了,因為都用了在今個星期極是奢華的晚餐上:「睇嚟要出去食。」



「出去…!?」她的表情告訴我,感到十分意外。

「嗯…如果唔係就無嘢食……」

「我都要出去!」霞舉起一隻手。

見她精神得容光煥發,我也不好意思拒絕:「都得嘅…」亦可能是出於我的罪疚感,想離補這一個星期她因為我而使情蠱發作的痛苦之感。

「你之前唔俾我出去嫁…?話我一日未醫好都……」



「我話得就得。」不過在她面前,我聲線還是沉如死神一樣。

自然、白雲、微風、寧靜、自由、純樸,還有她的笑容,彷彿烙印成我對這幽靜小島的印像。

愉快的霞好比一隻好動的鳥兒一樣迫不及待四處一飛,每經過一草一木、一樓一瓦都會特意走過去觀察望住,天真的笑容會對周遭事物泛現,令你感覺到她的不同。

跟在她的身後…

你會漸漸被她的快樂所感染。

因為她擁有的,是很簡單的快樂──自由。

「嚟啦,有汽球吖!」一位汽球小姐在碼頭邊叫賣:「七彩繽紛,好靚嫁!!」

「哇…」霞第一眼望到汽球,就是被它這種懂得飄浮半空的物體訝異到:「我…我要一個!」



就像一個焦急地要拆開生日禮物的女孩一樣,很快地便把汽球小姐的汽球搶去,完全沒有買賣交易的觀念。

應該說,她忘了在這個社會想要自己要的東西的話,就必須付出同等價值……她在家裡無愁無憂,錢對它來說根本是不存在的問題吧。

「小姐…啲汽球一蚊一個,加埋全部二十蚊……」被搶去所有汽球的汽球小姐尷尬地說。

「錢。」我代霞把錢付了。

「多謝先生……」汽球小姐不好意的笑著離開,是第一次見人把二十個汽球都買了吧。

不知不覺間,我跟著她走到去洪聖爺灣海攤,這裡沙幼水清,亦因為處於早上時分,所以閒人極少,聽在耳邊的就只有舒服的茄浪聲。

天上的太陽雖然晴朗,熱力卻不足以把我曬得一身汗,彷彿天公也造美一樣,連我本身要出來帶她吃早飯的目的也忘了。



「隻手真係好攰…!」霞開始後悔自己一次過買了這麼多個汽球,但突然又奸笑幾聲跑過來我身後,試圖想要把汽球紮到我傘子上……!

「你…你想點…!」我當機立斷地轉身。

霞似是見自己意圖暴露,於是索性直接充滿笑容禮貌地說道:「你幫我拎住啊,小時。」



「…嗯。」不知為何,我自己伸出手主動接住汽球了,之後她又快樂地在四處隨意踢沙。

而我,腦中則重播著那個稱呼──小時。

這是所謂的…

親切感嗎。



玩得倦了,她就坐在軟沙上休息望著遙遠的太陽,臉上還沾著數顆沙粒,我下意識想為她抹去時,她用疑問的目光望住我、瞳孔亦隨我的手靠近而逐漸放大,還好我在差點接觸的時候被一個走在一旁石路的大叔說話聲所影響到,才回神過來把手收回才不至差點發生人命。

霞有意無意地咬了一咬牙骹的位置並含了一含上唇,然後抱住雙腳而坐的她把臉埋在雙腿之間,身體微微抖顫著……但這種情況過了大約數十秒就已經消失。

霞剛才的餘笑,頓然消失無蹤:「走嘍…去食嘢。」說畢,她就站起身拍拍傲家衣袖沾上的沙,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是情蠱又短暫發作嗎…

努力抑壓著對我的愛意嗎。

哪我繼續如此傷害你,真的能換來到什麼嗎。

還是…



一切都只是徒勞。

「唔~就係要食啲清涼嘢,先會透心涼。」霞閉起雙眼,回味剛才那一口冰凍豆腐花:「你唔食?」

「我驚個阿婆洗碗個陣會因為我中毒。」我答。

「咁俾你離口食一啖囉,吖──」霞示意我要將大嘴巴。

我是十萬個不願的,男人老狗才不需要女生這樣餵,何況身邊也有不少吃著豆腐花的登山客,我可不想給他們說笑。

「吖──!」霞特意加重音量,要我張開口。

「唔要。」我一樣答。

「咁我都唔食Lu~」

「得陣……你一半都未食到。」我勸止住她。

「咁你食啦~吖~~」她又把那一口冰涼的豆腐花放到我嘴前。

「吖~」我敗在美食的俘虜下,在真理山天天吃野果雜菜真的有點想吐的感覺,換個口味吃這種加了黃糖的豆腐花也沒有關係吧……

她把豆腐滑入到我口裡,而我則只需要抬頭張開嘴巴即可,如此一來我就不會觸碰到碗匙了。

吃飽玩夠了,也是時候需要回漁湖,始終街上和碼頭開始多人,萬一有特工的人物出現認到我倆通知傲家就完。

像這種離島的地方,以我所知香港政府特工部至少會軴入一至兩名特工作日常監察,因此不能掉以輕心。

「喂,係時候走。」我慎重地觀察四周。

「等陣,真係好奇怪~」霞突然抱住雙手,悠遊地用眼角望住我問:「點解我好似未聽過你叫我個名?」

「咩…你個名。」

「你仲扮嘢?」霞一隻手插腰,另一隻手指住我:「我個名叫『霞』啊!」

我答:「喔…我知。」只是叫不了出口,呵呵。

「唔理呀~」她別過頭去另一邊,彷如要跟我鬥氣一樣:「你今日一定要叫我個名,叫我一次霞。」

「…行啦,一陣多人,你俾屋企捉返去。」我想像不到自己很親切地說出她名字的畫面。

「叫~」

「『吓』…?」用同音字過關吧。

「想用同音字過關?唔計呀~」盡管霞她背對著我,還是隱約地看得到她含著笑一樣。

「『蝦──?』」我又再強行發音。

「哎,係霞呀,唔係蝦唔係吓呀!!」她竟然會這樣被我激到。

「哈!」本來想再用同音字過關,但這次大「哈」一聲笑之後,豆腐檔的人都竟然當我是傻子一樣,低頭竊竊私語著。

「唉,真係傻嘅。」霞對住我無奈搖頭,沒好氣地說:「走啦──!」

不過在霞轉身帶頭離開後,路途上我卻依稀聽得到她的忍笑聲……

在密集的陰涼樹蔭之下,有些少經透葉子之間的空隙造成的光班打在我們身上,乘著風在這條小路走走的確不錯。

「小時~」走在前頭的霞突然問道:「你出嚟咁耐唔怕俾自己師傅罵?」

「唔緊要,不過最好快啲返去…如果有特工見到嘅話……」

「過嚟。」霞停下來,用食指示意我走過來她面前,並直視望住了我:「你咁驚我走失,就拖我住我隻手啊。」

「我…」

她在我還未解釋之前,就脫下了自己紮在馬尾位置的藍色髮帶,並將它一端捲住自己右手,把另一端交給我示意要我捲在左手中,形成以死物作連結的一種聯繫。

「咁你就無籍口…」她深情似海的雙眼抬起望住了我:「再話拖唔到。」

「…」

「哈…好白痴啊可?」她見我沒反應,便淡笑著想要收回髮帶。

可是,我已經捉緊了。

「唔好整斷。」我把髮帶另一端捲裡住自己左手手心,凝望住她:「如果唔係…就捉唔住你。」

「……」霞這刻的眼神,是充滿著不可言語的感動。

看著她眉開眼笑的神情,我把髮帶捉得更緊,至少…回去漁湖的這一段路我們都是這樣「牽」著彼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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