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剛才那位和服老婆婆又送來了一份沾上花生的麻糬,從外表來看十分吸引且香軟,正安逸地坐著碟子上等人享用。

「停。」隴隱一詡叫住了老婆婆。

「係…少主,請問有咩事……」老婆婆恭敬地問。

「剛才你將青心烏龍茶葉,同金皮樹葉兩杯茶調轉俾錯咗來客。」隴隱一詡望住了她,冷漠如冰地說:「就切腹,謝罪。」

「少…少主……」婆婆嚇得掉下了手上的送餐板,驚慌地下跪:「我…我……只係…跟…從…」





「遺言講完?講完,就執行。」隴隱一詡平淡地說。

把麻糬咬開一半的我這才注意到情況,我見背後的西方狐狸沒有說什麼於是便出口:「婆婆,依一份麻糬係你整?」

「冇…冇錯……」她點頭。

「依份紅豆麻糬咬落黏韌,裡面嘅紅豆甜而不膩,配上剛才個一杯靚茶,我好滿意,多謝你。」我微笑向她。

「…多…多謝……」





「如果一個咁優秀嘅麻糬師就咁白白死咗,就太可惜。」我遺憾地望住已經咬開了一半的麻糬,再望向對面的隴隱一詡:「你話係咪?」

「以後做事小心俐落啲。」隴隱一詡這番話是對婆婆說,視線卻是望住了我:「如果唔係我會好麻煩,退下。」

「知…知道。」婆婆得知收會切腹之令後,便帶含感激的眼神在離開時對我點了一點頭。

「個三億已經傳入你戶口。」以往說話趣怪多變的西方狐狸語氣變得十分認真。

「我已經收到,為期一個月嘅忍部屋死亡特訓由你哋踏入嚟個刻已經開始。」他說。





「睇得出……」當然,這一句我只是放在心裡。

「因為時間緊迫,只係得一個月時間。」隴隱一詡用理所當然的聲線問:「所以我會務求每一日所教你嘅嘢,都用一日去精通。」

一日精通一項技能,他把我當作成學習機器嗎?

西方狐狸代我答:「冇問題。」這傢伙是怎樣了,又不是問你……

「作為地主之誼,就帶你參觀一下。」說罷,隴隱一詡便領著我們走出走廊。

如我所想,地板是用日本傳統的深色長木條搭建,每一根長木也是由手工為屋子特身製造,亦因為打了蠟的關係,使人走起上來會有種光亮踏實的安全感。

走廊說不上寬大,燈光亦不是特別明亮,可是這種沉穩穩的感覺帶給了人一種莫名奇妙的安定感,有一種西式及現代廊道都沒有的一種蟬意。

走著走著,我跟他走到了忍部屋的中央第一層,除了有各種日式的古老玩意之外,正方形一格一格的書櫃亦放著為數的紙造書卷,令這裡充滿著日式鄉懷的風情。





單看第一層的嚴謹造工來看,根本造價不菲,單是一條橫樑或是支柱都不知要花上多萬完來打造,還要能找出手工如此一絲不苟的木工來做,實在難得。

樓梯設於各樓層的中央處,你在樓梯前抬頭一仰能看到它是以公屋那種梁式樓梯的結構來做,樓梯之間還有個小空位給人往上望、往下望,如果不小心從中間摔下去的話肯定弄得過稀巴爛。

要是能住上這裡,過著隱居的生活肯定可以安享半生。然而誰想到這間古塔大屋的主人居然是個殺手組織的首領……

萬籟無聲,在這裡連走步都要輕輕的踏著地面,彷彿稍為走得大聲一點就會驚動到周遭的一切般。

「幾寧靜,同我上次嚟一樣。」一路上大家完全沒有任何交流的話,西方狐狸見不得是一件好事,於是便說。

隴隱一詡平和地答:「喺忍部屋入面有個規矩,假如發出超過64分貝就會立即處死。」

「……」我跟西方狐狸暗地裡愣一愣。





想不到這樣平靜的地方裡,居然是因為藏著如此嚴肅的規條……危險的殺機。

「你哋組織規條真係嚴謹,可以借鏡。」西方狐狸點點頭。

我想說,每晚西方狐狸你都跟我一起在總部打牌、喝酒,玩得很開心的說,你這樣撒了個不要面的謊我可會差點大笑出來超出64分貝被處死的說。

一直走到五樓後,他把我們帶到出去那個寬大的平台上,站在上面你可以從高看到周遭滿林密葉的景色,畫面極為壯觀。

「今後就好好學習,互相指教,赤時。」隴隱一詡轉身望住了我。

我點頭代答。

「咁我都係時候要離開。」西方狐狸說。

「狐狸先生,你大可以留低食一餐飯,睇怕你上嚟個陣已經腳力用盡。」





「咁我就唔客氣。」

如是者,為期一個月的忍部屋死亡特訓便正式開始。但在開始之前還是要醫飽肚子,因此隴隱一詡他叫了一位侍人來招待我們,把我們帶到一間空間廣闊的日式廂房裡坐下,自己則去忙別的。

「兩位請稍等,餐點好快會為你哋送上。」侍人禮貌地把我們帶入廂房後,便轉身離開。

待那位侍人真的離去數秒後,一直板著直直腰骨的西方狐狸才懶坐下來,用頹然無奈的聲線嘆道:「呼……總算得番我哋兩個…」

「扮嘢係咪好辛苦?」我問。

「總好過你扮自閉就搞掂~我依啲秘書長,外交事務當然都要處理得妥當。」他扯一扯自己頸上的領帶。

「我要留喺到一個月,應該辛苦過你…」





「留喺到幾好啊,抖啖氣都新鮮過人。」

「睇落個位塔主好難相處…連聲音都唔可以發出64分貝以上……」

「啱哂你呀~本身都唔多講嘢。」西方狐狸又點起香煙來。

在我和西方狐狸閒話一陣後,一頓精緻的日本料理就放在我們面前,侍人更即場為我們倒茶、倒酒、倒肉湯。

「睇落幾好食……」西方狐狸把頸領扯得更下,像是即將要大口大口地吃一樣。

「兩位請慢用。」侍人在旁細心地為我們介紹著,說:「特級刺身生魚片拼盤,另外,拖羅一客。」

其中雜錦魚生拼盤先用一堆冰塊作墊底,上面放上晶瑩透明的生魚片,彷彿要跟同樣透明的冰塊融入一樣。而另一道名為「拖羅」的魚生片則是紅瑩似雪,廚家亦只提供了一客約六、七塊給我們,顯得罕有。

「之後係生牛肉麵配蔥牛湯。」侍人給了我們一碟生牛肉片,擺放方法竟然不是平放,而是像把衣褲掛上衣架一樣,掛著在一個小架上,底下冒著白茫茫的冰氣。

侍人解釋要將生牛肉夾到入熱騰騰的蔥牛湯之中,將其精華吸盡又剛才變熟之後就能放進口配麵吃。

「日本食嘢果然好講究……」西方狐狸又像借鏡般點頭。

見到如此誘人的美食後,我跟西方狐狸也再待不下來,拾起上雙筷便開動起來。當中以生牛肉配蔥花牛湯最為令我難忘,那塊雪花嫩肉放入滾湯灼得七成熟的瞬間馬上夾起來,再放入口中配以拉麵進食,令我腦中又開始產生那個不知名的「美食幻想空間」差一點被攝入去,還好我強行抑壓住了。

「哇……」西方狐狸他把一塊拖羅放入口中便立即嘆出舒服的呻吟:「真係入口即溶。」

「等我試下。」我夾起一塊珍貴的拖羅放到嘴邊嘴嚼,隨即魚身被咬裂之處發出了一道白光……我進入一個不可預知的空間。

是哪裡…?

怎麼會有海水的咸味與充沛的陽光作照拂著我的臉……

我緩緩地張開眼睛後,藍天與白雲就展現在我眼前,我身處在一首船的甲板上,正躺臥著在上面。

站起身來後發現四周圍皆是望不到盡頭的大海,然後我聽到船頭一群大叔正在討論著什麼一樣。

「嚟…佢嚟啦!」一位戴著Cap帽的大叔指著東邊大海的一處。

我轉頭望去,隨即一個深影從海中冒出……是一條身形龐大的金槍魚正在海上跳動著!

一名少年漁人沒有遲疑,想舉起漁槍便往那條金槍魚射去,卻被一旁老練的大叔阻止,說:「唔得!咁樣會破壞佢魚腩拖羅本身嘅肉質,保持唔到佢最完美嘅品質。」

「咁應該點做……」年青人慌張地問。

「誘捕。」大叔輕描淡寫地說。

最後,他們真的用誘餌的方式把金槍魚帶到上船,來到地面牠還跳過不停,到漁船回到漁港的市場後,一碟完美的拖羅就放在我面前。

「小時…!百毒……!?可惡,莫非裡面有毒連佢服食咗都會死……」西方狐狸模糊的聲線在我耳邊傳出,我迷糊地醒來看望住他,又望住了那一碟拖羅。

「太…太好味。」回甘著的舌頭,令我只能道出這句。

「咁你唔洗誇張到暈低嫁……」

「我都唔知點解…我一食到好味嘅嘢…就會入咗一個不知名嘅幻想空間……」我按住額頭,苦惱地說。

「莫非…」西方狐狸細聲自語,再一面遺憾的望住我:「……可惜啊,如果你唔係一位特工,或者做一位美食家應該係唔錯嘅選擇。」

「兩位好。」一位女侍人在外面敲一敲門,問:「請問要曲樂表演嗎?」

西方狐狸喝了口清酒,思考了一下:「呃…好喇。」

「請問要什麼歌曲?」手托三味線的女侍人拉門進來,雙膝下跪坐在我們前面微笑著問:「大塚愛嘅《金魚花火》?」

「好啊。」西方狐狸點頭,再在我耳邊低聲說:「依個就係俾咗三億嘅招待。」

然後女侍人就開始彈奏並唱出歌曲,是一首類近抒情的日式歌曲,有點像節慶時唱到的歌曲。

在我吃得飽飽後,就伏了在桌子上聽著她唱歌,去到最後連自己睡著了也不知道。醒來之後,西方狐狸不見了、握著三味線的唱女不見了、連招待我們的侍人也不見了,所以我就起身步出廂房尋找一下人類的身影。

話說回來,這座古塔的內部結構也是很複雜講究,走著走著好像覺得自己走入了那些什麼奇門八掛的陣法裡頭中,走一輩子也走不出來。

但似乎外面天色已暗,因為正常會有些少光線穿透過竹架紙布封住的窗戶,現在卻沒有了。

走在我走到一處不明地方,想拉開扇門看看裡面的究竟之時,一個人從後拍住了我的肩膊,說:「唔好亂走啊。」

我轉頭一望,根本看不到此人的臉孔,因為這裡實在太暗,剛才我亦只是透過左邊的熱像眼觀察四下的情況與道路,但聽聲音我就肯定此人不是那位塔主。

「你繼續向前行,有分叉路就右轉過兩個分叉再轉左,就去到樓梯口。」說畢,那個人就不知所蹤。

我如他所言的走路,果然走到去樓梯口處才稍為有點燈籠掛著在牆壁上,不過燈籠都已經被點亮了,所以這種淡暗淡光的場景給予人極大的神秘感。

「客人。」此時,一位握著紙造燈籠的少女從下層的樓梯走了上來:「抱歉,令你久等。」

「嗯…?」我不明所以,我可沒叫嫖妓服務。

「西方先生已經離開,我帶你去客房?由聽日正晨六點,你就會開始接受訓練,我係你嘅侍人,叫做小澄。」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居然要在這裡做侍人。

「好,你帶我去。」我說。

又是需要走著一段路,就到了自己的客房,裡面的空間十分空曠,不過與現代城市不同之處在於裡面空無一物,至少連一部電視機也沒有。

小澄拉開房裡的櫃門,把裡頭的被子、地墊、枕頭通通拿出來,再鋪好個睡覺的地方給我,服務十分到位。

「請問我可以點稱呼客人你?」小澄問。

「…咳,就叫我赤時。」我答。

「嗯,赤時先生你可以入睡啦。」

「唔…」還想問她哪裡可以洗沖,可是我身附百毒還是算了吧,免得有人因我而死……

寬去沉重的厚衣後,我就睡在墊子上。睡夢中…不知為何有些破碎記憶在我腦海裡反覆地在我腦內閃爍,一個破碎的咖啡杯、一封泛黃的信件、一聲門鈴……一個,模糊的身影與夾雜不齊的語句…

──「我叔……我嚟…恨…千…?」

──「仇…悔?…終…嚟。」

──「你…鐘……拳?」

──「唔……好迫…」

──「約定……」

──「五十比一試煉。」

這個令我輾轉反側了好幾回的夢,終於給現實世界中的一聲雞鳴擊破。我對這晚發的夢苦思了好一陣子,依然摸不著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只記得……最後那一句,唯一齊全的說話。

「五十比一試煉。」

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昨天西方狐狸問起我「五十比一試煉」時…其實不是我不想答……而是我…根本忘記了發生什麼一回事……

直到西方狐狸突然提起特工部的「五十比一試煉」,我才回想得起自己有過這麼一段經歷…可是當中的細節……卻已經全部消失在我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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