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憶白離開後,那僕人才呆問:「第…第一次見白醫師咁……」

「…」我望住僕人,問:「當時,個三位醫師係同一時間中毒?」

「係…其實我哋僕人之間都有流傳…係白醫師做……但係諗諗下又冇乜可能…始終為咗上位而殺人係唔存在喺古家,因為大家都係好高忠誠度,況且三位醫師自細就教導白醫師醫術……就好似親生父母咁。」

「咁唯有要先驗一驗…」我望住最後一位奄奄待斃的醫師。

休息一天之後,力氣總算回復了不少。加上有五星級大廚專心烹煮的營養套餐,我身體好快就復原,只欠元氣未補。





我的元氣主要為「毒」,雖然我身體會自動製造出毒細胞,我透過休養就能夠漸漸回復元氣,不過速度還是不夠快,所以我就決定前往醫療室偷點毒藥來用。

我在藥材櫃子中隨便取了點相思豆、附子草、水毒芹、達芙妮、黑櫻桃、軟枝黃蟬、馬鐸、如意草,再附上一隻被曬乾的黑曼巴蛇混在鍋中煮。

出奇地,我在醫療室收集藥材時,竟然感受到百毒的氣息……

沒可能。

古家…有百毒人的存在?!但這…明明是我專屬的百毒氣息,而且含量極其微弱,根本只有一個小瓶般的毒力。





我透過紫毒之眼,總算尋找到百毒氣息的來源,是源自張憶白他工作桌的一個被鎖上的抽屜中。

裡頭到底裝著了什麼,藏住了什麼……

基於身為百毒人,我有義務查出所謂何事,加上我感覺張憶白與被毒的三名醫師有些微妙的關係,所以我決定先帶針過去病房驗最後一名未完全死去的醫師身體。

我把不同的針往其不同的穴位刺入,把針抽出時再看望血的色深、氣味、味道,借此分別出醫師被什麼下毒。真理老師曾經說過,當成為百毒人一刻自身就會對毒物十分敏感,加上我已經擁有紫毒之眼,要查出他體內存在住什麼毒一點也不困難。

不花一會,我就總結出醫師體內含有以下毒物,全都是我在真理山上我閱讀過真理老師所寫的《稀有毒物圖鑑》和《毒物與牠們的產地中》見過,全都是最珍貴的罕有毒物……





要採集這些毒物不是需花費大量金錢,便是要浪費極多時間,有好幾種是連正常毒師也不會認知或一世不會接觸到的毒物,收集的難道比擬得上……在「五極毒」之下。

用得上這些極其珍罕的毒物,那就肯定意味住是連毒師界也列為禁藥的一種。

但我印象之中,又沒見過此等配方的毒藥……

答案,恐怕要打開張憶白的抽屜才進一步知道。

在我喝完那碗私下煎成的雜錦百毒湯後,整個人隨即精神抖擻,氣力回復不少。不過,我神經沒有因此鬆懈下來,因為古家當中的陰謀都多的是……

包括…我昨天被人刻意困在汗蒸房中,要不是我能夠及時掌握毒氣的移動及大量的毒氣一同凝困於一室中使得門上的玻璃窗被溶解,我早就在裡面脫水而死。

所以我現在要前去詢問的,是最有嫌疑的張憶白,儘管他算是在古家待我不薄。但還未起步,醫療室外已經傳來一陣腳步聲,入來的人是……古春花。

「…」我們彼此互相對望住。





「琴日唔好意思。」雙手放在背後的他走過來……

然後,亮出了右手…

把一束鮮艷華美的花,給我。

還未弄清情況的我,不敢有太大舉動,但原本我還想著他背後的雙手是藏著什麼危險性武器。

「我約咗你喺蒸汗房等,不過冇准時去到,因為需要處理一啲事,但估唔到你尋晚就喺個到出事。」他由始至終沒有直視過我,只盯住淡黃的牆身徑自說下去:「束花,就當係我嘅道歉。」

藍寶色的秀髮輕輕地隨風而擺,其俊逸分明的輪廓都顯現出來。

「係…」過幾秒之後,我才懂得反應把花收下:「咁你原本見我有咩想講。」





昨夜…真的是古春花這個傢伙約我到汗蒸房等?那就是說阿白交代的是真話,不過古春花約我去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麼企圖……

啊…

我為什麼要把他這束花收下…

「冇太特別,只係想了解清楚一啲事,不過已經唔洗。」古春花轉身離開,嘆笑一聲:「原來世上真係有報應……但似乎時辰未到。」

望住他的漸遠的背影,我還在思索這一句的用意,到我低頭望住那束花才心頭一震。這些花…都有被壓爛過的痕跡,只是被人勉強地收納為一束花。

他…

是報復我壓爛了他庭園中的花嗎,叫人約我去那兒打算借刀殺人,派一名手下前去卡住汗蒸房的門柄……一來又可以有不在場證據。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只能說這個叫古春花的人城府也很陰深地說。





因為沒有張憶白醫療室中工作桌的抽屜鎖匙,我只好等個機會去偷偷且看裡頭到底為什麼會有百毒微弱的氣息。

為了生命安全,我現在最好還是立即掉棄古春花送我的此花,雖則薔薇中的迷幻花粉已經在上一次耗盡在我身上。

在我步行去小庭園想埋掉此束花時一直想,就連古家也包含著重重的陰謀…天下間到底哪裡有我的藏身之所?想到此處,我禁不住暗裡嘆氣。

做普通人的滋味…

肯定有趣得多吧。

「沙──嚓──」我問園丁借了個小鏟,把這束花都埋在一顆椰子樹下。

「係到做咩。」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我嚇到一下:「黎明。」





原來是十少爺。

「埋緊花…今日工作嘅一部份。」我答。

「今日天氣真係好。」他推住自己的輪椅,到陽光耀眼之處。

「平日都幾好,古家大宅嘅建築設計…幾識善用自然光。」

「對我嚟講,平日只係陰天。」十少爺續說下去:「有夏林姐姐,先會變晴天。」

「佢又的確幾似個太陽……」應該是在比喻夏林夠活潑、正面吧。

「你知嘛…」十少爺好像毫不畏怕直視太陽:「我一生最陰冷嘅一日,係六歲嘅一日。」

「…」我停下手上的工作,稍稍望住了十少爺。

「個一日,我同其餘將會被培訓成家族殺手嘅兄弟、仲有夏林姐姐一同喺訓練室受訓。」十少爺低頭望住自己雙腿:「而我雙腳,就喺個一日被奪去。」

「實戰訓練出事?」我問。

「唔係…而係大家受訓時,原本喺天花板上嘅大燈螺絲鬆咗跌落嚟……」十少爺用手指擦磨住膝蓋,就好像想回醒雙腿的知覺:「原本夏林姐姐會俾大燈壓死,不過我……跑咗過去撲住保護佢。」

「之後就壓斷咗你雙腳。」

「唔死得已經算好。」十少爺淺淡地苦澀一笑:「不過雙腳筋骨肌都已經完全壓斷,醫術再高明都無用。」

「肯定好難接受。」我依靠住椰子樹,抱住自己雙手說。

「冇得揀,個一刻開始,我依世就注定咁過……」十少爺緊握住輪椅兩柄,力度逐漸增強:「注定冇所貢獻……」

「家人要講貢獻?何況你只係保護夏林。」我說。

「一開始的確係咁。我因為保護夏林…而整傷自己,受到好多家族長輩愛戴、關心、慰問,個一刻,我覺得為家人犧牲係值得。」十少爺抬頭,望向了我:「不過你要知道……人就係一種咁嘅生物,偽善、嫌麻煩,探我嘅人隨住時間越嚟越少、關心我嘅兄長都漸漸疏遠,久而久之我就變成一個麻煩嘅存在,一個殘廢嘅人。」

「…」

「最後,我喺醫療室張病床訓咗足足一年,係得夏林姐姐一個會堅持探望我。我心底裡好明白,我的確係幾哂人時間……對於古家嚟講,事事講求貢獻,你冇貢獻就唔值得存在,亦都因為依一種菁英主義…我哋古薇艾兒家族先發展到成黑白道之中都舉重輕重嘅位置。」

「我明白,人往往會忘記過去受過嘅幫助,反而去加害。」特工部。

「同你傾真係好。」他輕淡一笑,說:「好少可以搵到個同我一樣孤獨嘅人,唯獨依種人……先明白我真正嘅苦處。」

「你又會知我……」

「已經查哂你資料,你認為你入嚟之後…古家會真係俾你當閒人咁自出自入?」 十少爺凝視住我:「百毒人。」

「…」

「不過冇關係,個班友唔會因為你同我哋家族有立場對立而殺咗你……只要分析到你仲有貢獻,都總有你留身之所。」

「咁…我曾經……」我曾經在南丫島教堂殺死他們家族成員的事,不就都被揭穿了嗎!?

「喺南丫島教堂殺死個一位古家殺手成員…?」十少爺好像看透我想問的,續說下去:「佢本來已經因為實力不足,會影響家族發展而被古家趕咗出嚟,個次佢去教堂要帶番霞嫂番嚟……只係為咗希望有多少貢獻,可以將功補過。所以你殺咗佢仲好,我哋少咗麻煩。」

「原來係咁…」

「而且就算我哋家族有殺手被殺,我哋都唔會報復,因為咁係代表…自己實力唔夠而俾人殺死……而古家,唔需要弱者。」十少爺又望向明媚的天空,說:「我仲可以留喺到,都係因為成日出計幫古家用最短方法,賺最多嘅錢……算我嘅伯父──犯罪帝皇嘅副手。」

「十少爺。」此時,張憶白從兩橦建築物之間的庭園走廊行過來,禮貌地說:「係時候要去服藥。」

「好…」十少爺點點頭,對我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再見,黎明。」

在跟十少爺傾談過後,我便去把餘下的工作都做好,這些時候除了會偷偷瞧花園中那坐得安定、抱住寶劍對水池凝思的小霞之外,我其實都沒什麼要做。

「黎明…?又係你!?」一位曾受我治療過我的僕人走過來,問:「你已經來回依到數百次啦喎…係咪跌咗嘢?」

隨便編個籍口答:「係…」假如真的是,肯定是掉失了一位重要的人。

「我一陣幫你搵啦。」僕人說畢,遠處坐在園亭之中的霞就突然猛地回頭望向了我,眼神充滿住迷惘。

我先是愣了愣,隨後就禮貌上向她點個頭、低頭離開這裡。

晚上在房間休息時,張憶白如常躺在床上看著那本醫療日誌,研究住什麼一樣。

「黎明,見你今日同十少爺傾計。」張憶白一邊看日誌一邊淡笑著說:「十少爺佢平時好少同人傾計,見到你哋傾得咁投契…真係好。」

「十少爺…的確係一個可憐嘅人,但佢識自強。」這是我對他的印象。

「我從小就識佢,就知道,佢係一個好有毅力嘅人。」張憶白說著說著,就說了點兒時點滴出來:「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十少爺係佢雙腳受重傷,訓喺醫療室足足一年嘅時候,個陣我初初跟古家醫師學醫,好懶又冇年齡相似嘅小朋友,所以成日悶到同十少爺傾計,亦都因為佢……我先有目標去學好醫學。」

「為咗醫好佢?」

「腳筋、肌、骨都已經斷哂,再救都冇用,除非神經線識生番出嚟、肌肉識自動癒合。我學好醫學,只希望我之後可以幫到佢,有番多少貢獻。」張憶白說。

「原來你哋係朋友。」

「朋友還朋友,我同佢始終都係主僕之交,都要有應該嘅禮儀。」

「嗶──」緊急鐘在房間突然響起,即是說有醫療室的病人不行了……

張憶白聽聲後便放下醫療日誌,披了件白袍就出去:「黎明…我出去先!一陣返。」

「嗯…」如無意外,應該是餘下的一位醫師都毒素上腦,要死去了。

在空靜的房間中,我的視線無意中停留在張憶白每晚都觀看的醫療日誌。好奇心,驅使我想要拿起那本日誌來看。

一想到他醫療室的抽屜中,存在住微弱的百毒氣息,我更心焦如焚……

於是我一步、兩步的走過去,翻開了那本他研究多時的醫療日誌。就像,即將打開一個不能說的秘密一樣,令我雞皮都豎立起來。

入面記載住一隻不明藥方的研究,圖像看上去是藥水的一種。另一邊則用英文寫著一些研究作用、副作用、效果,及一些我不明的特別用語。

我再翻幾頁去看,發現張憶白這樽一直研究的配方,是名為「死命水」的藥劑。作用有重組一切的細胞並在短時間內重建一列超強的超人基因於體內。

副作用的簡介是……死亡。但下列都有寫出詳細的描寫:

在數十分鐘之內會痛苦地死去,但在此之前,每一個動作都會有如折磨般的痛苦:走每一步路時有如站在刀尖之上、全身時刻如同被烈火燃燒般痛楚、每一下出拳都會出現酷如斷骨之痛的感覺,直到生命燃燒到最後一刻至止。

研究結果:無法更改藥水中此等殘酷的副作用,用藥後意志強大的人會在十分鐘之內死去,意志薄弱之人會在短短幾秒死去。

我再翻看到需要混合製造的藥材配方,發現上面所列的珍罕藥材跟三位醫師曾經服用過的相差無幾…!只是,還欠最後一道藥材未被加上,距離完成只欠一步。

再揭後一頁,更有寫住曾服用過此藥水的三位研究對象,對象正正是不久前才逐一死去的三位醫師……到底發生什麼一回事…

驀地間!我感覺到背後一寒……門那邊好像有人秘密窺視住我,我轉頭望過去時……卻是沒有人。

應該是錯覺吧…就連赤灼之眼都看不到門後有人。

恐怕那三位醫師是服用未完全製作完成的「死命水」,所以導致毒素積體而死。不過這種死法,總好過日誌中描述的那般痛苦。

這…

到底是怎麼樣的一樽藥水。在毒師界中,這樽藥水恐怕已經是禁藥,因為完全違反了自然人體生物定律。

最後一頁中,有條小繩束住一條鎖匙,深信便是打開醫療室中被鎖上的抽屜的鎖匙。現在偷去的話…等下張憶白回來肯定會發現,還是遲下再說。

莫名地有點心寒的我快速回到床上休息。他研究禁藥雖然不關我事,但既然抽屜中存在住百毒的氣息,我就有義務且看裡頭到底是什麼來頭。

就在我合上眼之後,房門就被開、燈卻被關,弄得唯一的光源便是來自走廊外的光。一個人走了進來,我稍稍回頭一望……是張憶白。

陰影打在他的臉上時特別深沉,猶其是當他完全進入房間漆黑的位置時,我有一瞬見到到他嘴角上露出了令人感覺詭異的深長笑容,連同他的人沒入那全暗的房間。

‧‧‧

「早抖,黎明。我最後一位師傅都已經走咗……」

「早…抖。」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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