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百毒人

在半暈迷的時候,我腦海中不斷浮現著黑蠍、雨林、螞蟻、飛鷹、沙漠這些沒有關連的畫面,就像幻覺一樣不斷在我面前展出。

直到最後,我終於模糊地從一張寒冷的冰床上醒過來。我身處的房間寬大,暗淡紅紅的燈光叫人神秘莫測。

就正當我在床上轉身打算側著躺的時候,一別過面去便看到一隻面目獰惡的死神,向我高舉著鐮刀……呆滯的我漸漸瞪大雙眼,內心的畏懼感覺才開始慢慢湧現上心頭。

「終於醒。」同一時間,有個女人走進了房間,那身旁的死神同時亦消失不見。





我立即回頭一看,發現它已經消失了:「…頭…頭先……我隔離…有隻死神……」

「幻覺,你中咗『黑蠍毒』。」她回答。

「…」我整理一下思緒後問:「你…救…咗我…?」

「係。」她拿來一碗紫色的湯水給我:「飲咗佢,可以暫時舒緩『黑蠍毒』藥性。」

「…」她救了,應該不會害我吧。





於是我便安她所說的,把湯水喝下。

「你應該好多問題想問我?首先我會同你講,人哋都叫我『毒后』。」她用溫婉的目光望著我。

這個叫毒后的女人看上去已經年到三十左右,颯爽冷豔的妝容搭配魅惑的眼神,彰顯其獨特的熟女氣質,是位雍容華貴的女性。

「你點解嚟…救我…」我不用鏡子也知道現在自己虛弱得很。

「曲打電話過嚟叫我幫忙,佢因為係特工身份唔能夠喺『傲』家族嘅人前面幫你,否則佢都會被列入為『叛變特工』。」毒后的聲線帶著一種沉穩美且富有著韻味。





赤曲人脈還真的是夠廣……

「我幾時可以康復…?」我問。

「治唔好你嘅『黑蠍毒』,你三日後就會死。」毒后說。

「……」我愣住:「咁…你會幫我…醫治…?」

「會,不過『黑蠍毒』暫時未有正式治療方法。」

「咁…」我只有三天性命嗎…

「其實有一個方法,不過開始之前我要先詢問一下你意願。」毒后氣定神閒的微笑著:「因為過程痛苦不堪,會令你失去生存意志,寧願咬舌自殺。」

「係…」世上總沒什麼事比死還要慘吧。





「以毒攻毒。」

「電視聽得多…真係……有依種方法…?」我虛弱地苦笑。

「有,雖然仲有好多不穩定因素……」毒后繼續沉穩地跟我講解著:「但係唯一可以確定嘅就係…過程會好痛苦。」

「到依種地步…其實唔醫都唔得……為咗保住條命…」

「睇下你承唔承受到依種痛先。」毒后說畢,我全身的骨骼突然有種麻痺奇癢的感覺,全身上下好似被螞蟻侵蝕著一樣……

「啊呀…!!!!」我在床上翻滾痛叫著:「啊呀!!!!!!!!!!!!!!!」

「如果你連我剛才俾你飲個碗『紫芯滕毒湯』嘅劇痛都承受唔到,就唔好講用『以毒攻毒』嘅療法。」毒后說。





這毒的感覺就像心臟位置被無限伸出展延的刺滕吞食著身體所有血液與水份,然後滕上爬著一些小螞蟻來不斷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吃著我的肌肉……

就這麼一直發狂了三小時左右,滿身大汗的我終於停了下來,那骨骼被侵食之感似乎亦漸漸開始消失……而毒后這三小時也便是坐在我身邊望著我如何痛得發瘋。

「唔痛?」她問。

我無力地輕微點頭……

「乖女。」她輕撫一下我的額頭:「喺到訓陣先。」

「我…係……男…」就算多麼的氣喘,這一句我一定要說出。

「我只會醫治我嘅乖女。」這婦人是有什麼病嗎……

「……」我含著痛望住她。





「你真係好似我個女。」說罷,她又輕撫著我的頭髮。

「皮膚又白、身材又夠修長、臉孔又似女孩子……唯一可惜係左邊身體俾火燒傷…」毒后以憐憫的目光望著我。

「……」

「聽日開始,我會幫你進行『以毒攻毒』療法,你準備好就叫我。」

「等陣……」在毒后想離開之前,我叫住了她。

「唔?」她對我回眸一望。

「你…都係特工…?」





她長長的眼睛似乎是在笑一樣,答:「嗯,曾經。」

「退咗…落嚟…?」

「嗯。」

「因咩事…退落嚟……」我還是第一次跟退役的特工說話。

「如果你捱得住劇痛嘅治療,我再你同你講。」毒后走出房間。

「…」這個女人真是神秘莫測。

第二天,我問毒后借了電話去致電赤曲。他大概說暫時讓我在毒后這裡療傷,他會先行調查及破壞特工部一些重要任務,在我療好毒勢就會派我上場。

至於關係到赤牙與赤瞳的「連環特工殺人事件」則要等未來「傲」家族的人放慢調查這任務的進度才可以參一隻手入去,因為未經特工部許可而干涉任務的話會受到處罸。

「用完電話…唔該……可以開始治療。」我說。

「你睇落,仲未意識到自己未來面臨嘅事。」毒后開始準備著各種毒藥配料。

「係…?」

「點解你咁信任…曲?」毒后問。

「因為我條命…係佢救番嚟。」

「所以,你就不惜為佢賣命?」

「嗯…」我坐躺到冰床上。

「男人啊…係唔可以咁易相信。」

「吓…!?」男人間的信任你這婆娘懂什麼……

「唔講喇,再講你個衰女就嬲我……一陣以毒攻毒過程會好痛苦,但係你要忍住。」毒后真的完全把我當作女兒看待……

「一陣蠱毒會流透你全身,要忍住。」毒后放了一條毛巾在我口中並在床上綁住我的手腳。

在我被綁得無法再動彈、也不能說話的時候,毒后把一隻碗子拿起,裡面放養著彩色的蜘蛛、敏銳的蜈蚣、惡臭的蜣螂、醜陋的金蠶和黑漆的蠍子。

毒后用一個小木錘一下子把它們通通壓碎,再把它們的屍體汁液通通在碗中裡攪拌起來,然後用手套沾一點滴的蠱毒汁液到我嘴邊……

!!!!!!!!!!!!!!

我感受到自己幾乎能咬斷口中的毛巾……!!!

除了劇痛和奇癢之外,就再沒有任何感覺。如此的感覺,持續了大半天才消除,治療後我手腳嚴重抽搐得不能動彈、呼吸也變得微弱。

「你應該辛苦到講唔嘢,不如等我講個特工界曾經嘅有趣故仔你聽?」毒后坐到床邊,望著近乎瀕死的我。

接著,她就像哄女兒睡覺一樣,把一個男人的前傳故事說給我聽。

在特工界,其實存在著一個比頭號特工更早出現的傳說。那傳說中的特工小隊伍名為「曲小隊」,比誰都來得更有默契。

他們的特工代號分別是「赤煌千葉」、「狼之風暴」還有「白牙孤城」。他們曾經解決過多宗密謀在香港進行的恐怖病毒襲擊,與解決潛在間諜人員。

直到有一次,他們三人要解決一宗名為「玫瑰突襲」的事件。事情起因是因為香港一位著名的富有本地玫瑰花商人,名為迦南的男人。他拒絕將股權轉售給現今一位商人──李嘉誠。

而李嘉誠本身不愛好花,但傳聞當時有一位貌美的女子吸引他的注意,才開始想「採」花想要她歡心。

可是那位美貌女子要的不是金錢,要的只是那些能令她迷戀的玫瑰花,及獨有的赤紅玫瑰。

具聞種植赤紅玫瑰有特別的方法,所以掌有赤紅玫瑰種植方法的玫瑰花商人迦南一直被那貌美女生喜歡著,最後兩人更因此共結連理。

數年之後,李嘉誠越想越不服想要報復迦南搶走他心儀的女人,所以以金錢勾結當時特工部的高層,說服他們派出特工把玫瑰花商人迦南殺掉,因為對於一個有多名保鑣接送的目標來說,比起下三流的殺手……特工是最好選擇。

最後,特工部的高層被收賣,要被委派去暗殺迦南的人便是「曲小隊」。那一晚,他們三人潛入到大宅之後把眾多保鑣擊殺,最後也把目標人物迦南及他的老婆殺害。

正當三名特工想離去時,偶然在美麗的玫瑰園裡聽到一位小孩在哭泣,於是那名叫「赤煌千葉」的特工走上前察看,才發現這是目標人物迦南的兒子。

他知道,如果將這小孩遺留在現場,特工部最後也會派人去孤兒院把他秘密殺掉。可能是出於憐憫之心吧,不忍心眼見這小孩就這麼死去,所以「赤煌千葉」做了一個決定……把這個小孩子收養了。

「一隻小小嘅獵豹……」狼之風暴用低沉的聲線說。

「啊呢~竟然仲有個細路喺玫瑰園到。」白牙孤城輕佻的低頭望著他:「薔薇的小孩?」

「就由我收養佢,就用我哋嘅隊名……」赤煌千葉把身處赤紅薔薇之中的他抱起:「叫你做……」

「曲。」

這便是,那個男人相遇的故事。

而那男孩長大後,亦成為了一位很了不起的特工。

「之後呢…?」我問。

「之後,就得閒先講你聽~」想不到毒后會吊我癮,而且不是用毒品,而是赤曲的故事。

話說回來,赤曲也從來沒跟我們說起過他的故事。望著他的時候,他總是沉默地聽著我們聊天並看著遠方的夕陽,默不作聲的微笑著。

可能是毒后的一姿一態都像位成熟的母親關係,令這次受過以毒攻毒治療的我放下了對她的介心,想讓她充當我的一位聆聽者。

這就是男人,對母親的本性吧。

不過…我自小母親就已經離開。

「如果我可以變得更強大…或者……或者,就唔會太多困難發生……」我低著頭思憶起一直以來的路,是多麼難走。

「乖女,強大與否…並唔係任何體能上、槍擊上嘅訓練,而係你有冇一顆虔誠嘅心。」毒后說。

「虔誠嘅心?」

「如果你有一顆對他人虔誠嘅心,你自然會有無盡嘅動力不斷喺你背後撐住你,會有無限嘅意志令跌倒嘅你再企番起身,令你變得為咗保護他人……而不再畏怕任何事物。」

「但係琴日你都見到…我同傲個條友實力……根本係兩個世界,就連係速度都追唔上……」

「你又點可以令天生就接受殘酷訓練嘅菁英份子嚟鬥?」毒后把手搭在我肩膀,說道:「你,其實都係一個普通人,一個鐘意有親情、愛情、朋友嘅人,所以你絕對唔可以令自己變成怪物,因為相比起個一條充滿荆棘嘅路上,要承受嘅實在太多……你可以做番你自己。」

「做番自己…?」我愕然。

「我知你其實係一個內心善良嘅細路,你內心仲未被完全感染成一部只會復仇同殺戮嘅機器。」毒后雙眼彎下,淺淡一笑:「你願意嘅話,你母親我可以傳授你一啲知識。」

「…」

「曲佢唔會介意。」毒后進一步勸說我。

其實…

「每個特工背後都有一個故事,但相比起曲佢……你嘅故事實在太平凡。」毒后把臉孔靠近並側視著我:「所以…你依位平凡特工,就等我依位平凡人嚟教!好冇?」

「唔…」我疑慮地點頭。

「但係我有一個條件……」毒后第一次展示出釋懷的笑容:「要叫我做母親。」

「嗯…」雖然到現在這一刻,我都不明白為什麼毒后這麼在意我。

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本來有個十三、四歲的女兒,可是因為在特工界排名爭奪的關係,毒后的家人受到波及……她的女兒遭到其餘的特工殺害。

在特工界,排名越上的人便越是能接到報酬高的任務,加上能成為特工的人都是受過特工部給予的非人訓練,例如自身的痛楚極限測試……因此特工界不失這種喪心病狂的人。

恐怕,在成為特工之後,就連那一點人性也被消除。

心中沒有對與錯的天秤,有的只是……接受命令。

儘管下達的,是要特工自殺以達到100%保密的任務。

所以特工部在訓練的是殺戮機器。以保護社會和平作籍口,同時暗地裡清除著對自己不利的人,這就是他們的腐敗之處吧。

世上…果然是沒有絕對的公正。

「你知唔知特工係有分唔同職位?」今天,是毒后第一日授課給我的日子。

她的住所就像是那些占卜的地方一樣,掛放著不同的華麗布料,地方燈光又暗淡。

「間諜?」我答。

「錯,係內部職員,即係特工部入面對住電腦同你哋聯絡嘅人。」

「我唔知啊…我未去過特工部……」從來特工部也沒有通知過我去他們的總部。

「當然,為咗保密性,只有少數精銳特工先有資格進出特工部……就好似曲。」毒后繼續說:「當特工部有重要事情宣佈或委任,就會請該名特工直接去特工部」

「毒后你…入過?」我問。

「係母親!」她更正我的說法。

「係…」我擺出無奈的表情:「母親……」

「當然入過,我曾經係特工部醫療部門嘅其中一位毒物主診。」

「裡面有分部門?」好像比我意想中的一間冷氣辦公室不同。

「當然有,有分聯絡部、科技部、醫療部等等……特工部正確嘅位置我唔可以講你知,為咗你嘅人身安全。」

「其實我都唔知自己到底係咪一個特工……」

「點解咁講?」

「我往往一到戰鬥個一刻就好多時完全輸俾對方……」上次給傲家族的成員襲擊,開始令我明白到自己的渺小。

「唔洗介懷傲家成員個一次,佢哋嘅實力根本就係一班怪物。」毒后微笑道:「而且特工唔單止得戰鬥,你仲可以潛入去擾亂敵方……戰鬥只係其中一個選擇。」

毒后她打量過我全身及底子後認為我不適合橫風橫雨去戰鬥的風格,所以她說決心要培訓我成為一位「華麗特工」。

所謂「華麗特工」是什麼意思?毒后解釋,即是戰鬥方式優美華麗,除了不沾一滴血之外,還能經常出席上流社會的酒席。

就是說,特工戰鬥方式或與風格主要分為兩派。一種直接硬鬥,是最原始的殘忍戰鬥;另一種則是透過花俏華麗的技巧,把血腥殘忍的戰鬥畫面加上一層糖衣,例如在酒中下毒、製造意外、誘導衝突等……

不過很困難。因為沒有家世、精通各種語言、風土民情、人脈網絡的人是辦不到這種事情,因為除了要有出識的談吐技巧之外,也要具備幽默風趣的性格,借以獲得與他們見面的機會。

「華麗特工」也可以說成是一種專門暗殺高官、上流社會名族人士而生的。因為他們多有保鑣在身,所以難以接近,只有出席他們的派對才有機會達成暗殺的機會。

不過當然,能有這麼棒的近身距離暗殺這些上流人士,當然也要有一定的喬裝技巧與演技。不然,我們每一次要暗殺那些達官貴人的話,都需要像上次「經濟崩裂」任務一樣,把整橦長江大樓炸了。

「如果要全香港特工分三大層,有三分一係依班『華麗特工』、有三分一係『特工部內部職員』、最後三分一就係經常喺外面執行任務嘅『殺戮特工』,依啲叫法都係我自己俾,冇特別正規喊法。」那麼…毒后以前就是「特工部內部職員」吧。

「依啲嘢第一次有人同我講……」從前的我根本沒有想過特工界有這麼龐大……

「傻女,當然冇人會同你講。」毒后用食指點一點我鼻尖:「依啲知識,要喺特工界浸淫咗好耐先會知。」

「…」她點我鼻子後,我第一件事想到的竟然懷疑自己鼻子有否中毒了。

「點解要我做「華麗特工」…?」我問。

「你咁瘦弱,體質又差,係做唔到一般同人搏殺嘅特工。」毒后微笑:「但係你天賦俾你嘅樣子美貌,可以令你喺眾多權貴之中周旋……因為你有一副貴族嘅面相。」

「得番一半…」我左邊身體已經給燒傷。

「傻女,你有一半咁靚嘅身體已經足夠……」毒后說。

「…」其實我多少也有點心動。

因為成為「華麗特工」最直接的優點是,不需要經常面對連環殺人犯、喪心病狂的恐怖份子、與強悍勇猛的軍火商人。

「但係…我始終想為赤牙仲有瞳報仇……」我說。

「成為『華麗特工』話唔定可以一樣靠對話、調查搵出真相,雖然你已經係『叛變特工』,但係一樣可以係一位『華麗的叛變特工』。」毒后柔柔地淺笑著。

一字一句,也彷如打動到我心底裡。

母親,都是這個樣子的嗎?一副溫婉的神情及溫暖著你的微笑。

在療「黑蠍毒」的這段日子裡,毒后除了讓我受了百般的毒藥之外,還傳授了我一些禮儀的課程和興趣,總之……就是把我當作她的女兒來看待。

平日療毒後的一些空檔日子,她就會在家中教育部長舞蹈、餐飲禮儀、高爾夫球、酒品種類、音樂歷史、談吐舉止,哪怕連走路的姿態她也糾正了我。

她說,單靠一個人的走路姿態,就能看出該人的性格是如何。而且毒后還另外幫我起了個英文名,叫Rain,比較中性化的英文名。

除此這些交際的事宜會教導我之外,還會教我一些毒藥的知識。一顆色彩亮麗的小糖果裡,都可能藏著萬惡的毒素。

在她一個多月來的訓練下,我跳舞總算不會踩踏到別人的腳、喝紅酒時不再會擺出苦澀的樣子、吃美食時速度會慢一點,為了保持外貌的柔軟,毒后也只給我進行適量的體能訓練,不讓我過份操練出肌肉,而且每次都要拉筋令皮膚變得修長。

然而有一天,我一醒來的時候打算出去喝杯玫瑰茶,卻給我意外聽到及看到一些事情……赤曲他來了。

在客廳中,赤曲望著毒后:「小時係赤小隊最後一位成員,多謝…你救咗佢。」

「…曲。」毒后溫婉一笑,望著地板:「我哋兩個,邊計得咁多。」

兩人似乎有什麼深遠的關係……

「我只做番份內事,好歹……佢都算係我哋『赤』門下嘅人。」

「你幾時係『赤』嘅成員之一?仲以為你已經忘記咗。」赤曲說。

「我唔會忘記。」毒后說。

「唔會忘記…?」赤曲眼神有變,眉目間頓時銳利起來:「咁點解違叛咗佢,唔幫佢報仇。」

「曲,我知道你只係利用緊班細路……我唔想連佢哋都成為你嘅復仇工具,成為你依條路上其中一具屍體。」毒后說。

「你答我問題,點解。」赤曲重申一次。

「…因為當年嘅結局,係佢自己決定……任何人都阻止唔到…包括你。」毒后與赤曲直視:「曲。」

到底在談論些什麼……

「好女兒。」赤曲緩慢地拍起雙手來:「枉你稱為『赤煌千葉』嘅女…。」

「父親嘅死係佢自行決定,亦冇任何人決定干擾!曲,你就算點樣都無辦法改變得到……」平日溫文爾雅的毒后情緒竟然地激動起來…

「就係因為你嘅懦弱,所以你先會目睹你身邊一切漸漸消失,離你而去……包括你個女。」赤曲的說話一句傷到了毒后的心,令她眼神變得有點兒震顫的瞪著地板一處看去。

我倒是頭一次見這般神情的赤曲……

還是…他平日的微笑……是假的…?

「所以…」寂靜了一陣子,毒后合起雙眼,眼角流出了一絲淚痕:「所以,我更加唔可以俾Rain…小時,佢繼續做你嘅復仇工具,佢係無辜。」

「就即管睇下,佢會選擇邊條路。」赤曲摘下了櫃子上花瓶的一朵赤紅玫瑰,並凝望著:「復仇,定係好似你咁畏懼一切事物……隱退特工界。」

「我知道佢會寧願相信你……所以我已經令佢傾向成為『華麗特工』嘅一派,盡可能減低佢會受傷嘅可能性。」毒后很快便抹過眼淚,重拾平日的樣貌。

原來…毒后是「赤煌千葉」的女兒…而且他又收養了曲,就是說他們兩人早已在小時候就認識了……

但為什麼,兩人好像意見不合的樣子……

「只有復仇…」赤曲用力把手上的赤紅玫瑰握碎:「先可以解決一切嘅果。」

「你會繼續煽動、策劃、製造動亂,繼續殺害大商家、高官同特工部高層?」毒后問。

「當然。」赤曲把在掌心中被握碎的赤紅玫瑰花撤到在地上:「直到依個腐敗嘅世界、特工部腐敗嘅體制……都被摧毀為止。」

赤曲如此耿直的眼神,比起得知赤瞳、赤牙受害時還要來得銳利。

毒后說過「每個特工自己背後都有一個故事」,是真的嗎。恐怕也是吧,沒經歷過更慘痛的事,又怎能撐得過殘忍的特工訓練班。

赤曲與毒后兩人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我不太清楚,但應該是關於那個叫「赤煌千葉」的男人吧。

一個是他的女兒;另一個是他的養子。

可是…

為什麼兩人卻為什麼走著不一樣的道路……

這是我能插手的事…嗎。

「小時療完毒之後,我喺不久將來會聯絡佢。」說罷,赤曲便披回大衣準備離去。

「依段時間…你就繼續觀察同出手相救一啲新入行險死嘅特工……擺出一副好似我爸爸當年救你,係佢哋救世主嘅姿態一樣咁,令佢哋對你虔誠落去……再利用佢哋對你嘅信任策劃動亂殺害目標,成為你復仇工具?」毒后似乎說中了赤曲,令他停下了步伐。

「野狗,始終需要主人。」赤曲說:「假如可以存活喺甜密美夢之中,點解要生活喺殘酷之中?」

「你嘅行為同恐怖份子無異。」毒后說:「儘管同成個世界為敵…?」

‧‧‧

‧‧



「即管,同成個世界為敵。」

說畢,赤曲便開門離開。

「Rain,唔洗再偷聽。」毒后說。

「…你哋一早知我喺到?」我不好意思的從牆後走出來。

「你潛步技巧太差。」毒后望向我:「剛才……你應該已經偷聽到所有事?」

「嗯…」難就是說,赤曲剛才跟毒后說的一番話,也是故意給我聽到的嗎。

「事情就係咁。」毒后溫柔地低頭凝望著地板,那秀麗的黑髮彷如琵琶掩面一樣,把她這種成熟女人羞澀一面展示出,同時卻多了一種韻味。

「赤煌千葉……」

「就係我父親。」毒后走到去一個封塵已久的木櫃裡,把裡面一張泛黃的照片取出:「曾經,我哋三個有個一段美好嘅時光。仲記得父親當日帶曲返嚟屋企嘅時候,我都嚇咗一條,一開始佢好少出聲……直到後來父親喺唔知邊到摘咗一朵赤紅玫瑰送俾曲,然後溫柔地微笑同佢講……」

「曲,以後你就係我哋屋企人。」

「之後…赤曲就同你接受特工訓練?」我坐到椅子上繼續問。

「只係接受咗少許訓練,我哋童年過得好愉快…我仲記得父親第一次教曲佢飲紅酒、第一次教曲紳士應有嘅禮儀、三個人一齊坐喺書房聽住古曲樂嘅畫面。」毒后黯然地閉上雙眼:「係父親依種教化之下,造就咗依家嘅我同曲。」

赤煌千葉……是個很有品味的人吧?

「咁…點解赤曲會變成咁…?」

「有一次,我父親完成咗一件影響世界存亡嘅任務。」毒后表情來看,她到現在也似乎無法忘懷那段事情的悲傷:「不過任務內容極度機密…幾乎只有國家元首級嘅官員可以接觸…基於特工部一條腐敗嘅條例……為保任務100%機密,有必要時特工部會對特工下達自殺命令,以確保任務不會洩漏出去。」

「所以……」

「無錯。」毒后寬淚一笑:「我父親…佢…佢……喺書房服毒自殺。」

「成功完成任務之後…都要死……即係特工部打從一開始交付任務俾你父親個陣…已經預咗佢最後點都係要死……」我愣著說:「無法改變嘅命運……」

「就係因為依條腐敗嘅條例,令到父親『自願』死去……當時嘅我除咗喊就乜都唔識做…而曲……佢只係陰沉咁望住已經離開我哋嘅父親,不發一言……」

「所以赤曲最後就加入咗特工部,表面上係為政府做事,但其實暗地裡進行破壞、煽動、策劃、製造動亂……直到佢眼中嘅腐敗都消失為止。」我說。

「嗯…」毒后再流出一顆滴水。

雖然我知道赤曲這麼做是錯,但為什麼…心裡卻莫名其妙地是認同他的看法……這就是所謂的灰色地帶嗎。

「我知道你聽完依個故事之後,或多或少都會認同曲嘅所為……毒后堅定地望住我:「不過,復仇係無止境……一直咁落去只會繼續衍生出好似你咁嘅無辜,而曲每一次製造出嘅騷動都會有大量無辜市民死傷…我唔希望再有咁嘅事情發生,哪怕我相信我父親都係咁認為……所以係時候要停止…」

「我唔可以完全認同你嘅諗法…赤曲嘅都一樣。」我道出自己內心想法:「因為我成為特工嘅初衷,都係幫叔叔報仇……所以明白被人無情奪去至親且不明不白嘅感受,但同時間我明白到唔應該再有更多同我一樣嘅人,所以我嘅行動盡量唔會傷及無辜。」

「咁赤曲,你會繼續幫佢?」

「會,就算佢係利用佢……但係無可否認赤曲佢救過我、而且喺赤小隊俾咗一個『家』嘅感覺我。」

「好,Rain,條路係你揀,我尊重你決定。」毒后說:「不過你諗住點行落去?」

「暫時有三大方向,第一步做赤曲交俾我嘅任務先、第二步等『傲』家族調查緊嘅『特工界連環殺人事件』有少許線索之後,幫赤牙同赤瞳報仇、第三步,搵出頭號特工再幫叔叔報仇……」

「第一、二步雖然困難,但係努力的話尚算可以完成……不過第三步…要搵出頭號特工,似乎有啲困難。」毒后說:「你叔叔係俾『頭號特工』殺死?佢叫…?」

「仇孤容…」

「……原來香港三號特工係你叔叔。」毒后有點愕然。

「你識佢…?」

「唔。」毒后微微一笑,說:「不過我唔認同佢處事方式,實在太狠毒。」

「……」

「不過當年頭號特工廢咗二號特工殺凌竹雙腿,同殺咗你叔叔……成為叛變特工,真係令特工界轟動一時。」

「二號特工…殺凌竹……其實我一直想搵佢下落從而搵出頭號特工,因為或者佢會有啲線索,始終佢都算交過手,至少會知道頭號特工係咩樣……」可惜我一直追查不到,最後放棄了。

「就算你知道殺凌竹下落,我都建議你唔好同依個人打任何交道……佢係個會令你覺得恐怖嘅人。」毒后說:「佢殺一個人嘅原因,可以簡單到係因為睇唔順眼。」

「不過…最重要都係增加自己實力先!」我握緊拳頭,向她微笑。

「唔,冇錯。」毒后溫柔地點頭。

「咁我就暫時先交托一個小任務俾你,好簡單,只係測試你實力。」接下來,毒后便打開封閉多日的窗戶,叫我望向出面:「見唔見到出面嘅元朗圍村嘅村屋?」

「係…」我點頭。

「香港依家嘅黑社會大多數都已經唔再係以前隨街拎住把刀斬斬殺殺嘅年代,做得上龍頭大佬嘅……都已經好醒目有自己公司之類嘅嘢洗黑錢同犯罪,而且有唔少黑社會係有同官府商賈有聯絡,原因好明顯……有反政府示威遊行就要派黑社會混入搗亂、有小商戶唔肯搬遷就派黑社會騷擾佢哋,所以唔好以為黑社會同上流社會嘅人士冇計傾。」毒后繼續說:「所以我想你先從金字塔最低層入手,慢慢滲入到去最高層嘅派對餐聚。」

「即係要我入元朗圍村混入個班黑社會先…?」我問。

「無錯,之後再搵出佢哋個到大佬嘅一啲資料,例如幾時有飯局、聚宴邀請函之類嘅事情,總之越滲越入……到最後你就會發現自己滲到上金字塔最高層。」毒后手搭我膊頭,說:「順便幫我解決埋佢哋,聽講不久之後……元朗圍村個班黑社會個女會有婚禮,到時用我教你嘅知識,順便去解決所有黑社會。」

「係。」我點頭:「清除黑社會人士喺特工界嚟講只係小任務。」

毒后指派我任務後,我就先開始到元朗圍村作調查。這次任務我想大概只是小試牛刀吧,把一切在這段短短日子學到的運用出來就好。

因為我相信比起刺殺高官的高級聚會,這些粗獷的黑社會茶樓飯聚會更容易混入更表現得更自然。

在特工界的任務級別上來說,殺害黑社會的人算是最低級的任務,因為他們主要都只是好勇鬥狠。

其次別是商人或非政府組織級別,廣義來說就是有大量保鑣、人員的那一種。

再者就是軍火商及世界各地的秘密政府組織,他們一般擁有強大軍火及行蹤不定,所以比較難以刺殺。

接著就是特工、職務殺手級別,都是一群擁有變態實力的怪物。

我能夠入到特工部,可能多少也是因為仇孤容叔叔的親屬,而他又曾是香港的三號特工,因此特工部誤會我之前就接受過家庭式的訓練。

然後,便是高官級別。至少會有一、兩名高級秘密特工保鑣所保護(重要職務的有十多個),一個特工已經難以對付,何況十多個同時跟你對上?不過香港曾經的行政長官李元凡,就是被頭號特工潛入禮賓府殺死。

最後就是元首級別,香港只是一個行政區,所以行政長官不算是元首。元首級別通常擁有至少五十名以上的精英特工所保護,而且用高科技全天候地監察著一切路面空中情況,要暗殺元首幾乎比起登天更難。

說回這次任務吧,我來到實地調查的主要是地型及圍村裡頭的風土民情,當調查越多的時候,任務成功的機率自然越高。

圍村裡一屋一瓦都十分破舊,道路又有些窄,結構規劃也相當複雜。令我一開始都迷路找不著路出去,不過後來我發現爬上屋簷上飛簷走壁會走得更快更易。

「先生…」正當我準備走出一條巷子的時候,一個躺臥在地上的男人叫住我。

我轉頭往他望去,是一個臉無血色、聲柔細弱的男人。

「咩事?」

「可唔可以俾少少錢我……」他問。

我走過去他的身邊,用手指沾一沾他鼻子殘留的白色粉末:「二乙醯嗎啡?你吸毒?」

「吓…?唔係啊……我…想問你借少少錢嚟…買下粉姐……」他笑笑口地說道。

「……可以,但係你要答我問題。」

「咩問題…?」

「依到最大勢力嘅人係邊個?」我問。

「…呃……雄哥囉,佢依到立足好囉,專用嚟藏貨,不過呢……阿杰少都成日派人嚟依到賣粉俾我哋依啲毒蟲,所以雄哥嘅人成日同杰少嘈……我都唔知邊個最大…」

雄哥是地頭蟲,杰少是專派人來賣白粉搶生意的人……明白。

有個可行方案,可以製造兩派衝突。

「唔該你。」我取出一卷錢掉到地上,然後瀟灑地轉身離開。

「仆街啦你…!得個十零廿蚊!」那毒蟲大罵道。

走到去圍村大門離開這裡是,有兩粗漢握著手提箱與我擦身而過,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是毒品,所以便轉為跟在他們身後。

果然,他們存放毒品的地方十分隱密,那位置是在圍村兩間兩層屋的之間一條小巷,穿插過去,再走入一點的一間屋子……而且還是用密碼鎖。

這建築結構妙在進入的地方是一條十分難行的小巷子,守門的人只需盯著一個位置便可以,假如一有外人進來的話便馬上能知道。

回到毒后家中後,我開始自己制定一些計劃。從前都只是赤曲一個人在計劃,然後交派給我們一起完成。

現在要自己一個親力親為,感覺上有點不同。那未知的危機……

令人很緊張。

我初步制定好的計劃主要就是,先混入雄哥的社團,再偷偷告知杰少毒品庫在哪裡,在杰少派人去到偷毒品時再立即去通知雄哥,如此一來兩個社團的人便大打出手,我再關好並用鐵鏈鎖上圍村的大門就可以。

如無意外的話,會是如此。

「華麗特工」也可以稱得上一位編劇,要一切事情都在自己劇本的掌控之上,有些時候更要親自上陣。

翌日,我便去多一次圍村那裡,試著找些兇神惡煞的傢伙,看能否有個機會混進社團。

結果,最後給我在不遠處的一間士多,見到三、四個惡形惡相的人坐在一檯吃麵,所以我也在那間士多坐下,先點了個餐蛋麵。

「喂,有冇聽講過啊……附近種菜個老太婆死都唔肯搬,阻撚住大佬賣塊地出去喎。」他們其中一個說。

「聽過~個老太婆死都唔肯搬。」

「點解?一個阿婆渣喎。」

「咪因為佢個仔囉,我一企喺出面佢就拎住把刀出嚟兇尻我哋,有次差啲斬中我啊!佢仲話咩如果我哋強衝入嚟會自焚喎…總之痴撚線架啦……痴線佬特別難搞…癲起上嚟真係我哋都唔驚…」

「遲啲搵啲新入團嘅o靚仔搞搞囉,反正有事佢哋賴嘢姐……哈。」

「啊…你個傻輝賤到啊,我鐘意!哈哈哈哈哈!!」

你們要搵的人,就是我了。

「望咩望呀!」突然間,其中一個男人指住我喊道。

「…呃。」黑社會都是這麼小器的嗎。

「你哋係咪雄哥…嘅人?我…我其實……想跟人…」我說。

「跟乜撚啊,我哋正人君子嚟嫁喎!」其中一個走到我面前,一邊說一邊炫耀著自己頸上的金鏈。

「哇…好大條金鏈……」我為了陪合他而這麼說的,他就是需要虛榮心。

「哼~好少事姐。」他望住我,說:「細路,你都算識嘢~唔好話我唔俾機會你!你幫我哋搞掂村頭東邊一戶阿婆嘅屋企,迫佢離開,我哋就俾你入團!」

「嗯。」我點頭,便起身出發去。

「哇…咁撚實務嘅……」

去到他們所說的位置後,我先從外圍觀察一下。這裡只是由鐵皮組成的屋子,外面有田地但都被人惡意踩踏的破壞了。

「咯咯──」我敲門。

「邊…邊個呀!我死都唔會搬走嫁啦!!!」一把老婆婆的聲音。

「我嚟迫你搬走。」我說。

「唔好迫我阿媽呀──!!!!」突然,一把怪聲從門內傳出。

我感覺到屋內有腳步迫近門邊,所以立即退後幾步,與此同時門身有一把利刀破木而出!如果我慢了幾秒的話恐怕會被刺傷……

我上前把門打開,再連打那男人幾拳。他想還擊的時候我捉住他手臂,並踏上一步推以掌心推打他胸口心臟位置,令他整個人仆倒往後。

「啊…!!嗄……唔準搶我阿媽間屋!!!」他發了瘋般大喊。

「求下你啦!做下好心喇!我哋冇屋住啦!!!」那老婆婆突然給我跪下了來。



這就是,為什麼特工要訓練自己成鐵石心腸嗎。

「對唔住。」我走近他的兒子……

「格噠──!!!」骨骼移位的聲音。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他大聲痛喊。

「走,趁班黑社會未嚟補刀之前,而且唔好再返嚟。」我警告他們。

「你…你哋冇良心呀!」老婆婆灰心流淚大罵一句後便扶著自己的兒子離去。

完成事情後,我就回到去士多跟那名自稱正人君子的黑社會回報,他點了一點頭,帶點猶豫地問我一些事情,

「你點解想跟人?」

「我屋企冇飯開。」我答。

國際標準答案。

「…唔。」他又點一點頭,然後抽一口煙:「咁啦,你暫時做下跟班……企喺一二邊,我哋每日俾個飯盒你,好冇?」

這傢伙剛才不是又金鏈又什麼的嗎?

「我屋企人都要食飯。」不能一直答應,要提出條件才顯出我的真實。

「唔…咁俾你兩盒飯你帶返屋企。」

「好,我可以點叫你?」

「威水哥啊!」

「係…威水哥。」我躬一躬身。

「唔洗咁見外喎傻仔,大家yoyo下就熟嫁啦~」威水哥說。

「咁你又叫咩啊?」他問。

「叫我Rain。」

「屌你啊…改鬼佬名……唉,求撚奇啦!依家我哋去雄哥個到先,佢有嘢叫我哋做。」威水哥帶大隊離開了士多。

我跟著威水哥與眾人去到雄哥住所後,他們就按下了門鐘。不久,裡頭有個身形如熊的男人走了出來開門,一聲不響只做個手勢叫我們進來坐下,而且神色十分凝重。

「搞成點?」雄哥問。

「準備好哂。」威水哥答。

「到時一定要俾杰少一個驚喜……哈。」雄哥低沉笑了一聲,然後望向我:「乜水,未見過依條友嘅。」

「喔,佢係新收嘅人,好做得下嘢。」威水哥代我答。

「唔。」雄哥點頭:「你哋出番去。」

大概下午的時份,結黨的我們就解散而去,威水哥也確實給了我兩盒飯,我見沒什麼食欲而且要介口的關係,所以把兩盒飯都隨手扔給了那些毫無經濟能力、每天躺在地上吸白粉的毒蟲。

「哥仔…俾錢嚟買盒飯食啊……好餓啊…用哂錢買粉……」上次那名跟我要錢的毒蟲又再求我。

「請你食。」我扔過兩盒飯給他後,便瀟灑地轉身離開。

「仆你個街…!兩盒都係淨白飯嚟嘅喂…!」

然後那一晚,我潛入到雄哥的屋子裡打算翻查一下有沒有飯局的一些資料。圍村這些屋由水管爬上去就可以,所以沒太大難道,唯一麻煩的地方就是要把鐵閘用幼的鐵枝勾開。

進去後我把眼罩拉開,只見雄哥正在睡房沉睡中,我翻過所有文件、電腦,卻再也找不到任何飯局的資料,正想離開的時候,卻被一隻沉睡中的狗發現……

「汪汪汪汪汪──!!!!!」它不斷猛吠著。

當下我有股衝動去一腳把那隻狗的頸骨踢斷,但我感覺到背後有個沉重的影子重疊住我的影子,我便知道雄哥已經發現我了。

「你乜水啊!黑衫黑褲又帶哂眼罩咁!?你個仆街想偷嘢呀!!?」說畢,熊哥衝上前想送我一記重拳。

我蹲低身子避過後向他肚皮連施數拳,當作一個沙包一樣打,但是他的肉實在太肥厚,雄哥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痛楚。

我只好逃跑而去,唯待下次再搜。不過他的家中好像沒什麼飯局資料……

「點啊你?進度點?」回家後,毒后像母親一樣煮好了飯給我。

「ok…不過搵唔到關於飯局嘅資料。」我坐下來開始扒飯。

毒后從來沒煮過一塊肉給我吃,一路以來她都只是煮些素菜給我吃,不過又出奇地好吃,只是蔬菜的樣貌不時常常見的樣子。

「咁你可以計劃殺死佢哋。」毒后說:「當係為咗清除罪惡又好,測試實力又好。」

「嗯。」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便繼續回到圍村當個小跟班,另一邊則向威水哥一些手下打探杰少地盤在哪裡,吹牛說自己要握一把開山刀衝進去玩狂刀亂舞。

「問嚟做咩啊?」威水哥的手下問。

「我要入去打開殺界。」

「痴撚線。」

「我認真。」我雙手緊緊地捉住他衣領說道:「我老婆想當…想當年就係俾佢……」

「…喺…喺西村啊……自己去啦!」他似乎被我的演技嚇到:「報仇還報仇啊…食埋熊哥下星期餐酒宴先好食啊!」

在得知杰少地盤後,我便隻身走去把雄哥毒品存放位置告知他們,原本我以為這樣做就製造到兩派衝突,可時卻發生了一件我預料不到的事情。

就是原來熊哥下星期的酒宴是跟杰少擺的和頭酒,專業一點來說即是雙方的和平協議,不再互攻對方。

原來早前雄哥說要準備及杰少的驚喜是這個。

本來我還在奇怪為什麼我告知杰少的手下,他們都沒人去搶,原來沒這麼一回事。亦因為如此,擺和頭酒那一天我被對面的人認出了,被說成是「二五仔」,而被威水哥暫時帶到去一間柴房裡,綁住了雙手。

「我都覺得有奇怪架啦……無啦啦話要入社團喎!真係當我On9咩!!!」威水哥在柴房喝著我:「好彩雄哥四海皆是朋友姐!」

「威水哥!就快要上乳豬啦!!」此時,一名手下在柴房外喊道。

「你條仆街,返到嚟再雞奸你!」說罷,威水哥便向我臉上吐濺口水,並交代手下:「打斷佢手手腳腳先。」

「係嘅威水哥。」那手下走了進來,淫笑著:「哈…二五仔,到我哋嘅歡樂時光啦喎。」

我隨手把綁子鬆開,站起身:「下次記住用粗繩綁。」

說畢,我一拳打在打腹部……令他痛倒下來。

我離開柴房後再回到酒宴的廚房裡,想不到計劃有變,不過這就是特工吧……要面對隨時未知的危機。

進到廚房的我取出一小樽毒藥,混合到甜醬之上,再用刷子沾上混有毒素的甜醬,然後平均地刷在乳豬身上,完成後我便躲到一邊去,等候他們等下集體毒發、吐著白泡抽搐的美麗畫面。

「個二五仔點?」雄哥問。

「搞掂咗,大佬。」威水哥說。

「下次唔好亂咁收人入團。」

「知道大佬。」威水哥坐到雄哥身邊。

到了下午三時正,和頭酒宴正式開始。乳豬是先上的食物,在座的所有惡漢都像隻看到羊的豹子一樣,唾液不停地留著。

「好香呀~!嚇…痴!!!!」威水哥嗅了一嗅乳豬,然後不小心打了個噴嚏上去……

可是眾人,包括雄哥也好像沒注意到一樣,威水哥見況就尷尬地抓抓頭髮,當沒有一回事的玩手機:「你哋食先啦!我玩陣手機先……哈哈!」

「飲杯──!」終於,他們開餐了。

每個人都愉快地吃著乳豬,兩派黑社會的人馬互相對談歡笑,他們卻沒想過這將會是他們的最後一餐。

可能入了特工部都有數年,感覺上班這群黑社會毒死,自己也不再像從前一樣的…下手之前會有所猶豫。

「…啊!好痛……」雄哥人仰馬翻,從椅子上倒了在地上,痛苦地道:「有毒…?杰…杰少你個仆街……」

「我……我都…」另一派佬大杰少也開始毒發,含辛茹苦地道:「有人落毒…!」

「威…威水你……!」唯一沒有吃過乳豬的威水哥頓時成為焦點。

「誤會啊大佬!」威水哥十分慌張。

而我,也從角落位走出來一步一步走近到雄哥與威水哥面前。

「係你…!?你唔係俾我困喺柴房咩!?來人!打佢!!!」威水哥指著我大喊。

其餘人聽見命令後立即上前想把我捉住,可惜一跑到來我身邊時就合好毒發,變相是一個一個倒在我身邊,彷如我有種超能力一靠近我的都會自然死亡一樣。

「啊呀…!」、「啊啊啊!!!!」、「呀……」

「你…你到底邊個……」原來全場只有威水哥沒吃下乳豬。

「我?我係一個特工。」我答:「今次我只係嚟小試牛刀,試下自己一個進行內部破壞、製造衝突有冇一手。」

「你拍戲啊屌你老母!!!」說畢,威水哥從衣袋取出一把摺疊刀出來:「今鋪我真係同你玩小試牛刀喇!」

「啊呀!!!」威水哥怒喊一聲,便往我衝過來揮刀斬擊,不過都被我一一避開。

突然,一個身影鬼祟的人悄悄地溜了進酒宴中,在燈光下才看得清那人是平日躺在街上的白粉友。

「哇…乜死哂咁款啊……我喺出面聽到咁大聲想入嚟食花生……原來真係開拖啊…果然做道友都唔好入黑社會……」白粉友無奈地說。

「喂!白粉城!!!幫我捉住條友,幾多白粉都任何吸!」威水哥大喊。

「係咪堅啊威水哥!」那叫白粉城的毒蟲二話不說就把我抱住,是我完全預料不到的,令我失神了一下。

「哈!」亦因如此,威水哥成功用摺疊刀斬傷到我手背,雖然傷口輕微…但也有些血液滲出……

不過…

為什麼我的血液顏色比正常人還要來得暗紅。

「哈…我叫咗你,唔好睇小我嫁喇。」威水哥耍帥地用舌尖舔著染有我血跡的小刀:「我威水哥『威水』刀法唔係浪得虛…啊……」

威水哥話未說完便愣了一愣,隨後雙眼反白的倒了在地上。

他也有中毒嗎?但他剛才明明沒有吃乳豬,難不成是我的血液……他剛才好像舔了染有我血液的小刀一下。

「哇…搞乜啊你威水……哥」白粉城十分愕然。

「咁睇嚟應該係我啲血…」我凝視住自己手背上的傷口,血液是近黑的暗紅色。

難道是我每天以毒攻毒的療法,令本身身體的血液也存有毒素嗎……不管了,回去問一下毒后就清楚。

「喂…!我……」白粉城捉住我雙腿。

「點?」這傢伙真麻煩。

「我幾日冇……」

「個到仲有啲乳豬剩,食埋佢。」我說。

「多…多謝!」白粉城歡喜地走到去最近的一檯,然後隨起一片燒得焦脆的有毒乳豬放進口中。

「唔~~~」白粉城吃得很香,這輩子沒吃過乳豬的樣子。

「唔洗多謝。」我拋下這一句便推門離開酒宴。

「啊…!仆……你個…街…」白粉城按住腹部,痛苦的跪在地上:「啲乳豬有毒嘅喂!!!啊…」

「砰──」說畢,連在場最後一個證人白粉城也倒地上被毒死。

「任務完成。」我一離開這裡,天上便下起大雨來。

回到毒后住處後,我便立即詢問她自己身體血液一事,把任務發生的事都全告知她,她便給了我這麼一個解釋,

「咁睇嚟…你身體因為服毒過量,有部份毒素存咗喺血液同細胞入面,令到你血液都變得有毒……應該係因為以毒攻毒嘅療法關係,令到你全身運行緊毒性…簡稱『百毒人』……」毒后解釋道。

「『百毒人』……?會唔會有咩影響!?」我追問。

「其實根據依一方面我都唔知會有咩影響,因為『百毒人』係好少見,好少人嘅體質能夠承受得到,因為正常人身體係會自動排毒抗毒…而你身體,反而係吸毒……難怪你可以承受得到以毒攻毒療法咁耐……」毒后溫柔仔細地輕觸著我一膚一肌,似乎對我身體很有興趣。

「咁我之前中咗嘅『黑蠍毒』……」

「如無意外,啲毒素應該已經同你身體融合咗。」毒后說:「不過講起上嚟,你今次做得好好。」

「…相比起一啲上流社會派對,依啲黑社會頭目嘅小酒宴只係好小事。」我苦笑道。

「去到個啲派對,你就要經常喬裝、百變轉換身份,曲應該好快會有任務交俾你,依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下。」

「嗯…毒后,多謝你。」

毒后莞爾一笑:「都叫咗你,要叫我母親。」

客廳只餘下我一個的時候,我不禁再次舉起自己的手來望一下。是說,我身體現在真的運行著毒液嗎。

…除了塗有隱翅蟲素的十字架小刀之外,如果我的血液也能成為我出奇不意的「殺手鐧」的話……

贏面也會提高吧?

第二天,我便用小刀輕輕一割多次手背的傷口,把血液滴到顯微鏡上好讓我可以化驗,還好毒后的家中還是有些適用的設備。

結果發現,我的血液裡含有多種毒素,裡面的毒素都與毒后曾經以毒攻毒的療法中注射給我的一樣吻合。

我沒有驚訝,也沒有驚喜。

我走到鏡子前望著自己,只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

身體裡存有劇毒;左眼能夠看到體溫。

多少我也有種感覺…

自己好像給人改造了。

不然,真的是巧合的激發嗎?這兩樣……

不知是禮物還是惡運的東西…

算了,我也沒理由去懷疑赤曲和毒后,我的命他們兩人也有份救的。

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好好去學習運用這些「技能」。

為了能擊退更強的敵人,我也需要有自己一套的秘密武器,即是「殺手鐧」在最後關頭使出。

除了能看穿對方體溫的「赤眼」之外,我另外搜集了一些資料後發現原來人在說謊的時候鼻子溫度是會升高,對於調查、盤問是一樣頂級的技能。

其次就是我體內的血液毒素,我已經打算假如有一天跟某個勁敵對上的話,逼不得已的話我會割損自己的皮膚好讓血液濺出來到對方身上,令其中毒。

雖然聽起上來有些少瘋狂,但經過「傲」家族的霉戰鬥後我才明白到,沒有一、兩招奇計的話,面對實力懸殊的對手根本就只有等死。

不過這一招肯定要小心地用就是,因為一個不小心失血過多我就會玩完。

每次經過客廳望到坐在客廳看書的毒后,我都想著自己的身體到底是自然突變,還是給人改造過,又或是否赤曲把我眼睛弄成這樣……

不過,我的命早就不屬於自己了吧。

所以我沒有選擇去質問對方,而是承認了自己這般的存在。

只要想要做的事都完成後,我便會隱退特工界……假如到那一天我還未死的話。

前路或許很迷茫,因為赤曲為了防止被其他特工發現我們有聯絡,所以接下落會很少跟我碰面。

而我這麼不濟,多是因為我從前太過依賴「赤」小隊及赤曲,完全沒有過任何一絲的緊張或危險的感覺。

但往後的路,我要自己走了。

就只可以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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