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你那電影叫什麼名?」我鄰座那同學在問我。
「我剛才才説完,叫『國定殺戮日』呀!」我細聲呼喝他。
「哦⋯我看過了,除了那些氣氛很緊張外,其他的悶得要死。」
「不然你想怎樣?他們是說用低成本做的,也不能期望這麼多。」
「算了算了,我想說的不是這套電影。」他吸了口氣。
「如果戲內的殺戮日在香港舉行,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他眼睜睜望着我,期望着答案。

「傻啦,香港怎可能會准許人任意殺人放火?你連過個馬路也會被檢控,更不用說那些嚴重罪行。」我帶着輕佻的態度回答他。
「唉⋯我在問你如果啊,做人有點想像力好不好?」他將責罵我般對我說。
「不是不好,但難道你很想見到那些弱勢民眾在街上被人虐殺強姦?」我抱着認真的態度跟他說。




「超⋯⋯總好過現在不三不四的狀況,難道你覺得現在很好嗎?」他反駁着我。
「不是⋯⋯只不過血淋淋的不適合我⋯⋯」
「唉,現在也是血淋淋的,只不過是政府掩蓋了,你們看不見就當不存在。」
「算了算了,明天就是回歸二十年,有沒有打算遊行?」他突然轉變話題。
「有,但是今年的遊行好像還未獲得不反對通知書。」
「管他的,有沒有也好我也照去。」

他——亦即是我那位在跟我談天的,就是我的老朋友阿明。
由中一認識他,直到現在讀到中五。
他一向都是本土派,什麼大小遊行也有參與。




反水貨客,雨傘運動,無一不在。
就是上年旺角那次,他去晚了無法進去。
那次過後他不停向我申冤,說自己後悔去遲了。
而我則只是一個普通的「黃絲」,自己有空才出席那些大型集會。
而且明年還要考DSE,沒什麼心機花在政治上。

那久違的鐘聲又響起了,又是放飯的時間。
「我今天陪不到你,我約好了要陪其他人。」阿明執拾書包邊對我說。
「不要緊,你陪你女朋友要緊。」我暗諷著他。
「別糊說,我只是陪我的普通朋友,難道你身邊沒有女性朋友?」




「有是有,但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反問他。
「唉,不跟你說了,我趕時間。」他把書包放在桌上,一下子就跑出課室外。

平時都有阿明他陪著,今天這麼寧靜卻是很不習慣。
我走到我經常去的茶餐廳,慣例叫了個牛肉飯。
侍應聽到我的叫單後,一轉身就走進去廚房。
我叫過餐後,自然地望向我前方那電視。
奇怪了,怎麼新聞台的畫面動也不動?
新聞𥚃報著財經,時間停留在11:59。
再看看餐廳內其他的電視機,原來其他台也是這個情況。
看到畫面下方寫着無信號,心想可能只是餐廳裏的天線壞了。

既然餐廳沒有電視看,那麼就拿手機出來滑滑吧。
我從袋內拿出我的手機,自然地按了一下開關鍵。
奇怪,怎麼沒有開機?




哦⋯原來只是我一路走進餐廳,就一路想着阿明的事。
害我連手機也忘了開,他的威力可真是大。
經過那光殘殘的開機介面後,第一個迎接我的卻是一個奇怪的信息。
由號碼#7771發出的訊息,然後就是這樣寫著:

「各位香港市民,以下是一則由香港政府於今天十二時發佈的重要訊息。
由2017年6月30日(即今天)下午七時起,直至明日7月1日上午七時已被劃定為殺戮日。
任何人在以上時間於香港境內,所有包括謀殺的犯罪活動全部歸為合法。
任何人可以在殺戮日期間使用各種四級或以下的武器,但不包括爆炸性武器(如火箭炮、手榴彈等)。
任何警察、消防以及救援服務亦會在殺戮日期間暫停運作,直至殺戮日結束後才正常運作。
請各位市民做好準備,祝各位好運。」

這則訊息是在12:00發送的,在同一時間電視就失去訊號。
不過也許只是一個巧合,總覺得這段訊息是阿明惡作劇。
怎可能政府突然會宣布今晚是殺戮日?一定會預先做些事作準備吧。




也不會這麼笨不顧及自己安全,就毫無預警舉辦這殺戮日吧。
不過為了求證,我還是開了Facebook看一看。
我不斷把頁面拉上,就是期望著它會更新。
卻版面還是用那樣,好像上不到網。
難道是真的嗎?不,可能只是我一個有問題。

「喂,你上不上到網?」我前座那台地盤工人互問對方。
「鬼上到,還跟我說什麼殺戮日,我想九成九都是惡作劇吧!」鄰座的工人恕吼著。
「少⋯⋯我明天就cut掉這仆街電訊商!」他一恕之下把手機拍到枱面,看到那杯凍檸茶搖搖欲墜。
唔⋯我想殺戮日或許是一場惡作劇,但是全部人都收到卻是真的。
我再看看那部電視機,發現原來已經由原先沒有信號,變成那似曾相識的藍畫面。
我再看看其他台,也是同樣情況。
奇怪了,這已經不可能是天線壞掉了。
難道這一切是真的嗎?





「你的咖喱牛肉飯到了。」突然,侍應從旁邊快速地在我面前放下那碟飯。
不久過後,我的凍檸茶也到了。
食飯期間,我依舊不死心,拿出電話四處搜羅能夠上的網站。
高登膠登、Instagram、Snapchat,總之在我手機的apps我全部都開過一遍。
連WhatsApp、Messenger、LINE、Telegram也reload了好幾次,最終還是無法連線。
我再打開瀏覽器,卻發現全部網站,無論是外地還是政府的也去不成。
但左上角那𥚃明明還寫着LTE,信號收得有四五格。
這不可能是受不到訊號的緣故,難道是電訊商停止了服務?
我還是百思不解,但或許阿明他知道發生什麼事。

我打算打電話給他,他會想起他今天沒有帶電話出外。
因為今天他偷玩電話的時候用光了電,就剛好帶了充電器來學校充電。
即使打給他也沒用,他也沒法聽。
我也不知道他豬朋狗友的電話,所以還是在學校問他吧。
不知不覺在我想這些事情時,我就已經把那碟牛肉飯吃光了,就連附近那杯凍檸茶也不例外。





我嘆了口氣,拿著帳單到櫃位付帳。
「46元。」收銀員用着冷淡的語氣跟我說。
兩張二十元⋯再拿個五元跟一元⋯⋯
「你⋯⋯頭先收𣎴收到那段訊息?」收銀員突然問我。
「⋯⋯我收到」我被他突然問我這件事吃驚,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跟人談及這件事,還要是個陌生人。
「那⋯你知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抖震地跟我說。
「唔⋯不知道⋯⋯」我交了手上那46元,羞澀地跟他說。
「那麼⋯沒事了⋯⋯」他回過神來,收了錢後就在後台繼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