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希望他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你

深秋如落葉般飄走,嚴寒與凜冽的西北風正席捲香港。

轉眼間已經來到了十二月一日。

同時代表,文憑試已經近在咫尺。每天放學我總是要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巧克力和零食是我的能量供應,讓我不至於倒斃在家。

這段日子我都甚少到裘其家,我害怕會遇見舒芳,我害怕我的心會動搖。



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腦裡想著一個人,而無法輕易入睡;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時刻,腦裡想著一個人,很想跟她一起度過每個開心的片段。

我想跟她一起吃綠茶雪糕,讓她品嚐秋天最後的甜蜜;我想送她熊仔玩偶,讓她可以笑容滿面樂透了;我想跟她在一起,緊牽愛手踏長路;我想......

我想我該放下了...

我們也許只適合當朋友,而不是情侶。

同時的,由於裘其頻密的邀請樂民中學的女生,故我有了機會多接觸程進傑的妹妹程樂琪,她是一個樂觀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到過不少國家的人,英國、義大利、伊朗、泰國、韓國、日本......等等,也許是因為這樣,她十分外向,即使是我這種陌生人,她也能搭上話來。



我最喜歡就是平易近人的女生,跟她聊天很舒服自然,便可以做好友。

程進傑知道了我跟他妹妹認識,便一直拉攏我倆,但我的心一早屬於舒芳,所以只能微笑推搪,每次他在推銷程樂琪的時候我都會一笑置之,扯開話題。
那段時間特別難熬,心路歷程如取西經之路,不單是要忘記一個我曾戀上的人,更是要面對學業的壓力。所以那時候,我又重新回到那個屬於我的世界——遊戲。

壓力越大,我便會打電動越久。每天放學都到網吧打三個小時才回家,雖然沒有荒廢學業,但我意識到自己慢慢的離大學越來越遠。

沒有了舒芳這個導師,我頓時對學習失去了唯一的興趣。

「方恭梓!你已經連續三次模擬測驗不及格了!請反省一下自己的過錯吧!三個月之後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差了!」中文老師毫不留情地在同學面前痛罵我一頓。



「嘿,你又要轉校了嗎?」A學霸掩嘴笑道。

「沒想到這次沒溫習也能比你高三十分!」B學霸瘋笑道。

媽的,真是人醜心更醜。
 
「又到聖誕,又到聖誕~」裘其正在興奮的高歌。

轉眼間,原來已經到了十二月下旬。

過去的十七年,聖誕節對我來說總是「Lonely Christmas」;這一年,也不意外。

就在聖誕節前夕,舒芳打了一通電話給我,那是自十月之後,我再次聽到她的聲音,淚水已經凝在我的眼旁,當我正要忘掉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卻回到我的世界。



「恭梓!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面啦~聖誕節快要來了,不如一起出來玩吧~我有幾個漂亮妹妹介紹給你認識喔~」她興高采烈地說:「我們會去迪士尼一日遊!」

我想親近的,只有妳。

「我...聖誕節那天約了人啦~可惜了,下次吧!」我尷尬的乾笑兩聲。

「真的嗎?我的朋友都很怕玩機動遊戲,我會沒人陪呀~」她撒嬌道。

「我真的沒空,不好意思。」我忍着情緒,好讓自己不會哽咽。

「阿...是喔......那...好吧。」她用低沉的聲音答道。

真想知道,妳現在過得可好?真想見妳一面,准許我化成微風,輕拂妳的臉而不被發現。真想親口告訴妳,我的心意。

她掛線了後,我看着電話簿中「Jin」的一字,心裏暗歎後便隨即撥打。



「喂?恭梓?」

「傑...聖誕節那天,你一定要跟舒芳到迪士尼。」

「什麼?我想約她晚上一起吃晚餐,或許我們也可以到藝術館去參觀展覽!我想女孩子都會喜歡這種的。」他笑道。

「不行!她喜歡玩機動遊戲,她喜歡刺激的事物,你要陪她去迪士尼呀!一定要!最好送她一個玩偶,那她一定會樂不可支。」我激動地說。
「是嗎...原來她喜歡這些。」程進傑小聲道:「那好吧,我會的,謝啦!」

我躺在沙發上嘆了口氣後掛掉電話。

「希望他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你...
我才會逼自己離開......」我想起周杰倫的《安靜》。



希望,他能帶給妳快樂吧...

期望妳幸福什麼都有。

「我會學着放棄你...
是因爲我太愛你......」

寒意盛盛的冬天已經來臨,總有一段時間,身體很需要吸收一些「垃圾食物」,聖誕節前夕的前夕...

我到了麥當勞。

跟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不同的只是我身旁再沒有了她的出現。

我挑了一個她不會上班的日子,好讓尷尬的畫面不會出現。



我想逃離這世界,在麥當勞裏,想起以往的回憶,自己一個心中享受那絕無僅有的甜蜜,那就夠了。

「我想要一個麥香雞包和細薯條,謝謝。」

四個月前的,我就是這樣跟舒芳邂逅......

「嘿...青少年就吃那點食物怎麼會飽?我偷偷給你的...別說那麼大聲呀...」

還記得她當天的笑臉,卻伴隨着歲月而消散。

我低着頭,準備拿走盤子,就在這刻,「麥樂雞」再次降臨在我的盤子上!

是...舒芳?

我轉身一看,她可笑開了:「又吃那麼少?」

「嗯...哈,是呀。」我摸摸後腦笑道。

「我多買的,給你啦~」她指着那盒麥樂雞道。
舒芳飄逸的長髮和透紅的臉兒,如鮮花般美豔。

之前一直沒有見到她,我強迫自己要忘記她,所以我對她的感覺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但卻在今天看見她站在我的面前,聽着她說話、看着她笑臉,才發覺原來自己對她愛得十分深,忘記是絕不可能做到的。


「我...」

「小芳~我到了啦!抱歉遲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從舒芳背後傳來。

是程進傑。

「阿,你來了~」舒芳笑道。

「那...你們玩得開心點吧~我不會當電燈泡的!」我忍着心中的苦痛,強顏微笑地說。

她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傻笑。

「那我...先走了。」我拿了一個外賣袋後便離去。

該慶幸嗎?我沒有在她的面前露餡,至少,我沒有落淚。

心痛讓我默默承受,那就夠了。

只要妳快樂,我就可以離去。
明天是平安夜,再之後便是聖誕節。

但我卻哪也不想去,只想躲在家內,好好地跟牀作伴,跟遊戲機結盟。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當我翻查手機記錄簿的時候,才記起明天跟裘其有約。

沒錯,還是那一羣樂民中學的女生和裘其的派對聚會。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夜空中最亮的星》響起,是裘其。

「喂?」

「喂,恭梓呀,你記得我們明天有約吧?」他十分擔心地問。

「當然呀...」我無奈地說。

「明天有很多美女喔,全都是來自樂民中學的!」他聲線提高地說。

「媽的,你真色...」

「總之呀,你準時下午五點到我家吧,我約了她們來我家哦!」

真不知道這傢伙有什麼魅力,竟然可以把那些女生約出來...
平安夜隨著月色逝去而悄悄到來,老爸剛從內地回來,把一些生活費交了給我,還送了一對Kobe 11籃球鞋給我作為聖誕禮物,我試穿一下,果然十分合適。
 
他帶我到了元氣壽司店吃午餐,父子的感情歷經時間的洪流也沒有絲毫的改變,這正是我珍惜的感情。真愛,不一定是要男跟女,家人之間,也能有永恆的真愛,因為跟老爸的見面時間不多,所以我每次也十分珍惜。
 
他晚上就會回去內地繼續工作,沒有什麼休息的時間,我原本想送他,但他知道我有約後便立刻拒絕。他總是會為我著想...但我卻因為愛情而沒有去努力該努力的事情。
 
說真的,我也真的是頹廢夠了...
 
是時候去改變了。
 
既然我無法擁有,那就沒必要後悔,只要我能在背後默默看見她快樂便可以。
 
街外響起聖誕聯歡歌,我瞥了一眼時鐘,時針正指向四字,我穿上普通的運動套裝便隨即離去,街上是一對又一對的甜蜜情侶,手牽手、你吃一口雪糕再給我、擁抱輕吻......我只可以把頭放得低低的,儘管心裡說不要,但還是會對深愛的人很在意。
 
「和祥大廈」
 
裘其的家有夠大的,十分方便讓大家開派對。
 
我是第一個到的,長桌上是不少外賣食物:Pizza&Hut、KFC......當然也有一些是自製的,像是菠蘿香腸和三文治等等。
 
「我約了樂琪和她的姐妹,她們應該也很快就會到的。」裘其道。
 
我沒有理會,只是偷偷的吃掉幾串菠蘿香腸,這是我最愛的派對食物。
 
「鈴鈴~」門鈴響起,裘其放下手上的餐具趕往門口。
 
甫打開門,一張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
 
舒芳。
 
程樂琪的姐妹...就是指她...
 
跟隨她後面的,還有...程進傑。
 
「他們在一起了嗎?」我在心裡默想。
 
但如果真的是,也不用意外,他是真心愛她的,而且他的條件...絕對比我能給舒芳的更多,舒芳跟他在一起,應該會幸福快樂吧。
 
結果這場聖誕派對轉變成一首讓人絕望的歌曲,我只能遠觀她。
 
我還是很想親近她,我還是無法忘記她...
 
但當我看見程進傑在她身旁的時候,我便瞬間打消了找她的念頭。
 
「你沒事吧~?有心事嗎?」程樂琪上前問道。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怎麼了嗎?」她皺起眉頭。
 
「你哥...是不是跟舒芳在一起了?」我問了一條傻問題。
 
「當然不是~他們只是好朋友而已啊~師傅跟徒弟的關係,我還沒聽過哥哥說要追求芳芳呢~」她大笑道:「怎麼啦~?你...喜歡我家芳芳呀?」
 
我的心中情瞬間被她看穿,顯露無遺。
 
對著她,我竟然把以往抑壓在心中的苦訴說出來。
 
由一開始跟「麥當勞女神」的邂逅,到之後一起溫習、逛街......到後來發現不見多年的兄弟程進傑竟然跟自己喜歡同一個人,而選擇去成全他們......
 
在跟程樂琪傾訴的期間,我竟然得到了救贖,心中的苦一掃而空。
 
「原來哥哥喜歡芳芳...難怪他這個月一直買很多禮物說要送給女生,原來就是芳芳...」程樂琪自言自語。
 
「想不到嘛~我也只是認識了你一個多月,你就肯跟我說這些心事了~!」她拍了一下我的肩頭道:「看來...你把我當成很要好的朋友咯!」
 
「千萬不要跟你哥哥或是舒芳說這件事情...」我低下頭道。
 
「你想一輩子也不說出來!?你為了芳芳做那麽多事,應該要讓她知道呀...」她好像有點替我擔心。
 
「實不相瞞,我會成全他們,是因為當初阿傑真的為我付出了很多,包括在田徑隊中教我跑步、鼓勵我或是陪我加操等等...他都一直為我著想而不求回報...這一次,或許是時候還這個恩情給他了...只要舒芳能得到幸福,我也許就會感到快樂...」說著說著,淚水驀然落下。
 
「你真的很蠢欸!男人就是喜歡讓來讓去的嗎?你既然那麽喜歡芳芳,就應該要對她更好呀!竟然為了什麼報恩而放棄...你會後悔一生的!蠢材!」說畢,她轉身離去,留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怒氣和擔憂。
 
我知道她是打從內心關心我的,所以才會對我破口大罵。
 
被人痛罵一頓,心裡才得到些微的解放。
 
留下還是退出......究竟我該怎麼做。
 
一個是我憧憬仰慕的兄弟;一個是我真心愛上的女孩。
這條分岔路,不論往哪邊走,都總會留下遺憾。
 
神呀...祢若是無所不能,那就請祢拯救我吧!
 
這時,舒芳突然過來給我遞了一盒檸檬茶。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邊呀~跟我們一起玩吧!」她微微牽著我的臂彎道。
 
我第一時間竟然不是感到快樂,而是想瞧瞧程進傑在哪,生怕被他發現......
 
為什麼愛一個人,說不出;為什麼愛一個人,心中苦?
 
「我...」我正想拒絕之際,卻被她強行拉了出去。
 
原來外面的他們正在玩一些小遊戲。
 
「好啦,接下來的遊戲呢,要一男一女一組,大家先分組吧!」裘其是這次派對的主持,想不到他還真的做得有模有樣的。
 
我無意識的瞥了一眼舒芳,但又瞬間轉移視線到程樂琪身上。
 
怎料她主動邀請程進傑為一組,請我吃閉門羹。
 
「我們一組吧~?」舒芳臉上泛起小酒窩。
 
「嗯...好呀。」我輕笑道,然後又斜睨一眼程進傑,他當然十分在意舒芳,視線一直沒有從她身上轉移過。
 
「好啦,這個遊戲呢是要男生跟女生一起去合作,找出一些線索後回來作答,誰最快能得到答案便是贏家!我買了一些大禮給贏家喔!」裘其笑道。
 
「哇,挺吸引的呢~」舒芳樂融融地說。
 
「我會派發一些資料給大家,讓大家去不同地方找尋!」裘其隨即開始派發資料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