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B班的41種死法第二十三集 S3 未來的血債

「最後,又是剩下我們兩個。」何珀霖看著陳柏然說。陳柏然無奈的點了點頭。他們的四周都是死去的植物,原先茂盛的森林現在只淪為一個廢墟,地下是枯萎的雜草,身後是灰燼。何珀霖深呼一口氣:「來吧,結束這一切吧。」陳柏然眼睛發出紅光:「對不起了,何珀霖。」光束射向他,何珀霖伏下閃避然後向他撲去。

何珀霖的爪直插陳柏然的眼,陳柏然雙手捉著,把他拉開,眼睛射出紅光,怪物的頭閃過,向他咬去,但卻落空,陳柏然雙手射出紅光,何珀霖一邊跑著,怪物一邊向他衝去,陳柏然兩手各捉著一條頸,凝視進牠們的眼睛,「啪噠。啪噠。」何珀霖合上眼,感覺到體內的野獸,那原始的野性,他知道唯一贏的方法是讓牠們接管他的身體。陳柏然眼睛繼續射著光束,何珀霖背後的頭繼續咬著,雙方的勢力僵持。何珀霖猛吼一聲,背部一下長出無數的頭,陳柏然身邊發出紅光,眼睛在半空出現,「啪噠。」又是沉默。

何珀霖直向陳柏然衝去,爪抓向他的面,陳柏然閃避,然後捏著他的頸,何珀霖笑了笑,捉著他的手,一下反身,把陳柏然按在地上,打開口準備咬下,陳柏然頭一側,腳踢一下,把他拋開,陳柏然站回起來,一拳打在何珀霖面上。何珀霖感覺到若火燒般的仇恨推動著他,他想向Z報仇的急切就像在鞭策他,但他想打開眼,想完了這一切。

何珀霖爪揮,迫使陳柏然退後。陳柏然感覺到自己的憤怒,像是源源不絕的興奮劑,刺激著這副殘破不堪的身體,他想放下這拳頭,合上他的眼。打開著有意思嗎?他依舊是甚麼都看不到。他這拳頭染了多少血?





「1號和13號,陳柏然和何珀霖,2016年帝國書院3B班的最後兩個學生,開始這一切的是我們,現在,結束這一切的也是我們。哈哈哈……」何珀霖一邊閃過陳柏然的紅光,一邊說。陳柏然側身避開:「不,我們不是學生,只是Z的社會實驗品,證明著他扭曲的想法,所有人都是冷血,所有人都會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別人之先,也許我們人類真的是冷血的生物。」何珀霖突然停下:「如果我們證明他是錯呢?」陳柏然亦停下手。何珀霖說:「他需要一個勝利者,如果我們同時死了呢?」陳柏然說:「怎麼可能?」「你殺死我的同時,我殺死你。」

何珀霖和陳柏然面對面的站著,風猛烈的吹著,彷彿在警告他們,但他們已經下定了決心。何珀霖背部伸出怪物的頭,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肯定,他已經準備好回到死亡,但至少這次的死會是有意義的。陳柏然眼睛發出著紅光,他感覺到恐懼若煙幕,慢慢的滲入他的腦海,他是多麼渴望再看一次這個世界,但他將死於這裡,難道他真的不能改變結局嗎?他不禁納悶。何珀霖看了看這個殘破的世界最後一眼,慢慢的數:「3,2,……」話音未落,陳柏然眼睛已經射出紅光。

紅光掃過何珀霖背後的頭,何珀霖震驚底下無法動彈,原先的計劃不是這樣的。突覺他的手臂有一股火灼般的痛,他戰慄的凝視自己的手,被紅光照過的手正在死亡,鱗片一片一片的脫落,爪僵化,底下的皮膚露了出來,由綠慢慢褪回人類的皮膚,然後浮出屍斑,死亡的魔爪繼續慢慢的爬上他的手臂,由手掌的下臂,慢慢的爬上他的上臂,他立刻咬在自己肩膀,然後狠狠的把整隻手撕了下來。血從跌在地上的手臂流出,手臂亦繼續腐化,何珀霖脫臂的肩膀亦流著血,傷口被風刮著,傳來陣陣痛楚,何珀霖充滿仇恨的把目光放在陳柏然身上,只見陳柏然默默的說:「對不起,何珀霖。」他抬起頭,迎上了他的目光,眼白變黑,瞳孔變紅,何珀霖的眼亦隨之而變,就是在這一剎,他知道自己將會死亡,無法再回來,這光景將會是他最後的一幕,他死前,最後的片斷將會是被他的朋友背叛。也許,他不應該偷襲他,這也許是報應,如果他沒有因為自己的恐懼而向陳柏然下手,也許所有人都會在生。他在臨終一刻,感覺不到安寧,而是罪疚和後悔,他當初為什麼要指示黃偉恆跟蹤江聽言?到最後不也是功虧一簣?多少人為了他的狂想而犧牲?他面前的陳柏然眼睛是被他奪走的,吳昀羲的腳是因為這樣而消失的,如果他沒指示黃偉恆去確保江聽言生存,讓他們可以離開這裡,他沒有籍此知道當時陳柏然的位置,放出血蝙蝠,沒有審問蕭維正,多少人還會在生?是他導致蕭維正屠殺這麼多人,是他導致吳昀羲的改變,是他導致陳柏然對他的背叛,一切一切,他現在承受的折磨,痛苦,是他自己帶到自己身上的,途中,是他害死了更多的人,如果他沒有嘗試殺死陳柏然,會不會所有人一起逃出這裡?如果他重生之後沒有看手上的那本書,沒有放在山洞,蕭維正就不會找得到,不會殺死陸霈賢,所有人都不會為所謂的命運而自殺,多少人因為他而死?多少人因為他變得千瘡百孔?他手上不只是血,更是那些人的眼淚,因為他的冷血而醒覺的人,看見自己的墮落而流下的淚,通通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他,多少人仍然會在生?就是為了仇恨,他自己的怨恨,用血染滿了地。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他。

「啪噠。」





無首的屍體在地上,一動不動。陳柏然的目光見證著他的腐化,屍體變成了乾骨,再沒有重生的可能。

「何珀霖死亡,陳柏然生存。」

陳柏然跌坐在地上,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熟識的白光射在他身上,他感覺到身體變得無重,慢慢的飄向天上。他看不到眼前的世界,但他卻清楚的看到吳昀羲和何珀霖的屍體。對不起,何珀霖,我希望你能諒解我,Z必須要死。他默默的許諾。為了周衍誠,為了蕭維正,為了吳昀羲,為了所有因為Z而死的人,他知道自己是罪人,指甲間是乾了的血跡,黃藍色的尼龍衣上是各人的血,何珀霖,周衍誠,吳昀羲,趙崇謙,自己的,但血債不只這麼短,他知道即將會加上Z的血。「所有人,相信我,我會為你報仇。」3B班的最後一個學生,繼續向天上的世界前進。

「陳柏然,生存。」

「何珀霖,江聽言,林加皓,吳昀羲,死亡。」





「恭喜你,陳柏然。」

「啪噠。」

陳柏然聽著這爽快的一聲。這是他唯一一次聽到這個聲音,而不感到毛骨悚然。

「陳柏然,你這就不對了。」「Z,你怎麼還……」「沒死?因為我是不死的,也就是說,你殺不了我。」陳柏然憤怒的大吼:「Z,你這個瘋子!你害死了多少人?你這隻怪物!」他全身射出紅色的強光,爆炸聲四處傳出。「我說了最後一次,無論你殺我多少次,我都可以重生,別浪費我時間。」陳柏然冷冷的說:「現在呢?你也要殺了我?」Z不慌不忙的說:「殺了你?別說笑了,我做了這麼多事也就是為了你不會死。」

「甚麼?」「難道你不明白嗎?你仍在生因為這一切也是為你而做的!」Z說罷,刮出陳柏然的眼,陳柏然痛苦的大叫,感覺到眼睛被扯出的劇痛,他眼窩中的空虛,空氣流進去的刺痛,如挑逗他的向他蠕動去。他突然感覺到冰冷的鐵塞進他的眼窩,他痛苦的後跌:「你對我做了甚麼?你……」光刺進他的眼,打斷了他。「我……我又能看見……」他掙扎著起來,朦朧的影象映入他的眼廉,直到影象慢慢成形,他才看到面前的人影。「你究竟是誰?」他頭重腳輕的問。「哈哈哈哈……」Z的笑聲傳來,陳柏然眨著眼,眼睛,鼻子,怎麼,怎麼和他一樣的?「你……你是我?」「哈!別傻了,我是你兒子。」

「不可能,怎麼……」陳柏然的眼對焦著,終於看到四周的環境,四處都是未來式的機器,空中飄著監視屏幕,巨大的地圖投映在白色的工作桌上,幾個剛被他炸爛的主機,顯然這裡亦是Z起居飲食的地方,一旁的桌上有兩罐空的啤酒罐,一包沒吃完的小吃,浴室和睡房都是純白,沒有一抹塵埃。「時間在未來只不過是歷史,我們可以隨心所欲控制時間。」陳柏然:「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回來?為什麼你要他們死?」「因為他們不死,你便會死。」Z拿出一部電子手帳:「2047年,第93屆帝國書院畢業生聚會,你和我母親一起出席,你是一間律師行的會計師,她是一個律師,你們6時半離開,跟我說晚上會回來,我就一直等著,但你們一直沒回來。然後,我接到一通電話,說你們被人殺害,有罪犯之前因為你們而坐牢,知道你們那晚會出席,所以拿刀進了去。你那班親愛的同學,一看到刀,毫不猶豫便把你們推了出去。」電子手帳播出一段錄影,是當晚會場的錄影,陳柏然看著老了的自己被人群推出,他跌在地上,那男人一刀插在他背上,血泊流出,他回頭向身後的人求助,但所有人都在後退,沒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他認不出他們,但全部人面上只是寫著無情。陳柏然看著自己慢慢倒下,眼睛變得無神,只能呆呆的站著。「司法制度判了那人有罪,終生監禁,但其他人呢?他們不是兇手嗎?社會只會懲罰拿著刀的人,人性最醜陋的又是誰?那些人比殺人犯更冷血,更自私,更無恥!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別人前,誰給你這個權利?我花了多少孤單的晚上在床上哭,多少天坐在你的墳墓前哭?我沒有殺他們任何一個,是自私的他們自己自相殘殺,我做的,只不過是說了一句:你們想殺人便殺人吧。」陳柏然看著面前20多歲的男子,嘗試消化這一切,他困惑的說:「我……我需要點時間靜一下。」「別忘記,親愛的父親,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編的程式,調校他們走的路,用森林引導他們,每一個細節,每一秒,都是我計劃出來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不是這個故事的壞人,他們才是,我只是一個很愛你的兒子。」

陳柏然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思緒混亂。甚麼才是真,甚麼才是假?他感覺到這一刻是無比的真實,但太荒謬了,他的兒子,在未來回來,設計了這個死亡陷阱,讓他的同學自相殘殺,因為他在未來被他們背叛。這也有一點難以相信吧?還是其實不足為奇?畢竟他已經經歷了這一場瘋狂的屠宰,他的朋友反目為仇,為了自己活多一天,冷血的殺著自己的同窗,吃他們的屍體,活活宰殺他們,像他們只是畜生。也許人類真的只是畜生。所謂的人性只不過是一個讓自己好過點的鬼話。他看著鏡子中的倒影,現在該怎樣?他只是一個中三學生,回去上課?別荒謬了,上甚麼課?老師同學全部死光了。這一刻,他才感覺到是多麼的沉重。這一切都是因為他,Z是為了他才去做這一切,這條血債是在他身上,就算殺了Z也是無保於事,周衍誠仍然會是死的,他回到學校,何珀霖的座椅仍然會是空的,已經沒甚麼可以做,只可以接受這個現實。他凝視著鏡子,哈……這是他想要的所有,他的視力,去看這個世界,他可以回去他家人身邊,Z會處理所有問題的,不是嗎?這是一個美夢,他終於自由,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難道他殺人的原因不是這個嗎?他仔細的打量自己的面,感受著生命的美麗。他應該殺掉Z的,為了所有人,但他們值得被報仇嗎?Z才是受害者,他們才是施害者。多少人犧牲了他們的生命,就是為了讓他勝出……如果人性真的絕望,無藥可救,為什麼這麼多人願意為了他而死?也許仍然有希望。但就算想殺Z,Z也是不會死的,有意思嗎?和人生和死亡一樣,只你你給它一個意義,它便有了更神聖的存在。

陳柏然看著自己,莞爾一笑,他的眼白變黑,瞳孔變紅。





「啪噠。」

「那……有沒有人懂怎樣做這一題?」今天是最平凡的一天。現在是一個平凡的Day8,對帝國書院的3B來說,現在也是一課平凡的數學課。數學名列前矛的黃鈱峯正在做下一課的算式練習,認為無法挽救自己數學的黃偉恆則把電話藏在抽屜中玩,鄰座的林卓楠正看得入迷,在離他們三米遠的方顥庭也同樣再抽屜裡使用電話,一切也是如此的平凡。「何珀霖,你來試一下。」聽見自己的名字,何珀霖瞬時把電話扔進抽屜,看了一下面前的書的,然後走了出黑板,默默的寫出了算式。

3B班的41種死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