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傷口依然沒有裂開,只要小心一點,應該就能支持到一整天,要是未央不一直追問就好了……當哉一從走廊轉進課室,馬上就與她撞個正着了……

「當……當哉!身體已經不要緊了嗎?明明昨晚還不能獨自下床……」

「今日已經不要緊了。」

「真的沒有勉強自己?」

「既然能順利回到學校,大概沒問題吧。」





「順利回到學校?大概?你果然又在勉強自己吧!要是在路上倒下了怎麼辦?」未央說着就心頭火起,這個人為什麼就是愛逞強呢?讓他這樣下去又叫人擔心……未央想了想,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頭也不回地拉着他往外走去︰「跟我來。」

「走得這麼急,究竟要去哪裏?」

「保健室!」

「保健室?我真的不要緊,不必去啦。」

「要是傷口又裂開了的話怎麼辦!」未央的腳步越來越急,眨眼間就來到保健室前,她輕敲兩下門,說聲「不好意思」,連回應都未有就推門而入了。未央一眼望去,雖然燈都亮了,卻一個人都沒有,可能是保健室老師離開時忘了關燈吧︰「當哉,你先脫下上衣,躺到床上,我馬上幫你替換繃帶。」





醫療箱……醫療箱……找到了。未央從櫃中取出醫療箱,轉過身便望向當哉,他卻不但未脫下上衣,還踮着腳往走廊走去,任誰看起來都是逃跑吧。究竟他要何時才能老實下來,聽聽別人的話?未央吸一口氣,立即大喊當哉的名字,他就發出「噫」的一聲,作賊心虛一樣慌忙回過頭來,此時未央的臉色已經全黑了︰「那麼嚴重的傷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癒的!快過來給我檢查!」

「可是……妳看,我不是完全沒事嗎?」當哉得意洋洋地擺動起手腳來,他這是什麼意思?彷彿說着「不要妳的擔心」一樣,為什麼要這樣做?擔心他有錯嗎?當哉的舉動就像一把把的利刃,直刺到未央的心裏︰「就是這麼不願意讓我擔心嗎?……」

「未央?」

「只是檢查傷口和替換繃帶也不行?」

當哉停下動作,仔細一看,未央的眼角就泛起了一絲亮光,那是眼淚?因為自己不願意讓她擔心而弄哭了她嗎?這大概是自己的錯了。當哉坐回床上,一顆一顆地解開裇衫的扣子,再把剛脫下來的上衣放到旁邊︰「我萬想不到不想讓妳擔心,原來是會傷害到妳的。」





「即是說……」

「不是要檢查傷口和替換繃帶嗎?快點完成就回去課室吧。」

「嗯。」未央用力地點了點頭,由衷地微笑了一下,馬上就迅速地把繃帶解開,一條條的傷痕直接映入眼簾,比起昨晚,左肩以外大多都已經有癒合的跡象,但仍有破裂的可能,亦未如當哉所說般已經回復過來,他應該依然相當痛才對的︰「禁止做劇烈運動和大幅度的動作……」

「否則傷口就會裂開,對吧。」

「知道就好了。」未央熟練地為當哉包紥好傷口,馬上又嘮嘮叨叨起來︰「兩日前就應該問你的,明明你傷得這麼嚴重,為什麼不去醫院?醫院一定有更好的設備……」

「稍微發生了點事情,現在不能去醫院。」

「又是不能跟我說的事情?」

「對不起。」





「你最近不能告訴我的事情頗多呢。好了,接下把褲子也脫下來吧,還得更換腿上的繃帶……」

「不好意思。」未央一把雙手伸向褲頭,背後就忽然傳來了一把成熟的女聲,她慌忙回過頭來,眼前便有一位身穿白袍的美女,不必多問,在學校保健室會出現的白衣天使恐怕就只有一人而已——保健室老師。

「我在這裏會阻礙到兩位嗎?」

未央和當哉面面相覷,總覺得老師的語氣裏夾雜着特別的意思。一男一女在保健室的床上,而男方正空着上身,女方的雙手亦放在男方褲頭上,準備脫下他的褲子……在外人眼中不就只可能做着那種事情嗎?未央亦急忙躲到一旁,二人都立時紅起臉來了︰「這……這只是……」

「我可沒有說過是哪方面喔。」老師這麼一說,二人的臉就漲得更紅了,彷彿自己真的做着下流的事情一樣。待當哉的腦袋冷卻下來,看着老師的臉孔,馬上就奇怪起來,在這所學校讀了一年半,已經把老師的長相都認住了,卻不記得學校有這位老師。老師看着當哉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他想說的事情了︰「我姓奈良,從今天起才開始擔當保健室老師的。」

「難怪想不起來了。」

「原來上衣也脫了呢。」奈良老師一眼望去,當哉的身體就一目了然,她又上下打量一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便映入了眼中。她瞪大眼睛看未央,再看看當哉,馬上就吃了一驚︰「你們已經結婚了?真成熟!」





「只是朋友的惡作劇,現在脫不下而已!」

「真的嗎?對方說不定是真心想嫁呢。」

「不會不會,唯有那傢伙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是真心的話就太可憐了。」奈良老師走上前,輕觸當哉的繃帶,又問問未央︰「這紥得相當不錯呢。是妳紥的嗎?」

「是。這是我剛剛幫他紥的。」

「我想看看他的傷勢,可以讓我拆掉這繃帶嗎?」

「當然可以。」

「那麼……」奈良老師立刻開始動手,在二人解釋後當哉便脫下褲子,連同腿上的繃帶一同拆除,不一會兒一條條的傷痕就再次展露在二人的眼前,奈良老師再打量上下一次,她的臉色便頓時沉了下來︰「真虧你能走動呢。」





「有這麼嚴重嗎?」

「幾乎要命地嚴重,要是腰間的傷痕再深半寸你就不在這裏了。」奈良老師緩緩把手伸到傷口處,隨後發出了微弱而柔和的白光,就像母親般溫暖,可是能從人類手上發出的大概就只有一種而已!她是昨晚的追兵嗎?當哉馬上劍拔弩張,緊盯着她的手,她一有怪異的舉動就立刻使她停下來!

「不必害怕,這光芒會治好你的。」

儘管她這樣說,這邊也不能說句「明白了」就放鬆下來啊!當哉再緊盯她一會兒,馬上就看得目瞪口呆了。被白光照到的傷口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癒合起來,一個傷口治好了,她又把手伸到別的傷口,逐一治療,當哉回過神來身上的傷痕就全都消失了。

「試試還有沒有痛。」

「呃……嗯。」當哉時刻警惕着奈良老師的舉動,慢慢地走下床,為免被她發現,得盡可能自然才行……他慢慢地踏出一步,動作就如機械人般生硬,連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動作多奇怪,要放鬆一點……要放鬆一點……當哉不停地告訴自己,又生硬地踏出了幾步,馬上就感到身輕如燕,一切的痛楚都飛走了!這幾天的痛苦就如發了個惡夢一樣。當初見她用魔力時還以為是敵人,似乎又不是這回事呢。看來也不必警惕着她了︰「謝謝。已經完全不痛了。」

「下次傷成這樣時記得去醫院……」奈良老師說着說着,忽然就感到到一股熾熱的視線,根據以往的經驗,被這樣凝視的原因就只有一個,然後就是千萬不能與對方作眼神交流!然而這一切都已經太遲,未央已經走到自己面前,以閃爍的眼睛盯着自己了︰「剛才的光芒究竟是什麼?是怎樣弄出來的?」





唉,果然又變成這樣子了……

「秘——密。」奈良老師以食指點着未央的鼻子,輕輕力把她推開,未央又迅速地握住她的手,不服氣地撒嬌來。二人一來一回的,當哉看着就感到無語,她們究竟多大了?就像兩名小女孩一樣。

「真是的,這是我的獨門秘技,暫時都不打算外傳!」奈良老師見未央撲過來,馬上就一個側身,使她撲了個空,怎料她又轉過身來,真是沒完沒了。奈良老師再躲一次,抬頭便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這時間不是快響上課鐘了嗎?她待未央再撲過來,看準時機一手把她抓住,拍拍她的肩膀便道︰「小姐,妳男朋友都走了,快回去課室吧。」

「當哉走了?」未央急忙環視四周,當哉真的不見了,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不過比起這回事,更重要的是老師那神奇的治療方法……未央一望回奈良老師便道︰「只是方法的大概也好,請妳告訴我吧。之後我會自己研究的。」

「不,這治療方法絕對不可以一知半解,否則危險程度是與炸藥無異的。我可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地告訴妳。」

「妳又開玩笑了,我知道那不是以毒攻毒的療法,又怎麼會與炸藥無異呢?」

「總而言之,儘管妳現在怎樣求我,我都沒有教授任何人的意思。」奈良老師的語氣和神情非常認真,看來她真的不打算教授任何人,只不過是一個療法,為什麼要這麼抗拒外傳?未央想來想去,就是想不透。然後數秒後,上課的鐘聲就響起了。

「為什麼妳這麼想學?很想當醫生嗎?」

「才不是那麼了不起的理由……」未央低頭想了想,又凝視奈良老師一會兒,真不知道該不該如實告訴她。既然想跟她學藝,還是告訴她吧︰「當哉——剛才的男生常常胡來,還弄得滿身傷痕,我希望到時候能為他治療,減輕他的痛苦。」

「原來如此……難道妳喜歡他?」奈良老師的話一出,未央的臉就漲得通紅,慌忙轉過身去,結結巴巴地說聲再見就一支箭似的飛走了。剛才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難道猜對了?


※※※※



「聽到自己的名字請報到,一宮未央同學。」

「在。」

「北川當哉同學。」

「在。」

「風見舞同學。」

眼見過了數秒仍沒有人報到,老師抬頭看看,又重複了一次:「風見舞同學。」

風見舞同學的話……鄰坐的同學看看她,她便托着腮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了,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色……不,得提醒她報到才行,鄰坐的同學搖搖她的肩膀便道:「風見同學,到妳報到了。」

「報到」?舞如夢初醒般看看鄰坐的同學,又看看出面的老師,「報到」是指……報到?糟糕!舞急忙彈起來喊︰「在!」

「平日妳都不會發呆的,今天怎麼了?」

「……身邊的人發生了點事情,有點擔心他的狀況……」

「我明白妳的心情了,想必很想馬上見到他吧。但既然來到學校就別心不在焉,記得要專心上課。」

「知道了。」

一日的課堂飛快便過去,眨眼間又到了放學的時間。當哉伸伸懶腰,正要開始收拾東西時,肩膀就忽然被撞到了,而且其力度頗為強勁,而且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是誰走得這麼匆忙?當哉一眼望過去,那人正飄舞着一頭黑長髮,雖然沒有看清楚她的臉,但想及早上的事情,這個人大概是風見同學吧︰「似乎那個『身邊的人』發生了相當令人擔心的事情呢。」

「會不會是去打工?聽聞風見同學每天放學都要打工的。」坐在前方的未央說完便把書本放進書包。當哉抬起頭來,想一想,又問︰「她的家需要她每天打工才能維持生活嗎?」

「這方面就不清楚了。」


※※※※



噠噠噠噠……

「他應該沒事吧……」舞想着想着,腳步不知不覺便急速起來,要不要用魔力趕回去?她正要起步的時候,裙袋裏的電話便響起了,接電話時不便以那種速度步行呢……舞微微減慢步速,掏出電話來︰「喂喂,我是風見。」

「支部長大人,我是支部的人,有好消息要通知妳︰秋澤大樹醒來了。」

「雖然剛醒來有點對不起他,但有沒有問出敵人的事情?」

「關於這件事,他現在拒絕與他人溝通,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房間,又拒絕與他人溝通,即使我們問他,他都不願意回答……」

「照你這樣說,他的精神狀態倒令人擔心呢,恐怕這次戰敗使他受到相當的打擊吧。既然對方能打敗秋澤,相信今次的敵人是魔人,為免增加受害者也得盡快找出他才行。偵察部隊方面有什麼發現嗎?」

「遺憾地偵察部隊到現時為止仍沒有多大發現,能確定的是那魔力每次的出現都只有一瞬間,而且產生的魔力非常渺小……」

「要找出位置的話需要對方釋出較多的魔力或多數秒的時間……嗎。」

「都怪我們能力不足……」

「不,是我當日沒有及時趕到現場的錯,你不必為此自責。」

「不是支部長大人的錯啊!妳當時不也在曉都的另一側消滅魔獸嗎?無法趕到也是無可奈何的!」

「謝謝。那麼,請偵察部隊再繼續追蹤魔人的足跡,既然秋澤大樹沒有被殺害,該魔人應該身受重傷,處於無法下殺手的狀態才對的。可以的話我想趁現在把他消滅。」

「遵命。」